葉東聽到家奴這兩個字時,眼中閃過無比的苦澀,道:“道左,你小時候很喜歡跟在我後麵喊南宮叔叔的。”


    “那時候是我小孩無知,你也未曾做出敗壞我葉家門風的事情。”道左滄葉頓了頓,道:“我們葉家不想在聽到你和我姨娘的任何事情····”


    “道左滄葉,夠了。”葉東提高了聲音,道:“沒錯,我葉南宮是家奴出身,但是論及才能,才識並不比你們葉家的人差。你也不過是有個好出身罷了。若不是眼下事不得已,我焉會來聯係你,我葉南宮也沒那麽下作不堪。”


    葉東的突然疾言厲色讓道左滄葉怔了一怔,若是別人這樣對他道左滄葉,以他的傲氣,他一定殺了對方。但是葉南宮不同,葉南宮是看著他長大的。小時候,道左滄葉最佩服,最喜歡的就是葉南宮。


    所以當葉南宮真正怒的時候,道左滄葉有些被父親責罵的感覺。


    葉東繼續道:“我不想多說,葉傾城是我和你姨娘的孩子。我葉南宮算是家奴,但是傾城身上流的是你們葉家的血。還有,你姨娘在生傾城時難產去了,老爺子再多的恨,也不必恨了。傾城和你姨娘長的很像,也是你姨娘留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脈了。”


    道左滄葉掛了葉東的電話後,發了一會兒呆。他此刻正坐在葉家莊園的茶亭裏。隨後,他起身去見葉老爺子。


    葉老爺子是道左滄葉的爺爺,葉老爺子早已經不管洪門世事,自從當年家門出醜,小女兒葉憐月隨家奴葉南宮私奔,老爺子的身體便變得很是不好。自那以後,老爺子不許葉家的任何人提起葉憐月,老爺子真正是恨到了極點。


    道左滄葉進老爺子休息的大院時,葉靈兒在大堂裏親自摘著茶葉心。葉靈兒穿著淺綠色的裙子,成熟中夾雜一絲可愛,臉蛋兒更是甜美至極。


    “道左哥哥!”葉靈兒見到道左滄葉,歡快至極的起身,上來就挽住了道左滄葉的胳膊。道左滄葉平常都會寵溺的揪她鼻子,但現在心中沉重,隻是問:“我爺爺呢?”


    “正在午睡呢。”葉靈兒道:“老爺子近來睡眠很不好,道左哥哥,要是沒有很重要的事情,你就待會兒再去見他吧?”


    “不行,人命關天!”道左滄葉冷聲說完,徑直朝裏屋走去。


    葉老爺子本名葉經緯,年輕的時候在洪門四大家族中也是極厲害精明的人物。否則也不會在四大家族中,掌控最重要的軍火,實權的線路。隻不過到了後來,小女兒出事讓他心灰意冷。葉經緯對兒子和女兒是極為寵愛的。小女兒執意要嫁一個家奴,令他雷霆大怒。


    道左滄葉的父親才能平平,那時候葉經緯撒手不管家族事務,但是家族裏一切走上了正軌,倒也相安無事。直到道左滄葉開始展現鋒芒,又將家族的事業推到了一個高峰。若無沈門的沈默然,如今洪門葉大家應該是國內地下的霸主了,可惜,如今道左滄葉也隻能歎一句,既生瑜何生亮!


    葉經緯睡在庭院後竹椅上,庭院裏有兩棵移植過來的香樟樹,十分的茂密,並且散發著陣陣香味兒。午後有陽光,有和煦的風吹拂。葉經緯躺在竹椅上,睡態安祥!


    道左滄葉走近,站得畢恭畢敬,出言輕喊:“爺爺!”


    一連喊了三聲,葉經緯才緩緩睜開眼,看了一眼道左滄葉,目光裏有了一絲暖意。淡淡道:“你怎麽來了?”


    “爺爺,我有事需要向您稟報!”


    “你現在是我們葉家的主事人,想做就什麽爺爺都會支持你,不需要向我稟報。爺爺也相信你能處理好任何事情。”


    “是關於姨娘的事情!”道左滄葉深沉的道。


    葉經緯的臉色頓時沉了下去,坐了起來,眼帶寒光,道:“不要跟我提這個忤逆女,我不想聽到與她有關的任何事情。”


    “姨娘在十八年前就已經死了。”道左滄葉悲傷的道。


    葉經緯的臉色僵住,驚愕,隨後一動不動。好久好久以後,他眼眶中流出兩行燭淚。那麽多的恨意是需要多大的愛才能堆積而成。這一刻卻聽到女兒早已經死了,他陡然發覺所有的恨都是那麽的空虛,那麽的荒唐。


    這一刻葉經緯的思緒如海潮,想到了很多很多,全是小女兒憐月。那時候憐月清清冷冷的,跟誰都不愛搭理。她不需要說話,隻需要在自己背後輕輕捏捏背捶捶肩,自己就會歡喜無比。她不開心從來都不會說出來,隻會氣悶的撇撇嘴也不計較。


    記憶中,從憐月小時候上學,到她漸漸出落得美麗非凡,她不喜歡出去玩,不喜歡參加聚會。總是會在自己寫毛筆字時,給自己泡上一杯濃茶,然後磨墨。


    記憶終於迴到了那一夜決絕的畫麵。


    那夜大雨如注,乖巧的憐月悄悄收拾了行李,和葉南宮那個家奴逃走。憤怒的自己帶動葉家的詭隊人員前後堵截,最後終於將他們堵在了那條上高速的公路上。雨很大,車燈將雨線照射得繽紛狂亂。


    葉南宮跪在雨地裏懇求自己給他們一條路走。而乖巧的憐月,她仇恨的看著自己這個父親。她不再清冷。


    而乖巧的憐月,她仇恨的看著自己這個父親。她不再清冷,不再嫻靜。那已經是深秋,天氣有些寒了,她穿得單薄,手下給她撐起雨傘,但她的身上也已經全部淋濕。頭發濕漉漉的貼著臉頰,在那狂風暴雨中,她對自己隻有仇恨,沒有一絲別的感情。


    這種眼神讓自己如何能承受得了,我是她的父親,最愛她的父親啊!可是她為了她可笑的愛情,什麽也不顧,什麽也不要了。


    還記得她決絕的說:“今天你能抓我迴去,你最好能抓我一輩子,關我一輩子。我逃不出去我可以死。”


    “啪!”怒極的自己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她嘴角溢出血絲,卻仍然用那種藐視的眼神。


    “好!好!好!”怒到了極點的自己一連說了三個好字,吼道:“今晚你若跟他走了,我以後就當沒有你這個女兒,你也再休想踏進我葉家一步,你不再是葉家的子孫。”


    她盈盈一拜:“謝謝!”然後毫不猶豫的轉身拉著葉南宮,上車離開。就是那樣的無情,決絕,沒有一絲的留戀。那個轉身隻要一旦想起,就會痛徹心扉。就會讓自己對任何東西都心灰意冷。


    葉經緯思緒迴轉,在那之前,憐月三番四次的哀求著不要嫁給美國卡貝兒家族,但是自己執意。那段時間,她似乎看自己的目光從溫暖到冷,及至寒心,她對自己的恨想必就是從那時候起的吧。


    為了與卡貝爾家族搭上線,為了所謂的家族,為了這些虛名,那時候竟然糊塗得想要用憐月去聯姻。


    仔細想想,葉南宮何嚐不是由自己養大。那時候葉南宮風度,氣度都是絕佳。處事能力比自己的親兒子都要強,憐月喜歡他又有什麽稀奇呢?


    若是當時成全他與憐月,不是因為他家奴身份,那麽現在,自己一定是兒孫滿堂。憐月也一定還能像那時一樣的清冷,優雅,嫻靜。


    種種思緒湧上來,一切都是憐月的好。深入骨髓的悔恨湧動,如今,如今再如何去悔也不成了,憐月竟然都已經死了十八年。葉經緯伏在椅靠上,像一個小孩子一般嚶嚶哭泣起來。


    好半晌後,葉經緯想起什麽,厲聲道:“葉南宮呢?他是幹什麽吃的,憐月是怎麽死的?”


    “姨娘是生孩子時,難產死的。保住了孩子,沒保住姨娘。”


    “一個孩子要什麽,為什麽不保大人,葉南宮這個畜牲····”


    “爺爺,我聽葉南宮說了,當時姨娘因為懷孕淋雨,身體本就已經很不好了。不宜有孕,但是打掉孩子更危險,葉南宮也沒有辦法。還有,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姨娘的孩子葉傾城現在正在被沈門追殺,危在旦夕。”


    “怎麽迴事?”葉經緯悚然一驚。


    道左滄葉道:“具體的事情還不清楚,葉南宮很著急的向我求救。如今的沈門聲勢如日中天,葉南宮自然對付不了。現在葉傾城他們被困在蘭陵市的鳳凰山,我怕去遲了會來不及。”


    “沈門····”葉經緯並不是糊塗人,知道一旦去救就意味著洪門與沈門正式撕破臉麵。沈門如今的聲勢風光,不需要多說。


    “你立刻去救你姨娘的孩子,如果我們洪門連自己的子孫都不能保全,那保全洪門又有什麽意義。沈門如果要戰,那便戰吧!”說到最後,葉經緯眼中不再是平淡無光,而是釋放出凜冽的戰意來。


    “家族中肯定會有人反對,這一切就要爺爺您來擔待,我····”道左滄葉還沒說完,葉經緯道:“你隻管救人,一切後事我來處理。”頓了頓,道:“坐自己的直升機過去,務必要把憐月的孩子給我完好帶迴來。”


    “是,爺爺!”


    葉家代表的是整個洪門,道左滄葉出動私人飛機自然要引起軒然大波。葉經緯召集其餘三家家長,召開會議。三家反應都很大,自是不同意。葉經緯的霸氣便顯露了出來,反正人已經去救了。到時候沈門打過來,你們害怕可以去投降。我葉家總之絕不允許子孫在外,任由沈門欺辱。


    洪門四家,同氣連枝。再如何憤怒,卻也不會說置葉家不顧。最後終於無奈接受這個現實,大家一起商量著開始部署,部署沈門可能會有的反擊。雖然很大的可能,雙方會妥協,不會真打起來。但凡事不都得有個兩手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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