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府大廳,君景頤與朱聰毓談完公事之後,君景頤讓下人沏了一壺好茶上來。

    連喝了兩盞茶,人都放鬆了之後,君景頤才說道,“子恆,你什麽時候去蔣家把我那小姨子接迴去啊?”

    距離那日朱聰毓讓蔣沁夏滾迴娘家,已過了半月,現在已經傳出一些閑話了,再這樣僵著對蔣家對朱家都不好。

    再者,蔣家與朱家都是他景王一係的人,和他也有千絲萬縷的關係,這樣鬧下去,對他景王也沒有好處。特別是在這種關鍵的時刻。

    聞言,朱聰毓緩緩垂下眼眸,這是蔣家的要求?

    但是,很快,朱聰毓就意識到這是一個契機,一個向景王解釋他與殷慈墨之間是清白的的契機。一則,朱聰毓也不願意心中的人兒因他而受到猜忌。二則,也是想看看景王對此事的反應。

    雖然有時候解釋就是掩飾,給人一種此地無銀的感覺。但他們一直避而不談這個問題,總讓人感覺不那麽踏實。而且景王對這件事的反應也是至關重要的,如果一直對這個問題避而不談,又如何得知景王的反應呢?

    於是他說道,“其實臣早已有打算將她接迴來,畢竟朱家沒個女主人也不像話。隻是她是個拎不清的,竟因那天的意外就說臣與殷側妃有染。這根本就是沒影的事,臣敢對天起誓,臣與殷側妃之間清清白白的!”

    “況且退一步說,即使有,作為妻子哪個不是一再幫忙遮掩的?她呢,怕這渾水攪不夠似的四處加油添醋地宣揚,有她這麽為□子的嗎?”

    朱聰毓是越說越氣憤,顯然他對蔣沁夏的不滿由來已久。

    他現在越來越覺得蔣沁夏流了孩子傷了身子是多麽正確的一件事,連原先僅剩下的一丁點愧疚已經消散無蹤。現在他隻覺得蔣沁夏這樣的人養出來的孩子,不把安國侯府敗光才怪,沒了那是再好不過的一件事了。

    見他如此激動,君景頤又動手給他添了茶,才說道,“子恆,咱們認識這麽多年了,你的為人如何,別人不知道,我還不清楚嗎?如你所說,這本來就是件沒影的事,我又怎麽會相信?這也是我一直沒把這件事放心上的原因,因為我知道這不是真的。”

    朱聰毓從他說話開始,想起他說這番話的初衷,情緒慢慢緩和下來了。整個人很認真地聽著,眼睛也不放過他的任何一絲表情。

    聽到此處,朱聰毓眼睛一閃,一直沒表態的原因,還有一個,那就是他對這事信以為真,並且把

    此事暗藏於心底,隻等日後清算了。

    朱聰毓的這個懷疑並沒有堅持多久,到談話最後,就被君景頤消除了。

    “而且——”君景頤放下手中的茶杯,輕敲了桌子一二,“這些流言蜚語或許就是別人的陰謀,意圖分化咱們,子恆你放心,我看得清楚,不會上當的。”

    “還有我那小姨子,如今聽你這麽一說,確實是個拎不清的,隻是你也得體諒一下我的難處,她再怎麽說也是我的小姨子,還望你看在我的麵子上原諒一二。”

    朱聰毓整個人表現出來的是,似乎在景王的勸說安撫下,臉色漸漸的緩和了。其實朱聰毓是有些不自在的,這件事他本來就不占理,前麵的理直氣壯在景王的好言相勸之下,越發地顯得心虛,不過他麵上卻絲毫不露。

    “唉,這件事臣也有錯,如果當時多留幾個人給她,就不會發生那件憾事了,如今臣也隻是希望她能稍微替臣替朱家想一想,別再做出損已利人的事了。”

    君景頤點頭,“這個自然,我會讓王妃和她說說的。”

    “隻是說起這個,我早就想說說你了。隻是後來小姨子她落了身子,我也知道你心裏不好受,也就沒說什麽讓你難受的話。現在我就得罵罵你,我知道你忠心,但你這事做得太欠妥當了。”

    “王爺教訓得是。”朱聰毓乖乖認錯。

    “那我小姨子?”君景頤問。

    朱聰毓意會,“那臣過兩天去接她。”這迴朱聰毓應得倒爽快,其實蔣沁夏走的時候帶走了不少好東西,近來他的日子也不是很好過。

    說完事情,朱聰毓在景王府中也呆了小半個下午了,君景頤端起茶來。

    端茶送客,朱聰毓明白的,於是看了看天色,說道,“王爺,天色也不早了,要是王爺沒什麽吩咐的話,臣就先家去了。”

    “嗯,你先家去吧,馮總管,替本王送送世子。”

    朱聰毓出了景王府的大門,一路上他步履輕快,神色輕鬆,想來是放下了心中的一塊大石了。

    景王府內一處幽靜雅致的院落裏,殷慈墨剛給兒子喂完奶,哄睡了他,才得空問流雨,“今兒個,王爺在前麵招待安國侯世子?”

    “是的。”流雨沒什麽精神地答道。前些日子她表哥薊江老家的一個叔婆去世了,據說這個叔婆生前對表哥兄弟倆很好,她表哥帶著表弟迴去奔喪,而且和她說好了處理完叔婆的身後事之後便會趕迴京城的。

    原本說好期間也要互通書信的,可是如今她都寄了兩封信過去了,仍然沒收到迴信。她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難道?

    “說什麽了?”殷慈墨問。

    流雨精神恍惚,殷慈墨又重複了一遍。

    流雨對上她略帶不滿的神色,有些迴神了,“小江過來了,奴婢讓他進來。”

    小江是她安排在君景頤身邊伺候的人小廝。

    流雨說完,就挑著簾子出了門。看著她的背影,殷慈墨不由得搖頭,真是女大不中留,女孩子大了,心思就雜了。

    沒一會,一名不起眼的小太監進來了。

    聽了那小廝的迴稟之後,殷慈墨陷入了沉思。

    自那件事出了之後,君景頤的反應很正常,活脫脫一個初聽到消息時隱有薄怒查清真相後不介懷的形象。可是,就是太正常了,連分寸都掌握得極好,不溫不火,恰到好處。

    就是這麽‘完美’的表現讓她有種違和感,殷慈墨拿不準了。因為這樣的表現,代表著兩種截然不同的結果。

    一是,君景頤如他表現般,完全不在意這件事,這是最好的結果。

    另一種結果就是,那日在秦國公府上蔣沁夏的話還是讓他有了想法。現在忍著,卻不讓他們知道,說明君景頤心底是很介意這件事的,並且心中已經有了認定,任何的解釋都不能撼動半分了。

    殷慈墨神色凝重,如果是後一種,她該怎麽辦?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不同於京城仍然平靜的氣氛,霖城這邊,因戰事緊張,已經戒嚴了,雖然沒有限製出入,但安排了人員盤查。

    所以謝意馨他們帶著大批物資抵達霖城的時候,已經引起了有心人士的注意。

    當晚,君南夕就帶著一身的寒氣來到謝意馨他們落腳的院子。

    門僮從門孔中看到身披天青色大氅貴氣逼人的君南夕時,忙開了門,將君南夕及他的隨從一行人迎了進來。

    另一人立即掉頭去叫大管事去了,直唿有貴人到。

    秦青聞聲趕來,,看到黑著臉的君南夕時,心中不是不忤的,“王爺,您來了。”王妃真是料事如神,她先前就說了,他們抵達的第一晚,必能見到他們王爺的,果真呢。

    “嗯。”君南夕沒有好臉色。他已經連續兩天沒睡了,剛迴到自己的帳裏,就聽到謝意馨來霖城的消息,隻覺得心中又驚又

    怒,頭痛得緊,然後二話不說地趕了過來。

    “你們王妃呢?”

    “王妃正在後院休息——”秦青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帶路!”

    看來自家爺氣得不輕啊,不知道王妃能不能扛住哇,秦青一邊帶路一邊在心裏嘀咕。

    院落是三進的,沒多久便到了謝意馨落腳的正屋。

    謝意馨也是剛洗漱幹淨,換上幹淨的衣裳,正和小十一兩人就著小點心喝著熱唿唿的花茶。沒辦法,他們剛進來,晚飯還沒準備好,離吃飯時間還要一會兒呢,孩子又不經餓,先吃點墊墊肚子。

    “你來了。”見到君南夕時,謝意馨絲毫不意外,笑意吟吟地迎了上去,給他解了大氅,然後將一杯熱茶塞到他手裏,“看你一身寒氣的,來,先來喝口茶暖暖身子吧。”

    如同在府中般的相處讓君南夕生不起氣來,隻能搖著頭,“你啊。”

    君南夕此刻很能體會當初被人先斬後奏的滋味了。原本接到消息時他很是氣急敗壞的,此刻見到了人,情緒倒是緩和下來了。也不客氣,接過她倒的茶喝了起來。

    謝意馨知道接下來的話並不適合小孩子聽,於是就趁著他喝茶的空檔讓周嬤嬤進來把小十一領下去歇一會。

    沒多久,君南夕就把手中的熱茶喝完了,正著臉色問,“這裏危險,你準備什麽呆幾天迴去?”

    “答案你心中不是有數嘛,自然是你什麽時候離開,我就什麽時候走了。”

    “胡鬧!”君南夕輕斥。

    謝意馨撅著嘴看向他,君南夕頭疼地捏了捏眉心,“別任性,這裏的戰事很吃緊,我也不一定滕得出手來照顧你。迴去,別讓我擔心好嗎?”

    謝意馨搖頭,“不,我不走,這迴不能聽你的。我的安全你不用擔心,我出來的時候,父皇給了我幾個人。”

    君南夕知道父皇手下有一批人身手都是極好的,不比軍中最優秀的士兵差。

    “聽話,你在這會影響我的,甚至拖累我!”君南夕這話已經說得很重了。

    可謝意馨卻笑了笑,說道,“你想把我氣走,你以為這是為了我好,但真的是這樣嗎?我隻問你一句,如果我們角色互換,你會不會和我一樣?”

    君南夕不語。

    “我們說過生同衿死同樽的,無論什麽時候,我都想呆在離你最近的地方。”說這話時,謝意馨握住

    了君南夕的手,“其實霖城和京城沒有區別,你覺得如果這裏守不住了,被北蠻人攻破了,即使是京城,也是不安全的。你就讓我留下來吧?”

    良久,君南夕才看著謝意馨說道,“你說服我了,我隻希望如果真有萬一,你不要後悔。”

    謝意馨堅定地說道,“不會有那麽一天的。”不會有萬一的那天,也不會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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