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九郎背著一把漆黑的長弓,站在距離燭星山三百裏以外的一座山峰上,低頭看著方才孔梵行氣血化為的木繡球……


    木繡球上的白花純潔無瑕,長風一過,山野之間滿是白花香氣。


    “我記得木繡球的香味,不該這麽馥鬱。”


    元九郎沉默了許久,終於說話。


    又迴歸老朽之身的大伏地官背著雙手,佝僂著身軀,站在不遠處背對著元九郎,看著燭星山。


    “香氣既然不該這般濃烈,這木繡球便不該在此處。”


    大伏地官說出一句話,要停頓喘息很久。


    他太老了,年歲甚至超過了大伏四甲子之數。


    元九郎聽到大伏地官的話,卻徑自搖了搖頭。


    他背過身去,跳下那座山,直墜入被雲霧遮掩的山澗。


    “這是最後一次,你我至此之後,便再無什麽恩德迴報。


    我也不願再陷入秦國與大伏的爭端。


    大伏地官轉過身來,他皺著眉頭看了元九郎一眼,道:“難道這人間不是你的人間?”


    元九郎已經消失在山澗,可他清冽的聲音卻遙遙傳來。


    “這人間是我的人間,可無論秦國還是大伏卻都不是我的故土。


    大燭王也好,崇天帝也罷,這些君王不曾折服於我,哪一國稱霸都與我無關,也與我無礙。


    我元九郎不過一個獵人,又豈能夠沾染甚至改變天下大勢?”


    “你並非僅僅是一個獵人,伱乃是天下九甲之一,是箭中魁首,細數人間長弓,無人比你更強。


    你既然可以彎弓射下那顆帝星,便可以射落天上三星,讓我人間不至於時時刻刻為天上三星所籠罩。”


    “便是天上三星有仙人守護,你也可射下淪為天闕守星的元星,射落那些在天闕中棲居的武道仙人,可你如今卻隻顧遊曆山河,彎弓打獵,與人間又有何益?”


    大伏地官似乎與這位天下箭魁有些淵源,說起話來便如長輩一般,甚至語帶教誨。


    可那山澗中,卻再無元九郎的聲音傳來。


    大伏地官佝僂著身軀,看了那山澗許久,最終搖頭,目光落在了木繡球上。


    木繡球為孔梵行氣血所種。


    孔梵行種下氣血時,那氣血已死,沒有絲毫生機可言。


    於是這木繡球除卻香氣更加濃烈之外,便是一顆凡樹。


    可這位大伏地官卻仔細看了木繡球許久……


    良久之後,他才閉起眼睛,亮起一根手指。


    這位蒼老的大伏上官好像太久沒有出手,又也許是因為某些原因,他身上的氣血被牢牢鎖住,無法輕易運轉。


    正因如此,北秦大妖孔梵行是死在元九郎手中,大伏地官自始至終未曾出手。


    但在這一刻,大伏地官艱難抬起長滿老人斑的右手,他似乎想要指點那棵香氣滿山的木繡球。


    “孔梵行已經死了,再無生機可言。


    既然如此,不過是一棵凡俗之樹,想來是孔梵行贈與他同胞妹妹的遺物。


    既如此,大伏地官又何必砍倒這棵樹?


    山間香氣濃鬱,總好過惡臭熏天。”


    一道聲音傳來。


    百裏清風不知何時出現在雲端,他一如既往的盤坐於空,手中拿著那一枚紅色的酒壺。


    大伏地官抬起頭來:“百裏宗主向來氣血恣肆,也如我方才那位弟子一般,樂於山水,樂於鬧世酒坊,如今怎麽也顧念起一棵樹來?”


    “這棵樹也算與我那燭星山上的人物沾親帶故。


    孔梵行已經死了,北秦折了一位八境天府,大伏多了一位天府。


    事已至此,還望地官留他人些許念想。”


    百裏清風娓娓道來。


    大伏地官咧嘴一笑,露出滿口殘牙:“所以你與那景國公匆匆道別,前來燭星山,就是為了保下這棵樹?”


    百裏清風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人老了,就喜歡山野間帶一些香氣,平日裏我在道宗飲酒,心情也可以好些。”


    大伏地官聽到百裏清風話語中那一個“老”字。


    神色忽然有些落寞。


    “你不會老。”大伏地官長籲一聲:“這天下間不乏天賦異稟之輩,不乏百歲之人。


    可天下間,卻少有人能活至三百歲往後。


    人仙如此、天人如此,我亦是如此。


    百裏宗主,你從太梧走來,我尚且在幼童時見你滿頭銀發,瀟灑飲酒。


    如今我垂垂老矣,將要死在太玄宮中,你卻依然這般年輕。


    永生不死……天下間又有幾人?便是那太梧朝的烈祖,也不過活了八百個年歲。”


    “天下間又有何人能夠永生不死?”百裏清風摩挲著腰間的令牌,搖頭說道:“我不過運氣好些,終有一日我也會死。


    長生久視終有其終,天下間無人能夠長生不死。”


    “大燭王、崇天帝,乃至那騎虎登天背棄人間的天官,乃至天上十二樓的樓主,五座仙城中的城主終有一死。”


    大伏地官眯了眯渾濁的眼睛:“便是活得久些也好。


    我一路殘喘至今,不過是為了再活百年。


    隻可惜天上三星時時籠罩,天上天闕便如同巨大的陰影遮掩人間的天地,也遮去人間的福澤。


    那些仙人何德何能,鑄一個星宮、煉一個神闕就能夠長壽千歲?”


    百裏清風抬頭看天,他隱約看到天上三星若隱若現。


    當他仔細看時,偶見一縷鋒芒漸起如若流星一般閃過,似乎在醞釀著什麽。


    “劍甲商旻的神術?”


    百裏清風腰間封妖敕魔的令牌一顫,他有些詫異,卻又不動聲色的低頭。


    “大伏地官既然來了我道宗三山之一的燭星山,何不入山與我賞一賞山景,看一看山上壯闊的瀑布?”


    大伏地官一縷氣機終於從木繡球上移開,那一根抬起的手指也放了下來。


    他轉過身去,一語不發隱入雲霧中,消失在此處。


    百裏清風目送大伏地官離去,神念紛飛,,又見燭星山上,另一隻五彩孔雀似有所覺,迎著撲鼻的香氣呆呆站在山巔。


    這位蓋世的道宗宗主皺了皺眉頭。


    當他腰間的令牌輕輕顫動,百裏清風似有所覺邁步而下,來到頗為蔥鬱繁盛的木繡球旁。


    他低頭看著木繡球,看了良久,終究歎了一口氣。


    “世上無人能長生不死,更無人能起死迴生……


    可你既然留下這一株木繡球,便能以此寄托殘魄,留存於天地。


    雖然不曾活著,可卻總比徹底死了更強些。”


    “隻是……再馥鬱的花卉、再繁盛的樹木終究也會經曆很多,我若以此木繡球為寄托,你活不長久……還需要一件寶物才是。”


    百裏清風右手摩擦著眉心,而他腰間封妖敕魔的令牌顫動的越發厲害。


    忽然間,百裏清風似乎想起了什麽,他眼睛一亮,道:“我帶你入玄都,去尋那陸景。


    陸景腰間那一柄屠仙黑金終究不是他的劍,此少年有些氣性、有些氣骨,他既然收攏起太衝龍君的屍骨,又在聚攏屠仙黑金、三十六郡兩柄一品名劍,隻怕這佩劍一事上,還有野心。


    如果他願意,你可以活在他的劍中。”


    ……


    “接納三百騎虎武卒,對我來說是一件大吉之事。”


    “尊青命格……山河大將?竟還有這種命格?”


    陸景腰佩斬草刀、屠仙黑金漫步於雲間。


    雲下,三百騎虎武卒悄無聲息地跟隨著。


    黑虎本來兇暴,卻似乎與那三百騎虎武卒融為一體,三百隻黑虎應是沒有一絲咆哮聲。


    “山河大將命格之下,自身氣血便可輕而易舉融入於麾下戰陣中,加持戰陣,以對來敵。


    目見山河,將軍意念所至……”


    ……


    前來洞山湖時,是陸景坐在百裏清風敕封的那元氣仙鶴上,


    時至如今,陸景依然看不透百裏清風這位封妖敕魔的邪道宗宗主究竟是何等修為,隻知道元氣仙鶴極快,隨隨便便就追上了虞東神,來臨這洞山湖上。


    現在他要迴歸太玄京,終於意識到路途遙遠。


    三百騎虎武卒戰陣加持下,在不動的戰場中作戰,自有兇威。


    可長途跋涉,這三百騎虎武卒自然不比有滿身氣血加持的照星修士陸景。


    於是,陸景比那三百騎虎武卒快上許多,他與三百騎虎武卒相隔百裏距離,一路前去太玄京。


    騎虎武卒的兇威,陸景自然知曉。


    隻要不入城中,便是周遭的道府察覺這一支軍伍,也絕不會有人前來阻攔。


    陸景一路前去太玄京。


    當他路過水川道,無意間低頭看向官道時,忽然間眉頭一皺。


    他周身的氣血在軀體中滾滾激蕩,一道神念流轉於百裏之地。


    恰在那八九十裏以外的官道上,陸景竟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不……那身影變化頗大,便是陸景……如今也稱不上熟悉了……


    卻見那官道上,幾位身穿殘甲,手中或拄著拐杖,或雙目失明的兵甲正緩緩而行。


    他們身上兵甲殘破,腰間甚至無刀……


    明顯便是負傷之後,被邊關遣返,正要迴歸故土。


    這些殘兵,一路行來,不知死了幾人,又不知受了怎樣的磨難。


    而陸景之所以落目於那幾位殘兵上,是因為其中有一位斷臂、斷足之人,正艱難的撐著拐杖,行於官道上。


    陸景沉吟,本不予理會,終究又是心中的善念作祟。


    ……


    陸烽斷去了一臂一足,自鎮西都護府轄下長河關中一路走到了水川道。


    水川道乃是天下附屬之地。


    隨行的幾位老兵中,有人在這水川道上有幾畝田地,願意與袍澤一同在其中紮根。


    陸烽本來隨著這位老兵前來水川道,便是為了紮根此處。


    他身在邊關,未曾闖出一番功業,卻丟下了一臂一足。


    統禦他們的大校尉是個善人,不願這些已經沒有幾分戰力的老兵成為炮灰,平白死在長河關下。


    於是,那大校尉就給了上百位老兵一些銀兩,讓他們離開長河官,離開鎮西都護府,直入中原,歸於故土。


    陸烽並非常人,他在軍中武道修為不凡,一入軍中,便是百人長。


    原本心懷壯誌,想要以這百人長作為跳板,闖出一番天地。


    卻不曾想,最終他成了這上百萬殘兵中的一人,不得不離開邊境。


    陸烽年齡不大,如今看起來卻十分憔悴、蒼老。


    他胡須滿麵,始終緊蹙著眉頭。


    “我等為家國拋頭顱、灑熱血,落了一身病痛,甚至斷去了手足,瞎去了耳目,如今迴歸故鄉,就連田地也被人占了去。”


    有一位頭發花白,臉上兩道猙獰傷痕,又以眼罩互助左眼的老兵原本正壓抑著怒氣走在官道上。


    朝前走出幾步,又見一座青山漫漫,幾無盡頭。


    於是這位老兵忽然間停在遠處,他扒下眼罩,露出空空如也的眼眶。


    而他似乎受了重傷,左臂雖然還在,卻隻是隨意耷拉下去,已然廢了。


    “我實在想不明白,昔日的聖君何其英明,在他治下百國來朝,周遭對於大伏有些威脅的國度俱都被滅了。


    朝堂間政治清明,民間雖然稱不上富庶,百姓中就有一口飯吃,老兵退下戰場,總不至於被這般對待。”


    那頭發花白的老兵狠狠捶向自己的眼眶。


    哢嚓!


    一聲清脆的響聲,那眼眶深裂,留下鮮血來……


    旁邊幾位殘兵連忙上前拉住他。


    陸烽也想要上前幫忙。


    但又因為左足已經不在,若是右手離了拐杖,又無法維持平衡。


    於是便隻能夠站在原地,默默看著。


    “許久不曾上田稅,我的田地竟然歸了官府,官府又劃分給了府中的師爺?


    哪有這等的道理?我等乃是保家衛國的兵卒,不在房中,竟然也要上田稅?”


    “不如我們與大校尉寫信,欺辱老兵,當真是豬狗不如!”


    有人義憤填膺,怒聲喝罵。


    有人卻長歎一口氣,搖頭說道:“長河關下多征戰,且先不說我等並不識字……便是真就托人寫了一封信,還不知能否送到長河關。


    大校尉就是想管也鞭長莫及。


    這中原的官吏,又豈會將一個不知能否活著迴來的邊關校尉放在眼裏?”


    “陸烽識字。”


    “對,我還聽說陸烽家世不凡,幾次相問,他都不曾明說。”


    “陸烽,你若是真有些關係,便寫下一封信……”


    聲音嘈雜。


    陸烽站在原地,靜默不語。


    他為立功而來,想要振興九湖陸家,想要令陸家不敗。


    他當時壯誌酬籌,不顧反對,去了邊關。


    如今卻變作這般殘缺之人……之所以前來水川道,便是不想再迴太玄京了。


    現在,他又該如何寫這封信?


    推一本書,挺有意思的,大家可以去看一下。


    書名:黑街怪商,我的一切可升級


    簡介:黑街盡頭,有一水鋪。


    不管滄海桑田,還是海枯石爛,隻賣水。


    但它那緊閉貨櫃內有:上古元泱血脈神獸、萬年長生丹、核武……


    買一千斤水後,你可獲得一次櫃中物的購買資格。


    ……


    但購買者永遠不會知道,上古元泱血脈神獸其實是王寡婦家的旺財。


    而那萬年長生丹,則是枇杷止咳丸。


    至於那核武,彈弓子彈罷了。


    因為我可以將一切都升級,至於為何海枯石爛也要賣水?


    各位看官,請往下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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