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玥彎著眉眼,例如之前那許多夜晚一般就坐在陸景身旁,她一動不動注視著陸景,亦不敢移開目光。


    就好像她不看陸景,陸景就會從這小院中消失不見。


    「據鹿魚說,裴小姐、含采姐姐、薔小姐、陸漪小姐……都曾來院前等候。


    隻是我們迴來的太晚了些,也就沒有看到她們。」


    青玥聲音越發溫柔了:「裴小姐、含采姐姐也在這巷子裏,她們應當知曉我們迴來了。」


    陸景足足吃了三碗麵,這才與青一同坐在院中。


    雨終於停了。


    春風也越發柔和。


    風停雨住,雲霧消散,天上的星星越發璀璨。


    「公子迴來了,就連太玄京的天氣都變好了很多,這些日子裏,玄都都是看不到星星的。


    「據院裏的先生們說,今日南國公府的大老爺病重,如今已在彌留之間了。」


    「公子,有人為我抄來了一份張貼在宮牆上的榜文,據說要將一半的養鹿街建成國公府,那這小院是不是也要被圈進去?」


    青明臉頰微紅。


    她看著星星,說著一些不相幹的話。


    陸景若有所思,繼而朝著青明輕輕搖頭。


    「你若不想圈進去,那就單獨留出來。


    陸景想了想,道:「你若是不願搬出去,也可住在這小院中……」


    青明一愣,連忙搖了搖頭:「公子,自從搬出陸府後,公子與我便在這裏落腳,青也有些舍不得這樣子。


    可是若讓我獨自住在這裏……」


    陸景聽出青明話中之意。


    這丫頭是怕陸景住在新建的國公府中,而讓她住在這小院裏。


    「青明,你想岔了。」


    陸景打斷青的話,他雙手放在腿上:「你倘若舍不得這小院,我就與你一同住在這裏。


    至於國公府,倒也無甚重要的。


    青明聽到陸景的話,臉上陡然間露出笑容來,繼而這笑容又清減了幾分,略微猶豫了幾息時間,這才道:「少爺,你如今是國公的身份,就該住在國公府,又如何能住在這小院裏?」


    她是舍不得過往這小院中,與陸景的點滴。


    可她仔細想來,隻要陸景就在她身旁,小院和那國公府又有什麽區別?


    隻是青明總是想起那海棠花中倒映出來的景象,總是想起那些畫麵。


    陸景提劍,殺出太玄京……所過之處皆是鮮血與屍骸。


    可那些景象裏,卻並無她的身影。


    她太懼怕與陸景的別離,懼怕那廣大的國公府還未曾建起來,海棠花的景象就會成為現實。


    這令原本眼神中的憂鬱散去些許的青明越發沉默起來。


    」這太玄京不是什麽好地方,也許我和公子可以離開太玄京……隻是,公子又剛剛被封了國公……


    青明憂慮漸深。


    一旁的陸景看著欲言又止的青明,忽然間伸出手來,一如之前那般揉了揉她的頭發。「以後,見了寧薔、陸漪,也不需再叫她們小姐了,你早已不是陸家的丫鬟。陸景臉上帶著笑容,眼中還倒映著幾縷星光。


    他笑意盈盈的看著青明。


    青明思緒被打斷,隻含糊說道:「我是少爺的丫鬟,稱她們一聲小姐卻也合適……」「不合適。


    陸景眼裏好像帶著最深刻的柔軟,他望著青明道:「自陸家到這空山巷,院裏都是你做主。你是這院裏的主人,是東道,不是什麽丫鬟。


    青明聽到陸景的話,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不是丫鬟?」


    「是主


    人?」


    當陸景說出主人二字時。


    青明明顯有些慌了,她雙手十指糾纏在一起,有些驚慌失措。


    她懼怕自己會錯了陸景的意,懼怕自己奢求太多。


    陸景想要說些什麽,青明忽然岔開話題,指了指天上的明月。


    「公子,你說那月亮上住著人嗎?」


    陸景看著青明驚慌失措的樣子,臉上的笑容更溫柔了許多。


    「既然雲上住著仙人,也許那月亮上也有人吧。」


    陸景看著青明驚慌失措的樣子,臉上的笑容更溫柔了許多。


    「既然雲上住著仙人,也許那月亮上也有人吧。」


    陸景這般迴答,正想要說些什麽。


    青去忽然朝著陸景搖頭:「公子,讓我仔細想一想。」


    青明身上散發著清香,她臉上帶著笑,眼中含著淚,靠著陸景的肩膀睡著了。


    陸景抬頭看著天上的星星,感受著青明的鼻息…


    一轉眼,他來到這人間已然有兩載光陰。


    兩年時光倏忽即逝,伴隨他的卻始終是悟惶、危機.


    唯獨在青明身邊,他總能前所未有的平靜,總覺得這風雨漸來的人間更加明媚了幾分。


    「想一想也好,也許天上仍有風雨至,但是不要想太久。」陸景這般呢哺。


    他臉頰也靠在青明的頭發上。


    少年少女就這般坐在院中。


    久違的寧靜充斥著他們的心緒。


    在陸景看來,他為這人間做了一些小事,為觀棋先生尋來了幾縷生機,如今……應當給青一個交代了。「明日便去尋一遭盛姿。」陸景心中自言自語。


    原本對於盛姿的心意,他總有些若有似無的猜測。


    可當那一日,陸景在泰安道,看到身著紅衣、身騎素踵的盛姿,當盛姿張開雙臂緊緊的抱住他。


    即便陸景前世今生皆不曾猜到過少女的心思,可那般熾熱的眼神、勃勃跳動的心髒,都令陸景再也無法忽視。


    在陸景心中,那手持長鞭的紅衣盛氣不能因為自己的緣故,而失了往日的英氣。


    「盛姿又怎會是尋常女子?仔細想來,她往日裏其實也有許多表露,隻是我身在其中,反而不曾看清。


    可我如今看清了,又拖得太久些,反而會令她難堪……」


    陸景深吸一口氣,他探出左手,手中多出了一朵潔白的花卉。


    那花朵白皙透亮,可陸景仔細看去,卻隱約能看到那花朵中存在著許多透明的脈絡,透明脈絡裏竟然有一種神秘而又潔白的氣血不斷流淌。「仔細想來,盛姿幫過我許多,我卻未曾看透她的心意,這是我的責任。」


    「這一朵仙藥……」


    陸景感知著仙藥中磅礴至極的神秘力量,眼神中卻並無不舍。


    也許……這正是他不同於許多人的地方。


    可怡在此時……


    當那仙藥第一次接觸陸景的手掌。


    一道玄妙而又燦爛的光芒猛然間進發出來,落入陸景的眼中。


    此時……太玄京上空驟然間風起雲湧。


    陸景思緒變得朦朧,便如同半夢半醒。


    在那朦能的思緒裏,陸景順著仙藥神秘的力量,隱約看到一道宏偉的身影。


    那身影背負雙手,頭戴高冠,傲立於一座樓閣上,低頭俯視著陸景。


    陸景努力抬頭,卻看不清那身影。


    太玄宮中。


    原本正在批閱奏章的崇天帝自有所覺,他放下手中毛筆,站起身來走出太先殿,抬頭看著天上變幻莫測的雲霧。他黑


    衣飄動,閉起眼眸。


    修身塔中,剛剛目送十一先生離去的觀棋先生看到天上的風起雲湧,眼中也並不驚訝。


    他重新坐迴桌案前,想了想,又將那桌上殘缺的棋局移到一旁,拿出一副嶄新的圍棋,摘出一顆白子,落於天元!當白子落於棋盤……


    觀棋先生元神瞬間出竅,走向虛空。


    崇天帝、觀棋先生踏入那風雲匯聚之處,登上那一處樓閣。


    也正是在此時,自北方,一架燃火的戰車疾飛而來。


    那戰車上,一位隨意束起長發,卻同樣看不清麵容的男子也入雲中。


    雲霧更上方。


    一座斬龍台緩緩浮現,早已死在二百餘年前的陳霸先,自那斬龍台中現身。


    一縷殘魄充斥著絕倫的霸氣,也上了樓閣。


    即便是太玄京中強者無數……


    這一刻,這些修為不凡的強者們也隻當是春雨之後變了天。


    他們渾然不知……如今這太玄京上空,竟然匯聚了幾位蓋世人物的神念、元神。


    那天上樓閣虛影降臨於人間。


    崇天帝、觀棋先生……四甲子之前的陳霸先!


    而那坐在戰車上,直入太玄京上空,看不清麵容的黑衣男子……


    正是北秦大燭王。


    這五個人象征著當世界絕巔。


    陸景朦朧的思緒,隻能看到他們的影子。


    而那天上的樓閣,自幾位身影降臨,無情的壓力便席卷而至,不過刹那之間,樓閣便已經灰飛煙滅。


    隻留下原


    「靈潮之後,人間很久沒有令太帝注目的人物了。」


    那戰車上,烈火遮眼了黑衣大燭王的麵目。


    大燭王低下頭,也看著陸景,眼中亦有讚許之色。


    「大伏二百多年底蘊非同尋常,便是這短短數十年,孤眼見太玄京出了一位白衣,出了一位天下最風流,又出了一位少年魁首。大燭王聲音如同雷霆,又如同熊熊的烈火燃燒。


    他說到這裏,在那烈火中側頭看了崇天帝一眼,目光又轉瞬間落在那自天上降臨的人影身上。


    「太帝……天地權柄並非隻歸於天上,人間亦是天地的一部分。


    不論這少年是否是我北秦子民,他身在人間,執掌天時權柄,又引你落目,就值得我親自前來看一看。


    陳霸先站在斬龍台上,一語不發。


    這一道殘魄不知在想些什麽。


    觀棋先生元神已經黯淡無光,卻就站在半空中。


    他所站的位置並不如其餘四位蓋世人物那般高聳,他就站在雲端,恰好站在幾位強者落目於陸景之時,目光必經之處。


    單薄而又孱弱的元神,似乎想要擋住他們的目光。


    陸景思緒朦朧,隱約間他也感知到了觀棋先生的存在,他看到觀棋先生變得略微有些佝僂的背影。


    原本伸出波瀾的思緒,忽然間平靜下來。


    「先生來了……」


    被大燭王稱之為太帝的強者,一動不動。


    他依然背負著雙手,便如同一座高聳無比的山嶽,如同人間最高的泰山,幾乎高不可攀,幾乎無法逾越。


    「這少年不值得我落目。


    那人影未曾開口,虛空中的元氣驟然間凝聚起來,竟然化作一道俯視人間的麵容。


    麵容開口,聲音厚重,其中又充滿著諸多玄妙咒文,尋常修行者根本無法聽一個明白。


    可那大燭王卻挑了挑眉,他伸出右手,拖住自


    己的腦袋,斜坐在戰車上,眼神中忽然有些輕蔑起來。


    「上一次靈潮時,孤尚且弱小,秦國尚且貧弱,不曾與天上城主、樓主交鋒。


    後來想起來,孤每每就覺得十分遺憾。」


    「隻是……如今我時常登高而望,眼見天上天闕,眼見天上天關,更見天上十二樓五城,見天上仙境四百八十座。卻又覺得,那些仙境之主也好,那些樓主也罷,都不入孤之眼。」


    「太帝,你既然要看我人間英才,何不開那天闕,真身前來我人間?」


    大燭王語出驚人。


    當他說話時,一種可怕絕倫、霸氣絕倫的氣魄縈繞在他的戰車上,甚至隱隱有化作千軍萬馬,朝著那天上仙境衝鋒陷陣的氣象。


    太帝……


    乃是天上十二樓五城中,太帝城之主,既便是強者無數的天上仙境……他也是無雙的人物。除卻明玉京之主,天上便以太帝為最。


    而今日,當太帝落目人間。


    這位大燭王一縷神念,卻顯化戰車而至,話語中滿是絕倫的霸氣。


    這位年輕的君王,竟然想要讓太帝開天闕、落人間。


    他想與這尊無雙的仙人交鋒,想要與他爭一個勝敗。


    正是這番話……


    令原本始終落目於陸景身上的太帝轉過頭來,看向大燭王。


    此時的大燭王似乎在笑,烈火席卷而至,也在頃刻間化作一道烈火麵容,迴應那天上的元氣麵孔。斬龍台上的陳霸先饒有興致的看著這一幕。


    素天帝一語不發。


    太玄京上空的風起雲湧在這一刻越發恐怖,令這城中的百姓多出些擔憂了。


    而正在此時……


    在這五道身影中,看似最為孱弱的觀棋先生,卻忽然歎了一口氣……


    「太帝,靈潮未起,你若是強入人間,即便是天上地下最強的天闕,也必然會崩塌………「清都君。


    太帝聲音傳來:「所以你入了一趟人間……便忘卻了天闕,就不想要再重歸清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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