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秋水懷中一柄寬大的長劍正在爭鳴。


    這寬大長劍似乎有靈,聽懂了高離話中的含義,又似乎不恥於這般小人行徑,因此而微微震顫。


    劍秋水聽聞高離的話,也不由皺起娥眉。


    遠方的山嶽尚未化去白頭,仔細看去竟好像是一柄雪白色的長刀直斬入雲端。


    劍秋水並不迴答高離的話,隻是遠遠注視著這巍峨的景觀。


    她是稷下劍閣的弟子,稷下劍閣雖然坐落於正道泥濘的齊國,但卻仍然與橫山神廟並立,曾經也是天下修劍者所向往之地。


    正因如此,劍秋水你有一幅持劍的傲骨,所以當高離說出這般話語,她下意識轉過頭去,不願迴答。


    高離雙手抱臂,斜瞥了一眼劍秋水:「世間之人,總要分出一個敵我。


    那陸景既然是敵人,甚至兩次折辱我齊國太子,你作為齊國臣屬,應當將如何懲處決辱太子者列在首位,在這過程中,便是用些手段又能如何?」


    劍秋水長長的辮子落在身後,身上一襲秋水長裙流落下來,當春風吹過,動起漣漪,確實如同一汪秋水一般。


    她聽到高離的話,低頭思索幾息時間,旋即抬頭道:「陸景之名,早已在稷下劍閣傳開,我也知陸景是難得的劍道天驕,甚至還要勝過那南禾雨一籌。


    可是……陸景終究不過十七八歲,我含著劍光出世,又長他十歲,即便是在稷下劍閣中,同齡人中劍意能勝我者也不過三五人。


    我會與陸景切磋劍意,但是高離大人,我卻覺得我並不需要使一些下作的手段,也可斬他一臂。」


    高離終於轉過身來,轉身之時,巨大的鬼頭大刀還卷起一陣風波,隱隱綽綽間還有幾道鬼影若隱若現。


    他鄭重的看著劍秋水,搖頭道:「天下奇才無數,可即便是天驕也要分出一個三六九等。


    秋水劍師,你口含劍光出世,甚至名諱也來自秋水劍光,可是……我今日一道神念化身去了橫山府。


    卻發現那橫山府中,還殘留著絲絲劍意。


    那等劍意殘留於許久之前,幾乎將要消散,正因為這絲絲縷縷的劍意,我才會讓你全力出手。」


    高離說到這裏,目光又落在劍秋水懷中抱著的寬大長劍上。


    「你養劍二十八載,可但凡世間強者,皆有不凡的天賦,有難以想象的奇遇。


    你含著劍光出世,可那陸景年僅十七歲,就養出劍氣扶光,你若是強壓自己的修為,以劍意對陣於他,無非是敗落二字。」


    「你的劍意,遠不如陸景。」


    高離話語直接,稱不上委婉。


    劍秋水眉頭蹙得越發深刻了,她總是不信這天下真的有人年僅十七歲,便可勝過她養了二十八載的劍意。


    「高離大人想要讓我全力出手?」


    劍秋水遲疑一番,終究道出自己心中所想:「秋水心中有劍,若有可能,總要會一會大伏少年一輩中,劍道天賦最強盛者。


    若是……若是那陸景劍意真就那般鋒銳,秋水也會如高離大人所言,為太子盡忠。」


    劍秋水說話時,語氣中還帶著些蕭索。


    而那轎子中的少女聽著二人說話,也甚至覺得驚訝。


    劍秋水哪怕是在齊國,也為眾人所知,也是稷下劍閣天賦最為出眾的幾人之一。


    「也不知道陸景又是誰,十七八歲的年齡竟然能讓高離、劍秋水這樣的人物生出忌憚來。」


    月輪心中這般想著。


    恰在此時,一陣微風吹過。


    高離、劍秋水似有所覺,同時望向遠處那一座白頭山嶽。


    卻見隱約之中


    ,那白頭山嶽上多了一道人影。


    那道人影身姿高大,長發隨意束在腦後,腰間配著一把長刀,長刀看似並無出彩之處,可當山上凜冽寒風吹臨那人影周遭,凜冽寒風竟然悄然碎去,繼而化作一陣清風。


    高離與劍秋水對視一眼。


    明明隔著極遙遠的距離,可高離和劍秋水卻仍然能清晰的看到,那人影臉上還帶著些許笑意,眼中又是毫不掩飾的譏嘲之色。


    「我聽說齊國高離曾經入百鬼地山,得了一把山鬼名刀,自此成為齊淵王手上的利刃。


    卻不曾想今日見到齊國利刃,見到齊國稷下劍閣高徒,他們卻在討論如何加害一位十七歲的少年。」


    那人說話間,一道紅光凝聚元氣,化為一座橋梁。


    他一邊說話,一邊踏著元氣橋梁緩緩走來。


    遠遠看去,就彷佛天上探下紅色的玉帶,有一位自天而降的天人佩刀來此!


    劍秋水比如轉頭看了一眼轎子,卻見轎中的月輪不知什麽時候掀開簾子,探出頭來,正遠遠看著緩緩走來的人。


    不過幾個瞬間,看似緩步而行的刀客卻已經跨過山澗,距離此處不遠。


    月輪眨了眨眼睛。


    隻看到那人身姿巍峨,俊朗無比,腰間長刀上似乎還刮起一陣陣清風,那人衣衫飄動間,反而顯得越發瀟灑。


    高離伸出右手,摸了摸身後的鬼頭大刀。


    劍秋水手上那寬大長劍蕩漾出陣陣漣漪,便如若秋水生波。


    她明顯聽到了來人的話語,眼中無奈一閃即逝。


    若是讓她來選擇,她身上傳承了齊國劍聖的劍意,隻想以煌煌劍道取勝,又如何會使些鬼域伎倆?


    對於天下絕大多數人來說,他們其實並無抉擇的權利。


    正因如此,劍秋水高高抬起頭來,看著來人走近,眼中寒光閃爍。


    被人說破了陰謀詭計,自詡為無奈之人、正道之人的劍秋水,本能的想要以其他手段護持住自身聲名。


    哧!


    一道迅猛的劍意從她身上升騰而出,三尺之地密密麻麻的劍光遍布,夾雜著元氣流轉於虛空。


    「來人……止步。」


    劍秋水仰著頭顱,緩緩下令。


    她身後三位先天修士、三位神火修士俱都上前一步,一時之間,此處山嶽上竟有氣血轟鳴,又有陣陣神火燃燒、元氣凝聚!


    可是此間齊國修為最強者高離,僅僅隻是摸了摸身後的鬼頭大刀,卻無任何動作。


    「南風眠……」


    高離站在高山懸崖前,一動不動的看著緩緩走來的南風眠。


    「早已聽聞大伏南國公府出了一位蟄服北秦十二年,一刀斬大都護頭顱的刀客。


    他腰間名刀乃是享譽四甲子的醒骨真人,卻不曾想我等還未進太玄京,就能遇到如你這般的人物。」


    高離年歲比起南風眠而言還要大上許多。


    他說話慢條斯理,卻充斥著些許陰森之氣。


    而他說話時,他身軀周遭卻有一道道扭曲的影像緩緩顯現出來。


    森森鬼氣不斷升騰出來,一瞬間這座山嶽上卻忽然濃煙遍布。


    南風眠卻絲毫不理會這森森鬼氣,他站在高空中,低頭俯視著高離、劍秋水。


    旋即目光又落在正從轎子中探出頭來的月輪身上。


    隨意一眼,旋即移開目光。


    「不知南國公府的小國公因何而來?」


    高離側頭看了劍秋水一眼,大約是在示意劍秋水莫要輕舉妄動。


    劍秋水聽到高離道出南風眠的名諱,眼中也若有所思。


    這世間便是如此,有人默默無聞,有人卻可名動天下。


    南風眠蟄伏十二年,一朝斬北秦山陰大都護的盛名,早已在半載光陰中傳遍天下!


    高離這般發問。


    站在虛空中的南風眠嘴角的笑意更濃,他低頭看著高離,詢問道:「你可曾聽說齊國太子古辰囂惡孽之名?」


    南風眠站在天上,身軀挺直。


    高離聽到南風眠這番話,神色不由憂鬱了許多。


    劍秋水身後六位第六境修士,身上猛然迸發出陣陣殺意。


    南風眠握著腰間醒骨真人的刀柄,斜眼看了他們一眼!


    僅僅一瞬間,狂風四起!


    陣陣刀光閃現在我狂風中,便如若一道龍卷,席卷而下。


    狂暴元氣便如同開閘的洪水,橫衝直撞!


    在極其短暫的時間裏,南風眠尚且不曾抽刀出鞘,那六位第六境修士迸發出來的氣魄、殺機,轉瞬間就被如若狂風一般的刀意斬碎。


    清風帶起威壓吹拂而來,六位第六境修士幾乎齊齊色變,朝後退去二三步!


    劍秋水神色不變,抱在懷裏的寬大長劍卻被她緩緩拔出。


    一道銀光乍現,與白晝裏的光暈融合,轉瞬間便如同碧波蕩漾,秋水連天。


    而高離身後,一道道瘦長鬼影站起身來,遠遠


    朝著南風眠看去。


    南風眠卻並不理會他們,反而轉過頭來看向太玄京。


    「太玄京中太安靜了。」南風眠有些詫異。


    他原以為當他走出太玄京,來臨此處,玄都中必然會有強者落目於此,可不曾想玄都中竟然這般安靜。


    「雖有些怪異,可這樣一來倒也更好。」


    南風眠顯得越發悠閑。


    「齊國太子樂於砍頭剝皮,在齊國如此,到了大伏太玄京也同樣如此。」


    南風眠有些感慨:「自她入玄都以來,玄都中屢次有少女失蹤,隻是我知道的晚了些。」


    高齡輕輕頷首,並不迴答南風眠的話,反而對劍秋水道:「據說大伏南國公府的南風眠,總喜歡問一問天下的不平。


    隻是那太玄京中錯綜複雜,太子砍頭剝皮,卻仍然可以安然高坐於橫山府中。


    如今我們入了玄都,太子勢必如虎添翼,這位小國公此來,大約是想給我們一個下馬威,讓往後玄都中的不平事更少些。」


    高離說話時,臉上笑容越發濃鬱。


    黑瘦的麵容上皮肉堆積,反而顯得有些陰森恐怖。


    「隻是……我齊國太子與臣屬之事,尚且不歸小國公管,小國公請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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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離話語未落。


    南風眠卻伸出兩根指頭,躺在自己腰間的醒骨真人上。


    鐺!


    一聲脆響,掀起驚濤駭浪!


    天上的雲霧陣陣滾動,重重聲浪轟鳴而至,打斷高離的話。


    「我此次離京,確實是為你們而來。」


    南風眠的聲音悠然到來:「隻是……南某人並非想要給你們一個下馬威,而是想要將你們通通斬了,以免橫山府中那半人半鬼的太子心裏生出底氣,再做些傷天害理的事。」


    時至如今,南風眠依然站在天空中,他腰間醒骨真人尚未出鞘,卻有一陣陣沉重的威勢如若雲霧一般卷積,籠罩於此間。


    高離、劍秋水乃至那轎子中的月輪,麵色俱都一僵。


    南風眠卻絲毫不理會,他語氣依舊輕鬆,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又似乎是在與高離、劍秋水說:「按照道理,我應該躲在遠處那白頭翁上,趁你們不備朝你們砍上一刀。


    可那樣一來,我心裏卻覺得不過癮。」


    「既然要行俠仗義,就要讓你們死個明白,最好還要留下你們一道神念飄入太玄京,飛入橫山府,告訴那半人半鬼的太子……你們已然死了。」


    南風眠笑得越發燦爛:「你看,太玄京中一定發生了一些事,讓我能夠安然與你們說起這些。」


    原本並無動作的高離目光早已變得凝重非常,他探出手,從身後拔出那把山鬼。


    「南風眠,據我所知我齊國太子與你無冤無仇,齊國與南國公府更是井水不犯河水,甚至之前數次允許南國公府前來齊都通商,今日你卻無端前來,無端出手,未免有些不講理?」


    「講理?剛才我還聽聞高離大人要稷下劍閣的高徒對我義弟出手,要斬他一臂。」


    「我南風眠與齊國太子無冤無仇,齊國與我自然也是井水不犯河水。


    隻是……我剛才明明已經說起了我要殺你們的原因,明明說起了齊國太子惡孽行徑,卻全然不曾入你們耳中。


    你們大約無法理解,有人會為了已經被砍頭剝皮的苦主來殺你們。」


    「你們,可真是該死啊。」


    南風眠一如既往,就和每次與陸景飲酒一般,口中帶出瑣碎的話。


    唯一不同的是,今日他說這些瑣碎話語時,還在緩緩拔刀。


    那一把重八斤七兩的細長醒骨真人,被南風眠拔了出來。


    刹那間,天地間清風遍布。


    原本高離、劍秋水臉帶凝重,卻不曾有何驚慌。


    可是當南風眠徹底拔出醒骨真人,右手一振,絢爛的刀光便如同清風一般席卷天地。


    高離、劍秋水終於意識到……這一位年輕刀客,究竟為何能夠斬下山陰大都護頭顱!


    刀光閃動。


    高離手中的名刀山鬼似乎因恐懼而顫動。


    恰在此時,從那濃鬱刀光中,南風眠聲音再度傳來。


    「對了,你那名馬照夜在哪裏?」


    「我將它……允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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