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帶著重重思緒,合上了大伏風物誌。


    他腦海中,一道明黃色光芒流轉而去,許多信息紛至遝來,便如同一陣春風。


    春風忽起,潛入陸景元神中。


    陸景那模糊的元神,被這一股春風吹過,竟然更加清晰了幾分,從那元神上映照出來的光芒,也更明亮。


    “陽橙命格,【讀書人】。”


    陸景臉上浮現出一抹喜色,這道命格是那一日南雪虎前來時獲得。


    這幾日,他屢屢讀書皆有觸發。


    “每次讀書有所得,這讀書人命格,便能夠讓我元神更加凝實,等同於我觀想數次大明王。”


    “太過頻繁觀想大明王,精神會疲累,元神也會支撐不住,可是讀書不會。”


    陸景閉上眼睛,感應著自己的元神。


    他隻覺得,自己這元神身上的光芒已經開始由弱轉強,元神質地也不再那般透明。


    “光芒轉盛,元神接近實質,就能夠踏入浮空境,元神可以拿取實物,可以影響其他人的神智。


    更重要的,是元神可以在夜晚浮空……”


    陸景心生期待。


    練神不同於練武,練武立竿見影,這幾日陸景修煉武道,已然覺得自己的體質大有增強,皮肉筋膜都變得堅韌無比,骨骼也因鑄骨而變的堅硬非常。


    此時陸景看似柔弱,但他氣息悠長,渾身氣力絕不可小覷。


    而煉神,最初的感應境、出竅境實際上並無什麽殺傷力。


    可到了浮空境,元神也就變得日益強大。


    浮空之後,日照、化真,這威能顯現,不可同日而語。


    陸景倒是十分期待他能元神化真的那一日。


    他念頭繁雜,思索了一陣。


    又沉下心來,專注讀書。


    讀夫子聖言,讀大伏國風,也讀儒道尚學。


    “聖言可以明理,國風可以知國家甲子風雲,尚學可以明我心誌,這些典籍缺一不可。”


    陸景潛心讀書,時間轉眼來到傍晚。


    白露的天氣,午時過後,其實還有幾分悶熱。


    青玥身穿青色碎花曳地裙,風鬟霧鬢,白皙麵容在傍晚的紅霞中,也發著光。


    隻是,這碎花曳地裙已經有了許多歲月,那碎花有些褪色了。


    發中別著的簪子,也不過是尋常的褐木簪,沒有任何墜飾。


    這碎花裙是前年寧老太君過八十大壽賞賜下來的,那褐木簪,青玥則是從十二三歲時,佩戴到了現在,平日裏難免磕磕碰碰,邊角都磨得有些泛白。


    這樣的裝束,倒是不像一位大府少爺的唯一丫鬟。


    陸景看到青玥的模樣,若有所思。


    不多時。


    “少爺,晚飯快好了,你快些洗漱。”


    青玥從側屋中探出腦袋,道:“今日房中太熱,不如我們便在這院中吃吧?”


    陸景笑著點頭。


    兩人圍坐在石桌前,石桌上僅僅隻有兩碗米飯,以及一盤白蘿卜,一盤黃瓜。


    可陸景和青玥卻吃得津津有味。


    “呀,少爺你看,這院裏的刺玫開花了。”


    陸景正在吃飯,青玥突然高聲喊了一句。


    陸景有些疑惑,轉頭看去,卻看到院裏那不大的花圃裏,竟然真的有一朵刺玫盛開。


    火紅色花朵嬌豔欲滴,花卉飽滿,花葉繁多,看起來確實極好看。


    “刺玫會在八月開花?”


    陸景心中有些驚訝,刺玫的花期,大約在三四月,八月刺玫開花,就好像七月飄雪一般,確實令人驚奇。


    就在陸景疑惑時,門外突然又有馬蹄聲傳來。


    噠噠噠。


    這馬蹄聲緩慢而有力,不斷靠近。


    “景公子。”


    一道聲音如黃鶯出穀,從門外傳來。


    “是盛姿小姐。”


    青玥當即聽出來人的聲音,臉上還有幾分驚喜。


    她對於盛姿的印象極好,原因不單是甚至帶來的那盒桃花酥,更多的還是盛姿對於陸景的態度。


    青玥趕忙出去開門。


    陸景也站起身來。


    青玥打開院門,門外不遠處還是陸漪和盛姿。


    隻是盛姿旁邊,卻還有一匹素白色的駿馬。


    這一匹駿馬通體白色,額頭處卻有幾縷紅毛,陸景仔細看去,還能看到這匹馬就連馬蹄都是白色的,一塵不染,頗為神俊不凡。


    大伏重馬!


    不論是武夫還是儒學士子,不論稍有家資的百姓,或者達官顯貴,都以擁有一匹好馬為榮。


    陸景看向那匹馬,卻隻覺這一匹馬眼神炯炯有神,充滿警覺,氣息秉性隻怕極烈。


    “而且,我如今修成感應元神,再看馬匹,這馬給我的感覺是精神極堅韌,膽魄可敬。


    而且,盛家小姐這一匹馬軀體中氣血濃鬱,如烈陽高照,必然是一匹異種好馬。”


    陸景心中頗為羨慕。


    他原身便十分想要一匹馬,母親還在時,也曾去鍾夫人住處央求於她。


    隻是那一次母親迴來時,臉上雖帶著笑容,但笑容卻很是牽強,似乎是笑給當時的陸景看。


    當時,母親本就病重,自那之後,又多了幾分沉默寡言。


    正因為有這許多往事,陸景便再也沒有去陸府的馬場看過跑馬,也不曾向母親說過自己愛馬。


    “景少爺,你看我這匹馬如何?”


    盛姿臉上帶著笑容,仍然一身紅裝,站在那白馬旁邊。


    白馬襯紅裳,便如紅蓮偎白石,更多出去都美感。


    陸景臉上也帶著淺笑:“這馬應極為珍貴,馬蹄有力,馬身流暢剛強,隻是……似乎有些桀驁。”


    “不桀驁又怎會是好馬?”


    陸漪撇了撇嘴:“陸景,你淨說些廢話。”


    “對了,你如何惹江哥哥生氣了?我聽他府上的丫頭說,前幾日他迴來將房裏的許多物事都砸了一遍,嘴裏還念著你的名字,氣衝衝,惡狠狠。”


    陸漪詢問。


    陸景神色依然不變,他不曾沉默,道:“身為世家子弟,被極推崇的人折損了臉麵,心中一時激昂不退,這……其實是念頭不通達,有損心性,也有損武道。”


    盛姿斟酌著陸景這番話,陸漪卻不明白陸景這番沒頭沒尾的迴答。


    她正要詢問。


    陸景又緩緩道:“貴胄少年,平日裏嗬斥怒罵,隨心所欲慣了,又如何能忍受自己念頭不通達?


    既然如此,自然要尋一口黑鍋讓人背上,並且將其打破,以此通達念頭,舒緩心中怒意。”


    “這……是肉食者的特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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