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妖神柱’給我,讓我來成為……龍皇殿的下一任主人!”


    浮圖妖聖話音初落。


    龍骨大殿上方的星空,便劇烈震顫起來——


    端坐於王座之上的玄螭大聖,雙手按住椅把扶手,不見他有絲毫動作。


    “轟隆隆!”


    那片星空,仿佛塌陷一般。


    巨大威壓,將浮圖妖聖盡數籠住。


    而今圖窮匕見,已無遮掩必要,白袍妖聖微微一笑,身旁那位體型極其狹小,如繈褓嬰兒的瞳妖聖,同時出手。


    那團濃縮的袖珍霧氣,嘩啦一聲撕裂開來。


    浮圖道場是三座道場中最為神秘的道場,而那位常年被霧氣包裹身形的“瞳妖聖”,幾乎無人看到過其本尊真身之容。


    隻見霧氣破開之後,虛空中露出一枚純粹的眼瞳——


    隻有眼瞳。


    霧氣散開之後,那獨立眼瞳表麵覆蓋的那一層薄薄黑膜,便陡然掙紮著向兩邊展開——


    睜眼!


    一縷純粹的黑芒,激蕩著射向王座之上的玄螭大聖。


    這一幕,讓紫凰妖聖瞠目結舌。


    “凡俗之人,竟敢弑神?”


    當龍皇隕落,玄螭大聖便是北妖域最接近神的生靈。


    王座上的老者叩指一彈。


    在其背後,響起一道低沉龍嘯,一尊幽暗龍相浮現而出!


    玄螭大聖本尊真身,便是一頭純血螭龍,坐在龍皇的遺座之上,幾乎可以迸發出所有的殺力。


    兩道殺力光芒對撞,瞳妖聖的傾力一殺,瞬間就被老者破去,而即便是隨意彈指一叩的黑芒,此刻亦是迸發出不可阻擋的威能,浩浩蕩蕩,撞向浮圖二人。


    浮圖微微一笑。


    他單手托著那尊雪白玲瓏寶塔,另一隻手則是抬掌向前按去。


    王座上的黑衫老者皺起眉頭。


    白袍妖聖麵前浮現出一枚枚雪白鱗片,瞬間拚接,化為一枚數丈大小的倒圓屏障,大聖殺力撞擊在屏障之上,將這些雪白鱗片激地粉碎,卻也耗盡自身殺力,最終震得整座龍骨大殿煙塵繚繞。


    浮圖不慌不忙,甩了甩手,將那隻略微顫抖的左手負在身後,藏於袖中。


    他望向雲蘿,聲音帶笑:“雲蘿道友,你不會想將這條性命,交付在一紙契約之上,隨北妖域一同灰飛煙滅吧?”


    雲蘿咬了咬牙,麵色陰沉。


    事實上,東妖域自然也找過了他……龍皇隕落,這兩域之戰的結局,無論由誰來看,都是已無懸念。


    隻不過他沒有浮圖那麽果斷,直接在鐵穹城內與玄螭大聖翻臉!


    這就導致了……龍骨大殿,兩方對峙,不死不休,已容不得他溫吞抽身,坐山觀虎。


    事到如今,他不得不表明態度。


    雲蘿翻轉手掌,一座黑白輪盤浮現掌心之中,隱約可見陰陽二氣流轉,在輪盤之上化為兩條合抱圓滿的陰陽魚!


    “去!”


    雲蘿輕叱一聲。


    那輪盤瞬間掠出掌心,迎風便漲,化為一座小山,向著高座老者碾壓而下。


    玄螭大聖眼神木然,麵色毫無波動。


    他依舊是端坐王座之姿,隻不過緩緩抬眸,那暴漲落下的黑白輪盤,與玄螭眸光對撞的那一刻——


    凝滯了。


    整座龍骨大殿,似乎都陷入了泥沼之中。


    “轟”、“轟”、“轟”……


    一道又一道通天柱影,真真正正從龍骨大殿的穹頂棋盤之上垂落,雖隻是虛影,但由於妖力傾注,仿佛要將整座大殿壓垮。


    十二妖神柱,降臨。


    但因為執掌者並非龍皇的緣故,快速連綿重疊在一起的柱影降落之音,其實隻有六道。


    但,已然足矣。


    “邀諸位來鐵穹城,便是為了今日。”


    黑衫老者麵無表情,掃視兩側,“北域可亡於外敵之手,卻不可亡於內鬥之中。既然諸位心屬東域,那麽今日……老朽便送諸位一程。”


    泥沼之中,唯一能夠自如行動的,便是紫凰妖聖。


    她沒有被妖神柱的意誌籠罩!


    所以她才真正直觀地感受到,大聖的強大,時之卷意誌的強大……或者說,龍皇所遺留的這件戰爭寶器,妖神柱的強大!


    在近乎凝滯的時之域中,在玄螭境界之下的所有敵手,都被壓製。


    哪怕是那位藏拙多年,已無限逼近於涅槃圓滿,隻差一線之隔的浮圖妖聖,也不可避免。


    這是大道法則!


    是天地至理!


    在極道廝殺之中,這一縷細微差距,便是生與死的區別。


    玄螭大聖沒有理會那即將墜落自己頭頂的黑白輪盤,頂著那片“緩慢降落”的黑色陰翳,他同樣“緩慢”起身,隻不過起身下一刹,便直接出現在了浮圖妖聖麵前。


    他知道最大的威脅是誰。


    白袍妖聖的瞳孔緩慢收縮……因為境界無比逼近的緣故,在玄螭大聖時之域的籠罩下,他依舊可以做出極其細微的反應來。


    黑衫老者抬起蒼老枯敗的手掌。


    玄螭大聖真的已經很老了,跟隨龍皇多年,從征戰北域之時便見證了皇帝的風采,鐵穹城能有今日的輝煌,一半是出於玄螭的心血……陛下死後,沒有人比他對這片土地更具備感情。


    他不能接受北域傾塌。


    更不能接受背叛。


    當那枚蒼老手掌,即將按在浮圖妖聖額首之時,玄螭大聖的瞳孔中,忽然出現了一抹極其細微的亮光。


    那抹亮光,鋒銳的像是一把刀。


    從浮圖妖聖掌心所托的那尊雪白寶塔之中掠出,因為這抹光華實在太小了,如米粒一般,所以幾乎不可查覺……但倒映出現在玄螭大聖瞳仁中的那一刻起,這縷光華便開始瘋漲!


    那枚被時之域凝固停滯的雪白小塔中,撞出了一縷璀璨熾烈的金燦光芒!


    伴隨其一同撞出寶塔的,還有一聲高亢尖銳的戾鳴!


    “撕拉”一聲。


    玄螭大聖胸前的黑衫被一枚雪白如玉的手掌穿透,那枚手掌燃燒著萬度高溫,從老者的後背之處穿出。


    穿出之後的手掌仍然雪白,繚繞著一圈猩紅的火焰,將貫穿傷口的鮮血盡數焚滅。


    一位金衫童子,橫於玄螭和浮圖之間。


    金烏大聖瞳孔之中燃著滾滾火光,他盯著自己鏖戰多年,未分勝負的老對手。


    玄螭大聖的眼中,浮現一縷惘然,而後是恍悟。


    他低下頭,看著那枚插入自己胸膛的稚童雪手。


    妖神柱加持下的時之域,對於境界比自己低的對手,有著幾乎無法打破的絕對壓製力。


    可在同境爭鬥之間,卻無法發揮出先前那般霸道的壓製作用。


    而浮圖妖聖,在踏入鐵穹城前,便想到了會有這麽一幕。


    所以……


    須臾納於芥子……


    那座氣息不可探查的雪白寶塔中,便藏了這麽一個“驚喜”。


    黑衫老者麵色悲憫,如獅子一般,默默凝視著自己的老對手。


    雖然他大限將至,已是一副衰老枯敗之相……但他很清楚,眼前童子所剩的時間,也不多了,之所以是童子之身,不過是“迴光返照”之相,如果說自己會愈發蒼老,而後留下一具枯敗的皮囊而死去,那麽金烏大聖最終的歸宿,多半就是越來越小,直至化為嬰兒,湮滅神魂,最終身入芥子消失於虛彌。


    他和金烏,某種意義上來說,是爭鬥多年的宿敵。


    更是站在命運長河對立麵的冰與火。


    兩域戰爭爆發之後,兩位妖族皇帝,竭盡全力拚殺,希望對手先倒下……而陛下遭遇不測之後,北域就隻剩下了自己。


    玄螭曾想過。


    若自己死在白帝手下……這漫長一生,便留下了最大的遺憾。


    沒有與自己認定的宿敵交戰。


    他很想證明,如果不是意外,那麽龍皇殿定能壓過芥子山,陛下定能勝過白亙。


    而自己,也定能戰勝金烏。


    而今日,便正好了卻自己的遺憾。


    下一刹——


    玄螭大聖解除了“時之域”的壓製。


    四位圍擁而上的妖聖,看到玄螭此刻方位之後,俱是麵色驟變,感到自己的“時間”被切去了一部分,瞬間向著四道方位掠去——


    雲蘿悠悠吐出一口長氣。


    方才,他隻感到一股巨大殺念襲來……此刻看清場麵之後,心有餘悸。


    若不是金烏大聖藏身浮圖塔內,自己已經死了。


    “轟隆隆隆——”


    龍骨大殿上空,再次響起震耳欲聾的轟鳴。


    而這一次,不再是虛無的投影降落。


    而是實實在在的,有一根又一根巨大石柱,從鐵穹城上空拔地而起,垂落射入龍骨大殿地麵。


    一根,兩根,三根……


    十二根妖神柱!


    “轟!”


    徹底落定!


    以玄螭大聖,金烏大聖為心,十二道通天石柱,釘入大殿四周,一股不可抵抗的,磅礴沛然的神威,就此籠罩而下。


    周遭幾人,俱是肩膀一沉,但這一次,無法動彈的“時空凝滯”,隻出現在金烏大聖一人身上。


    所有的力量,都匯聚在一人身上。


    金衫童子瞳孔縮起,他想要抽出自己的手臂,卻發現……動彈不得。


    他被妖神柱壓製住了。


    而那位朽木垂死老矣的玄螭大聖,則是麵帶微笑地伸出雙手,將兩枚幹枯手掌,十根纖長手指,以一個無比溫柔的姿態,搭在後者肩頭。


    十二妖神柱柱麵,延伸出十二道扭曲黑煙。


    那條漆黑的螭龍法相,緩緩展現。


    在極致虛彌的時之域中,他決定與金烏了卻恩怨。


    既分勝負,也決生死。


    ……


    ……


    (月末了,正好也寫到北域高潮!求一下月票!最近幾天狀態太差了,下周會調整迴來,恢複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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