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請取走我的劍……誅殺邪靈,肅清天下。”


    劍氣符籙,乃是最常見的符籙。


    將劍氣蘊藏在符籙之內,若有需要,便觸發劍意……隻不過這看起來最尋常不過的符籙,此刻卻是蘊著不尋常的製作方法。


    神性符籙的製作方法與星輝截然不同。


    將執劍者劍意,納於符籙之中,寧奕提供神性劍意,丫頭提供陣紋符路,兩人聯手,花費一個月時間,這才製造出十張劍符。


    穀霜手指輕輕摩挲著符籙,他默默以心神感應。


    “嗡”的一聲。


    一道雪白鋒銳劍形,在上方映射而出。


    一道道的轟鳴聲音。


    玄鏡,青君,琴君,宋淨蓮,朱砂,葉紅拂,柳十一,曹燃……一同觸摸符籙,包括寧奕在內的十人,激發出十柄倒懸之劍!


    “光明密會的存在……”沉淵君輕聲道:“是很重要的秘密,諸位來到此地,接過符籙,不僅僅接過了責任,也背負起了危險。在徹底清剿影子組織之前,任何情報的外泄,都可能會導致個人的死亡。”


    密會九人,神情嚴肅。


    是的。


    連東土佛門這等龐然大物,都沒有躲過它們的荼毒。


    很難想象,這滲透到大隋地底的組織,究竟牽連著多大的勢力,又有多少修行者身在光明下,心墮黑暗中。


    “我的師弟胤柔……因為一念之差,走上邪路,被關押在陽平洞天。”神情始終平靜淡然的沉淵君,說到這裏,眼神有那麽一刹的灰黯,自責。


    “在墮落之前,沒有人發現他的異樣。如果我當初再敏銳一些,或許能夠改變什麽……”他輕輕吐出一口鬱氣,振聲道:“影子的邪典祭祀,手段非常隱蔽,諸位來自於四境聖山,都有同好,親友,但無論再如何信賴,都必須仔細審視。保守密會的存在,不是欺騙,而是保護,保護自己……也保護身邊所在乎的親人。”


    胤君,是將軍府永遠的沉痛。


    沉淵此刻揭開傷疤,好讓在座的每個密會年輕人,都認清楚自己即將麵對的,將是何等強大的敵人。


    “這件事情,連我的師尊都要保密?”琴君沉默了一小會,道:“院長大人是知曉邪靈存在的人物……我見證了她親自煉化影子的過程。”


    “可以說,大隋天下的高層都清楚影子的存在。知曉影子存在,並不能說明什麽……這已經是公開的秘密。”寧奕凝重道:“而密會的存在,直接與終末讖言關聯。就我個人而言……即便是千手師姐,也並不知情。除了在座的九位,每多一位知情者,我們的勝算就少一分。”


    “密會不看重修為,而是年齡,資質。”宋淨蓮收起符籙,替寧奕解釋道:“原因很簡單……我們這些人,終將成為大隋天下的砥柱。而諸如院長這樣的人物,他們是可敬的前輩,但在大隋塵世走了太久,接觸到的勢力,已經無法去清查。”


    聲聲慢是個很聰明的人。


    她立即就明白了宋淨蓮的意思。


    有天神山作為支撐,密會並不缺少力量,更何況……他們本身就象征著力量。


    影子的強大,隻是體現在隱蔽性上,而並非是絕對實力的碾壓上,如果能夠將影子這個地底組織揪出來,這場戰爭,大隋將輕而易舉的取得勝利!


    所以,這是一場情報戰。


    而涅槃境界的老前輩,他們的案卷太複雜,完全無法調查清楚……一旦出現了靈山戒塵案件的錯信,那麽密會的成立便成為一個笑話。


    今日來到這裏的人,都有一個共性。


    年輕。


    非常的年輕。


    在塵世間所走過的年月,加在一起,還沒有某位涅槃經曆的歲月要長。


    他們的案卷太容易調查……簡單,幹淨,而且清白。


    “寧奕,你是在懷疑大隋的高層麽。”應天府青君直接詢問道:“是否有明確的懷疑對象?”


    此話一出,所有人的神色都凝重起來。


    這是一個很嚴肅的事情。


    靈山的大事件給了所有人教訓,一個戒塵,已經給佛門帶來了巨大的打擊!


    如果他們背後的聖山前輩……也有著類似“戒塵”的危險人物。


    那麽事態可就嚴重了。


    “目前……還沒有。”寧奕搖了搖頭,道:“關於各自聖山的情報,還是身在局中的諸位最是了解,今日之後,還要煩請諸位多多留意,打起十二分謹慎。”


    看得出來,幾人都鬆了口氣,但神情又難免擔憂。


    “嗨……諸位大可不必這般,滿臉憂心忡忡。”宋淨蓮儼然一副自來熟的模樣,笑眯眯道:“咱們密會目前的任務之一,就是秘密調查各自師門的背景清白,低調當個無人問津的二五仔。瞧瞧東土靈山,幾場大火之後,都燒成什麽破爛模樣了?這日子不還是照樣過,師門要是真有內鬼,早點揪出來是好事,再來一場大火,哪座聖山受得了?”


    幾個先前還繃緊麵容的年輕人,都忍不住笑了。


    曹燃豎起拇指,稱讚道:“宋兄弟好口才。”


    “話有些糙……”柳十一也笑了,道:“但說得在理。”


    朱砂神情無奈,看著自己夫君。


    這廝還真是……心眼大。


    不過這番話說出來,的確緩和了氣氛。


    作為承受影子打擊最大的勢力,靈山不在意揭開傷疤,而且願意分享經驗,也是一樁好事。


    “關於密會的存在,我可是嚴格保密,連老爹都不知情。”宋淨蓮笑道:“所以諸位,覺得擔憂師門的,不妨看看靈山。不好意思隱瞞尊長的,就看看我。”


    寧奕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


    淨蓮是個聰明人,知道密會裏大部分人是第一次碰麵,彼此之間仍有芥蒂,願意拿自己開個玩笑,以此破冰,放下身段,可是大本事。


    密會的氣氛變得輕鬆許多。


    玄鏡忽然問道:“寧先生,接下來我和穀霜會迴到西嶺……教宗大人最近似乎在清查邪靈祭祀,關於密會的存在,對教宗也要保密嗎?”


    “當然!”


    不等寧奕開口,穀小雨神情焦急,搶先道:“師叔先前說了的!密會之事……隻能在今日幾人之中流傳,走出這間靜室,便要嚴格保密,你忘啦?”


    “你冷靜一下,我不是魯莽之人。”


    玄鏡有些無奈,她很少看到穀霜這幅模樣,想必是真的著急了。


    小姑娘望向寧奕,認真道:“寧先生……如果能得到教宗大人的支持……西嶺的邪靈調查會順利許多。”


    “我和陳懿乃是故交。”寧奕搖頭,道:“他身居高位,日夜繁忙,如果需要他相助……我自然會找他出手。”


    這句話,便是告訴玄鏡。


    他並非是抗拒西嶺更強大的力量加入,也並非是信不過教宗。


    其實原本密會的成員之中,應該有陳懿一席之地……按照世俗流傳的情報來看,教宗大人足夠年輕,與寧奕差不多歲數,和在場的柳十一青君等人,沒有什麽年齡差距。


    隻是,寧奕知道……他的身體裏,曾經棲居著一個數百年的靈魂。


    撚火者和坐忘者,都不會考慮納入光明密會,所以陳懿和雲雀,都被排除在了名單之外。


    既然將這二位年輕大人物排除在外……這個組織的存在,自然是要對他們保密的。


    “密會的存在,不要告訴陳懿。”寧奕沉聲道:“無論動用整座道宗的資源,憑借太和宮的力量,已經足夠了。”


    “明白了。”玄鏡認真點頭,表示自己聽懂了。


    小姑娘一隻手搭在身旁少年的手背上,忽然不動聲色狠狠掐了一把,微笑傳音道:“等迴去再跟你算賬。”


    穀小雨神情一變,然後壓了下來,一隻手撓著頭發,嘿嘿憨笑,“師叔,商量個事兒?密會結束之後,我在你山頭待幾天唄,好久沒見了,可想你了……”


    寧奕瞥了眼小姑娘,心思洞明,笑道:“密會結束,師叔就要閉死關了,你還是跟玄鏡姑娘一起迴道宗好了。”


    “啊這……”


    穀小雨臉色立馬就垮了下來,但他捕捉到了某個詞語,喃喃問道:“等等,小師叔……你剛剛說的是,閉死關?”


    密會幾人都皺起眉頭。


    “諸位,不必拿這種神色看著我,我還沒有死呢……”


    “況且。”寧奕低聲笑了笑,“我的閉死關,恐怕與諸位理解的不太一樣。諸位就理解成,我如今要渡的,便是遲到的‘涅槃劫’。”


    他無法用一言兩語去解釋,自己與韓約那一戰所發生的異變。


    也無法解釋自己體內的情況——那三股不朽特質和隨時可能熄滅的神火。


    事實上……寧奕在天神山的開壇講道,以及此刻召建光明密會的行動,就是為了接下來的閉關而準備。


    閉關,閉死關。


    他……真的有可能會死在這次閉關之中!


    “你要閉關,所以刻意找來我們,是想做甩手掌櫃嗎?”還是葉紅拂最淡定,嗬嗬冷笑一聲,沒好氣問道:“你要閉關多久?”


    “我……不知道。”


    寧奕很坦誠,苦笑道:“或許很短暫,隻要十天,或許很久……要很多年,很多年。”


    他歎了口氣。


    葉紅拂說得很對,自己這一閉關,的確是做了甩手掌櫃。


    但神火將熄,這是迫不得已的事情。


    寧奕起身,深深一禮,鄭重道:“我閉關的日子裏,大隋天下,就交給諸位……劍氣所至,黑暗辟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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