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圓百裏,盡可聽聞一道萬鈞炸響。


    寧奕一擊砸劍,對準小無量山頂,狠狠砸了下去!


    “轟”的一聲!


    幹淨,果斷。


    整座聖山,閉關修行的長老,弟子,都被這道震天之音驚醒。


    寧奕的這一劍,即便隔了數百丈,依舊是耳旁敲響大鼓,一下子將他們神海震得嗡嗡作響。


    伴隨著寧奕的那道沉喝。


    “蜀山寧奕,今日來為小無量山除名!”


    整座小無量山,從山頂開始,如雪崩般……傾塌!


    一道道劍氣流光,飛掠而出,在空中凝結成為一座座劍陣,數千位小無量山劍修弟子,十位山巔長老,躲避劍氣餘波,掠至空中。


    小無量山的山脊之上,亮起萬道劍芒。


    “嗖嗖嗖——”


    這數萬道劍芒,在空中飛舞,如螢火一般,聚少成多,拔地掠成一座倒圓形屏障,將聖山庇護其中——


    寧奕隨徐藏登過一次山。


    他知道,這座聖山,主修結陣之術,護山大陣,尤為堅固。


    可惜。


    隻抗了一擊砸劍,小無量山的護山劍陣,便開始崩塌。


    寧奕的眼神,自始至終都沒有波動,極為冷漠。


    開什麽玩笑?


    區區護山大陣,也想阻攔純陽氣?


    猴子是真正意義上的“不朽神靈”,他修行的純陽氣,即便是三神火變異的自己,也隻能承擔極其稀少的一縷……而且還不是用肉身作為容器硬抗,而是利用神火的特質去接納。


    此次赴宴,自己的每一縷時間,都極其寶貴。


    借來的純陽氣,在規定時限,要還給大聖,物歸原主……否則,自己的神火,可能會這不朽力量所撐得炸裂。


    寧奕一刻也不想耽擱。


    他斬出了第二劍!


    小無量山的山頭,直接被劍氣斬得破碎,如一座巍峨古城,被砍得拋飛而出,又如投石車上裝載的巨石,轟隆隆拋向遠方,將一大片密林夷為平地。


    遠方劍修,看到了自家老祖的屍體,哪裏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蜀山對小無量山宣戰了——”


    “諸弟子聽令,隨我誅殺寧賊!”


    一位長老高喝一聲,怒發衝冠,駕馭劍陣,直接殺向寧奕。


    小無量山與寧奕,早就立下了不共戴天之仇!


    今日,不是你殺我,就是我殺你!


    長空浩浩風聲,一時之間,劍光四起,十位長老,千餘劍修,向著寧奕發動了圍攻。


    孤獨懸立於星火門戶之上,被劍氣神靈所籠罩的黑衫年輕人,神情依舊冷漠。


    他根本就不在意這些人……出劍擊垮小無量山山門,也隻是想引出墳地底下的“聖君”。


    寧奕很久之前便看出來了。


    聖君棲居地底,仰仗著山脈風水,氣運陣法,來壯大自身。


    好。


    那他今日來小無量山,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此山的陣法破了,把整座山門都砸地稀巴爛。


    看你出來不出來?


    千道劍光,蜂擁而來,寧奕視若無睹,向著身下,遞出了徹底摧垮小無量山的第三劍。


    大道長河,神火繚繞。


    隨著寧奕抬腕下斬的動作,那尊巨大神靈,“緩緩”將劍器墜落。


    一縷純陽,千丈聖山。


    就此……夷為平地!


    一道輻射擴散數十裏的劍氣餘波,隨著寧奕的第三記砸劍,蕩漾開來,在空中升騰鼓蕩,一朵灰暗渾濁的蘑菇雲衝上九霄。


    小無量山地底暗藏不知多少年的“陰煞”之氣,隨著寧奕的砸劍,不可控製地溢散出來。


    寧奕徹底破壞了聖君的陣法。


    墓底陰陽平衡,徹底碎裂。


    可那位聖君……依舊沒有出麵的意思。


    寧奕皺起眉頭,收起細雪。


    看來那位聖君,今日是打定主意當縮頭烏龜,無論如何也不想離開“有利戰場”了,既然如此,自己也隻能深入墓陵,一探究竟。


    隻不過。


    周圍的這些劍氣螢火,太吵,太雜,太煩人。


    寧奕環顧一圈,望向圍攻自己的劍修。


    山離二卷,自主護體,化為一道黑白長河,這數座大衍劍陣,不斷撞擊消磨著自己的神性,被攔在了數百丈外。


    寧奕一隻手緩緩抬起,放在眉心位置,冷冷道:“既然……你們那麽想死,我便成全你們!”


    天海樓之戰,東境大澤之戰。


    寧奕雖然立下滔天戰功,可他從來就不是世人眼中超凡脫俗的“寧劍仙”,這個雅號,還是留給洛長生比較合適。


    寧奕,對待敵人,從不留情,絕不手軟。


    他是徐藏教出來的細雪劍主。


    連鬼修共主韓約,都死在了寧奕手上,平心而論,比“寧劍仙”更適合自己的綽號,其實是“寧大魔頭”。


    指尖觸摸眉心。


    小衍山界瞬間鋪展開來,一座山水潑墨洞天,擴散而出的劍氣領域,將整座小無量山都籠罩其中——


    千餘劍修,十座大衍劍陣,都被山水墨色繚繞。


    寧奕知道,地府老殿主在虛空之中,靜靜觀戰……自己所施展的手段,劍招,老人家都看在眼裏。


    這一戰後,還會對自己有所指點。


    既然如此,他便將“小衍山界”搬出。


    這是對敵群攻的極好殺法,傳承自將軍府的裴將軍。


    馭劍指殺法門,演化到最後,便自成劍藏洞天,而大成的洞天便是“小衍山界”,當年裴旻殺入妖族天下,單人攻城掠地,所依靠的,便是此法。


    寧奕一道意念,點指落下。


    小無量山山頂。


    劍意如潑灑水墨,數之不清的流光,原本隻是安安靜靜懸浮在虛空之中,構造成一座詩情畫意的畫卷世界。


    隨著寧奕的意念。


    這億萬縷劍氣流光,頃刻暴動起來。


    細長劍氣叩擊甲胄寶器,如雨滴墜地般的響亮炸聲。


    粗壯劍氣摧垮骸骨,沉悶拉鋸的長音。


    血肉支離破碎,如撕紙般的脆響。


    一時之間,數百道密密麻麻,輕重緩急的摧殺聲音,在劍域“小衍山界”當中響起。


    自身境界不夠,就算配合再強大的陣法,也是枉然。


    寧奕默默收迴殺伐劍意。


    小無量山的劍修,已經被殺了個幹淨……四麵八方懸掛著的黑白水墨,浸染猩紅,隻有他周身三丈之處,一片潔淨無垢。


    “小衍山界,收。”


    寧奕輕聲默念。


    山水劍域,頃刻收攏。


    穹頂下了一場瓢潑大雨,落在這片昔日強盛聖山的傾塌廢墟之上。


    ……


    ……


    虛空之中的地府殿主,本來心有擔憂,但看到這裏,已經是眼神欣慰,忍不住露出笑意。


    很好。


    他看到了寧奕的真實一麵……老殿主本來擔心,寧奕背負“執劍者”身份,過分執拗於光明所帶來的守護之意。


    人若殺我,我便殺人。


    若連自己安危都照顧不了,拿什麽去守護身邊的親友,身後的宗門?


    該動劍時,一定要果斷,狠厲,不能猶豫!


    若沒有一顆淩厲劍心,就不要當什麽劍修,更不要當所謂的執劍者了。


    看到寧奕直接施展劍域,馭劍指殺圍攻自己的小無量山劍修……殺得如此幹淨利落,反而讓老殿主鬆了口氣。


    另外一邊。


    讓他欣慰的是,這座鋪展開來的劍域,以及先前砸落的第三劍,寧奕都控製著力度。


    他殺了圍攻自己的劍修,摧垮了小無量山的山門。


    但劍氣收攏有度……並沒有誤傷到其他生靈,飛鳥也好,走獸也罷,雖是一念之間的抉擇,但也可以窺見本心。


    寧奕是個善殺之人,卻不是嗜殺之人。


    ……


    ……


    寧奕落在地麵的那一刻,他輕輕叩指。


    一縷朱雀虛炎,從指尖掠出,將四麵八方的鮮血,屍骸,以及斷壁殘垣點燃。


    很快,昔日小無量山的山門,便化為一片火海。


    寧奕則是靜靜站在聖墳之前。


    他踩在那座徹底摧毀,徹底破碎的陣紋中央,神念掠出,細致感應著奇點之下,每一寸土地的力量。


    “陰陽鬥轉之地,生死逆命之陣……”


    迴想著上次踏入聖墳時所看見的景象,寧奕幽幽譏笑道:“聖君,您還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啊。”


    火海繚繞,廢墟死寂。


    “我知道你聽得見我的聲音。”


    寧奕皺起眉頭,站在聖墳之上的那一刻,他心頭便被久違的陰翳籠罩……一股強烈的不適感湧上心頭。


    他的直覺極其敏銳。


    那枚大繭裏包裹著的,是個無比危險的存在!


    寧奕向大聖借純陽氣,真正要對付的對象,不是朱密,而是這位聖君!


    “轟隆隆——”


    寧奕眯起雙眼,他感應到,腳底土地,有一個極其沉重的“物事”正在上浮。


    速度極快!


    “咚”的一聲。


    一枚沉重棺木,撞破泥濘,自下而上地從寧奕腳底對應位置撞出地麵,也正在此刻,寧奕一劍刺下。


    細雪劍光,炸出一片刺目絢爛弧光。


    寧奕這一劍,似乎刺入了沼澤之中,貫穿棺木毫無阻礙地刺下,想要拔劍,卻無比艱難。


    “山,離!”


    寧奕沉喝一聲,兩根手指,抹過劍身。


    整座棺木被執劍者神性直接貫穿撐炸,漫天碎屑四濺,寧奕倒掠而出,皺起眉頭,看著陰煞霧氣中,搖搖晃晃,而後站立的身影。


    自己先前那一劍……刺中的,是一個人。


    一個,活人?


    巨大的黑紋雲袍,象征著小無量山聖山之主的徽飾,隻不過麵容被陰煞掩蓋。


    “砰砰砰”的聲音,猶如海水翻湧浪花,聖墳地表,凸起一枚一枚的棺木,一塊塊棺蓋被人自內而外地揭開,數十位死去的“大修行者”,“大能者”,站在火海之中,他們麵對寧奕,頭顱皆被灰霧籠罩。


    每一位,都是小無量山昔日的強大戰力,天才修士。


    最終,他們背後升騰黑色霧氣。


    一枚純白的大繭,被泥土一寸一寸,擠壓著上浮。


    那枚大繭,跳動如心髒,此刻迸發出沙啞的聲音,“寧奕……我記得你……上次,就是你壞了我的好事。”


    寧奕皺著眉頭,極其厭惡地望著大繭。


    這不是影子……但他依舊感受到了本源上的厭惡。


    “是我。”


    寧大魔頭冷笑道:“朱密老狗,已經被我殺了……現在輪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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