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界上,有些東西,是陣法攔不住的。


    比如執劍者的“秘藏”。


    白骨平原,破除世上所有的“門”——它的存在,就是一把萬能的鑰匙!


    別說是這座靈山天清池的陣法了……就算是大隋皇帝的墓陵陣法,也無法阻攔白骨平原的破障。


    當神性在寧奕指尖匯聚,觸碰到天清池陣法的那一刻,裴靈素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丫頭的袖袍內風聲繚繞,密密麻麻的陣紋在大袍內側搖曳,兩個人麵對律宗大宗主向後跌去……金易迅速意識到了不對勁,但為時已晚,他向前邁了一步,接著沉悶的陣法轟鳴聲音響徹,天清池的大陣升起陣陣鱗光!


    大宗主怒吼一聲,單手拎著鐵棍,一步邁出,便來到了天清池的陣法之前,掌心秘紋湧動,正是那把開啟天清池的“鑰匙”。


    然而讓他麵色劇變的事情……在“鑰匙”觸碰到陣法的時候發生了!


    一道璀璨雷霆,從天清池的霧氣之中疾射而來。


    這座大陣,順應天地之力,若是有外來者硬闖,那麽便會被大陣所攻擊!


    “怎麽可能?”


    金易的腦海一片空白。


    自己才是這天清池秘紋的主人啊!


    轟的一聲。


    這道灼目雷光,精準無比的擊中了律宗大宗主按在陣紋上的掌心,接著炸裂開來,蒼白的雷光劈裏啪啦在渾身上下彈跳。


    令人稱奇的,是這具精悍肉身。


    金易連一根毫毛都沒有被劈掉。


    他皺起眉頭,盯著陣紋之內,霧氣湧動裏的那兩道身影。


    男子撐起了一把油紙傘,在霧氣之中長身而立,露出筆直頎長的身材,當初天清池的主人布下的陣法可不簡單,非佛門者擅入其中,亦會招惹麻煩。


    這些雷光,在霧氣上空匯聚。


    似乎在找尋目標……而油紙傘下,則是盤坐著一道窈窕曼妙的女子背影,雙手抬起,不斷結印。


    ……


    ……


    裴靈素的袖袍內,一把把飛劍,符籙,奔掠而出。


    這是一座純粹由願力搭建的古陣。


    寧奕帶著她“跌入”陣內的那一刻……她就開始了自己的布局,雖然無法拆解,但她可以讓這座大陣變得更加“複雜”。


    先修改陣紋,讓外麵的“鑰匙”無法入內。


    然後再以“星輝”兌換“願力”,讓這座大陣不再那麽敏感。


    修行者隱居山野之時,總會布下一些“靜氣”陣法,用來隔絕外界,以防被幹擾。


    按照寧奕的神魂傳音,她將天清池的霧氣大大加重。


    站在外界的金易,頓時就失去了視線,原本隱約能夠看見輪廓的一男一女,此刻就連一角衣袂都看不清了。


    “寧先生……你這是何意?”


    這位律宗大宗主神情嚴厲,冷冷道:“你可知這是擅闖我律宗禁地!是否該給一個說法?”


    話音迴蕩。


    灰白的霧氣,溢出了陣法華蓋。


    迴應他的,是一片死寂。


    或者說……是一片漠然。


    過了許久,撐著雨傘的男人才漫不經心開口:“大宗主先前表示,甚是歡迎,但天清池陣紋無法開啟,實屬有心無力。在下一字一句都記在心裏,不麻煩閣下,寧某自己動手便是了。大宗主若是反悔了,可以去找大客卿,或者佛子,他們會替寧某給出一個說法。”


    金易死死盯著天清池上空凝聚的雷霆,大聲道:“天清池主當初布下禁製,擅闖者將被劫力鎖定,唯死路一條!”


    撐著紙傘的男人抬起頭,笑了笑。


    “哦……是嗎?”


    飛劍的影子已經看不清。


    但嗖嗖嗖的穿梭聲音,卻透過陣法,仍然可以聽聞。


    有輕柔而堅定的女子聲音,低沉響起。


    “結!”


    陣法成!


    掌心按在天清池陣紋前的金易,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力量傳來,忙不迭鬆手,但整個人還是被彈得倒退兩步,神情難看的抬起頭……先前穹頂變幻的風雲,此刻緩緩消弭。


    那些雷劫,竟然消退了?


    律宗大宗主站在陣紋之前,看著水波蕩漾的紋路緩緩消弭。


    他知道,自己無論再怎麽拿“鑰匙”去試探,都是無用了……寧奕身旁的裴靈素,是一個罕見的陣法天才,短短的數十個唿吸,就改變了整座天清池的陣法紋路,要想入內,就要請律宗內的陣法師進行拆解。


    金易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所謂“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就是如此。


    他萬萬沒有想到,寧奕竟可如此迅速的點破陣法!


    這是什麽妖術?


    快到連他這位大成星君都沒有看清。


    金易很是憋屈的站在天清池前,看著霧氣裏極其淺淡的人影,在自己神念感應下緩緩遠離,這位律宗大宗主當著自己弟子們的麵,險些就要破口罵人……這姓寧的中州小子,一點臉也不要了,難道就這般“強取豪奪”,把天清池占為己有了?


    讓自己找宋雀要說法?


    金易握攏雙拳,麵色陰沉翻身上馬。


    一位弟子惘然的問,“宗主……我們去哪裏?”


    “大雄寶殿!找邵雲師兄!”金易咬著牙道:“如此跋扈,欺我律宗無人?我就不信了,師兄還能偏袒這姓寧的嗎?”


    ……


    ……


    踏水而行。


    波紋四起。


    天清池……說是一座池,其實是一麵相當廣闊的大湖,在群山環繞之中,陣法隻籠罩屏蔽了外界,卻不曾阻攔這裏的視線。


    抬起頭來,山霧層層,風景如畫。


    寧奕撐著細雪,與裴丫頭兩個人並肩而行,傘麵已經生出了一層細密的水珠……但不是霜痕,這裏非常溫暖,讓人有一種“萌芽”的複蘇感。


    “還冷嗎?”


    “不……很暖和,很舒服。”


    水麵倒映出兩個人擠在傘下,緩慢行走的影子,一步一步,踩出漣漪。


    寧奕摟著丫頭的肩膀,輕聲道:“這裏,的確是很神妙的地方,神魂如歸母胎,異常溫暖。”


    裴靈素打了個哈欠。


    寧奕停住了身子,笑眯眯望著丫頭。


    裴靈素有些惘然,看著寧奕,試著拉了拉年輕男人的手指,卻拽拉不動。


    寧奕麵對丫頭,努了努嘴,“他們走了。”


    指的是律宗的那些家夥。


    丫頭有些啞然,搖了搖頭,“我能看出來,他們不壞的。”


    寧奕聳了聳肩,“論跡不論心,他們壞不壞我不知道,但不讓我的丫頭治病的,都不是什麽好人。”


    裴靈素噗嗤一笑,“你呀,怎麽今天像個沒長大的孩子?明明找大客卿說一聲就可以解決的事情,非要跟這位大宗主鬥氣,爭個高下。”


    寧奕收了細雪傘,將它別在腰間,很認真的伸出雙臂,很用力的抱住裴靈素。


    丫頭睜著雙眼,靜靜感受著這個擁抱。


    寧奕故作無所謂的答道。


    “我不想等。”


    女子的眼簾微微低垂……好像明白了寧奕的意思。


    無論是找宋雀,還是就“天清池”一事與律宗發生爭執……都會拖延一些時間,所以寧奕選擇了現在的這個方式。


    直接找到天清池。


    然後住進來。


    “我可不是什麽好人。”寧奕咕噥道:“在西嶺的時候,我就時常搶人東西。很小的時候,我可是想當一個大強盜呢。”


    “你現在就是哇。”丫頭被寧奕箍在懷裏,抬起頭來,仰望著那雙不含雜質的漆黑眸子,嘻嘻笑道:“你把我的心搶走啦。”


    “咿……”寧奕壓低聲音拉長聲音,做出了嫌棄的表情,“惡心死了惡心死了。”


    裴靈素滿麵通紅,嗔怒的給了他胸口一拳,“不許嫌棄我。”


    寧奕沒有鬆手,反而箍的更緊。


    裴靈素的掙紮也越來越弱。


    他輕輕低下頭,在光潔的額頭上啵了一聲。


    丫頭整個人都酥軟下來,聲音也變得綿柔無力:“哥……別這樣……”


    寧奕挑眉道:“是誰在車廂裏挑釁的厲害?敢情是那時候有旁人,所以肆無忌憚?”


    裴靈素麵紅過耳,雙手捧著俏臉,根本不敢去迴憶風來關時候在車廂裏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挑逗”,果然,寧奕這廝是個記仇的主兒。


    自己當初做的孽,總是要還的。


    “哥……我錯了……”丫頭雙手捂住臉蛋,透過指尖偷偷打量著男人的神情,“我真的知錯了……”


    寧奕若有所指道:“知錯要改。”


    “一定改,這就改!”裴靈素立馬一本正經的保證,就差拍胸脯起勢,靈動的眼珠轉了一圈,鄭重道:“我以後一定不會再碰你了!”


    “嗯?”


    果然,某人立馬瞪大雙眼。


    雙手試探性推了推。


    紋絲不動。


    裴靈素哭笑不得道:“那我要怎麽改啊?”


    寧奕輕輕鬆開雙手,搭在小丫頭肩頭,“我可記得有個不乖的家夥,說不想留下遺憾……什麽是遺憾啊?”


    裴靈素臉上發燙,已經紅到了脖根。


    啊啊啊……羞死了……那個時候為什麽會說那種話啊?


    一定是自己神魂出了問題吧!!


    女孩大字型撲進寧奕懷裏。


    寧奕微微一怔。


    裴靈素也怔住了……她的麵頰隔著一層輕衫,能夠感受到那熾烈的跳動聲音。


    噗通噗通噗通。


    女孩抬起頭來,麵紅如血,聲音如蚊。


    “寧奕……你的心,為什麽跳的這麽快?”


    寧奕隻能沉默。


    裴靈素忍不住笑出聲來。


    原來,看起來八風不動的那個人。


    其實也慌得要死。


    “別動……讓我好好的抱著。”


    寧奕剛剛抬起手的動作,立馬停滯住,那個揉進自己懷裏的小貓咪,輕聲細膩道:“我想聽一聽,你心裏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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