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蘇高台之上。


    所有人都看見了那兩道紅山遠處的熾烈光芒,在九靈元聖禁區的上空綻放,漆黑的夜幕之中,猶如神靈睜開了雙眼。


    “轟”的一聲,三位東境修行者的心湖難以平靜,望著紅山的遠端,麵色有些蒼白,喃喃道:“這就是......九靈元聖的眼瞳?”


    坐在最前方的銀雀,注視著那雙璀璨的雙眼,灰白頭發被風吹動,向後掠去,這個灰界走出來的年輕天才,攥攏槍杆,心神被這雙巨大的神靈瞳孔所震顫,但很快冷靜下來,冷冷道:“準備好......很快就要到了。”


    因為隔了很遠的距離,加上那雙瞳孔,隻不過是夜空中曇花一現,所以帶來的衝擊感,遠遠沒有近在咫尺的那般強烈。


    但即便如此,等候在除蘇高台上的十個人,心神或多或少,都收到了一絲影響。


    寧奕與他們並不一樣。


    他的眼裏,緩慢亮起了一道奇異的神色,他的心湖同樣難以平靜......但並不是因為九靈元聖的那雙巨大瞳孔,在自己頭頂睜開,給自己的心靈帶來了多大的衝擊。


    眾生見神性,不敢抬頭。


    寧奕見神性,甘之若飴。


    神性是寧奕最大的補藥,等到寧奕的修行境界足夠的高,那麽再是龐大的星輝都無法滿足他的需求,能夠讓他繼續修行下去,就隻有神性!


    仰頭看著那雙巨大瞳孔的少年郎,漆黑的瞳仁裏,倒映出穹頂那一紅一白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寧奕在那雙瞳孔的神性裏.......覺察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


    “西境有一批貨物......”他喃喃開口,抿起嘴唇,目光從穹頂收迴,望向紅山的那一端,白骨平原的震顫越來越明顯,是一種渴求。


    寧奕有些明白,紅山的那一端,灌輸神性激活原始禁地的,究竟是誰了......除了她,還能有誰?而自己這一行人,準備在除蘇高台動手截取的“西境貨物”......而即將動手殺死的那個人,就是感業寺的神性女孩。


    寧奕深吸一口氣,他的目光掃過沉浸在神性震撼當中的眾人。


    銀雀緩慢站起身子,準備隨時從除蘇高台上掠下。


    寧奕抹了一把獅心麵具,他努力讓自己的思緒變得冷靜下來,好讓自己接下來,如何遇到什麽樣的情況,都不要陷入慌亂之中......如果不出意料,接下來的那輛馬車,就會從紅山駛出,自己一行人掠下,便是對其進行打殺。


    在安定情緒的過程中,寧奕忽然覺察到了一絲異常。


    在他反複以神念安撫“白骨平原”之後,那道“久別重逢”的喜悅和激動,在丹田內緩慢消弭,但白骨平原的震顫仍然沒有停止......


    這是一種預警。


    白骨平原提前預查到了潛在的危險,以這種方式來提醒寧奕,要注意規避。


    “你是在提醒我要注意銀雀?”寧奕拿著僅僅隻有自己可以聽聞的聲音,默默在心底說道:“這是一個厲害角色,但隻要我出手快準狠,趁其不備,出其不意,要救走那個女孩,並不算太難。”


    沒有人知道自己與徐清焰的關係......東境的李白鯨更不會知道,自己會認識所謂的“西境貨物”。


    白骨平原仍然在震顫。


    寧奕挑起眉頭。


    “不是銀雀?”


    ......


    ......


    紅山的道口,分岔很多,離開的時候,路麵不平,顛簸不定。


    樸素無華的馬車車廂,緩慢在紅山的道口前進,護送這節車廂的西境修行者,麵色十分慎重,三位西境的聖山子弟,路上保持著沉默,紅山的禁製相當之多,大隋皇室為了壓製原始禁地,動用了不少的陣法,這片古地,據說本來就是陰氣匯聚之地,諸多古怪異象,都有可能在這裏上演。


    而經驗最豐富的,就是行在最前方的灰界天才,披著寬大黑袍的灰界修行者,看似閉目養神,其實是在放出自己的星輝,探查路上的情況,準備隨時改變方向。


    “前方的禁製有些異常,我們需要改一條道路。”


    他忽然睜開雙眼。


    三位西境聖山子弟,有些惘然,停下馬車。


    灰界修行者蹲下身子,在地上撚了撚濕潤的泥土,喃喃道:“紅山是九靈元聖禁區的最深處禁地,這裏可能存在著某種強大的原始妖族,我在灰界廝殺多年,對妖族的氣息再是熟悉不過......”


    一位聖山子弟的神情有些變了,他沙啞道:“從紅山離開的道路,不是已經確認過了麽?”


    灰界修行者麵無表情,瞥了一眼身後的西境修行者,道:“變化總比計劃快,原始妖族的出沒沒有規律,誰能夠算到一切?”


    他站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道:“這裏的泥土,有大妖出行的痕跡,如果我估計地沒有差錯,可能是九百年的大妖,甚至還要更強一些。”


    三位西境修行者的麵色都有些變了。


    九百年大妖.......相當於人類的九境修行者!


    “那我們怎麽辦?”


    “繞道。”灰界修行者皺起眉頭,道:“如果不要撞個碰麵,別無選擇。”


    他瞧見幾張慘白的麵容,冷笑道:“怎麽,就這麽點出息?九百年大妖就嚇成這個樣子,我在灰界跟隨師尊廝殺,見過三千年的妖君,也沒怕成這個樣子。”


    西境修行者咬了咬牙,道:“該怎麽走?”


    灰界修行者沉默片刻,他取出羊皮古卷,輕聲道:“紅山的出路有很多條,但是從妖氣的濃密程度來看,我們要往東邊繞一下。”


    “東邊?”一人疑惑道:“除蘇高台?”


    灰界修行者嗯了一聲。


    “殿下曾經交代過......有幾處地方不可以經過......”他的聲音剛剛說出一半,就被灰界修行者不耐煩的打斷,冷冷道:“若是你執意按原路前進,遇到了九百年的大妖,你打得過,還是跑得掉?就算你能活下來,這個車廂裏的‘貨物’,又該怎麽辦?”


    一片死寂。


    坐在車廂裏的女孩,默默聽著外麵的對話,那些修行者的聲音,並不避諱自己,而是真正把自己當成一個貨物。


    徐清焰深吸一口氣。


    她眼神裏帶著一絲異樣的光彩,望著車廂的遠方。


    除蘇高台......她先前感應到的方向,似乎就是除蘇高台?


    ......


    ......


    車廂繼續前進。


    “聽說你在灰界很有名......”一位西境修行者,忽然開口問道:“你殺過八百年大妖?”


    最前方的男人,看起來麵色懶散,他的星輝一直在外放,紅山裏的路口,需小心謹慎,不能有更多的分心,不過抵達了他的層次,分出一部分心神,用來對話,自然是沒有問題。


    這一路上的氣氛十分緊張,風聲鶴唳。


    灰界修行者停下身子,眯起雙眼,盯著石壁仔細看了一會,伸出一隻手,薅下石壁夾縫裏的野草,塞入口中咀嚼片刻,然後“呸”的一聲吐出。


    三位西境聖山子弟,看不懂他的行為,隻能理解成這個灰界修行者,在他師門的辦法,去尋找妖氣經過的痕跡,以此來避開與原始大妖發生碰撞。


    原地停頓了片刻,灰界男人似乎才迴過神來,想到剛剛那人問的話語,木然答道:“殺過八百年大妖,但並不代表什麽。我心裏清楚,自己與那些頂級修行者之間,到底差了多少。”


    那人繼續問道:“此言何意?”


    灰界的天才,冷冷瞥了一眼西境的修行者,皮笑肉不笑道:“你是西境哪座聖山的,小無量山?劍湖宮?看樣子沒到第八境......是覬覦自家聖山聖子的位置吧?告訴你,就算你踏入第八境,也沒辦法跟你頭頂的真正天才相提比論,我在灰界,遇到過幾位初出茅廬的聖子,也不算多麽厲害,但同境界一戰,就是無敵。”


    那個西境修行者麵色有些難看。


    “十境是道大門檻,妖族九百年同樣是道大門檻,我殺死過八百年大妖,不代表我能殺死所有八百年大妖......原始妖族裏有極其強悍的雪妖,血脈天賦強橫一些的,再修行一些歲月就可以邁入九百年境界的,你真正遇到了,就會知道那種絕望。”灰界修行者麵無表情道:“灰界鼎鼎有名的天才,銀雀雷龍諸人,都有著隻身廝殺八百年大妖的戰績,聽起來好不威風,隻可惜放到聖山,登不上聖子位置。”


    西境子弟聽到這句話,心情稍微放鬆了一些。


    “我本以為,灰界的天才,殺力強橫,拎出來在星辰榜上能有一席之地,現在看來......似乎也不過如此?”西境聖山子弟戲謔笑道。


    “不過如此?比你還是要強上一些的。”灰界修行者冷笑一聲,道:“覺得不服氣的,我們可以試一試。你如果在我手底下走過十招,算你厲害。”


    西境子弟一陣沉默,啞然無聲。


    “我跟銀雀交過手,他如果境界突破,或許還真的能夠跟聖子之流打上一架,你這種候選者就不要癡心妄想了......這趟任務完成之後,去了西境陣營,拿了足夠多的資源,把境界趕上來,興許在大朝會裏,會得到陛下的垂青,真正魚躍龍門的機會,就擺在你的麵前。”神秘的灰界天才,冷冷道:“至於星辰榜,不過是一份無用之物......葉紅拂和曹燃排在第二第三,誰會覺得那個叫寧奕的蜀山修行者,有資格排在第一?”


    車廂裏的徐清焰,默默聽著外麵的聲音,人音漸熄。


    她剛剛聽到了那個人的名字。


    她攤開掌心,拿指尖輕輕寫下兩個字。


    “寧奕......”


    車廂外麵,傳來一道高喝。


    “好了!”


    說完這番話的男人,抖擻精神,道:“前麵就是紅山的出口。”


    三位西境修行者,重新打起精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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