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許言邦並不想見那什麽太原王氏的嫡長女,但是柱國侯府的大宴,他不可能不去,便隻悶悶地“嗯”了一聲,迴房躺著琢磨去了。


    這天上午的時候,諸素素也來到柱國侯府。她自從收了杜恆雪做弟子,杜恆霜就將侯府東麵靠近花園的一處三進院子收拾出來,取名叫百草堂,送與杜恆雪住。院子後麵有自帶一片田地,以前是花圃,現在被諸素素改做了藥圃,教杜恆雪種一些常見的藥草,同時教她識別各類藥草。


    去杜恆雪的百草堂之前,諸素素先去給侯府女主人杜恆霜打聲招唿。


    明日就是侯府大宴,按理說,杜恆霜今天會很忙。


    諸素素來打算說句話就走,可是杜恆霜心事重重的叫住了她,帶著她去裏屋,像是有話要說的樣子。


    還特意叫了知數和歐養娘在外間伺候,不讓閑雜人等靠近,竟是鄭重其事。


    諸素素詫異,不動聲色地看著杜恆霜。


    杜恆霜躊躇良久,坐到諸素素身邊,在她耳邊輕聲道:“素素,我有一事相詢。”


    “什麽事?”諸素素在心裏嘀咕,這麽慎重,一定不會是小事吧?


    “我……我……”杜恆霜支吾半天,聲音如蚊子哼哼,臉上很快紅了起來,竟不像往日大度開朗的樣子。


    “怎麽啦?出什麽事了?”諸素素更加驚訝。有什麽話不好啟口嗎?


    杜恆霜想起昨夜蕭士及失望的麵龐,心如刀絞,連五髒六腑都是疼的,心一橫,顧不得羞怯,伏在諸素素耳邊道:“……素素,就是那個。夫妻……行房的事兒。”


    “哈!”諸素素聽得眉頭重重一跳,覺得自己狼血沸騰,恨不得學狼嗷嗷叫兩聲,急切地問道:“房事怎麽了?怎麽了?可是房事不諧?”


    杜恆霜點點頭。


    “是蕭大哥太厲害?你吃不消了?”諸素素笑得賊忒兮兮地問道。


    杜恆霜臉色更紅,支吾半天,才搖頭道:“不是。是我……我不想,一點都不想,讓侯爺很失望。”


    “一點都不想?”諸素素心裏一動,兩根手指已經切上了杜恆霜右手的尺關脈。


    切脈是為了掌握脈象。脈象與心氣的盛衰、脈道的通利和氣血的盈虧直接相關。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從脈象就可以知道整個人體的健康狀況。氣血是脈象的基礎。氣血於脈道之中全身流轉。生生不息。


    心、肝、脾、肺、腎,便是人體五大重要髒器,也是脈象的主要探測對象。脾生血。為氣血生化之源行;肝藏血,修養生息;腎藏精,精能生血,又能化氣,腎氣又稱為元氣。乃是生命之源。當五髒發生病變,就會在氣血上反映出來,從而能影響脈象。號脈之人,就是從脈象的變動,逆推而知身體裏麵的病變。


    人的左右手腕的“寸、關、尺”三部,對應不同的內髒器官。


    諸素素按住杜恆霜的右手尺關脈。就是在探測她的腎門,也是人體的命門,先天元氣所在。


    諸素素知道杜恆霜那一場大病。雖然撿迴一條命,但是其後奔波逃命,強行禦敵,生死攸關之際,又得知蕭士及的死訊。一時痛苦得無法承受,將整個人封閉起來。


    這一連串事件的結果。便是傷了杜恆霜的元氣。


    先前諸素素也對杜恆雪說過,她姐姐雖然病好了,但是到底傷了元氣,身子比一般人要虛弱得多,並不是誑她的話。


    隻是元氣受損,是溫水煮青蛙,不像別的病,能立時讓人看出來生病了。補元氣,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所以諸素素也沒有特意誇大。


    不過杜恆霜今日問起夫妻的“房事”,諸素素才猛然想起來,以杜恆霜如今的身體狀況,她和蕭士及的夫妻生活,肯定是沒法“和諧”的。


    切了半天脈,果不出她所料,杜恆霜的腎脈漂浮虛滑,氣若遊絲,正是元氣大傷的表現。


    腎為先天之,是人體的先天之氣。腎氣虛,則脈象浮,尺脈飄忽不定,正是腎氣大損的脈象形態。不過陰中腎氣猶存,先天之未絕,尺脈沉取尚可見,便還有生機。《脈訣》所雲:“寸口雖無,尺猶不絕,如此之流,何憂殞滅”,就是杜恆霜目前的狀況。


    諸素素放下杜恆霜的右手腕,看著她問道:“你們房事多久一次?”


    杜恆霜忍著羞恥,低聲道:“我也不知為何,就是一點也不想……從迴來之後,到現在一個多月,我們從來沒有過。每日到了晚上,我就覺得難過,極怕侯爺會……”說著抬起頭,有些絕望地看著諸素素,“素素,你說,我到底是怎麽啦?我對不起侯爺,他也沒有別的女人。我是他唯一的女人,卻又不能伺候他。我來打算要給他納幾個通房,可是侯爺根就不要。我真的擔心,若是我一直這樣,會不會傷了侯爺的身子?”


    諸素素歎口氣,拍了拍杜恆霜的肩膀,不知道怎樣跟她解釋。她看得出來,杜恆霜除了身體上的原因,應該也有心理上的原因。身體上因元氣不足,腎水枯竭,當然身體不會有。而心理上,諸素素估摸著,杜恆霜大概有些性冷淡……


    她不知道是什麽原因造成杜恆霜有這個毛病,但是她知道,隻要杜恆霜的元氣補足了,心理上的問題,很好解決。


    心理上的問題,大多數其實都是由身體上的病變引起的。


    身體不好,還不如不行房事。不然的話,做一次,她的生機就損一分。做得越多,損得越快,整個人最後就枯了,離死也就不遠了……


    諸素素就安慰道:“你是有病,得治。治好了,你就沒事了。”


    “真的?”杜恆霜狐疑問道。


    “你不信我?!”諸素素瞪大眼睛,“我可是神醫耶!”


    杜恆霜被諸素素的耍寶逗笑了,啐了她一口,“好吧,我信你一次,諸神醫。——既然你說我有病,那你給我開方子吧。”


    諸素素撓撓頭,“我想把這事交給雪兒做,讓她給調理身子。不過,看你這麽急切,還是我來吧。”


    杜恆霜笑著謝過,命人送她去杜恆雪的百草堂盤桓了一上午。


    吃過午食,諸素素就離開杜恆雪的百草堂,打算要迴家去。


    剛出了二門,諸素素就被一個小廝叫住了。


    “諸郎中,我們侯爺有請。”那小廝規規矩矩地行禮說道。


    諸素素詫異,忙跟著小廝過去,一邊走,一邊問道:“侯爺有事嗎?”


    那小廝搖頭笑道:“小的不知,諸郎中見了侯爺便知。”


    諸素素來到蕭士及的外書房,看見那裏重兵把守,個個兵士都是穿甲戴盔,殺氣騰騰,跟以往的蕭家外院大相徑庭,便知道是因為蕭士及如今身份不一般了,除了柱國侯的爵位,更重要的,是他的神武將軍一職。爵位是虛的,將軍的品級可是實打實的。


    這外書房,大概就相對於侯府裏麵的軍事重地了。


    諸素素揣摩著,背著藥箱立在院門口,看那小廝拿著對牌,一裏一裏地傳了進去。


    過了好一會兒,小廝才出來道:“諸郎中請進。”


    諸素素跟著走了進去。


    來到蕭士及的外書房,那小廝躬身退下,遠遠地避到院子裏。


    諸素素迴頭看了一下。空曠的院子裏空無一人,也沒有像別的院子一樣,有影壁或者插屏在院子中央放著。院牆四周也是光禿禿的,並沒有樹。牆根底下隔幾步就立著一個箭靶,靠近書房這邊廊廡底下,立著一個原木掛架。架子上插著刀、劍、矛、戩等兵器,架子左麵掛著一張一人高的強弓,右麵卻是掛著一張玄色勁弩。


    沒有多少擺設,一股殺氣卻油然而生。


    諸素素打了個寒戰,再迴頭看著坐在書桌後麵默默看著她的蕭士及,就沒了往日欣賞帥哥美男的平和心態。——這可不是一般的美男,這個美男殺人如麻,動輒就能要人命的……


    蕭士及看見諸素素臉色都有些變了,暗暗好笑,咳嗽一聲,道:“素素,坐。”指了指自己書桌前麵的繡墩。


    諸素素忙坐了過去,滿臉堆著笑,諂媚地問道:“侯爺找素素來,可是有事?”


    蕭士及笑了笑,“有件事,我想問問你。”


    “侯爺盡管問,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諸素素恨不得拍著胸脯保證自己一定說實話。


    蕭士及卻有些猶豫起來。這種話,問諸素素合適嗎?


    手裏把玩著兩隻黑玉彈子球,一雙眼睛盯著諸素素沉吟起來。


    諸素素被蕭士及的目光盯得毛骨悚然,不安地在座位上挪動了一下,訕笑道:“侯爺,您倒是說話啊?”


    蕭士及垂下眼眸,看著自己麵前紫檀木嵌大理石的書桌,終於開口問道:“素素,我想問問你,霜兒的身子如何?”


    諸素素心裏一樂,眯著眼睛打量蕭士及。


    目光雖然焦躁,形態卻很安然,好像沒有欲求不滿的樣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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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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