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馬車重新過關進入泉州主城區地界之後,鄭和便驚疑的誒了一聲。


    “什麽叫高速路?”


    “就是以前的京道。”朱文圻笑著解釋道。


    這裏的高速當然不可能是後世的高速公路,質量上和硬度上怎麽都不可能達到,隻不過是一條專道專用取的名字罷了。


    “以前從南京往地方修京道,現在呢京道還在,不過按照京道的概念,重新修一條新的專用的交通路線,比如從南京到廣州,沿途有哪些去地方各府的出口匝道,這些地方基本都會在出口處設置這種收費站。


    這個建議是現任內閣首輔許不忌提出來的,這家夥上任到現在,太能折騰了。”


    鄭和心裏便更是吃驚。


    朝中這都發生了什麽大事,連內閣首輔這麽要命的位置都換了人。


    人家楊士奇秉持國政十幾年,政治根腳深厚,不是因為大的原因,皇帝絕不會貿然更換的。


    “當然,現在咱們大明能有這些四通八達的高速路,功勞還得記印度和日本一筆呢。”


    坐在車裏,朱文圻向鄭和介紹著眼下天翻地覆的新大明。


    “三年不到,印度和日本就像咱們這裏輸送了進五百萬的勞工,這才生生修出了整整五千多裏的通途,逢山炸山、遇河搭橋,天塹變通途,交通便利經濟自然就繁榮了起來。


    眼下這許不忌又要搞什麽全民教育法案,準備在南直隸、浙江、江西三地建兩百所技工學校留給二三十歲的百姓來讀。


    說是要為全麵工業化打基礎,必須需要大量的技術性工人,像日本、印度的勞工隻能屬於純粹的幹苦力型勞動力,死了一批補充一批。”


    鄭和便暗暗咂舌,這玩的也太跳脫了些:“聽殿下這麽說,這許閣老還真是一位能臣幹吏。”


    這答複讓朱文圻頓時嗤笑一聲:“他?能臣幹吏?就是一權奸,上任才兩年,三品以上的大員被他裁汰撤換了三十幾位,從部院尚書到地方布政,他是想換誰就換誰,連夏元吉都被他擠兌的離開了內閣,跟他一道從常熟出來的王雨森被補錄了大學士。


    眼下內閣的班子,他許不忌是內閣首輔,朱高熾是內閣次輔領的文華殿大學士,其他三名大學士便是鄺奕和、曾文濟和王雨森。


    五個人,除了高熾叔之外,三個都跟他穿一條褲子,文華殿都快成了他許不忌的一言堂。”


    鄭和頓時抽了一口冷氣。


    變內閣為一言堂,連原先的內閣次輔夏元吉都能擠兌走,怎麽看,這操作都有點像洪武朝的胡惟庸啊。


    當今可不是宋神宗,這可是威望比肩甚至早已超過太祖高皇帝,被私下裏戲稱為活著的千古帝君,他許不忌這麽擅權,就不怕被一旨賜死,落個遺臭萬年的下場?


    “皇爺沒有幹涉嗎?”


    這個問題讓朱文圻沉默了一陣,而後搖頭,疑惑的歎息。


    “父皇也不知道這兩年怎麽了,自從許不忌擔任內閣首輔之後,父皇似乎對國政就不甚操心,整天就剩下強身健體了,大朝會從去年開始便停了,小朝會都改成了十天一次。


    每日更多的時間就是往科學院裏跑,似乎那些個小物件更討他的歡心,啊對了,說道這,鄭和叔,給你個好東西留你將來若在出海的話,或許可以有用。”


    說著話,朱文圻打開車裏的箱屜,取出一個一頭粗一頭細的圓管遞給鄭和,同時講解道。


    “這東西叫望遠鏡,非常神奇,可以將極遠處的物件具象到眼前,似乎伸手就可以摸到一般。”


    聽了朱文圻的介紹,鄭和也好奇起來,結果了一試,隻覺得眼前一片模糊,什麽都看不真著。


    便放下來,疑惑的看著朱文圻:“殿下,我這什麽都看不見啊。”


    “咱車裏才多大。”朱文圻頓時失笑,拉開車窗板,看著擁堵的車流,便指向極遠處的一棟高樓酒家:“看看那酒家是什麽名字。”


    鄭和眯著眼看了半天也看不清楚,便拿起這望遠鏡放到眼前,頓時大吃一驚。


    “望海酒家。”


    這四個大字就在眼麽前,讓鄭和有種沒隔幾丈遠的恍惚,但一放下這望遠鏡,便什麽都看不見,又就隻剩下四個模糊的影子。


    “太神奇了。”


    來自望遠鏡帶來的震撼讓鄭和甚至都一時忘了方才朱文圻的話,把對皇帝不務正業的擔憂給忘了個一幹二淨。


    “稀奇古怪的東西多了去呢,可不止這一件。”


    朱文圻又怏怏不樂起來:“現在能讓父皇上心的,就剩下這東西了,除了這些,便是我今年年中添了遵鋆,對自己這個二皇孫,父皇也就差人來送了些補品,賞了一個旃檀木雕琢的生肖配飾,唉。”


    鄭和算是聽明白了,朱文圻這是心裏麵生他父皇的氣呢,堂堂一皇帝,兒子成親育子,就這般摳摳搜搜的給這點小玩意,忒的是太小氣了一點。


    不理朝政、醉心匠藝,若說是個昏君吧,人家昏君都是廣納姬妾嬌娘,對孩子更是嬌慣的很,都恨不得把國庫掏空的大排宴席,廣齎天下,恩賞甚隆。


    到了朱允炆這,妃子一個沒加,還是剛登基時候的那幾位,這女人歲到中年終究免不得失去青春活力,也沒見皇帝再動凡心。


    對子孫後代,還是能省則省,小氣摳搜。


    國庫的錢一文不花,自己的內帑也捂的甚緊。


    圖個什麽勁啊。


    “文奎殿下也這般?”


    說起這來,朱文圻頓時哈哈大笑,卻是喜上了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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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大哥還不如我呢,當年是母後給他選的妃,大哥心裏能願意才怪呢,這兩年又納了兩個嬪,孩子眼下都有四個了,天天在禮部的事一忙完聽說就趕著迴家伺候媳婦孩子。


    虧得是他是尚書銜,這年俸比我高,但他活得可還不如我呢,哈哈哈哈。”


    果真,能逗樂一個不開心的人的唯一辦法,就是找到這人身邊比他還不如的親近人來說事。


    沒有對比,哪來的傷害和優越。


    “那二殿下您就沒打算在納幾個嬪嗎。”


    一聽鄭和這話,嚇得朱文圻是連連擺手。


    “還是省了吧,就這家裏的一個我現在都沒工夫陪呢,再添幾個也是薄待人家,更何況,我現在也沒那精力,累的我是有心無力啊。


    等啥時候父皇能高抬貴手,讓我跟大哥一樣去禮部之類的中央部衙坐辦公室,我說不準還能喘口氣。”


    虧得鄭和是個太監,要不然這種事朱文圻是萬萬不會開口的。


    “那說來,我這次還真給殿下您帶了些好東西呢。”


    鄭和嘿嘿一笑,試探著說道:“從那什麽美洲帶來的,好東西,要不要試試?”


    叔侄兩個沒羞沒臊的家夥發出了男人之間默契的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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