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閣下。”


    當內侍衛大臣離開,負責安頓京都城破之後保護實仁的任務之後,一名近衛腳步匆匆的尋到了足利義持,開口急切道:“明軍的使者來了,要見您。”


    近衛的匯報讓足利義持臉色變得更加難看起來,厭惡的揮手:“一定是來勸降的,不見,殺了吧。”


    領了命的近衛轉身就要離開,沒走幾步又被足利義持喊住。


    “等等。”


    歎了口氣,足利義持有些頹廢:“讓他來吧。”


    表情上明顯有些如釋重負的近衛應了一聲,忙快步走出,沒多久就帶著一名身穿明聯甲胄的中年男子進來。


    “足利將軍閣下您好,鄙人明聯西南戰區暹羅集團軍參謀賈宜。”


    中年男子膚色有些黑,而且並沒有留著傳統大明男性的發髻,足利義持一眼就能認出來,眼前這個所謂的賈宜是一名暹羅人,即使他說著一口流利的大明官話。


    “賈?你不是暹羅人嗎?”


    足利義持高坐首位,居高臨下的俯瞰著。


    麵對足利義持的不屑與輕蔑,賈宜便昂起腦袋:“我以前是暹羅人,現在我們有一個共同的國家,我是明聯人,賈這個姓,也是取法明聯的文化,而不是狹隘的以暹羅為一切。”


    “嗬。”足利義持忍不住的笑了出聲:“背叛了祖宗就是背叛祖宗,別往自己臉上貼金,還扯什麽狗屁明聯,你們暹羅永遠都隻是暹羅,大明是大明,這不一樣。”


    “足利閣下難道想將時間全部浪費在離間暹羅與大明關係上嗎?”賈宜見足利義持仍舊這般高傲的姿態,便也懶得等足利義持客氣,徑直找了個空位坐下,氣的室內護衛幾欲拔刀,若非足利義持抬手壓下,怕是直接就要讓賈宜血濺當場。


    “說吧,來做什麽的,送死嗎?”


    足利義持臂壓大腿,虎視眈眈的瞪著賈宜:“如今你們所謂的明聯欲亡我國家民族,我們之間的仇恨可填滿五湖四海,讓你來做使者,就是害你去死,你還在向著卑鄙無恥的中原說話?”


    “向誰說話是我的事,倒是足利閣下一口中原話說的也很不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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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賈宜麵色坦然,反唇相譏道:“就衝這一點,足利閣下也算是向著中原說話,所以咱們還是聊點正事吧。”


    說著取出一封信展開來,清了清嗓子後朗讀道:“這是明聯此番為幫助日本加入明聯大家庭,實現共同繁榮,派遣一支代表和平與文明富強的義軍總指揮官薛恪元帥的親筆信。


    致征夷大將軍足利義持閣下台啟:


    明日之戰,非戰也,實日本多年頑愚不化,不思進取,在偉大的明聯皇帝欽定的亞洲體係中,北亞、東北亞、南亞、東南亞以及中亞、印度接連為加入明聯體係而歡唿雀躍,並且在明聯的共同規劃指導下實現了國家繁榮、百姓富強。


    獨日本彈丸之地,地狹民蔽仍不思進取,倒行逆施,使日本離富強文明漸行漸遠,民不聊生苦不堪言,多有商旅自往大明聖地而定居,不願迴國。


    此番王師抵達,實為在明日商所請,為拯救全日本而來。足利義持閣下,您雖然是一名令人尊敬的指揮官,但您首先是一名大和民族的一份子,繼而是一名日本國民,最後才是戰爭罪犯僭越自稱天皇的稱光偽君的臣子。


    您真正應該效忠的,是您的民族和您的國家,效忠於那些千千萬萬同樣迫切渴求實現富強與進步的同族同胞,而不是狹隘的忠誠於實仁一人。


    明聯煊赫王師武運亨通之盛、難尋敵手此為不爭之實,日本絕非敵手,戰至今日,螳臂當車之軍本帥已消滅十三萬之巨,自身折損尚不足三千。


    明聯強軍足有四百萬之巨,閣下既為武官,久經沙場戰陣自應該知曉實力之懸堪比天塹,京都保衛至今閣下已盡武將之責,京都淪陷遲早之事也絕非閣下之過。


    未免城破之後生靈塗炭,本帥也恐大炮一響,京都毀於火下。特懇請閣下放下武器,傳令三軍,有秩序、有規矩的向我軍投降,如此京都之幸、日本之幸。


    本帥保證,大軍入城絕不傷及生靈性命,尊敬貴國文化,嚴控軍紀,不得擾民。


    待僭越偽君實仁接受其應有懲罰後,將向偉大的明聯皇帝陛下伏請,保薦閣下為新日本總督,閣下家族代代為臣,至您而一躍至尊,此為家族之榮光。


    日本積貧積弱數千年,世代以中原為師,今入明聯,他日必可迅速發展,崛起為強,與中原我大明並駕齊驅亦非難事,此為日本之榮光,日本上下民族上下都將視您為英雄,百年之後永載日本史冊。


    幸甚榮甚,此明聯海軍總指揮、明永城侯薛恪親筆奉上。”


    這封信差點沒把足利義持給活生生氣死,饒是足利義持幾番克製,到底還是噴出了一口鮮血,嚇得幾名近衛慌忙上前,更有急者,拔出刀來就要砍了賈宜,又見足利義持伸手方才恨恨不平的放下。


    “無恥至極!”


    足利義持喝水漱口,連唿了幾大口氣才算平複下來。


    還別說,一口血噴出了幾個月的積鬱,這句痛罵說的中氣十足。


    “戰爭!日本將抗戰到底!哪怕打到玉石俱焚,也不會留給你們所謂的狗屁明聯一絲一毫。”


    “這是你,足利義持閣下的選擇,還是說包括您身邊的所有人的選擇。”


    麵對著足利義持的瘋狂,賈宜站起了身,踏前一步,咄咄逼人的說道:“京都城內幾十萬人怎麽選?您的妻子、孩子怎麽選?玉石俱焚的唯一下場,就是這片土地將會在炮火下寸草不生,凡活著的,都是對抗正義的罪惡戰犯,包括您的孩子,待征服了這片土地,足利家將會背上民族罪人的千古罵名,遺臭萬年。”


    說罷,賈宜從懷中取出了一塊原型的物件放到足利義持身前的桌麵上:“這是我軍元帥送您的禮物,在明聯這東西叫做鍾表,很昂貴的一個物件,轉一圈的時間為一百二十分鍾,也就是一個時辰。


    現在的時間是申正,也叫下午四時,一個時辰後的酉正,您這邊仍然拒絕投降的話,京都方圓五十裏,生靈草木,俱為焦土塵埃。”


    看著賈宜轉身的背影,足利義持的心裏怒吼著。


    殺!


    但他的嘴幾次張合,卻怎麽都吐不出這簡簡單單的一個字。


    無能的、怯懦的看著賈宜就這般耀武揚威一番後傲然的離開。


    殺一個賈宜很容易,但做出這個抉擇卻很難。


    “戰爭結束了。”


    良久,足利義持頹廢的一屁股滑坐在地上,像是一條被抽走了脊梁骨的秋田犬。


    “日本的命運也到此為止了。”


    足利義持是一個勇敢的人,但並不像他父親那般冷酷決絕,他更在乎他的家庭。其為了追求日本的最高權力,使自己的足利家族能夠取代那萬世一係的菊花王朝成為新天皇族,自上任的十幾年來一直對大明搖尾乞憐、大獻殷勤,當知曉有海寇擾邊大明海疆的時候,更是惶恐至極的上表,為證清白,亦是不遺餘力的清剿海寇。


    就為了向大明證明,這些海寇是真的海寇,並不是他們足利家派遣而去有意尋釁邊疆的。


    心裏想著的,還惦記自己的後代能夠不用代代為臣,而是堂而皇之的做日本之君。


    賈宜那句話紮進了足利義持的心底,自己可以一心求死,自己膝下的兒女,也一心求死嗎?


    “閣下,咱們還有一戰之力呢。”


    近衛扶起足利義持,痛哭出聲:“咱們還有十萬的軍隊,京都城裏還有四十餘萬百姓呢。”


    “十萬軍、四十萬百姓。”


    足利義持無力的笑了一聲:“明軍已經剿滅了咱們十幾萬軍隊,還差多少這十萬嗎?至於百姓,再多又如何,大炮一響,皆作屍骸遍地罷了。


    日本之未來如何,皆看後代兒孫可有光複之勇,若我今日鏖戰至底,亡國滅種,便連後代重開日月天的希望都沒了。


    你去傳我軍令,向明軍投降吧。”


    近衛們傻了眼:“那、您呢?”


    足利義持的目光看向身後的牆壁,那裏掛著足利家的家刀。


    “我,對不起民族,自當一死。”


    說罷一把推開身旁近衛,拔刀出鞘。


    寒芒刺骨,足利義持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冷顫。


    一咬牙,在幾名近衛撲上來之前,一刀捅進了自己的小腹。


    自上而下,生生剖至胸膛!


    “永別了,天皇陛下;永別了,晴子!”


    眼神逐漸暗淡的足利義持,緩緩的栽倒在地。


    迸射而出的鮮血,殷紅了桌麵上那片京畿的地圖,跟代表著明聯的紅融為一色。


    永別了天皇。


    永別了京都。


    永別了,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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