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新躺在地上,十分享受的感受著泥土的芬芳,就聽到暴昭的聲音。


    “別裝暈了,醒醒。”


    西南報捷的軍報送進了皇宮,鄭沂一家的命就保住了。


    皇帝可以順水推舟降恩寬赦,大家的名聲都保了下來。皇帝也不用擔上霸道的罵名,不出意外,皇帝馬上就會上朝召見群臣。


    鬱新便迷迷糊糊睜開眼,偷瞄了一下身後,發現很多方才還裝暈的同僚此時又都跪了起來,這才輕咳一聲起身。


    “老夫方才急火攻心幾乎暈厥,這報捷之聲傳進耳內,猶如仙音一般,前線奏捷乃國家幸事,老夫頓時感覺身心舒暢了許多。”


    “鬱閣老如此憂心國事,實乃我等後進之楷模啊。”


    午門外,一大片盛譽誇讚之聲,隻聽得方孝孺目瞪口呆,大開眼界。


    暴昭臉上又黑了幾分。


    “戲過了。”


    報信的周雲帆自洪武門外下馬入了宮城,頓時被眼前這烏泱泱一大片跪著的京官嚇了一跳,他哪裏來過皇宮,隻覺得眼前的殿宇樓閣宛如天宮一般,眼簾中的紅牆琉璃瓦在陽光下閃著奢華貴氣,像一座大山般瞬間壓在心頭之上。


    這就是皇帝老子住的地方?


    太他媽壯觀了!


    噗通一聲,周雲帆便跪在了地上,膝行才幾步就被一太監攔住,“你這是幹什麽?”


    周雲帆便指了指不遠處那跪了一片的人群,“他們不都跪著呢嗎。”


    這一大片穿紅佩玉的大官跪在那,讓周雲帆下意識的以為,進了皇宮,是要跪在地上走呢。


    小太監便噗嗤一聲樂了出來,伸手把周雲帆拉起。


    “你的通關文書、奏捷軍報、身份文牒都帶了嗎?”


    周雲帆便趕緊扯開懷襟,拿出一個錦盒,“軍報在裏麵。”


    小太監接過打開一看,錦盒內除了兩道奏本,還躺著一塊華麗的金質勳章。


    一等武毅勳章!


    整個西南,隻有魏國公徐輝祖配享了。


    小太監便點點頭,“行了,咱家即刻入宮呈遞,你在這待著候召吧。”


    “啊?”


    周雲帆愣住了,一把抓住小太監,“我不能進去?”


    這可是來南京報捷麵聖啊,當初為了搶這個機會,周雲帆不知道喝趴下多少人才換來的機會,為的,不就是親眼看看傳說中,號稱天地至尊的皇帝老子長什麽樣嗎?


    “想的挺美。”


    小太監白了周雲帆一眼,“老實呆著別亂跑,萬一陛下傳召,你小子可是祖上八輩子積德。”


    說完話,小太監扭頭就走,一路小跑過了午門,留下周雲帆一個人呆在原地傻眼。


    小心翼翼的摸到一大群官員的最後,小聲打了個招唿,“嘿,兄弟。”


    那翰林學子忙掩住口鼻,跪地上側移幾步,“離吾等遠點,有事站那說就成。”


    周雲帆頓時惱了,嘿,老子一路上披星戴月,十來天連吃飯都在馬背上,換馬不換人才趕到南京,兩條大腿內側磨出的血泡都爛了好幾遭,你他娘的還嫌棄我?


    嫌我身上臭是吧,看我不惡心死你。


    周雲帆便硬貼上去,“給我說說,你們在這跪著幹啥呢。”


    那翰林學子都快哭了,“這位兄台,算我求你了,你離我遠點行嗎?”


    “你們這些當官的也忒不是玩意了吧。”


    周雲帆挑眉瞪眼,“老子才剛從西南戰場上下來,你知不知道老子當初打清化的時候有多拚命?好家夥頂著箭雨扛著火藥包往前衝,你還有臉嫌棄老子?”


    行行行,你厲害成了吧。


    倆人還在糾纏,就看午門處跑出一宦官,扯著脖子喊道,“陛下臨朝,宣四品以上官員奉天殿覲見,餘等眾人,各自迴府。”


    這一嗓子對大臣們來說才是真正的仙音,幾百號人頓時從地上爬起來,有資格覲見的都往午門裏走,更多的則是趕緊掉頭,邁著顫顫巍巍的雙腿迴家。


    空著肚子跪大半天,是真的遭罪。


    人群一散,周雲帆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之中,四品以上?我周雲帆算幾品?


    奉天殿內,朱允炆正拿著兩份奏本看得入迷,看著一大群官員進來,忙擺手,“免禮。”


    “臣等謝過陛下。”


    跪了幾個鍾頭,大家夥此時都有些腿肚子發顫,站在那也是東倒西歪,暴昭便搶先問了一句,“陛下,西南奏捷,不知,是何等大的戰果?”


    八百裏加急的奏捷,起碼也得是十萬人以上的斬俘吧?


    明初可不是明末,崇禎朝打野豬,千把人都夠一群人吹噓幾個月,洪武朝,打北元、打西南,取得的大勝太多了,當初沐春一萬克刀甘孟二十萬,也才六百裏加急。太祖皇帝看了後,也不過隻是發了個聖旨誇幾句。


    像朱棣這種傲嬌的,一萬人以下的斬俘連報都懶得報。順天燕王府裏,朱棣好幾個奴仆甚至是曾經的北元萬戶長。


    朱允炆抖了抖手裏的奏本,哈哈大笑起來,“胡逆授首,我大明王師以入河內,安南舉國而降,西南戰役,大獲全勝!”


    一戰滅國!


    奉天殿裏頓時一片鴉雀無聲。


    大家雖然心裏都已經有了幾分這方麵的猜測,但真當朱允炆親口說出來的時候,還是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隻有夏元吉站了出來,“西南一戰,敵眾四十餘萬,能克敵滅國,我軍隻怕也是傷亡不少吧。”


    洪武三十一年,沐春麓川慘敗,一戰喪盡五萬精銳,撫恤銀子就扔出了幾百萬兩,募兵重建又花了上百萬兩,饒是國庫厚實,戶部支銀的時候,夏元吉的心頭都疼的不得了。


    這可以修多少條路、多少堤壩啊。


    “傷亡?”


    朱允炆站起身,拿著軍報就走下禦階,“此役,我軍僅山地軍陣亡一萬兩千餘人,傷三千餘!前後斬俘三十餘萬!”


    “太祖保佑啊!”


    夏元吉仰天大吼,五體投地的趴在地上連嚎了幾嗓子,瞬間整個奉天殿全跪了下來,連連大吼“太祖保佑。”


    朱允炆臉上就有點尷尬了。


    這份軍功的大頭明明要算在朕頭上好不好?


    你們這樣,太不給朕麵子了吧?


    到底有聰明的,齊泰作為兵部尚書,朱允炆的潛邸之臣,這時候還是搶先一步拍了一句馬屁,“西南如此曠世大捷,皆因魏國公領軍有方,將門虎子,未曾墜了乃父中山王之威名,陛下慧眼識珠,擇其為帥,方有今日滅國之功,吾皇萬歲!”


    皇帝看到了吧,關鍵時候還是我老齊有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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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泰沾沾自喜,偷瞄了朱允炆一眼,就衝我這番話,是不是應該給我加個大學士的頭銜,讓我入閣。


    “嗬。”


    朱允炆輕笑一聲,將軍報扔到齊泰麵前,“卿家兵部尚書,你先看看吧。”


    後者撿起來一看,臉上瞬間尷尬起來,馬屁拍到馬腿上咯。


    這場仗,跟徐輝祖一點關係都沒有!


    丫帶著大軍到河內,就是受降的?


    “這是真的?”


    齊泰遞還奏本的時候,嘴唇都哆嗦起來,“西南一戰,僅憑兩萬山地軍就獨滅安南一國?”


    兩萬人,滅一國!


    自古至今,除了逆元鼎盛時期,有過千騎迫降西域諸國的戰績,但那是迫降,西域那些小國怕的是抵抗後被屠國滅種,而不是他們打不過這千騎,像西南這場仗,可是實打實戰場交鋒,兩萬人滅掉一個國家?


    一萬餘人傷亡換三十餘萬斬俘?


    這山地軍,莫不成是天兵天將變得?


    好像這支軍隊,是皇帝練出來的!


    大家腦子裏猛然想起,城外京營還有二十幾萬大軍吧?一想到那日閱兵式上的巍巍軍容,頓時覺得頭皮都快要炸開了。


    “徐輝祖哪是貪功虛報之人。”


    朱允炆開懷大笑,“朕命其去西南組建新軍,本隻為出奇兵,擾敵後勤,沒想到,無心插柳柳成蔭,竟立下如此赫赫戰功,朕心甚慰,哈哈哈哈。”


    朕這個皇帝都開始自己給自己表功了,你們都他媽是傻子嗎?


    群臣趕忙拜伏於地,頓首歡唿。


    “陛下文韜武略,天縱雄才,孫武韓信亦遠不如陛下,吾皇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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