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植已經有半個多月沒有出府了。


    他的正妃剛開始還以為朱植轉了性子,畢竟堂堂一個親王總是留戀煙花之地,說出去也惹人笑話,你說你要是貪戀美色,大可以看中哪個贖出來,接進府裏做個嬪,誰還能說什麽不是。


    男人的快樂,女人不懂。


    擱遼東呆了幾年,除了學會一嘴的東北大碴子,會說兩句你瞅啥、瞅你咋地之類的俚語,還有什麽樂趣可言?


    在南京呆的這一年多,朱植的人生不要太愜意,每天就是吃喝嫖嫖,有時候趕上身子骨結實,那一天全是嫖嫖嫖嫖。可惜的是,被朱允炆給坑了。


    十萬兩銀子啊。


    本就不富裕的遼王府直接破了產,朱植一想到秦淮河、醉春樓這些地方就感覺心如刀絞,恨不得把自己手給砍下來,好端端的,自己為什麽要賭博呢,那玩意能沾嗎?


    眼瞅著就要過年,老丈人家裏要走動,囊中羞澀的朱植隻好硬著頭皮跟自己女人攤牌,果不其然惹得後者一陣責怪嘮叨。


    “我說你怎麽這段時間待家裏那麽老實呢,好啊,你是真敢玩啊,十幾萬兩銀子,二十年的年俸,咱們家將來吃什麽喝什麽,嗚嗚嗚嗚,你平日裏尋花問柳也就罷了,到頭來,咱們家裏這點家底都讓你禍禍的一幹二淨。”


    “巴巴啥呢,孤不就打個牌嘛。”這府裏是待不下去,被哭得腦子疼的朱植一瞪眼,“在嗶嗶給老子滾犢子,滾迴娘家去,他媽的還管孤頭上來了。”說完便摔門而出。


    心中鬱結難舒的朱植是多想找幾個小姐妹來一次促胸長談,但翻遍了口袋都沒找出十兩碎銀子,那煙花之地,人家都是有職業操守的。除非你白嫖完報官,然後抬出自己的身份,那人家拿你沒轍。


    朱植可丟不起這人。


    長安街上行人如織,繁華盛錦,賣年貨的擠滿了長街,還有不少的窮酸文人趕在這個時候跑出來寫對子賣春聯,吆喝聲此起彼伏,隻有朱植一個人冷冷清清的在瞎晃。


    眼瞅著到了飯點,朱植沒有辦法,隻好厚著臉皮跑到朱棣的府裏蹭飯,順便看看能不能借點錢花。


    “四哥。”


    燕王府裏的下人哪敢攔朱植,後者一路走到後宅找到朱棣的時候,朱棣正抄著一把步槍練刺刀呢。


    離了前線,朱棣身上是哪哪都不舒服,好在自家宅子夠大,朱棣就改了一個小型校場,沒事耍耍刀槍、練個騎射,倒也有個撒乏子的事幹。


    “你小子怎麽來了?”


    朱棣出了一身汗,這才痛快不少,“真是稀客。”


    朱植腆臉笑著,跟在朱棣屁股後麵往屋裏走,“這不還有幾天過年了嘛,王嫂跟高熾幾個孩子還沒迴來,四哥一人行單隻影的在這南京城裏,弟弟這不尋思來陪四哥你喝點酒嘛。”


    “嗬。”


    朱棣被逗笑了,接過下人遞上的茶水,“你小子打小就是個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主,你能想著來找我喝酒?說吧,是不是兜裏沒錢了。”


    朱棣盤算一下,自己口袋裏還贏了朱植幾萬兩銀子呢,他哪還能有什麽家底,這小子花起錢來又大手大腳的,沒個節製。


    朱植到底是年輕,麵皮薄,朱棣直眉瞪眼問的他有些臉紅,“四哥英明,嘿嘿,弟弟最近手裏是有些緊張,你先拿我點用用,等迴頭在還你。”


    朱棣就笑了,“你年俸都支到二十年之後了,你還拿什麽還我。”


    朱植這臉頓時掉了下來,可憐巴巴的看著朱棣,“四哥。”


    好嘛,堂堂遼王都開始撒嬌了,看來是真沒了轍。當然,朱植比朱棣小了十幾歲,這個歲數差在明代都算得上一代人了,撒個嬌倒也無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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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棣哈哈一樂,擺手,“行了,留這吃頓飯吧,迴頭走的時候我讓人給你拿兩萬兩先用著。”


    朱植感動的眼淚都快下來了,還沒等他道謝,就聽到朱棣又開口說道,“讓我說,你也不能總指望著後麵的日子全靠借錢度日吧,你遼王府裏上上下下那麽多下人,你自己開銷又大,斷了年俸,百十來張嘴等你吃飯呢。”


    朱植又是一陣牙疼,“那咋辦啊四哥,那要不我去找皇上,選個封地我去就藩?”


    “就藩有啥用。”


    朱棣哼了一聲,“親王有自己的年俸,封地的稅收終究是國家的,你要敢伸手從藩國裏拿錢,到時候降罪下來,宗人府可沒人幫你開脫。”


    說到這,朱棣指了指自己,“你看你哥我,領了總參謀府的差事,一年到頭有雙俸,讓我說,你也去找皇上,看能不能謀個差事幹,到底是自家人,應該是能安排的。”


    “可我啥也不會啊。”


    朱植都覺得自己臊得慌,“論打仗,咱大明首推四哥你,論治國,有內閣和一眾翰林學政在,總不能讓我一個親王,跑六部大理寺啥的當個幫閑吧,那咱老朱家臉都沒了。”


    “我倒是前些日子聽皇上說過一個好去處。”


    朱棣沉吟了片刻,誒了一聲,“咱皇帝手裏不是有一大片皇產嗎?聽說要賣,這南京城裏大小的富商你也都熟,你去中間搭個橋,說不準皇帝能給你點好處呢。”


    啥大小富商都熟啊,無非就是捧花魁的時候比著打賞罷了。交情談不上,倒是刷禮物的時候沒少對噴。


    不過不管怎麽說,朱棣的話也算是給朱植指了一條路子,朱植心裏就開始盤算起來,到時候自己也不要多,能把輸給朱允炆的十萬兩拿迴來就成。


    算了還是十二萬兩吧,這剛從朱棣手裏拿兩萬兩,早晚還得還。


    兩人又聊了一會,府裏的下人呈上飯菜,朱植趕緊給朱棣倒上酒,“謝謝四哥。”


    “少跟我來套。”


    朱棣跟他碰了一杯,嗬嗬笑道,“別假客氣了,不過我這幾天還真有點事得麻煩你。”


    朱植忙應了下來,“四哥你說。”


    “過兩天有幾個兄弟進京。”


    朱棣說道,“朱楩、朱橞、朱橚和朱柏四人這幾天應該就到了,西南戰事馬上要開打,我這邊要待在總參謀府,估計是沒功夫招唿了,宗人府那邊你替我操持一下吧。”


    朱植就楞了一下,“怎得今年幾個兄弟都迴來了。”


    “不是你該操心的事。”


    朱植就碰了一鼻子灰,哦了一聲,“宗人府裏麵一直都是幾位哥哥照料,我也不懂啊。”


    “他們在京師裏都有府邸,你迴頭安排人打掃出來,然後看看有沒有什麽要添的,吃的喝的別短了就成。”


    朱棣交代道,“他們的親兵不能進京,你要去一趟禦前司,安排下幾個親王入京後的護衛事宜。”


    朱植聽得頭大,嘟囔起來,“那麽麻煩啊。”


    這朱植懶散慣了,哪裏知道連宗人府都有那麽多的瑣事,他還以為所謂的招唿,就是哥幾個坐一塊喝大酒,好吃好喝安排到位,然後大家夥秦淮河上一條龍就成了呢。


    朱棣就瞪了他一眼,“馬上要國慶了,南京城裏上上下下都緊張的狠,你最好上點心,別在這節骨眼鬧出什麽笑話來。”


    說著話,朱棣給朱植夾了個雞腿,“多吃點肉補補身子,少去點那花船煙花之地,等過了年,我給你物色幾個俊俏的姑娘,不然將來身份泄露出去,平白惹得朝野笑話,成何體統。”


    朱植便嘿嘿一笑,“四哥豈不聞妻不如妾、妾不如婢、婢不如妓,四哥你就是太無趣了,不惑之年春秋鼎盛,王嫂又不在京,趕明弟弟我請你去見識見識。”


    唉,真是龍生九子各不同。


    朱棣現在都懷疑朱植到底是不是太祖皇帝親生的了,太祖皇帝那麽多兒子,最不濟的還會點詩詞歌賦,像朱樉、朱棡這種又是能征善戰的大將軍,怎麽到了後麵,出了這麽個玩意。


    家門不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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