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喜這種東西,往往還是不要超出人的承受範圍之內為最好,因為驚喜太大的話很容易成為驚嚇。


    現在的陳春生就麵臨著這一尷尬的處境。


    隊伍出了陸安縣,還沒等找到落腳藏身的地方,就迎麵碰上了一支安南的斥候隊,人數不多,也就一百多的左右,抱著蚊子腿也是肉的原則,陳春生毫無疑問的選擇吃掉這一塊送到嘴邊的肉。


    被襲擊打懵的安南軍嘰裏呱啦的嚎叫著,丟了幾十具屍體倉皇撤退,剛吃飽肚子的陳春生一身的力氣還沒用一半,哪裏能任由這到手的軍功飛出自己的手掌心,自然是一路緊追,結果就撞上了一處安南軍的營地。


    “春生哥,這斬敵三千,算多大的功勞?”


    江玉山看著眼前正打軍營中魚貫跑出的安南軍,粗略一數,就已經不下三千之數,還有更多的人在匯聚而來。


    陳春生咽了口唾沫,“還愣著幹什麽,跑啊!”


    懷裏的山地軍練軍手冊裏寫著呢,平原遇敵,能不打盡量別打,何況敵人起碼是自己的上百倍,這還打個屁啊。


    這時候就看出一年多負重長跑的優勢了,陳春生這百十來號人掉頭就跑,安南軍一群老弱累到腿軟都追不上,體力好的跟體力差的參差不齊,直接導致安南軍的隊伍從開始的方陣變成了一字長蛇陣。


    “掉頭,耍耍他們。”


    扭頭一看,陳春生樂了出來,這種撿功勞的機會哪裏是如此容易就碰到的,可不能浪費了。


    江玉山明白了陳春生的意思,打個手勢“春生哥,你左我右,咱倆分兵。”


    明明就不足一百人的隊伍愣是又分成了兩隊,掉頭自兩側包了迴去,後麵大概有三百多安南兵正埋頭狂奔,就聽到原本漸漸遠去的腳步聲變得清晰起來,還當是要追上了,便都抬頭看了一眼。


    好家夥,映入眼簾幾十把鋥亮的刺刀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耀的人眼神都有些恍惚,大驚失色的安南軍堪堪擎起砍刀,還沒等格擋,便覺得胸膛、腰腹等處刺痛無比,低頭一看,自己竟已被紮了個透心涼。


    “一群老弱病殘,也敢來找老子的麻煩。”


    陳春生可是百戶比武中連中三元的存在,近身格鬥和拚刺刀能力數一數二,像猛虎下山一般衝進敵陣,手裏的刺刀既快又狠,每次出手都直指咽喉麵門等要害,片刻就連斃十餘人。


    這群安南兵的耐力可比不上山地營,又大多上了年紀,三四裏路的加速跑後正是頭暈目眩體力不支的時候,又偏趕上這個時候要近身搏殺,大多數連揮刀都綿軟無力,又哪裏是陳春生的對手,眼看陳春生如一尊殺神般狀若猛虎,都嚇得肝膽具裂,鬼叫著掉頭就跑。


    “春山哥,追不追?”


    江玉山喘著粗氣走到陳春生身邊,後者這時候正忙著在死屍身上摸索,嘟囔著“一群窮鬼,連塊瑣碎銀子都沒有。”聞言便迴道,“不追了,咱們就這百十來號人,哪有胃口吃下那麽多安南蠻子。”


    “你們人數不夠,加上我呢?”


    就這時,陳春生身後傳來聲音,嚇得陳春生忙轉身警戒,看到來人後頓時鬆了口氣,“馬大軍,你咋摸來的。”


    陳春生是第四山地營的百戶,馬大軍則是第一山地營的,兩人此前隻在大集訓的時候碰過麵。


    馬大軍看起來要比陳春生精神的多,吃得麵色紅潤,不似陳春生那般饑一頓飽一頓的麵有菜色。


    “抓了幾個向導,一路就打那鬼地方摸出來了。”馬大軍走到陳春生麵前,一拍後者肩膀,“瞧你這幅衰樣,怎麽著,看來前邊十來天的日子不好過啊。”


    “別提了。”


    哪壺不開提哪壺,陳春生瞪了馬大軍一眼,伸手扒拉掉肩膀上的手,“差點沒餓死老子。”


    “所以說你沒有腦子。”


    馬大軍哈哈一笑,“老子找到第一個村子後,把他們的糧食都集中起來,又抓了幾個向導做騾子,讓他們扛著幹糧跟著走,餓了就吃,等啥時候快吃完了讓這幾個向導帶老子去下一個村子,一路跟度假般就出來了。”


    說到這,馬大軍還挑了挑眉毛,悄麽聲的說道,“不僅如此,老子還他媽在路上碰到一個賊俊的姑娘,那身段,乖乖,老子當晚就沒舍得從那村子走,狠狠折騰了一宿。”


    陳春生瞪大了眼睛,都是出來打仗,怎麽看起來,人家馬大軍的日子倒像是放年假去昆明瀟灑一般?


    “看你灰頭土臉的熊樣。”


    馬大軍打麽打麽陳春生身上的土,“一看就是急著去清化吧,老子一路上碰到好幾支隊伍了,都是去清化的,跑的跟他媽發情的瘋狗一樣。”


    陳春生懟了他一句,“你不想當營長?”


    “嗬。”


    馬大軍輕蔑一笑,看到陳春生手下的兵忙著割耳朵整理戰利品,便一腳踹過去,“真是將慫慫一窩,真他娘沒出息。”


    陳春生那個氣啊,直接一拳打過去,卻被馬大軍輕輕躲過,一把擒住,笑罵道,“你急個屁啊,等老子說完。”


    說著,馬大軍把陳春生摟進懷裏,“我問你,營長大還是指揮使大。”


    “這不廢話嗎?”


    “那不就行了。”馬大軍一挑嘴角,“大丈夫在世,當立不世功勳,一個小小的營長就遮住你的眼了?沒出息的玩意,咱們直接去河內,砍了胡季黎。”


    砍了胡季黎?!


    陳春生瞪大了眼睛,說話都打起了結巴“你他娘瘋了吧。”


    就算咱倆合兵一處,也不過一兩百號人,就憑這點人想直搗黃龍,打進安南國都砍了他們的實際國王?


    這是多大的胃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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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什麽難的?”


    馬大軍咧開血盆大口,自信的說道,“咱們的人都奔著清化跑,我問了當地的官員,他們說清化是胡季黎的大本營,存著幾十萬安南軍的軍糧,輜重重地啊,胡季黎要是知道咱們的人出現在清化會怎麽辦?”


    “當然是救啊。”


    “那不結了!”


    馬大軍一拍手,興奮的臉都紅了,“胡季黎都快七十歲的人了,他還能親自帶軍救援不成?肯定不行啊,等河內的兵去救清化,咱們兩百號人偽裝成安南軍,隻要賺開城門,硬著頭皮往裏幹就完事了。”


    那也希望不大啊。


    陳春生心裏盤算一下,就算胡季黎把大軍調了出去,王宮怎麽著也會留下個一兩萬人吧。


    兩百打兩萬?


    “怕個屁!”


    馬大軍一拍胸膛,“咱倆都是大老粗,這輩子還指望考個狀元老爺不成?想要飛黃騰達,就得敢賭命,兩百人夠了,萬一成了,那就搏個錦繡前程,殺了胡季黎,安南就會投降,咱們可是滅國奇功,說不準,還能去南京呢,皇帝老子一開心,公侯萬代唾手可得啊。”


    成則公侯萬代,敗了不過賤命一條!


    陳春生心裏盤算一陣,想想老家那些小地主的威風,想想地主身邊那一群如花似玉的鶯鶯燕燕,一狠心一跺腳,“幹了!”


    “好!那咱們現在就出發!”


    馬大軍開懷一笑,“先迴頭找剛才那夥賊軍的麻煩,看看能不能抓幾個活口,多問點信息出來,然後搞兩百身安南軍的裝裹,咱們就去河內附近藏著等機會。”


    這年頭,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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