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片恍然大悟,然後……依然是不明覺厲,但是這迴至少有一點他們是明白了,大概的意思是,要去尋找自我,堅持自我,然後等到某一個瞬間,就會產生質變,看到強大的力量。


    不過……陳九還是很想說,這就是玄學啊!這種話,聽起來就很唯心主義嘛!


    反倒是林正堂,兩眼中冒出精光,似有所悟,對著蠻君一拜道:“多謝前輩賜教!”


    “你明白了?”


    林正堂搖搖頭:“不明白……但是,我已知道要做什麽了!”


    蠻君哈哈大笑:“甚好!你心性極高,雖然這條路難走,但也許,你有機會能踏上也說不定!”


    陳九抓耳撓腮,但也知道羨慕不來,武學之道深無止盡,蠻君的水準很可能已經高到天邊兒去了,而林捕頭本來也是一流高手,自然能有所領悟。


    至於自己這種目前還算是外行,隻能看看熱鬧了。


    葉白等人也是一樣,他們本身就不算武林人,反倒對蠻君武功大成的事兒更感興趣:“前輩,那當時打傷你的那個青年,你後來有趣找他麻煩嗎?”


    “我後來聽說,此人在冰原穀中興風作浪,憑借一身強大的實力,強迫他人為他納貢金銀財寶、美酒美食,更是組建了一個什麽冰王穀,糾集了一批黨羽,強征很多百姓成為奴隸,為他修建宮殿。


    “此人為惡四方,不知道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我便找上門去,這迴,他卻沒比第一次遇見時高明多少,想來是貪圖榮華懈怠了修行,給我兩掌就打成了肉泥。


    “甚至,我還從他那兒搜到了一個通體黃玉一般的靈果,被我的小酒桶不小心吃了。然後你瞧,才多長時間,它就長成了這個樣子,還變得越來越聰明,也不知道那小子是從哪裏得到的靈果。”


    眾人皆是不敢相信,紛紛稱歎,原來小酒桶長得這麽誇張,居然是吃了一顆靈果子!


    倒是葉白等人聽得興奮,蠻君可是親自做了一把被人打敗、修煉神功、反手滅殺的逆襲套路,他們聽來簡直就跟自己親自經曆了似的興奮。


    蠻君卻沒什麽驕傲,隻是歎道:“所謂天選之人啊,雖然是天地的幸運兒,卻也往往會被突如其來的力量迷亂心智。


    “試想一個弱者,忽然得到了強大的力量,他第一反應是什麽?獲得利益。倘若他此前受盡欺淩,他又到底會做些什麽?自然是複仇。所謂過猶不及,這樣的人,往往沒有足夠的心性,駕馭自我的力量。


    “倘若走不出自我的優越感,怕是永遠也不可能踏上巔峰的!”


    陳九聽罷,忽然渾身一震,大汗淋漓。


    蠻君說的道理,猶如振聾發聵,在他耳邊響起銅鍾巨音!


    陰十三,還有那個用冰的男子,兩個人的軌跡是何其相似,都是受辱、獲得力量,然後胡作非為,在力量中迷失了自己。


    這是何其相似!


    更讓他恐懼的,是他自己!


    在得到天道秘籍之後,他以為自己仍然跟以前一樣,一點也沒改變,但這一刻他忽然驚醒,他早已在不知不覺間,變了很多!


    麵對楊敢時,他直接怒刀而上,雖有小米、大娘被傷的憤怒,但更多的,是他覺得自己不用怕楊敢了,自己是天選之人,有這種神秘的身份在身,他還怕什麽楊敢啊!


    可是試想,倘若當時楊瑩沒有出手,他真的在怒火上頭中砍下了楊敢的鼻子耳朵,往後該如何收場?


    借閻羅殿庇護?雖然能夠保命,但小米、小糠、穀叔一家人真的能安生嗎?


    還有他一生的自由,怕也要交付出去了!


    他本是個講理智,講安全的人,為什麽會突然變得易怒衝動?


    究其原因,是因為《天輕築基術》,讓他覺得自己獨一無二,不必再小心行事了!


    包括後來他習武練功,因為有著《天輕築基術》帶來的許多經驗,使他練功過程大大簡單化,輕易就能練成。


    這本是好事,可他卻也在不知不覺間,對武功也失去了敬畏!


    就說他自己不很熟練地劈駝掌、鐵線拳、青葉飛鶯掌,他後來可有仔仔細細、一步一個腳印地去練習?


    沒有!他覺得這些武功太簡單了!根本不用練習!


    蠻君一語中的啊!


    因為《天輕築基術》,他竟然在不知不覺間,早已狂妄膨脹,卻還根本不自知!


    陳九兩眼睜大,唿吸急促,整個背上冒出了一層層的冷汗。


    他原本以為自己跟陰十三等人有著本質的區別,可現在他驚恐地發現,自己跟他們唯一的區別,在於自己的天道秘籍不能修煉!


    所以,他沒有很快的獲得力量,他沒有很快迷失,沒有立刻被力量改變,變成他們那種醜陋、惡鬼、無可救藥的模樣!


    但如果……


    陳九渾身戰栗,他不敢想象。


    蠻君的一句話,讓他瞬間清醒過來,就好像一場幻夢忽然破碎,他睜眼坐起,迴到現實世界。


    這一刻,他感覺有一層纏繞在自己身上的,朦朦朧朧的束縛碎裂了似的,整個世界忽然都變得更加清晰、更加美好,仿佛光線一下子明亮了起來,原本很多無法感知的東西,竟然也漸漸清晰起來。


    他隱隱有種明悟,這是因為他堪破了自我身上的一層迷障,將原本朝著不可指方向發展的本心,重新又拉迴了正軌。


    這難道就是蠻君所說的,明悟自我,堅守本心嗎?


    難道蠻君正是順著這樣的道路,一步步走下去,獲得了現在的力量嗎?


    陳九隱隱有一種奇妙的體悟,靈氣並不是他前世小說裏寫的那些,天地裏存在的,專門供人修煉的,類似於石油、煤礦一樣的能源。


    它不是死的。


    它裏麵蘊藏的不隻有能源,還有某些神秘的未知元素,它不止會帶來力量,還會在不知不覺中,給使用者帶來某些不可知的變化。


    假如沒有強大的心性,堅不可摧的自我,即便獲得了極強大的力量,也會被靈氣影響,從而朝著不可知的方向變化。


    這並非是惡意的變化,更像是無知無覺、必須的變化,是一種代價。


    這就是力量的代價嗎?


    陳九長舒一口氣,天下果然沒有白費的午餐。


    蠻君原本正要喝一口酒,忽然雙目閃現精光,深深盯向了陳九:“想不到,你的天賦也不差!哈哈哈哈!小子,這下,我喝你這十幾壇酒,可就半點兒也不需要客氣了!”


    說完他伸手一招,那駝牛身上剩下的幾壇子酒,竟也飄了起來,飛到蠻君的身邊。


    “九哥兒……”葉白等人忙問。


    陳九知道蠻君看出來了,他揮了揮手:“無妨!”站起來鄭重朝著蠻君一禮:“多謝前輩解惑!晚輩感激不盡!”


    蠻君哈哈大笑:“是你自己悟性高!心性好!隻要你讓我多喝酒就成!”


    陳九豪氣道:“我們即將在白月城開設酒莊分賣店,前輩到時候可以尋小葉酒莊,隻要在我名下的玉冰燒,前輩可以免費喝!放開了肚子喝!管夠!”


    蠻君眼睛頓時亮了:“好好好!好小子!果然是個豪氣的!哈哈哈!隻可惜,近幾個月,我要去一個奇妙之地,若非如此,我非得在你的酒家裏先泡上一年!”


    二人相談甚歡,陳九安然地坐下。


    林正堂感覺陳九有點兒不一樣,好像他的氣質更從容,也更溫潤了,好奇問他:“你領悟到了什麽?”


    陳九也不知該怎麽說,隻能迴答:“去蕪存真,前輩的話,讓我收獲良多,祛除了心頭的一些迷障。”


    林正堂也點點頭,讚歎道:“明悟自我,堅守本心,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啊,真不知道,蠻君前輩已達到了什麽境界。”


    陳九忽然想到,自己還不知道蠻君前輩的名字呢,就問林正堂。


    蠻君自個兒美美地喝了一口酒,替林正堂迴答了:“名字而已!我本家姓朱,草字無視,不過,相比之下,我還是更喜歡蠻君的稱號!”


    “蠻君朱無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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