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楊玹笑了起來,泛紅的眸子透著一股深深的執拗,“你問我何必,姝兒,難道我把天下送給你不好嗎?”


    他無視臉色陰沉的長樂,“我有什麽比他韓瑜差的,他沒有的我都有,這些都可以給你。”


    “可這不是我需要的。”


    薑姝兒抿了抿唇,“皇上,臣婦不想背上“禍國妖姬的”罪名,還請陛下仁慈,放臣婦和臣婦的孩子一條生路。”


    長樂神色大變,“姝兒……”


    薑姝兒對她搖搖頭,她竟然敢說,自然也有把握保住自己和肚子裏的孩子。


    “孩子?”楊玹怔住,目光倏地移到了她的肚子上,神色恍惚。


    “你竟然和他有了孩子?”


    “是,臣婦已經是個快做母親的人了。”


    薑姝兒說著,臉上帶了一絲溫柔的笑意。


    楊玹看了她許久,而後揚聲叫了內侍監進來。


    “皇上,您有何吩咐?”內侍監躬身行禮,又向長樂與薑姝兒拜了拜。


    “去叫個太醫過來。”


    “是……”


    長樂有些擔心地抓住了薑姝兒的手,捏了捏。


    很明顯是擔心楊玹會傷害她。


    可薑姝兒知道,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傷害她的,不僅不會傷她,還會好生地照顧她,即便她懷著韓瑜的骨肉。


    這種想法雖然卑鄙,但不得不說也是最有效的拖延法子。


    約莫一刻鍾,氣喘籲籲的太醫跟著內侍監進來,行了禮後便被吩咐給薑姝兒診脈。


    楊玹的目光未曾從她身上移開半分,待太醫收了手,他才問道:“如何?”


    “迴皇上,王妃已有身孕,隻是月份尚淺,需得好生養著,切不可疏忽大意。”


    誰都知道薑姝兒曾經受過傷,如今有了身子,自然得萬分小心。


    楊玹聽罷,麵色冷淡地揮了揮手。


    長樂時刻盯著他,就怕他做出什麽,對於此,楊玹也沒有計較。


    在他得知此事的那一刻,確實有過墮掉這個孩子的念頭,可一想到這孩子在姝兒的身體裏。


    若是墮掉,必定會傷了姝兒的身子,便又打消了。


    他是萬萬舍不得傷了姝兒的。


    是以,他深深地看了看薑姝兒,對內侍監吩咐道:“找幾個知事的嬤嬤伺候薑姑娘迴寢殿歇息。”


    “皇上——”長樂就要訓斥,薑姝兒卻攔住了她。


    “臣婦多謝皇上,隻是臣婦不想和母親分開。”


    “準了。”


    內侍監聞言,恭敬地俯身,“長公主殿下,王……”他眸子一轉,覷了眼一旁的皇帝,道:“薑姑娘,請隨奴才這邊兒走。”


    因著被薑姝兒攔著,長樂才恨恨地瞪了眼這見風使舵的狗奴才,否則,以她的性子,隻怕早將這不長眼的奴才抽哭了。


    看著兩人離去,楊玹覺得腦袋疼了疼,眼前也有些發黑。


    他晃著步子走到椅子上坐下,再度睜開眼時,隻見一個小太監端著熱茶過來,侍奉道:“皇上,您都幾夜沒好好歇息了,身子要緊,還是先迴殿裏歇著吧,左右人已經進來了,跑不了。”


    楊玹揚眉,跑不了?


    可為何他還是覺著不夠踏實呢!


    已經是天下之主的他,唯有在這事上,恐懼不安。


    他真的怕她依舊會離開他,投向旁人的懷抱。


    他的天下給她,她也不要,難道韓瑜就真的這麽好?


    不,他再好今日過後,也不會再有這個人了。


    而姝兒那裏,他可以用餘下一生作為補償。


    想到這裏,他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這些日子以來的第一個笑意。


    看了眼小太監遞來的茶水,他接過輕酌幾口。


    茶水頗淡,倒也合適。


    這麽想著,他心神有片刻鬆懈下來,竟真的有絲困意。


    許是薑姝兒已經進宮了,近在咫尺,他想如何都有的是時間,是以困意愈發明顯。


    “迴宮!”他淡淡吩咐。


    “是!”小太監躬身,轉身唱禮。


    明華宮,薑姝兒和長樂在眾多宮女太監的跪拜下進了殿。


    入眼亭台樓閣,柏木花卉樣樣不缺,就連寢殿內焚香的爐鼎也是出自前朝之物,極為珍貴。


    偏偏,又不過分張揚。


    金絲軟枕,玉沙帳幔,長樂看著這些東西,額角一抽一抽的直跳。


    “這不像樣兒的東西,難道是想將你……”


    “娘不必擔憂。”


    “不擔憂?”


    長樂恨鐵不成鋼地瞪著她,“怎麽還不擔憂,你沒瞧見他那模樣不對勁兒麽,我怕他這樣下去,遲早瘋魔,如今朝堂暗流湧動,藩王也不是吃素的,內憂外患尚未解決,我怎能不擔憂。”


    薑姝兒知道這些,可現在不是已經在處理了。


    她看了眼寢殿,確定無人偷聽後,拉著長樂在沉香木圓桌前坐下。


    “娘,韓瑜走時已經埋下了暗樁,想必此時他已得知了消息,左右皇上不會害我,咱們且等著他和爹爹。”


    “可你爹他並無實權,若想闖宮,恐怕……”


    “爹爹不行,大伯他們可沒說不行啊!”


    長樂一驚,“你說什麽,他們不會是要……”她頓了頓,“逼宮?”


    “這倒不是。”薑姝兒搖頭。


    她雖然不滿楊玹這麽做,可也沒想過將他從這個皇位上拉下來。


    況且,若是真的拉下來了,還有誰能做皇帝?


    那些宗親?


    不,無論是誰,都沒有楊玹在位合適,這不僅是正統,也是薑家的一個保障。


    兩人說話間,有宮女出聲,端了茶水點心進來一一奉上。


    低頭的瞬間,薑姝兒看到了一名宮女露出的鞋麵。


    鞋麵上的繡花樣式是她前些日子閑來無事畫的,瞧著好看,便賞了下去。


    “你留下伺候吧!”


    在其他宮女想要退出去時,薑姝兒開口看似隨意地指了一人。


    宮女屈膝行禮,“是!”


    其他人目不斜視地退了下去,見著人都走了,薑姝兒才微微笑道:“外頭如何了?”


    長樂聞言,便曉得這宮女應當是她的人了。


    隻是她不知何時竟然在宮裏安插了人,這可是大忌。


    “迴王妃,王爺已經迴城,薑家也已準備妥當,還請王妃和長公主殿下今夜好生歇息,勿憂!”


    長樂皺眉,“薑家做了什麽?”


    “請長公主放心,不過是控製了一些有異心的臣子,也是為了穩住大局,這樣才不會傷到國之根本。”宮女垂眼迴應道。


    薑姝兒頷首,早在之前韓瑜離開,他便交代了一些事,看來都起了作用。


    而這宮裏,她也不會待上多少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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