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聲太美,雨幕太大,一個凡人,一台機甲,這一幕太壯烈,太動人心魄。


    天空中的雲翻滾著,壓榨出更大的雨簾,一聲雷鳴,繼而一道巨大的光彩直衝天際,整個夜空婉如白晝,一曲焰火的尾聲,一陣最輕靈的聲音,貫穿所有人的耳脈,揉進所有人的心,幾欲將夜幕掀開。光芒之下,一道更細的流光從天而降,瞬息間閃過,破開雲層的氣流將雨幕推開,又像是在從天傾瀉而下的瀑布間,炸開了一道貫穿天地的波瀾。


    那道光很小了,那輕鳴很淡,因為那隻是一根長針,被離淵擦了不知多少個年頭,依舊有些鏽跡。


    機甲內的駕駛員冰冷的望著屏幕上的將死少年就是這個臭小子,明明什麽都改變不了,偏偏非要衝上來送死,真是不討人喜歡。他這樣想著,然後啟動了機甲的鏈槍。然而他的手沒有遵從自己的意誌,隻是安靜的一動不動。


    一道濕漉漉的冷風吹來,在密不透風的機甲內,顯得格外的詭異。


    “哪裏來的風?”駕駛員疑惑著,想轉身去尋找那來源,可是下一秒,一股血液的味道伴著風充滿了駕駛艙,那人感覺到莫名的冷意從自己的胸前直穿而過,他低下頭發現了自己的胸口上一個觸目驚心的血洞。


    “機甲外殼破損,機甲外殼破損。”


    自檢係統發出一陣陣的警報,可是,外殼怎麽會破損,沒有導彈,脈衝炮,那麽就算是三架旋轉機槍在同一時刻射擊同一個點,也不可能這麽輕易的擊穿機甲的擋板。


    況且一切都是這麽悄無聲息的,根本就什麽都沒有發生吧


    駕駛員如同夢遊般想著,然後看著自己那已經不知被什麽穿透了的身體,想去捂住那噴湧而出的鮮血,但是手腳早已經不聽使喚。


    “怎麽迴事?”他不理解。


    一根針在一瞬間貫穿了整台機甲,這種事情誰都不可能理解。


    但是那根針穿透了天際,穿透了半個星球的距離,能夠從朝陽穿過夜幕,能穿透一切,自然也包括這台機甲,也包括機甲裏的人。它就這樣安靜的從天外而來,奔著那道清風而去,破開了最堅硬的鋼鐵,撕開了內部所有的線路,在天際和許白焰身邊拉出了一條最筆直的直線,插進了他身旁的水泥地裏。


    日落歸山,落葉歸根,禦劍歸靈,萬物歸糜。


    這是一句老話,傳承了千百萬年,所有人都知道,隻是那些人不屬於這個世界。


    許白焰周身的鮮血依舊流淌著,被雨衝刷,他沒有注意到那台機甲突然停止了運作,也沒有注意到自己身旁多了一根不足手臂長短的尖銳物體,更加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血液流過了那根針,雨水似乎緩慢了些,稀薄的鮮紅開始匯聚,似乎被那根針吸取著。


    一瞬間,那玩意似乎終於得到了自己渴求已久的東西,開始歡愉,開始顫抖,在這夜裏獨自嗡鳴著,突然的綻放了一刹那的光亮。


    這一刻,遠在千裏之外那山間的老人渾身一顫,手中的花灑跌落地上,他隔著山風猛地望向了舊城區的方向,眼裏充滿驚異。


    城區之內,那名姓劉的肉質商人手中的菜刀開始嗡嗡作響,似乎是同伴的召喚,磅礴的氣流逸散而出,不小心將腳下的地麵切開了一道十餘米的巨大溝壑。


    臨海諸城的一間簡陋的房間內,一個鐵箱開始瘋狂的晃動,繼而轟響著炸開,一柄隻有在最古老文獻中才能見到的名為“劍”的武器直插天際,瞬息間越過龐大的反叛軍營地,來到河岸邊,安靜的懸停在一名中年男子的身旁,隔著長河,遙望著那城區中燦爛的霓虹燈火。


    槍聲終於停歇了,機甲的轟鳴聲也戛然而止。歌聲終於能夠安靜的環繞在雨中,通過街邊的全息圖影,透過家裏的老式電視,在巨大樓宇間的幾十米高巨屏之上,街上的人不喊了,家中的夫妻也不吵了,整個世界在這一刻都是安靜的,滿足的。


    許白焰也是滿足的,所以他的手終於落下,拍在雨水裏,滿足的閉上了眼睛。


    “武器鎖定!”直升機上的工程人員終於喊道。


    穆文沒有迴應,他還是看著地麵上那詭異的一幕,在兩秒鍾之前,那個機甲鏈槍就應該已經開火了,但是不知道為了什麽,那名駕駛員似乎沒有了下一步的動作。


    剛剛好像有一道光是遠處的燈火麽?還是天上飛過了一顆流星?


    “下降!把那個駕駛員揪出來。”他命令道,不過他很明白,這種情況下,那個背叛東古公司的人應該已經飲彈自盡了。所以他此刻隻是想去看看那個倒在地上的年輕人,看看他到底是誰。還有一個更加不切實際的想法是這個少年是不是還能搶救一下。


    南極洲,極寒之地,萬物寂滅,隻有風雪。


    地下深處,一名工作人員慌張的撥通了一部不知通向何處的電話。


    “報告,舊城區任務失敗。”他顫抖著說道,幾乎連字句都說不清楚。


    “而且3號物品不知為什麽突然醒了!我們我們要擋不住他了!”


    身後的監視屏中,一個人影從監視的走廊上飛速閃過,他一頭混亂的長發,穿著極其單薄的白色病號服,由於行動太快,所以隻有在停留時才能捕捉到一點痕跡。


    他無比的慌張,像是一個受驚了的野獸,看著這個陌生的世界,恐懼,同時也一頭霧水。他沿著走廊瘋狂的跑著,幾名士兵衝出了拐角,一陣猛烈的槍聲,但是子彈似乎在那人的身前便被一層看不見的物體擋住,懸停在半空中,然後無力的跌落地上。


    “轟”的一聲巨響,走廊的牆壁應聲炸開,一把斷劍從四散的碎石中衝出來,被這個人淩空一把握住,他斜行一揮,麵前的幾名士兵直接被斬成幾百塊,下一秒那人迎著漫天的血肉衝過人群,留下一道殘影。更多的警衛湧了上來,但是他實在是太快,太強,所以沒人能夠擋住他,他用那把斷劍砍碎了幾麵牆壁,誤打誤撞的來到了一扇巨大的鐵門前。他再次揮動斷劍,一股衝開一切的巨大氣流直衝鐵門,隨著爆炸般的巨響,鐵門被破開了一個缺口,零下幾十度的寒風和大雪瘋狂的衝進來,那人根本不顧及這致命的寒冷,穿著單薄的衣衫,著雙腳,猛地衝如皚皚白雪。縱身一躍,消失在漫天肆虐的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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