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凜冽,唿嘯咆哮,似要把世界摟在他的懷裏狠狠撕碎,折磨得看守所外的斷樹枯枝“劈啪”亂響,如同鬼哭,懾人心魄。寒風又像一頭發情的公牛,在橫衝直撞,一頭猛撞在監獄的門窗上,門窗發出陣陣有氣無力的無病呻吟聲,吱吱的響叫,聽得冷劍的牙齒發軟。

    赫然間,霞光倏現,金花銀花狂舞,撕裂陰暗蒼穹。煙花爆竹聲猶如暴雷,乍響後,天上火樹銀花陡然綻放,孩子們一陣陣過年時特有的歡樂的叫喊聲,衝破高高獄牆的阻隔,蓋天卷地的向冷劍的雙耳狠灌過來。

    過年了,獄外一片歡樂祥和,歡聲笑語。獄內的冷劍影隻燈孤,監房悵坐,彳亍緩步,獄燈昏暗,冷劍倍覺苦寂悲淒。

    冷劍離開部隊才幾個月,命運給他開了個天大的玩笑,由最可愛的人變成最可恨的人,自己身陷囹圄,將麵臨發動恐怖襲擊,襲警等罪的起訴,判決生效後將在監獄虛度青春。

    由於冷劍是重刑犯,整個監倉隻關兩個人,他和王偉豪。他和王偉豪有點說不清楚的緣分,他的直覺覺得他以後的生活,會跟王偉豪有密切的關係,令他感慨世事如棋局局新。

    冷劍戴著手銬腳鐐,扶著冰冷粗大窗柱,遙望在煙花映照下萬紫千紅的夜空,思緒萬千。風聲、叫聲、爆竹聲,聲聲入耳,在耳中匯成一幕幕纏綿淒怨的交響曲,煩事,瑣事,傷心事,事事揪心,在冷劍幹涸的心田裏編織出一張縱橫交錯的蜘蛛網,更令冷劍徒增淒酸幽涼而已。

    冷劍對外麵夜空的火樹銀花視而不見,不斷扣心自問。這個世界怎麽啦?是自己前進的腳步太慢,還是社會進步的速度太快,以至自己跟不上時代的節奏?但現實為什麽總是那麽殘酷,那麽黑暗?自己這樣做究竟是對還是錯?是值得肯定還是否定?是值得讚揚還是鞭撻。

    犧牲戰友的笑臉不斷在冷劍的眼前晃動,被逼得有點瘋呆的趙大爺,善良的曾老爹,有愛心的湖南小包工頭的身影不斷在他眼前晃動,憂鬱的黃菲,古典高雅的霍襄,妖豔的“雀斑”的俏顏在他的眼前晃動,他們都好像在告訴冷劍,他沒有做錯,錯的隻是社會肌體上的毒瘤發作罷了。

    此時,不知從何處傳來遲誌強的《冷窗淚》:冷門那冷窗冷鎖鏈,手扶著冷窗我望外邊,外邊的生活是多麽美好,何日重返我的家鄉,何日從返我的家鄉……

    這首傷感的獄歌劃破監獄的穹空,亦劃破冷劍腦海中的思緒。他的思憶猶如一匹脫韁的野馬在他記憶的草原裏馳騁,他離開部隊後的一點一滴猶如放電影似的在他的眼前一一呈現。

    朝陽掙脫群山的束縛,跳出來,張著紅彤彤的笑臉,把她溫柔的光芒無私的灑向世間萬物。

    蒼翠的群山霎時披上一件金紗衣,一塊塊英雄墓碑也披上金紗衣,這是烈士陵園。

    朝陽如血,天地蕭殺。

    朝陽下,英雄墓碑的影子拖得很長,挺立如柱的冷劍的影子拖得更長。

    冷劍矗立在一塊英雄墓碑前,如一根標竿,穩如泰山,他的腳邊有一個旅行袋。

    冷劍的臉龐黝黑,劍眉入鬢,臉的線條菱角分明,如刀削過一般。左臉上有條長約一寸,粗約小指的疤痕,在朝陽下閃閃發光。

    墓碑前放著一瓶二兩裝的二鍋頭酒,插著三根燃燒過的香煙。地上還零亂的散落著幾個空酒瓶,滿地的香煙煙蒂。

    墓碑上的照片,一身戎裝,笑容滿臉,是個朝氣蓬勃,英氣逼人的年輕帥哥戰士。

    冷劍輕聲喃喃道:“趙兄弟,我親愛的戰友,這次是我最後一次來看你了。今天我就要脫下我最愛的軍裝,離開我至愛的軍營。我真羨慕你能躺在這兒,永遠守衛著軍營。我不能保證你的安全,你不怪我吧,我真希望死的是我。”

    語聲最後哽咽起來,聲音低沉,略顯嘶啞,更富磁性。

    冷劍望著墓碑上的照片,思緒把他扯入記憶的畫廊裏,令他情不自禁的想起同是軍人出身,喜歡戎裝的爸爸、許二伯、和素未謀麵的冷大伯,更想起自己的童年。

    冷劍清楚的記得,他是個無名無姓的孤兒,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不知道自己的出生年月。他8歲前(大概8歲吧),是一家小型雜技團的小演員。在極其殘酷的訓練下練習各種雜技技能,受盡虐待、曆盡艱辛。所以他從小就沉默寡言,冷靜得不像個小孩子,脾氣又強,因此雜技團的人叫他冷牛。

    他也清楚記得,有一次,他表演一個雜技動作咂了,觀眾起哄。事後,雜技團老板脫光他的衣服,用馬鞭狠狠的揍他。他咬著嘴唇默默承受,不求饒,不流淚。

    這時,一個高大魁梧的中年人衝過來,“嘿”一聲大喝,如晴天霹靂,手起掌落,把用來壓繩的五塊磚擊碎,技驚全場。

    中年人狠狠的訓了雜技團老板一頓話,平時作威作福的老板一聲也不敢吭,還對這個中年人目露敬畏之色。

    他就知道,要想得到別人的尊重,自己一定要有本事。

    中年人用粗糙的大手撫摸著他的頭,愛憐地說“孩子,你受苦了。”

    聽了中年人短短的一句話,他的眼淚才如斷線珍珠般落下來。

    中年人溫柔地問他:“孩子,你願意跟我走嗎?”他仰起小臉,堅定地說:“願意。”

    中年人用了3千多塊把他買下來。他年紀雖小,但經年闖蕩,知道3千多塊在當時是一筆巨款。

    中年人認他為幹兒子,他終於有了一個爸爸,也終於有了自己的名字。爸爸姓張,但給他起的名字是冷劍,個中原因,他以後才知道。

    爸爸的家極其偏僻,在窮山惡水之中,毗鄰金三角。

    爸爸的家庭成員複雜:一個80多歲的高齡老人,長的慈眉祥目,冷劍叫他為爺爺;二伯姓許,是個殘疾人,左腿從大腿根處鋸掉了,麵目清秀,白淨;爸爸指著掛在廳中央一禎三人黑白照片,照片中的三個人都身穿軍裝。站左麵的是爸爸,站右麵的是許二伯,站中間的有股英氣,爸爸管冷劍叫這個人為冷大伯,冷大伯在6年前就死了(犧牲)。照片中,爸爸的左手搭在冷大伯的右肩上,許二伯的右手搭在冷大伯的左肩上,而冷大伯張開雙手擁抱著爸爸和二伯,看來他們的感情很深。他們三人都麵露笑容,神情甚是愉悅。

    有一個30多歲的婦女,是冷大嫂。冷大嫂有一個兒子,叫冷旗,冷劍以後就叫他旗哥。

    爸爸想把小學知識為他補上,然後送他去小學讀書。於是問他想先學語文還是數學?

    他脫口而出:“學功夫。”爸爸掌劈磚頭的動作已經深深刻在他幼小的心靈裏,將永不磨滅。

    無論爸爸和他說什麽,他都說三個字:“學功夫。”

    爸爸,冷爺爺,許二伯,旗哥哥都無可奈何地笑了,這樣強的孩子還真少見。

    爸爸笑問:“學功夫是很辛苦的,你受得了嗎?”

    他沒有說話,隻是堅定地點點頭,滿臉堅毅之色,有什麽苦比得上流浪的苦,學雜技的苦呢?

    從此,每天早上六點,就有一大一小的兩個身影,無論刮風下雨,大雪紛飛,都堅持在崇山峻嶺中跑步。

    他記得,爸爸在訓練的時候是很嚴厲的。隻有晚飯後,他坐在爸爸的膝蓋上時,他又從新享受到父愛的溫暖。爸爸總是指著牆上的那張三人黑白照說:“我和你冷大伯、許二伯同屬一支偵察連。大伯是連長,冷大伯是武林世家,有很厲害的功夫。二伯是指導員,是大學生,有豐富的特戰理論,我呢,嘿嘿,是全軍軍事技能標兵。”

    他聽得半懂不懂的。

    “我們三個是比親兄弟還要親的戰友,我們一起上79年對越自衛反擊戰。在一次執行敵後爆破任務時,你大伯為了掩護你二伯和爸爸而壯烈犧牲了,而二伯也在戰鬥中失去左腿。”

    他聽得激情洶湧,立誌要向爸爸學習,長大後做軍人。

    他以後才知道,爸爸也受了很重的傷,傷了男人的生命線,不能娶妻生兒。他也是長大後才知道,爸爸和二伯為了大伯的遺孀,退役後到大伯家,照顧冷爺爺、冷大嫂和當時13歲的冷哥哥。他也是以後才明白,他姓冷,就是為了紀念冷大伯。

    他也是當兵後才明白這就是中國的戰友情,支撐起中國的軍魂的戰友情。

    爸爸為他製訂了一套很詳細的學習訓練計劃:早上六時到七時跑步;吃完早飯後,七點半到八點半練拳術;練拳後由二伯為他補習小學的知識;下午學習後,在一個坑練習跳高;晚上冷爺爺傳授吐納打坐的知識和方法,這大概就是武俠小說中的內功吧。這吐納打坐的功夫當然不會武俠小說中那麽神奇,隻是練氣,很有效,能使他的心神鎮定,消除疲勞。

    爸爸還經常找些藥材給他泡澡,效果也不錯,洗完後神清氣爽,疲勞去無蹤。

    兩年後,他已經在二伯的輔導下學完小學的課程。爸爸和二伯都誇他的記憶力和理解力很強,對動作的理解力更超強,好像天生就是練武的和做軍人材料。在學武方麵,他的雙腳的腳肚子上各綁了塊3公斤重的鉛塊,在跳高和跑步時也不能除下。

    小鎮上有一間不大的初中,離家有近10公裏的山路。每天早、午、晚,他都要綁著3公斤的鉛塊,背著2公斤的書包跑步上學,放學。放學後,冷爺爺就教他練詠春拳,太極拳。

    當時,他才10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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