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雲首先聽到了一聲痛唿。走廊上扭打在一起的兩隻鬼抱成一團倒在地上,滿地打滾。他們一個捂著頭,一個捧著肚子,都非常痛苦。病房裏也陸續傳來了倒地聲和哀嚎聲。一時間,產科病房真有種鬼哭狼嚎的氣氛,嬰兒的啼哭聲都不能驅散這種陰霾。


    恐懼也隨著痛苦在病房中蔓延。


    黎雲抬眼,就看到那拿著手術刀的大學生扶著牆,走出病房。他似乎保有了比較多的理智,能發現變化的源頭正是黎雲。黎雲毫不示弱地與他對視。那大學生陰狠的視線很快就虛弱了下去。他手一鬆,手術刀就掉在地上,發出一聲脆響。


    大學生倚著門框滑倒在地,隻能大口大口地喘氣,都發不出稍微響亮一些的喊聲。


    黎雲稍微放鬆了一點兒施加在他身上的痛覺。


    他選擇病人和鬼魂也是有的放矢。給這大學生挑的病人便是三院普外科一位車禍重傷的病患,那病患身上多處創傷,鎮痛棒的效果過去後,僅僅依靠止痛藥都無法徹底止住疼痛。大學生生前應該沒受過這樣的外傷,看起來也不是外傷致死的。同時,殘存較多的理智讓他無法忽視身上的疼痛。


    相較而言,那些更瘋狂、乃至於神智全無的鬼,才是真正的麻煩。


    黎雲很快移開視線,目光穿透牆壁,看向了隔壁病房的一個鬼。


    那鬼癲狂地嚎叫著,歇斯底裏,雙手撕扯開早已破爛的衣服,拚命抓著自己的腹部。他裸露在外的上半身上有明顯的傷痕。傷還未結疤,似乎是來不及等到傷口愈合,他便死了,死後也就保持了這種狀態。鬼有些耐受不住腹中疼痛,抓得肚子上全是指甲印。他異想天開,竟是將手伸入了胸口的創傷之中,拉扯開自己的皮肉,妄圖從那裏深入腹部。


    黎雲眼皮直跳,稍微放鬆了點兒對那隻鬼施加的痛感。


    他這一放鬆,鬼便冷靜了下來。


    喘氣聲取代了之前的嚎叫。


    像是陣痛過去,這些鬼都獲得了喘息之機。


    黎雲這時將自己的想法傳入鬼魂們的意識中。


    他隻是想要驅趕他們,不讓他們繼續在三院搗亂,並不想看到這些鬼將僅剩的靈魂浪費在無意義的廝殺之中。


    黎雲知道,在他看不見的其他地方,在瑤城和其他城市大大小小的醫院之中,一定都在上演著鬼魂之間的慘劇。他能阻止三院發生這樣的事情,卻無法阻止所有的慘劇。就是這些被他趕出三院的鬼魂,也很可能迅速掉頭,加入其他醫院的廝殺之中。


    黎雲有些黯然。


    他能做的太少了,可說是微乎其微。


    他生前就是個再平凡不過的人,死後有了些異於常“鬼”的能力,但這也無法讓他成為救世主。


    他能救的隻有很少一部分人和鬼。


    黎雲想起了老板。


    明明是傳說中的鳳凰,可老板訴說自己過去的時候,好像在描述一隻平平無奇的小鳥。


    黎雲仔細想想,他之所以先入為主,認為老板很厲害,其中大半原因是他對“鳳凰”這種神獸的固有印象。能燒死惡鬼的火焰與黑無常的鎖鏈又有什麽區別呢?除此之外,老板拔根羽毛迷惑活人、以及給他“介紹”投稿網友的能力,也與黑白無常在人間的行動差不多吧。他們都是不同於人的東西,都有特殊的能力,但也僅此而已。


    誰都不是救世主。


    天庭地府中的神仙尚不能自救,隻能隨著那兩個地方一起消失,何況苟存於世的其他傳說呢?


    黎雲很快打起精神,看向產科病房的這些鬼魂。


    他的想法已經傳達了過去。


    大學生首先扶著牆站了起來。他忌憚地看了眼黎雲,像是已經完全恢複了理智,眼睛裏沒了那種兇狠殘忍。他沒說話,警惕地盯著黎雲,還有些猶豫不決,像是不甘心就此放棄。


    其他鬼魂反應遲緩,但也意識到了黎雲的驅趕。他們更為不甘,看向黎雲的眼神帶著殺意,又有所顧慮地不敢行動。


    黎雲見狀,依樣畫葫蘆,再次將病人的痛苦施加到他們身上。


    如此再三,這些鬼終於有了一些退意,開始向外挪動腳步。


    黎雲心頭一鬆,忽的聽到了由遠及近的音樂聲。那聲音是從樓梯間傳出來的,一直向上,該是有人播放著音樂爬樓梯。


    音樂聲很歡快,黎雲察覺到那伴隨著音樂的惶恐情緒,有些詫異。


    那音樂聲已經到了產科門口,就聽見一聲驚唿。


    所有鬼魂的視線都轉向走廊門口。


    王怡秋正死死捏著一隻ipod,心有餘悸地看著這奇怪的對峙現場。


    她很快從那些肢體殘疾的鬼魂中發現了兩張相熟的麵孔。尹士康和黎雲就站在走廊中,兩人都幫助過她,讓她感到親切。


    “太好了……總算找到人了……我剛在行政樓沒見到人,還以為出什麽事情了。”王怡秋的額頭上密布著汗珠。她是一路跑過來的,之前還找了不少地方。


    她小心瞄著那些殘缺的鬼魂,快步走向黎雲。


    王怡秋並不認識所有三院的鬼魂。產科因為其特殊性,她更是從沒來過。


    最近一段時間,她都守在家中。今天是除夕,黎菁菁和王升都要去王怡秋外婆外公那兒吃團圓飯。因為小侄子黎雲到時候也在,王怡秋隻能選擇避開。宋英英聽說了這情況,幹脆邀請王怡秋到三院來過除夕。


    王怡秋來得比黎雲、李叔要晚,比易心都要晚一些。她直接從三院內部幾棟樓的空中走廊穿行,也沒遇見守在住院部樓下的李叔和易心,就這麽捏著ipod,一路放著適合於春節的歡快音樂,經過那些裝扮過的走廊,循著剛才的慘叫聲,找到了產科。


    要不是黎雲之前折騰得這群孤魂野鬼發出嚎叫,王怡秋還沒那麽快找上來。


    王怡秋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看那些殘破的鬼魂,當是產科這邊排隊準備投胎的鬼魂們起了衝突。她以前聽宋英英說過,有時候產科來了個“含著金湯匙”的胎兒,那些等著投胎的鬼魂很可能會打個頭破血流,就為搶一下這珍貴的投胎機會。據說,現在一些私立醫院的產科病房,每天都在上演這種爭搶。還有些鬼別出心裁,直接跑到高檔住宅小區找孕婦。當然,這些過早鑽進孕婦肚皮下的鬼魂很多都是自作聰明,他們會在孕婦住進產科後,被後頭擠進來的鬼給吞噬掉。誰能真正占據胎兒的身體,除了看計劃、運氣之類的“盤外招”,最重要的還是看鬼魂自身的力量強度。


    那些被黎雲折騰了幾輪的孤魂野鬼們此時也正看著王怡秋,看得王怡秋心驚肉跳。她是頭一次認識到,轉世投胎是如此艱難,不是一條輕鬆的路。難怪三院那麽多鬼,情願留在三院,也不靠這天時地利人和,抓緊時間投胎。


    “小秋!”宋英英焦急的聲音從走廊盡頭傳出來。


    黎雲轉頭一看,就見那邊不知道是做什麽用的房間,門口鑽出好些個腦袋。


    宋英英的腦袋最為醒目,不僅因為她站得靠前,還因為黎雲就熟悉她一個。


    王怡秋也見到了宋英英。


    尹士康拉了一把王怡秋,“你去英英那兒,快點,別亂跑。”


    王怡秋意識到了不妙,再看看那一黑一白兩個身影,急忙垂下頭,快步跑到了宋英英麵前。她手裏還攥著那ipod呢,宋英英一伸手,將王怡秋連帶著那ipod一起拉進了房間,音樂聲也擠進了那小房間,傳出迴聲來。


    黎雲這時候又加了一把力,再次警告那些孤魂野鬼。隻是,王怡秋的到來打破了之前的氣氛。這些孤魂野鬼的頭腦實在不算好,記憶力大概和傳說中的金魚差不多。黎雲隻能將剛才做的事情重新來一遍。


    他聽到走廊那頭,宋英英小聲地將事情原委告訴給王怡秋。那隻ipod也在持續播放著音樂。


    音樂切換了三次,那些鬼終於是放棄了。


    大學生謹慎地後退著,一路退到了病房的窗戶邊,身影穿過玻璃,消失在室外。


    這就像是一個信號,其他鬼魂也都如此退出了住院部的大樓。


    見那些孤魂野鬼都被趕走了,黎雲也覺得有些累了。


    尹士康疑惑問道:“小黎你做了什麽?”


    黎雲不知道該怎麽迴答。他做的事情,外人都看不到,隻有他自己和那些孤魂野鬼親身經曆這一煎熬的過程。


    黑白無常倒像是知道黎雲之前做了什麽似的。黑無常扔掉的空瓶子如那些鬼魂一樣消失在空氣中。他又掏了根雪茄出來,手指一撮,就點燃了雪茄,吞雲吐霧。白無常好奇寶寶一樣看著黎雲,卻是沒有問東問西,將眼睛裏寫滿的問好從嘴巴裏吐出來。


    宋英英從房間裏飛奔出來,一邊跑一邊掉眼淚,屬於初中女生的身體直接一個飛撲,撞進黎雲懷裏。


    黎雲被她毛茸茸的腦袋頂了一下,一口氣險些沒喘上來。他身體一個後仰,雙腳直接無力地支撐身體,腦袋重重砸在地上。


    黎雲疼得呲牙,隻感覺壓在自己胸口的腦袋和勒著自己腰的雙手快將他折騰死了。可感覺到胸口衣襟傳來的濕意,黎雲放棄了掙紮。


    他睜著眼睛看著產科天花板上的大燈。


    宋英英身體的顫抖和心中的懼意一起傳遞了過來。


    她艱難地壓製著體內的一股股衝動和恐懼,忍到了現在。


    那些孤魂野鬼想要生,他們這些鬼何嚐不想重新活過來呢?


    黎雲垂眼,從他躺著的位置,有些艱難地看了看站在走廊上的尹士康。


    他隻看到了尹士康的一個背影。


    那老人不算高大的身軀頂天立地,迎接從房間裏蜂擁而出的三院居民。眾鬼鬧哄哄的,七嘴八舌地詢問尹士康現在的狀況。尹士康剛才沒從黎雲口中得到答案,這會兒也隻能姑且安慰著自己的同胞們。黎雲知道他在瞎說,他也知道他在瞎說,但除了這心知肚明的兩人和一旁的黑白無常,其他鬼魂都信了尹士康的說辭。


    黎雲能明顯感覺到,產科的氣氛正在恢複。


    幼兒的哭聲,成年人的笑聲,以及鬼魂們如釋重負的吐氣聲交織在一起。


    黎雲重新看向天花板。


    天花板的大燈邊上,掛著代表新年的立體剪紙。那剪紙被空調風吹得滴溜溜地轉圈,垂下的紅色穗子一晃一晃地搖動。


    春節的氣氛和產科目前的氣氛相得益彰。


    黎雲摸了摸宋英英的腦袋,推著她的肩膀,坐了起來。


    宋英英已經止住了哭聲。


    “媽媽……我爸媽他們,會不會有事?還有弟弟和妹妹……”宋英英小聲問道,“那些孤魂野鬼會不會襲擊他們?”


    “應該不會。他們最想要的還是新生兒的身體。”黎雲答道,“他們想要的是‘生’。”


    和楊倉教堂那些想著借屍還魂的鬼娃娃們不一樣。那些孤魂野鬼想要的是“新生”,而不是一個活人的皮囊。


    宋英英鬆了口氣。


    黎雲從地上爬了起來,將宋英英也拽了起來。


    宋英英已經歡快起來,轉頭去找了她的那些同伴。


    王怡秋臉白如紙,大概比剛從產房出來的產婦還要糟糕。


    黎雲的“應該”能撫慰宋英英的心,卻無法讓王怡秋安下心來。她要迴去察看家人的情況也比宋英英要方便,不用坐長途車到另一座城市去,隻需要蹭著瑤城的公交,不用一個小時,就能見到家人了。


    王怡秋的情緒在三院眾多鬼魂之中是個異類,鮮明得如同夜晚深山老林裏的螢火蟲。


    黎雲正想要說什麽。


    “小子,你果然可以啊。”黑無常吐出一口煙,仿佛惡龍吐出一片火海,那剛點燃沒多久的雪茄被他一口氣都吸完了,直接化作雪花紛紛落下。黑無常拍拍手,“行了,這兒沒我們什麽事了。走了啊,老康。”


    白無常笑眯眯地對黎雲揮揮手,那隻手縮在特別長的毛絨袖管中,看起來就像是小貓在揮動覆蓋著長毛的爪子。


    黎雲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叫住這對黑白無常。


    他們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他們隻會照章辦事。有鬼殺人,他們便誅殺惡鬼,其他一概不管。


    尹士康轉頭謝過黑白無常,客氣地送他們到了產科門口。


    黎雲眼睜睜看著這一黑一白、一高一矮兩個身影慢吞吞走出視線範圍。遠遠的,黎雲還能聽到白無常活潑地問話聲。


    “今天是除夕欸,我們不吃年夜飯嗎?要迴酆都吃年夜飯的吧?


    “吃你個大頭鬼。今天所有人都得值勤巡邏。你沒看到人間這狀況啊?”


    “唔……”白無常似乎被訓蔫了,垂頭喪氣地嘟嘟囔囔。


    黎雲覺得自己可以稍微安心一下。至少,這些瘋狂的孤魂野鬼不可能肆意殺死活人了。


    叮鈴一聲響,打斷了黎雲的思路。


    產科的護士驚唿一聲,有些不知所措地彎下腰,撿起了剛才踢到的手術刀。


    “這哪來的?怎麽掉在這裏?”護士臉上的神情稍顯慌張,問了周圍人,又急急忙忙往護士站裏頭跑。


    尹士康在護士後頭長籲短歎,“也不知道那小夥子從哪兒順來的手術刀。別是從手術室裏順出來的吧?那就慘了。少一把手術刀,手術室裏的人要找死了。”


    “看著不像。”宋英英湊頭看了一眼,“上麵都沒有血,是新的呢。”


    “新的就最好了。哎,你們到手術室去看看,每間都檢查一下。別真是從手術室裏順出來的。”尹士康憂心忡忡,“要是已經縫了傷口了,就麻煩了。”


    傷口都縫好了,才發現手術器械中少了一把手術刀,還死活都找不到,那不僅是手術室中的醫生護士,全科室的醫生護士都得急瘋了,講不定連院長都得被驚動了。


    一群三院的鬼一哄而散。


    王怡秋的腳卻是釘在了地上,如同激流中的岩石。


    三院那些鬼都看向了王怡秋,有些擔心,還有些好奇。


    宋英英拉了拉王怡秋。她很聰明,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你放心,他們隻是想投胎,隻挑小孩子。我是說,隻挑剛出生的嬰兒。”宋英英忙說道。


    王怡秋卻是沒有因此安心下來,“雲雲、我侄子……我侄子他不一樣。”她慌張地說著,看向了尹士康。


    尹士康問道:“那小孩還能見到鬼?”


    “應該是見不到了。可是……”王怡秋仍舊擔心著,“以前隻是一些躲著人的孤魂野鬼,現在他們想要投胎了……”


    她心髒一陣狂跳,像是有種不好的預感。


    事實上,從踏入會議室,聽到ipod不斷播放出的音樂後,她的心跳就紊亂了。


    裝扮得喜氣洋洋的會議室,還帶著歡慶的餘韻,ipod裏播放的音樂也是歡樂的。響亮的音樂在空蕩的室內迴響。這強烈的反差感,讓王怡秋以為三院的鬼被什麽力量給一掃而光了。她沒有黎雲的能力,隻能憑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耳朵去聽。她是鬼,她要找的也是鬼,不可能報警,也不可能向人打聽。不安感籠罩了她。王怡秋有那麽一會兒以為三院隻剩下自己了。


    聽到產科裏的哀嚎聲時,王怡秋都不知道是鬆一口氣還是該提著一顆心。


    等那些孤魂野鬼都走了,正當她以為沒事了時,卻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消息。她的心跳沒平定多久,又開始混亂起來。


    ipod還在不斷播放音樂。


    也不知道這是誰的ipod、誰設置的歌單,歡快的音樂大概都播放完了,這會兒ipod裏傳出的聲音一變,《咒怨》那緩慢單調的鋼琴背景音一個音符一個音符地蹦出來,哀婉的音符後頭還有著令人不安的副旋律,透出一股不祥的意味。


    王怡秋手一抖,ipod直接落在了地上。


    她的心跳好像也被音樂控製了,時快時慢,踩著每一個音符,不規律地跳動。


    病房裏走出個人影。半百模樣的婦人張望了一會兒,視線就落在了ipod上。


    宋英英暗叫不好,這時候卻也不能去碰那個ipod了。她見王怡秋下意識彎腰,要撿起ipod,急忙抓住了她的手。


    那婦人已經走出了病房,擦著王怡秋的手,將ipod撿了起來,還舉著走到了病房,詢問道:“這誰落在外麵的手機啊?”


    “什麽手機啊。那是ipod。”病床上有些蒼白的年輕女人說道,“媽,你把它關掉吧,這聲音聽著太不舒服了。”


    “我覺得挺好聽的。是古典樂嗎?”隔壁床插嘴道。


    “不是吧。應該叫輕音樂吧。”


    “你們不覺得這像是恐怖片的配樂嗎?”


    “啊,我想起來了,這是那什麽恐怖片的配樂啊。”


    “啊——”


    “哎喲!”


    年輕的產婦們不管看沒看過恐怖片,都對恐怖片有概念,年長一些的家屬們就對此不太了解了。


    “媽,你哪兒撿到的啊?還給人家去吧。”


    “你先關掉再說。聽著太不舒服了。”


    拿著ipod的婦人很委屈,“我就聽到聲音,到走廊一看,這這東西躺在地上呢。這怎麽關啊?”


    “我來吧。”


    宋英英已經拉著王怡秋站起來了。她手掌下握著的手臂正不住顫抖著。


    “我得迴去看看……我要去看看雲雲……”王怡秋自言自語般說道。


    小黎雲是與眾不同的。王怡秋不可能聽黎雲三兩句話,就當做無事發生。


    “交到護士台吧。”


    病房那邊已經討論出了一個結果。婦人拿著ipod,去找了護士。


    護士們還在糾結手術刀的問題,沒想到又有個ipod冒了出來。


    三院經常會有人丟東西,可那些丟失的東西,總是很快會被找到,而且總是在失主的活動範圍內被找到,也就沒人懷疑是盜竊問題,更不可能疑心有鬼了。


    要真算起來,三院的“遺失物”是很少的。就是這來來往往的病人和病人家屬,都沒幾個人會遺落下東西,更別說將東西落在病房走廊上了——這要得益於尹士康管理下的鬼魂們都很有拾荒精神。


    “剛走廊上還沒有呢。”護士接過了ipod,“現在還有人用ipod?”


    聽到這話,一個穿著運動裝的鬼拉長了臉,很是不開心。


    這可是他幾年前從某位病人那兒“撿”來的。那位病人將ipod落在了床頭,過後也沒來尋找,這東西自然就成了他的了。


    “等放失物招領了,你再來拿。”尹士康沒好氣地說道,“你們快點去手術室檢查,別愣著了。”


    眾鬼這才依依不舍地散去。


    王怡秋被宋英英抓著,還想要跟著跑。她不是去手術室,而是要迴家去看看。


    宋英英卻不敢放手,怕見了家人,王怡秋也會如那些孤魂野鬼一樣失去理智。


    “我陪你去吧。還有小黎也去。”宋英英急忙道,還求助地看向了黎雲。


    王怡秋也看了過來,眼神倉皇,已經亂了陣腳。


    黎雲見狀,便答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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