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家人護短到了不分黑白的地步,怕是外頭也結下了不少仇家。


    “德王瞧著護溫家,他護的也是溫家五房,在征北之時,便對溫鵬遠父子有些不滿,究其原因是溫鵬遠故意提攜世家公子,而妄顧真正立下戰功的寒門將士。


    興郡王在鳳歌公主遇難後,曾入溫家,要求溫家交出溫令姝給皇後泄恨,可溫家拒絕了他的要求,把人藏了起來。


    這瞧著是他在主持公道,又何償沒有想替鳳歌公主報仇之意。再怎麽說,鳳歌公主也是他堂妹,死得如此慘,卻讓兇手逍遙法外,讓他們皇族的臉麵往哪兒擱。


    溫老夫人在溫太後殯天之後不再過問族中、家中之人,而今也是八十歲高齡的婦人,神視頭腦也不如以前清醒。溫家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皇家的臉麵,皇家與皇上的容忍也是有限度,但他們把皇上最後的忍耐也磨光,就走到了他們平安的盡頭……”


    任何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寵愛、容忍都有限度,你再三鬧騰,終究會磨光他人對你的愧疚、好感……無論是什麽感情也經不住這樣的磨。


    溫家護著溫家三房,還讓皇帝恢複溫思遠父子的官職,雖是不要軍功,不要賞賜,卻真正是“挾功求報”,現在有這麽個罪名出來,溫家又如何自處。怕是群臣都要懷疑他們的忠心。


    江若寧問道:“夫君,溫令姝是真鳳命格這事……”


    李觀道:“有人向皇上隱瞞了此事,偏巧我帶你雲遊求醫之事,無意間聽人提過。”


    江若寧道:“馬蹄山的道士。”


    李觀微微點頭,“溫令姝五歲時,隨其母迴西山縣給溫老夫人賀壽,馬蹄山會相麵的虛竹子道長也在,曾說她生得好,乃是真鳳命格,還道保她周全便是保溫氏平安。”


    江若寧道:“真鳳命格的人就該嫁予皇上,可是溫家卻要將她嫁予旁人,這其間的用意就值得人深思了。”


    “早前,溫家人是不信的,可後來信了。這次的事鬧出來,沒容易這麽了……”


    江若寧很是期待,這接下來又會發生什麽事?


    對溫家,她既無好感,也無厭憎之意。


    李觀給妻子敷了膝蓋,又新抹了藥膏,給她掖了被子,讓她歇下,想了一陣,還是有些不放心,去安和院瞧了李康,見他與李廣森玩得好,叮囑翠淺幫忙照看就出門了。


    *


    玉鸞聽說皇後令小卓把江若寧送入翠薇宮小憩,驚了一下,道:“到翠薇宮小憩?”


    雪鸞肯定地點頭,“是我聽宮人們聊天說的。”


    翠薇宮一直閑置著,聽說鳳歌以前得的賞賜等物,蚊絲不動地放在庫房裏,就連整座宮殿都保持著她活著時的樣子,有時候皇後累了,還會去翠薇宮坐坐,靦懷故人。


    那樣一個地方,怎會讓李觀的夫人去小憩,這實在讓人想不通。


    雪鸞因得了一些新消息,自己想不明白,就隨玉鸞進了中軍都督秦府作客。


    “姐姐也覺得很奇怪吧?璦皇姐遇難後,早前的蕭和妃就提議把翠薇宮賞給榮平公主,皇兄和皇後都沒應,建議照原樣閑置著。每年八月初一,皇後都會去翠薇宮坐上大半日;容王、德王、興郡王和皇兄每至八月初一,天一落黑,他們就在翠薇宮相聚拜祭。


    可今日皇後卻讓李夫人去翠薇宮小憩,這六宮閑置的宮殿多了去,哪裏不成,怎偏是那裏?”


    玉鸞靜心思忖,腦海裏憶起今晨入宮,江若寧身上穿的那襲錦袍瞧著就不俗,是針工局的針腳,可那式樣特別,花樣也是用了心思的,怕是針工局裏的極品,一件這樣的錦袍,便是公主們也難得有一件,就連皇後的衣袍雖然高貴,也不見如此用心、精致的。


    玉鸞問:“雪鸞有沒有注意到江氏今兒穿的錦袍?”


    有侍女奉上了茶點。


    雪鸞吃著茶點,連聲道:“九姐也覺得很漂亮,雖說素雅了些,卻很別致。”


    “豈止是別致,那可是湘地去歲新出的衣料子,喚作湖光緞,宮中統共才四匹,就是我也隻得了一身紫色的,我一直沒想好做什麽式樣,沒舍得裁剪出來。”


    雪鸞一聽是湖光緞,“就是傳說中做成裙子,行走之時,如踏波而行,灩瀲生光的錦緞?”她當即跳了起來,“江氏怎麽會有這樣的緞子?我與皇兄討了兩迴,他隻推說那是六宮之事,是由皇嫂在打理。我與皇嫂討,她就說沒了,除了九姐有一身,我也沒聽說誰得了一身,皇姐這心也太偏了,把湖光緞賞了江氏也不給我,她太偏心了……”


    玉鸞沉吟道:“皇嫂可不是那種闊綽大方之人,你就沒想想這到底是什麽緣故,那麽好的緞子,那等好的式樣、花色,她就賞了江氏。我著墨梅打聽了一下,她聽鳳儀宮的宮人說,皇嫂可是一下子賞了她兩身湖光緞呢,不僅如此,還將一套藍寶石的頭麵首飾也賞了她。”


    雪鸞聽到這兒,又開始跳腳叫嚷,“藍寶石的,是前兩年琉球國敬獻的貢品藍寶石?叫東海之星的那套?”


    玉鸞肯定地點頭。


    雪鸞越發覺得不公,“江氏算個什麽東西?她又不是璦皇姐,皇嫂是不是傻了?她怎麽能把好東西給她呢?”


    玉鸞笑問“你也這麽想?”


    雪鸞蹙著眉頭,“九姐不生氣嗎,皇嫂待個外人比對我們都好。我追著皇嫂討湖光錦做一身春裳,她就推說沒了,你瞧,她對外人倒大方,一下子賞兩身,還是做好的新裳,有這樣當皇嫂的?”


    玉鸞頗有些無趣,“我是說,皇嫂待江氏的好,不讓你覺得奇怪嗎?”


    雪鸞這才冷靜下來,愣愣地坐在一邊,吃著茶點,問道:“是有些奇怪,她為什麽要對江氏好?琉球國獻的東海之星,前兩年我就聽說皇嫂做成首飾了,光是選式樣就選了大半年,還以為是給她自己個兒做的,怎麽轉眼就賞人了。”


    賞誰不成,還賞的是李觀的夫人,這才讓雪鸞想不通。


    她們是公主,她們沒有的東西,倒是臣妻先有了。


    是想不明白?


    “太過反常就有內情。”玉鸞道了這麽一句,“十三妹沒事就先迴去吧。”


    雪鸞沉吟著“反常有內情”,她反反複複地想著,突地驚唿道:“九姐、九姐,你記不記得一件事,是幾年前宮裏傳出來的,說璦皇姐給皇嫂托夢的事……”


    玉鸞想著心事:李觀曾發願說非鳳歌不娶,後來突然就娶江氏為妻,為給江氏治病,辭官帶著妻子四下尋醫問藥。


    江氏一入京,皇後就送了那麽一份重禮。


    今日皇後聽說溫令姝罰江氏,便尋了溫令姝的麻煩,又提了鳳歌公主的事,還給溫家扣了一個“挾恩求報”的罪名,把溫家太太求情的事都給堵了迴去。


    看著是皇後忍無可忍,可玉鸞怎麽覺得,皇後是在替江氏撐腰,更是替江氏報仇,但卻做得滴水不漏。


    玉鸞微微眯眼,腦海裏就想到一幕:就在崔夫人放了賀禮到托盤後,曾有一陣子,是由蘇巧捧著托盤的,那時候那小太監去哪兒了?蘇巧捧著托盤時,她記得托盤裏可沒有紅寶石,直至那小太監過了半炷香才迴來,那紅寶石便又迴到了托盤之中。


    難道……


    從一開始到最後,那根本就是一個局?


    紅寶石在離開之後就被人動了手腳,隻是到底動了什麽手腳?溫令姝為什麽對那枚紅寶石似很喜歡,居然會按捺不住地拾了起來,最後還多握了一迴……


    她憶起溫令姝在細看之後放迴紅寶石,那小太監就故意縮手,害得溫令姝放迴落空,紅寶石摔到了地上,殘缺了一小塊,更惹得皇後大怒。


    玉鸞揚了揚頭,想到其中的關節,不由得勾唇一笑,她又憶起皇後下令打罰溫令姝時,小卓就興高采烈地離了禦花園。


    玉鸞的陪嫁大宮娥墨桃從外頭進來,欠身笑道:“稟九公主,出大事了,哈哈!這迴可真解恨,聽說敏王世子的側妃溫氏,不!不,現在已經被降為侍妾了。”


    雪鸞淡淡地道:“我們在宮裏就知道了,這算什麽大事。”


    墨桃繼續道:“不僅如此呢,說是溫氏從宮裏帶出來的時候,被人挑斷了手筋,雙手血淋淋的,抬都抬不起。”


    雪鸞驚唿一聲,皇後早在幾年前就揚言要挑她的手筋呢。


    玉鸞道:“皇嫂還真做了?”


    溫令姝能模仿人的筆跡,這可不是什麽秘密了,就連玉鸞雪鸞皇後都覺得不安,甚至於玉鸞雪鸞二位公主的陪讀小姐也覺不安,誰曉得溫令姝會不會故計重施,模仿她們的筆跡弄個什麽來?李狀元是高才,連李狀元的筆跡都能模仿,她還有什麽不能做的?


    墨桃笑了笑,“敏王世子一瞧就惱了,說要找皇後討個公道。皇後說,眾多太太可以作證,她隻下令打二十棍,沒下令挑手筋,說一定會徹查,聽說罰了監刑的小卓子到鳳儀宮外跪一夜,以示懲戒。皇後還說,這事原怪不得小卓子,誰讓溫氏亂說話,說她才是皇後,萬一將來她模仿皇後筆跡做過什麽,這不得亂了,說不得宮裏就得出兩個皇後,索性就挑了他的手筋……”


    一聽皇後那話,分明就要護小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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