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寧的提議不錯,可以把梁秀英許給某位還未訂親的皇子,郡王妃也不比太子側妃差多少,是一樣的品階呢。


    慕容琪拿定了主意,嘴角掠過一絲笑,他其實是討厭太聰明的女人,尤其是聰明又有野心的女人更受不得,這大抵是他喜歡上薛玉蘭最大的原因。


    他不願去蕭娜宮裏,蕭娜就是一個聰明又有野心的女人。


    他也不願去溫雙宮裏,更多的時候,溫雙是他的屬下,而非他的女人。


    唯有薛玉蘭那兒,她會與他頂嘴,會與他吵架,甚至惹惱了還會打他,可這樣才更像夫妻。即便是太上皇與太後,都活老了,偶爾也有爭執的時候,這樣才更像是家。


    江若寧帶著小卓、翠淺、藍汐與祝重八幾個侍衛出宮了,小鄧作為翠薇宮的大太監,得留下來看家。


    翠薇宮裏的宮人,無論是做江若寧的陪嫁,還是稍後會去太子妃宮裏服侍,人人心情喜悅,要換主的,前主子給他們謀到了更好的去路;不用換主的,多是願意繼續跟著江若寧。


    *


    翌日早朝後,大總管前往李府傳賜婚聖旨。


    李觀與江若寧算是正式訂親了,欽天監會另擇大婚吉日。


    近晌午時分,溫令姝又帶著蟬鳴來送午食。


    十六坐著李府的馬車,嘴角上翹,他已經聽吏部衙門的人議論了,越發覺得溫令姝讓人厭惡,明知道他家公子已經是訂親的人,擇日就要娶公主,而且公主為了公子,連公主的特權盡數謝絕。用李觀的話說,“若寧是不想阻了我的前途,她要以大戶人家嫡女的嫁儀出閣。”


    為了他家公子,人家連公主身份都可以放棄,不是公子尚公主,根本就是公子娶公主,這是多大的榮耀。


    “溫郡主!”十六喚了一聲,跳下馬車,幾步攔住了溫令姝與蟬鳴的去路,“今兒上午,皇上已經替我家公子與鳳歌公主賜婚了,隻待欽天監選了吉日,便要擇日完婚。”


    溫令姝一直害怕,怕的是這一紙賜婚聖旨,心裏更不願接受這樣的事實,她張口大喝一聲:“你胡說!”


    “這種事情豈有胡說的?吏部的官員多已知曉,鳳歌公主對我家公子癡情一片,還請溫郡主莫再來糾纏我家公子,我家公子喜歡的是鳳歌公主。”


    溫令姝的心一陣揪痛,她管不住自己的心,抑不住自己的情,此刻扯著嗓子大喊:“李觀!李少遊,你給本郡主出來!你出來!”


    她高唿的聲音,嘎然而止,吏部大門前出來一個人,卻是一襲官袍的溫思遠,冷著臉,憤憤地盯著溫令姝。前兒黃昏,薛敬亭就來尋他,與他說了溫令姝糾纏李觀的事,明知李觀與鳳歌才是一對,溫令姝卻要硬生生地從中插一杠子。


    他一生的賢名,怕就要毀在她手裏。


    “爹……爹……”


    溫令姝怎麽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上溫思遠。


    “孽女!”溫思遠伸手拽住溫令姝,拉著她上了馬車。


    溫思遠的眼裏有怒,有惱,更有羞愧之色,他有兩子一女,個個都是嫡出,對兒子管教嚴厲,唯獨對女兒縱容有加,而溫家的教養原就奉行“寬女嚴子”的觀念,這是從祖輩起就如此,總認為女兒是闖不出大禍的。


    “爹……”溫令姝掙紮著,“女兒是來給李觀送午飯的。”


    啪——


    巴掌無情地落下。


    馬車內的溫思遠憤憤地直視著溫令姝,大喝一聲:“迴府!”


    蟬鳴垂著頭,大氣都不敢出,老爺一直都是溫文爾雅,可今兒卻氣得胡須微顫。


    “爹,你打我?”


    啪——


    又是一耳光。


    溫思遠冷聲道:“溫令姝,明兒一早迴西山縣祖宅!”


    溫令姝手撫著被打疼的臉頰。


    溫思遠一路不再多說一個字,迴到溫府,喚了溫三太太、溫令宥,把溫令姝做的事說了一遍。


    溫三太太道:“思遠,令姝不是那種人,是外頭的人誣陷她?”


    “誣陷?她幹出模仿鳳歌公主筆跡給李觀寫信,還署上鳳歌公主的乳字,這還會有假?此屆得中的江南同進士候金龍,拿著這事來要脅於我,說他手裏捏了一封溫令姝寫給李觀的書信,要我動用溫家的勢力幫他謀個實缺。否則,他就要把這事鬧得天下皆知。早前都說是旁人誣他,可他手裏那封信卻是真的。”


    溫令姝驚唿一聲“蟬羽!是蟬羽害我?”


    “蟬羽害你,近來她勸你多少迴,你可有聽過她的話?早前的幾封信,李觀在得曉實情後就還你了,要不是你行事不端怎會留下證據?”


    每個人寫字都有自己的規律,即便你模仿別人的筆跡如何相似,那也是形同而神不同。溫思遠是大學士,他親自給三個兒女啟蒙,對於三個孩子的筆跡、書寫習慣,他這個父親比任何人都熟悉。


    候金龍拿出來時,他隻用了三息就認出是溫令姝的親筆,機時那形的確像極了鳳歌公主的筆跡,溫令姝是鳳歌的陪讀,她要模仿鳳歌的筆跡著實容易。


    溫令宥一臉嚴肅,“令姝,不是讓你打消念頭?你怎麽還念著李觀?李觀心裏根本就沒有你,自始至終,他真正喜歡的人是鳳歌公主。”


    “為什麽?你們是我的親人,連你樣都幫著她?就因為她是公主嗎?誰曉得她娘是什麽樣的人?”


    啪!啪——


    溫思遠又是兩記狠重的耳光。


    溫三太太大唿一聲“老爺”,這可是他們的寶貝女兒。


    溫思遠指著溫令姝:“你說這些的話就是誅心!你這郡主的尊貴從何而來,是鳳歌幫你討來的……”


    又打她!今日父親已經打她四耳光了。


    溫令姝大叫“不是!是我對朝廷有功,皇上賞賜的。”


    “溫令姝,鳳歌公主就非用你不可?就說這次,女學堂的事,她尋的是梁小姐、朱小姐,她同樣可以擬出令皇上與蓮貴妃滿意的章程來。你還真以為自己才華過人?要不是她肯用你,肯給你機會,你溫令姝什麽都不是!溫令姝做人要講恩義良心,鳳歌公主不僅是你的表姐,還對你有知遇之恩,你怎麽能奪她的丈夫?”


    “他們一日沒成親,就不算是夫妻,我爭取自己的幸福有什麽錯?爹,是你說,隻要我喜歡,而那人有才學有德行,你就替我達成所願。”


    “前提是,那人沒有婚約,沒有意中人!你這樣奪人良緣,簡直就是丟我溫家的臉麵,我溫家就沒有你這等不要臉,不知廉恥的女兒!”


    他罵她?


    罵得這樣的難聽。


    不要臉、不知廉恥……


    這不是京城貴女在背後罵她的話。


    而今,就連溫家大房的溫令晚、計麗華、計杏華姐妹三人都不屑以她為伍,因為她太過卑劣、無恥。


    “老爺,你怎能這樣說我們的女兒,溫令姝隻是為情所困,她喜歡上李觀,你以為她心裏好受,她心裏苦啊?”


    “她有什麽苦?從小到大,我溫家是缺了她的吃還是少了她的穿,穿的用的吃的全都是最好的,她就是這樣迴報溫家的?我溫家沒像旁人家,拿女兒當棋子;我們處處護她,她卻令我溫家蒙羞,幹出如此下作之事,難道還要我說出好聽的話?


    老夫活了大半輩子,被人二十出頭的小人要脅,你當我心裏好受?


    老夫好吃好喝的養大她,視若掌上明珠,懷中拱璧,而她卻不知自愛自重,將自己的聲名毀於一殆,還連累我溫家被人嘲笑,這就是她對溫家的迴報,對長輩的孝心?”


    溫思遠恨不得將溫令姝痛打一頓,但他知道,越到這時候,越不能用強。


    溫三太太見女兒被打,眼淚如斷線的珠子,“令姝,你怎能幹出此等糊塗事,還讓人拿了你的親筆書信去威脅你爹。”


    溫令姝恨死蟬羽了。


    要不是她,怎會有今日的亂子。


    她甚至懷疑是蟬羽說錯了話,惹怒了李觀,李觀才再也不理她。


    溫思遠道:“來人,把郡主關入小佛堂。蟬鳴,你迴閣樓給小姐收拾一下,明兒一早,帶著乳娘隨小姐迴西山縣溫氏祖宅。我會親自給老夫人寫一封信,請老夫人在西山縣給她尋一戶書香門第嫁了。”


    “爹,除了李觀,我誰也不嫁!”幾年了,她對李觀的心從未變過,無數次對著他的畫像發呆,無數次想著江若寧與她講的李觀的事,在江若寧的故事裏,她就覺得李觀就是自己千辛萬苦尋覓的那個人。


    那時,雖未見,便已動心。


    後來見到他的畫像,她更是深陷其間,直至愛入骨髓再不能拔,她便以江若寧的名義和筆跡給他寫信表白,當收到他的迴書,她高興得好幾晚都睡不著,便是睡著也是與他成親的夢境。


    “你嫁誰?李觀根本不喜歡你便是杜白也不會娶你,你當自己還有挑撿的機會,你的名聲早就毀了?你這幾日天天到吏部去鬧,京城裏誰不知道她做的下作事?”


    她不是嫁不出去,幹嗎非得去糾纏李觀。


    但凡有臉麵的,誰還願意娶她,大世族別想了,大才子也別想了,前者重名,後者驕傲,誰願娶一個心裏念著他人的女子為妻。


    翌日一早,溫令姝被父母送上了馬車,由她二哥親自護送迴西山縣祖宅。(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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