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寧道:“河土柱是聰明,可他最討厭讀書,倒是河水柱,性子溫和,是個能靜下心的。一部《大燕律例》這一套得多少卷呀,一大盒子書呢,河土柱就真的讀熟讀透了?肯定是你告訴他,哪條哪款,這才讓他茅色頓開。”


    李觀憨笑。


    這樣的笑,從他臉上出來,顯得萌態十足。


    江若寧一伸手,在他臉上捏了一把。、


    翠淺、翠冷二人瞧得目瞪口呆。


    尚歡擺了擺手,“你們瞧多就習慣了。師姐以前和李四公子就這樣,你擰我一下,我擰你一把,手牽著手,在這一帶漫步,就連附近的百姓都瞧多了,誰都知道他們是一對。”


    翠冷問:“就沒人說他們……”


    翠淺喝道:“說什麽?沒聽人說,李四公子可是在金殿上求娶公主了,隻要公主點頭,這門親事就成了。”


    太子沒阻,皇帝也沒說不同意,隻要江若寧願意,他們就結成夫妻。


    人家未婚夫妻,在一處說說話怎了。


    十六一雙眼睛流轉在翠淺、翠冷二人身上,這兩位可是宮娥,聽說是江南貪墨犯官之女,兩人的模樣都如花似玉,更重要的是,十六怎麽瞧著自己與她們中某個人有緣呢。


    他正盯著,翠淺突地警覺過來,瞪大眼睛,扮出副惡狠狠地樣子嚇他。


    十六立即將頭轉向一邊。


    尚歡裝作沒瞧見,這擺明是十六懷春了……


    翠淺、翠冷都不錯,兩個人的性子完全不同啊,翠淺性子直,有什麽說什麽;翠冷則要內斂的多,有事也悶在心裏。


    江若寧與李觀並肩坐在一塊大石上,麵對著河家灣,江若寧的雙腿左右搖晃,神色道不出的恬靜安和。


    “少遊,於家的事是不是你做的?就連穆縣令千金覺得於氏像是得罪了什麽人,居然給他家安了個罪名發配從軍到西北邊陲的。”


    李觀滿眸寵溺,“於家大公子敢打你的主意,還想出卑劣的法子,我又豈是那等好惹。”他停頓片刻,又恐江若寧心下不快,解釋道:“於舉人可不幹淨,官商勾結案中他也深陷其間,還犯了人命官司。司家已獲大罪,不能再讓於家陷入,鐵柱、土柱兄弟倆總得保全一個,不如早下手,將於家發配從軍。”


    河水柱是要入仕為官的,河德平跟前得有兒子養老服侍。他不敢保證能否將司氏摘出來,但他想盡力而為,保住河土柱,相較於司氏的張狂,於氏有小家碧玉的溫婉,還算得體。


    江若寧當時以為是暗欽差幫她,也曾猜測此人是不是長安王?答案揭曉,卻是李觀。


    “是太子讓你襄助永興候?”


    “是我自請的。我一早給廣平王挖了一個坑讓他跳。廣平王的性子,我了解的不比你少。太子早就猜到廣平王在聽說皇上新立他為太子後,必會自暴自棄,索性提議廣平王做欽差。暗裏,太子早有合意人選。廣平王入奉天府,讓所有當地官商以為他就是真正的欽差,待他們放鬆之時,再令永興候與我秘密入城。太子瞞過了廣平王,自然就瞞過了當地所有官商。”


    這也是他們一舉得勝的奧秘,就算是這樣,在永興候將要動手之時,還是走漏了消息,讓童彪等人知曉了真相,派人行刺永興候。


    因著李觀與江若寧的關係,永興候與太子都有保護李觀的意思,故而整個奉天府上下,直到現在都以為這件官商勾結案是由永興候一人破獲,卻不曉李觀在其間也起了關鍵性的作用。是李觀出麵,暗裏聯係了李捕頭,又得李捕頭提供證據,方才有了今日結果。


    李觀含情脈脈,過往點滴湧上心頭,分別兩載有餘,他終於與她再相聚,像當年一樣坐在這塊大石頭說話談心。


    “你為何幫李源?”


    “他是你二伯,如果他陷進去,你會很為難。雖然你恨他掘了三太太的墳,又用三太太來要脅你,報仇的方式很多,以你的性子,絕不是要置二房於困頓之中。”


    李觀是恨李源,但還不至恨得要置他於死地。他放棄做李家嫡係生意掌舵人、大東家,便是幹脆地放棄地犧牲自己去做大房、二房幕後最堅實的支持者。曾經的他,想過為家族犧牲,可他們的自私讓他寒透了心,也讓他從幕後徹底走到了前台,他要用自己的才華證明,他李觀才是李家子孫裏最優秀的人。有一天,他們三房不需要大房、二房的庇護,而是讓其他人來求著他庇佑。


    求人不如求己,這一點是李觀在被李家大房、二房利用算計最慘重的經曆。


    他早前是商人,在為人處事上,又比尋常的學子要練達,要更有進退,甚至於更懂得權衡利弊。


    李觀淡淡地道:“李望、李賞兄弟二人沒什麽才幹,此次朝廷放寬錄用這麽多的人才,竟是一個沒中。這次沒了機會,以後錄用的人會更少。當年李二老爺對我說‘少遊,你不必入仕,就做個家族生意的大東家。我與你大伯自會護住你們三房……’”


    現下想來,他都覺得可笑。那時的他,居然還信了。


    李觀道:“李家二房的子孫若將出仕,又會迴到以前的張狂樣子,現在這樣——很好!就讓他們做個富足田舍翁。”


    江若寧微笑道:“我保全李家上下的平安,就當償還此次李家借屋一住之還必須。再說了,我可沒白占他家的便宜,我賞了七郡主不少好東西下去,便是用這些錢財買,也夠我們一行幾百人吃上三個月了。”


    對她在意的人,她不會算得這般清楚;能算這等清楚的,就說明江若寧根本沒把李家二房當迴事,甚至於沒真心對待七郡主。


    七郡主所想所求,江若寧心裏跟明鏡似的。


    李觀道:“聽少峰說,你賞了他們夫婦不少好東西。”


    “那是你胞弟,又不是外人,我就是想當著青溪縣上下的麵,抬抬他們,免得有不開眼的再去念慈庵藥鋪裏尋麻煩。”


    李家二房落魄,其他兩家醫館、藥鋪的人沒少擠競李閱,隻因他是李二老爺的侄兒。


    李觀深情地道:“謝謝你……”


    江若寧道:“說這些。”


    他們不是一對麽?這麽客套作甚?江若寧略有不快,卻不會往心裏去,對她李觀是特別的。


    “過了端午節再迴京?”


    像是問,卻帶著一股詢問。


    江若寧道:“好!正好熱鬧熱鬧。”


    “聽七奶奶說,你在籌備女學堂的事,今晨她與我說過,直誇你心有大善……”


    “半夏以前也這樣?我曾記得阿歡說過,她是個心善實在的人,不是那種會巴結人的吧?”


    李觀噎住,“那還不是你與她處得好?”


    江若寧揚了揚頭,難掩得意之色。


    李觀道:“建起容易,重要的還是後續之事。你可想過,若是太多的人知曉如何做餞果、醃菜,太多的女子精通女紅之技,你的那些東西,真能在奉天府和京城賣得好價兒?”


    江若寧眨著眼睛,她隻想著出路,沒想太多。


    李觀道:“三年學技,最多能學個中等之技,想成為個中翹楚怕是不能。她們再優秀能與六宮的宮娥們相比,那才是全天下最好的。”


    江若寧一轉身,扯著他的衣袖,“你有什麽話,直說啊。”


    “你若想青溪縣的姑娘們以一技之長而謀生,十人裏有一人做到就算成功。做餞果、醃菜,除非在青溪縣開辦菜果作坊,由專人打開銷路。做女紅,他們三年就能學得比李記繡坊的繡娘還好?你知道不可能,若是她們的女紅連深閨小姐的都比不得,別人為什麽要買?”


    “你說開菜果作坊,這主意好。還有呢?”


    李觀想了片刻,“女學生們學習三年,在這三年可以管吃管住,甚至於免學費。但三年之後,必須進入菜果作坊作工,否則就要支付女學堂三年的食宿費用,這個金額當然不會太高,且很合理,能被他們接受。


    但若她們進入作坊做工一定年限以上,不僅每月可領工錢,而且還能免習的食宿費用與學費。她們學得的技藝,將來就算不能完全謀生,也能適當改變家庭生活狀況。”


    江若寧定定地看著李觀,手一伸,抓住他的大手,一臉興奮地道:“你的主意可真好!我來青溪縣後,就是突然想到辦女學堂的事,就覺得這裏的姑娘沒個一技之長,被父兄長輩當成物品一般。尤其是劉翠鈿,劉家要了六兩銀子的彩禮,就被河太太說道了多少年,還因這事將她降為侍妾。


    如果姑娘們能自己掙嫁妝,還能幫襯娘家、婆家,就不會再受委屈、欺辱,而且她們來到了縣城,入了學,就結識更多的同齡姑娘為朋友,也會增長見識!”


    李觀迴握著她的手,柔滑而細膩,這樣的女子多是心善之人。“我在金殿向太子求娶你為妻,太子說,你若同意,他願意將你許配於我。”


    江若寧笑,突地站起身,“阿歡說,你以前經常給我烤魚,要不你抓幾條魚給我烤。”


    李觀喚了站在林間的十六,這小子正在瞧翠淺。


    翠冷根本就不搭理他。(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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