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歡想起來就哭笑不得,“她說秀才牙齒黃。”


    牙黃?定是不喜那人,又或是對方有她不能接受處,這才硬尋了個理由來迴拒人,隻是傳出去,這聽到的,不免要置之一笑。


    尚歡搖了搖頭,“我娘原是要留她招婿的,可她倒好,********想做官家奶奶。早前出嫁的翠深、藍滴的家也在杏花鎮,她自己私下托了翠深、藍滴幫她選婿,還非得至少七品的武官。可現下,北疆在打仗,南邊舟山口又有海匪,我娘又不同意她再尋個武官。早前還好,從去年秋天開始,就和我娘慪著氣,我娘氣得直說不管她。”


    尚清妍原就是官宦嫡女,雖然落魄了,還是覺得找官身的男子為夫是正理,但嶽氏隻想兩個女兒能平安快樂地度過一生。母女倆就不能想到一處去,原在兩年多前就在議親,可議到現在,也沒定下來。


    去歲時,尚清妍就被官府罰了二百紋的適齡未嫁款,雖數量不多,可嶽氏覺得這傳出去,以為尚清妍是嫁不出去的,在山野人家,小的十三四歲就出嫁的,年紀最大的也沒留到過十七歲。官府那邊,姑娘年過十七不嫁人,就得罰款。


    薛玉蘭因是寒門官員之女,一直受京城貴女的擠兌,在江若寧離開後,有一次在京城街上逛店鋪,被人訛詐,是尚歡替她解圍。這樣一來二去,知都是江若寧身邊的人,就成了朋友,脾氣性格也能投緣。


    薛玉蘭笑問道:“聽說大理寺的鄭剛鄭大人待你不錯?”


    尚歡立時羞紅了臉。


    不是說她妹妹麽?怎的又說她了。


    尚歡囁嚅著道:“鄭大哥……嗯,很好,我配不上他……”


    她有病,不能生兒育女,這世間的男子哪個不希望有自己的孩子,即便一年多前鄭剛就表露了心跡,可尚歡一直都沒應。


    尚歡的個頭兒長得小巧勻稱,總是一個十三四歲小姑娘的模樣,用現代的身高計算法來說,她隻得一米五三的個頭,不胖不瘦,眉眼清秀水靈,就是典型的蘿莉臉蛋、蘿莉身材。


    薛玉蘭開解道:“若鄭大人是真心的,你不妨給他一個機會。”


    尚歡連連搖頭,“我自己怎樣,我心裏清楚,就不去害人了。”


    “怎是害人,你的情況,鄭大人也是知道的,你一沒欺瞞,二沒騙人算計,怎就害人了。這種事,多是兩廂情願的。”換成旁人,薛玉蘭絕不會說這話,可她與尚歡交好,當她是朋友,這才勸解的。


    尚歡道:“你還說我,你的年紀不小了,是不是去年被罰銀子?”


    提到這事兒,薛玉蘭心裏也不自在了。


    這是臘月初的事兒,京城府衙官媒署的人就上門了,這是來收罰銀的,尋常百姓家的姑娘十七歲沒嫁,第二年就收罰銀二百紋。可薛敬亭在朝為官,薛玉蘭就是官家小姐,這罰銀可不是二百紋,而是十二兩銀子。


    薛家原就是清寒門第,當時薛太太聽說這筆罰銀,嚇了一跳:“怎的這麽多?”


    那官媒署的記錄官便道:“你家姑娘去歲就滿十七了吧,照著規矩,這是補罰上一年的,以你家大人的官職,當罰一年六兩銀子,這兩年的罰銀就是十二兩。”


    六兩銀子?都能買一個端正姑娘了。


    薛太太又不敢多作爭執,女兒大了沒出閣,被官媒署的人追上門罰款,已經夠丟人了,趕緊令兒媳取了銀子交了罰銀,對方還不忘開上一張收契,鄭重其事地道“這是交了罰銀的憑據,莫弄丟了!若再有人上門催款,你們可以拿出來瞧……”


    薛太太的臉臊得通紅。


    因那幾個官媒署的官員上門,完全就是一副:你家女兒是不是有什麽隱疾?又或是有什麽怪癖?怎的這麽大了還沒出閣呢?要不就是眼光太高,太過挑惕了吧?


    薛玉模妻在薛玉蘭跟前念叨了兩迴,家裏原就不寬裕,又被罰了錢,一下子十二兩銀子,夠家裏買好些菜油、豬肉了。雖然家裏這幾年過得不錯,可家裏人都愛麵子,尤其是薛家隔壁鄰居丁小姐都生一個男娃了,而丁家人還時不時地誇外孫兒長得可愛,這簡直就是變相地說薛家姑娘嫁不出去。


    兩年前,有多少媒人上門求娶薛玉蘭,可薛太太都推辭了,也引得周圍鄰裏暗裏嘲笑一番。


    “侍郎大人的嫡子求娶,也沒娶上。”


    “眼光真高,女兒封了個嘉柔縣主,就當成真是皇家的金枝玉葉。”


    “挑來挑去,早晚挑個破油燈。”


    薛玉蘭也知旁人的議論,隻置於一處,做她自己的事,在家裏做女紅,偶爾練習一下書法,描女紅樣子,還在得空的時候,繡了好些帕子、小衣等物,除了她自己的,多是給江若寧做,這次入宮,她就讓蘇巧把家裏的一口紅漆箱子帶上了。


    宮中除宮轎、宮輿可行,一幹馬匹、車輦不得在宮中行走。


    薛玉蘭喚了兩個護衛抬上箱子,步行跟在江若寧的宮轎側。


    翠薇宮內,又熱鬧起來。


    碧嬤嬤正令宮娥們清掃後殿,連一絲灰塵都不許有。


    東殿、西殿也都打掃幹淨。


    翠薇宮裏已是煥然一新,窗明幾淨,漆亮金彩,處處錦繡,院子裏種了桃杏等樹,杏花正妍,桃花初綻,一陣風過,杏花飛揚,杏花雪也染上了喜氣似的輕盈飛舞。瓊庭寂寂,金瓦含香,春意逼人。


    小馬、小鄧、小卓興奮不已,時不時跑到外頭去張望一番。


    翠冷不悅地喝斥道:“你們三個,怎麽又偷懶,嬤嬤著你們把院子裏都清掃幹淨,再去花木局領些時新的花兒來擺上?”


    小馬指著另兩人:“我讓他們去領了。”


    小鄧、小卓異口同聲:“不是你去領花兒的?”


    碧嬤嬤一聽,當即就惱了,“盡是些隻顧著玩兒的,看來這兩年你們玩懶了,還不快去搬花兒來。這院子裏不擺些花,像個什麽樣子,快去!”


    兩人麵麵相窺,卻是誰也不願去。


    公主要迴來了,都想搶著表現討好呢,這一離開,說不準公主就記不得自己了。


    小馬惱了,抬腿各踹了一腳,才把兩人給趕走。


    不多時,江若寧在前簇後擁中入了內廷宮門,穿過一條丈約寬的宮道,再越過禦花園,看到不遠處的翠薇宮,道了聲“怎麽又迴來了?”落音,自己先笑了起來。


    大總管額上黑線直冒,公主這句“怎麽又迴來了?”何解啊?是不願迴來,還是不能迴來,又或是意外她自己迴來了?


    大總管拂塵一揮,一道進了翠薇宮。


    碧嬤嬤領著滿宮的宮人,靜立兩側,跪拜在地:“恭迎鳳歌公主迴宮!”


    “都起來罷!”江若寧勾唇一笑,“每人賞一枚青棗吃!吃了這青棗強身健體還養顏。”


    大總管原要離開,一聽江若寧要賞棗吃,不走了。


    這可不是尋常棗兒,定是仙棗。


    誰讓江若寧的外家是仙家大仙,人家還有仙島,是仙界的富貴人物,她外家賞的東西,哪件不是好的。


    碧嬤嬤與眾人齊聲高唿道:“謝公主賞!”


    江若寧進了大殿,突地就提了一個漂亮小花籃出來,那裏麵亮晶晶的全是一籃子像翡翠似的大青棗,每枚皆有鴿子蛋大小。


    翠淺接過籃子,給左右站立的宮人一人派發了一枚,臨到大總管時,看著籃子裏還多,便給了三枚:“有勞大總管!”


    大總管笑盈盈地接過,“碧嬤嬤,小心侍候!誰要是慢怠了公主,小心咱家剝了他的皮。”揖手與江若寧行禮,“公主一路勞累,老奴告退!”


    江若寧頷首點頭。


    薛玉蘭與尚歡因是江若寧的客人,每人得了兩枚,兩個人拿著果子,細細地審視。


    翠淺將剩下的交給了江若寧,她往袖子裏的一攏,雖然籃子不大,可衣袖裏哪能藏果籃,眾人瞪大眼睛,過得片刻,哪裏還有果籃,隻有一個空空的衣袖。


    翠淺將木盒裏的兩隻玉盆捧了出來,“大夥吃了棗,把棗核留下,棗核化成爛泥後,是冰玉草最好的花肥。”


    藍凝道:“你們有口福,這可是公主外祖賞的仙果,見了俗世濁氣就要壞,趕緊吃了吧,沒的壞了糟蹋了好東西。”


    落音時,大殿上全都是啃食青棗的聲音,一個個或歡喜,或興奮,就連翠淺與藍凝也各得了一枚,翠淺幾口一吃完,將嘴角一抹,便將棗核放到一個盤子裏,捧著兩盆冰玉草道:“公主,冰玉草還是擱公主後殿吧?”


    江若寧點了一下頭:她的空間裏有好幾十株,就翠淺以為當真隻剩這兩株,跟她命根子似的,一天侍候這冰玉草,比侍候她還要用心。


    江若寧道:“玉蘭與阿歡先住西偏殿,我先迴後殿換身衣裳,迴頭我們再說貼己話。”


    藍凝與碧嬤嬤跟到後殿。


    碧嬤嬤看著兩隻玉盆裏的冰玉草,聽人說過,她沒瞧過,此刻嘖嘖稱奇,“賢妃原得了一株,當成寶貝般養著。十三公主那日去永和宮,見裏頭的土幹了,便用銀瓢加了半瓢水,誰曾想,第二天一早,賢妃就發現冰玉草壞了。一追問,才知十三公主澆了水。賢妃那壇子裏的水,原是取來的山泉水,準備釀梅花酒的,十三公主以為是往日用來澆冰玉草的雪水,那一瓢下去,就生生沒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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