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順兒倒是聽得極為認真,“小馬兒,你的意思是說,太子與逆賊聯手了?”


    “順公公,太平城全城人身中十丈香,要不是公主加了個小心,這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大公子前腳被劫,後腳慕容剛帶著十萬兵馬不費一兵一卒就占了太平城,這不是明擺著的嗎?還有那個盧平,那可是太子的心腹侍衛,誰家的孩子不劫,就偏劫靖王殿下的孩子……”


    太後失望,更多的還是心痛。


    任嬤嬤支吾了一陣,“老奴在太平城住了月餘,曾聽靖王殿下身邊的人講,當年野狼嶺血戰,是有人與啟丹裏應外合,其目的就是要至靖王殿下於死地,後來是副將馬嘯與殿下易換了衣袍,靖王殿下與秦文才衝出了重圍。可他們親耳聽到,原該在京城靖王府的雙福竟出現在啟丹軍中,還對啟丹人大喊‘慕容琪是假的!’啟丹左賢王一怒之下,下令亂箭射殺被圍困的碧血軍……五萬碧血軍,忠肝義膽,不待他們反抗殺敵,就被活活射殺,以至全軍覆沒……”


    雙福背叛了慕容琪,還出現在啟丹軍中,在慕容琪失蹤後不久,雙福就失蹤了。


    這雙福莫不是已經被人殺人滅口了?


    太上皇怒喝道:“混賬!這等叛主惡奴,就該千刀萬剮!”他扭頭看著太後。


    太後麵有痛色,“好啦!這迴你們父子要如何懲罰,我老婆子不阻不管,我隻一個要求,留他一條命吧。哀家答應過端儀,要保全她的三個兒女,唉,三個孩子,也就琪兒靠得住。瞧瞧瑩兒幹的那些混賬事,還有太子……”


    太後長歎一聲,伸出手臂,一名宮娥將她攙扶住,“扶哀家去後殿小憩,若是鳳歌公主醒來,記得稟報一聲。”


    小馬為難地道:“稟太後,主子在路上的時候常說,她不要做公主,就想做一個尋常的民間女子。但她依舊是太上皇和太後的親孫女,是皇家女兒。”


    太上皇喜道:“這孩子有意思!過了快兩年,還在生皇帝的氣,哈哈……”


    太後欲言,到底沒說,而是由宮娥扶著進了後殿。


    太上皇道:“老安,這次你走一趟,將發生的事告訴皇帝,老子養大了他們兄弟,還給他們養兒子,而今是不是還讓老子給他養孫子,他是不是想累死老子和他娘,還讓不讓人過清靜日子了?他明君個屁!”


    二安子應聲“是”,轉身欲走,三順兒卻飛快地追了過來,扯著他道:“老安,你不會真照太上皇的意思說?”


    “我是遞話的,自照太上皇的原話迴。”


    “你……”


    活了一輩子,二安子是太監,卻是有一個武功高強的太監,是內侍亦也是侍衛,一生都跟著太上皇,可這剛硬脾氣從年輕時候到現在就沒變過。


    三順兒無奈地擺手,“罷了,罷了,你愛怎麽說就怎麽說。”


    太上皇和太後都是人精,太上皇不讓他三順兒傳話,定是知道他是個兩麵光的,這才讓二安子走一趟。


    *


    待二安子入宮,已經是未時一刻。


    皇帝斥退左右,隻餘了蓮貴妃在身側服侍茶水。


    蓮貴妃原是四十多歲的婦人,瞧著卻像是三十左右的模樣,比年輕婦人多了一種成熟的韻味,一張臉白淨細膩,容貌雖不是最拔尖的,卻貴在她的氣質如蓮,真真是一株亭亭玉植的素蓮,讓人一瞧就能多出幾分敬重喜愛之情。


    二安子與蓮貴妃早就相識,又同在行宮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


    二安子便將江若寧一路追賊,如何救下靖王殿下的長子歸朝,如何帶著他們迴暢園行宮的事等細細細地說了一遍,自然少不得提劫孩子的惡賊是太子宮盧平之事,盧平一直不知他們被巧裝易容的江若寧跟蹤之事。


    蓮貴妃先是意外,之後就平靜了下來。


    皇帝麵上怒火叢生,“這個孽子,這是想害琪兒子嗣啊!”


    二安子也是個聰明人,說了太平城那夜發生的怪事,先是孩子被劫,之後就有慕容剛領兵進城,而全城人都中了十丈香……


    皇帝卻會細想其細的聯係,世間沒有巧事,所有的碰巧隻會是人為的安排。


    所以,這件事,在皇帝看來,就是太子與慕容剛聯手。


    而慕容琪與溫鵬遠在前方打仗,戰事正是關鍵時候,如果慕容琪的兒女與妹子被劫,以此為要脅……


    怕是啟丹人那邊,也與慕容剛有聯係。


    皇帝在心下細想一番,越想越驚人。


    如果當年野狼嶺激戰裏有太子插手,那麽這弑殺手足兄弟的罪名就逃不掉。


    二安子將太上皇的轉告完畢。


    蓮貴妃掠過一絲愧容,天下的父母能做到太上皇夫婦這般的少之又少,“養大你們兄弟,給你們養兒子,現在還給你們養孫子……”似乎二人的一生,都在養孩子啊。


    皇帝聽後,臉色難看,有慚愧,有羞惱。“四個孩子現下都在行宮?”


    “正是。公主擔心有人對孩子不利,又不清楚京城情勢,隻得帶他們求助太上皇。”


    皇帝心下權衡利弊,孩子是一定要接迴來的,太上皇老了,尤其喜歡清靜;太後卻相反,特別喜歡熱鬧。年輕時候,是太上皇遷讓太後;而今老了,太後倒時時遷讓太上皇,不願惹他不快。


    “素貞,在宮中拾掇一處宮苑來,挑選可靠宮人細心照看,他們姐弟四人暫不分開,住在一處倒也熱鬧。”


    蓮貴妃應聲“是”。


    皇帝又對大總管道:“宣撫順王入宮!”


    皇帝將護送靖王兒女入宮之事交給了慕容琳,令他帶五百禦林軍前往暢園行宮接人。蓮貴妃想著年節將至,喚了德妃,二人親自去內務府給太上皇、太後挑了年節禮,從吃的、用的到穿的,一應俱全,竟滿滿地備了六車。


    慕容琳在養性殿見了皇帝,告退出來又入了重華宮。


    蓮貴妃道:“皇上替太上皇、太後備下了今歲的年節禮,你明日送去。泓兒已滿百日,以太後對兒孫的慈愛,定然想念得緊,你讓令娟帶上孩子去行宮給太後磕個頭。”


    世間之事難料,撫順王妃溫令娟除了新婚夜留了慕容琳在她屋裏,之後一直讓他去側妃田氏屋裏過宿,直至慕容琳奉旨前往四川,查辦謝氏族人在四川圈地、占地案,田妃的肚子也沒過動靜。倒是溫令娟隨慕容琳四川一行,待迴到京城時已身懷有孕。而今,慕容琳的嫡長子慕容泓出生已有百餘日,田妃的肚子還沒個動靜。


    有人說,撫順王妃性子敦厚,連上天都看顧。


    蓮貴妃又道:“德妃說,近來長安王頗是想念太上皇和太後。你出宮問問他,可願與你同去行宮?”


    慕容琳心下為難:父皇召見他,告訴他道“靖王的四個兒女被鳳歌帶至暢園行宮,從太平城到京城,一路都有人追捉孩子。就連靖王的長子,也是鳳歌從賊人手裏救迴來的。朕不放心他人,明日一早,你領五百禦林軍,前往行宮把四個孩子接入宮。”


    蓮貴妃微微一笑,抬手斥退左右,她身邊的嬤嬤、大宮娥都是從行宮帶來的,個個行事沉穩得體,“皇上喚你過去,可是說要你去行宮接靖王的兒女?”


    慕容琳蹙著眉頭:“母妃知曉,還讓我帶七弟一道?”


    “正是如此,我才讓你邀他同往。你自己想想,這好好兒的,怎會有人想殘害靖王子嗣?太子在京城經營多年,勢力非同小可,以你一人之力,想與他抗衡——難。與其如此,倒不如喚了長安王一道。皇上這些年也在用長安王,甚至有意提拔德妃娘家的兄弟。”


    慕容琳細細琢磨蓮貴妃的話,莫不是抓了孩子的人是太子?而一路追捉孩子的也是太子?


    靖王慕容琪現身,受到威脅的是太子。


    就是靖王的原配發妻宋氏,而今也是太子侍妾。


    慕容琳揖手道:“母妃沒有旁的吩咐,兒子就告退了。”


    蓮貴妃迴以一抹淺淡的微笑,“鳳歌不願迴京,更不想做公主,你見了她,多開解兩句。”


    慕容琳應下。


    *


    次日一早,慕容琳與七皇子慕容琢,帶著家眷,押著孝敬太上皇太後的年節禮,浩浩蕩蕩前往暢園行宮。


    皇帝原預備了六車,慕容琳又給添了一車,慕容琢也添了一車,慕容碌聽聞後,也容王世子妃秦氏給預備了一車,又有慕容璉也跟著添了一車,竟有滿滿十車年節禮。


    江若寧靈魂進入空間修煉,身體躺在榻上,宛如還在沉睡。


    溫令娟與長安王妃站在門口瞧了兩眼。


    翠淺道:“從太平城到行宮,我們公主隻用了十三天。”


    “十三天?”溫令娟吃驚,“我可聽說便是七尺男兒,日夜兼程也要十八天呢,這還是行軍速度。”


    行軍原就比正常的商家走得急。


    江若寧這等速度,不是比行軍還快上五天。


    翠淺道:“我們公主在路上就歇了兩晚,真是累壞了,太醫來請過脈,說是疲勞過度,要靜養。前兒早上迴來的,就昨兒夜裏醒來用了些吃的,今兒一早又歇下了。”


    這是在補覺!


    溫令娟對江若寧很是好奇,她聽慕容琳提過好幾迴,又聽田妃提過,田妃的印象是“鳳歌公主隨和,也不像京城貴女那般拿喬。”(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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