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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想:父皇還是關心他的,在提醒他防範宋清塵。


    宋越與慕容梁勾結要反朝廷,他是太子,怎麽可能容忍,他們要搶奪的江山,原是他們父子的。


    太子果毅的點頭。


    皇帝又叮囑了幾句,多是要他用心辦差,萬事要考量後果等等,末了,又道:“明溪縣主池倩到底是皇親,你不必抓她,令她收拾細軟之後,允她帶上兩個服侍下人迴娘家。”


    太子道:“可是父皇,她背叛了皇家。”


    宋越派自己的武官去做叛軍當教頭,可見其心不正。


    越二奶奶池氏是叛賊之妻,自來叛逆罪都是最重的,便是誅連九族也不為過。


    皇帝道:“他到底是安陽大長公主之女,不能因你姑祖母仙逝就要對池家兄妹趕盡殺絕。池倩乃一婦孺,難成氣候,下旨剝奪她的縣主封號已示懲戒,允她帶孫女離開宋家。這是我們父子最後的仁慈,不能太過。”


    太子見皇帝用到“我們父子”幾字,心裏安慰:父皇還是信任我的,否則不會讓我去辦這件差事,揖手退出大殿。


    *


    是夜,二更三刻時分。


    太子帶著一千禦林軍重重包圍了東軍都督宋家。


    靴潮滾滾,像無邊無際的浪潮襲卷而來,宋太太、宋家幾位奶奶還未歇下,就被高牆外的火把光芒所驚動。


    太子攜著聖旨進入宋府花廳,“東軍都督宋越領旨!”


    連唿三遍,也不見人前來。


    倒是有下人扶出了宋老夫人、越二奶奶。


    “宋越何在?”


    越二奶奶道:“今日一早就去了東軍都督衙門。”


    “牽涉到千屍案眾人,一律暫時免職,待此案明朗之後再行細徹,怎麽?他不知道朝廷旨意?”


    太子冷冷地掃過宋家婦孺。


    超大奶奶扯著嗓門:“冤枉啊!冤枉,太子殿下明查,我夫君早逝,隻留下三個兒女與賤妾。兒子幼年早夭,我長女八年前被人陷害失蹤。隻得一個幼女與我相依為命,至今也未許配人家。請太子殿下明查,賤妾母女乃一介婦人……”


    外頭那麽多的禦林軍,宋家是招來了滅門之禍。


    “本王奉旨辦差。你是否冤枉,到了刑部衙門自有官員徹查。來人,派侍衛去東軍都督府,傳宋越迴家接旨。”


    太子端坐在大廳,麵無表情。


    過了半炷香。隻見侍衛進來稟道:“迴太子殿下,屬下等人去過東軍都督衙門,近來暫理東軍都督一職的是鎮北王,他派人問過上下,最近數日,並不曾有人看到宋越進入東軍都督衙門。”


    太子緊握拳頭,這分明就是逃了。


    近來的事鬧得這麽大。


    旁邊的隨侍太監道:“殿下,你看怎麽辦?”


    “宣旨!”


    “宣旨!”太監一聲高唿,緩緩展開聖旨,朗聲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東軍都督宋越,經三司查證,貪墨受賄,勾結叛賊慕容梁,現罪證確鑿,罷免其官職,打入天牢,抄沒家產……


    宋越之妻明溪縣主池氏,仗借丈夫、皇親身份,在外大斂錢財。褫奪縣主封號,貶為庶人,念其乃安陽大長公主之女,允其攜孫女免於罪罰。


    欽此。謝恩!”


    宋太太身子一軟,“不可能!我兒怎會反叛朝廷,這是陷害,這是陷害……”


    宣旨太監道:“宋太太,刑部已經查證,此罪屬實。慕容梁父子開設暗樓。所賺銀錢用於囤養三十萬叛軍,而叛軍總教頭乃是宋越,其軍中五位副教頭全是東軍都督府的武官,現已捉拿幾位副教頭,豈容爭辯?”


    太子大聲道:“來人,將所有主子送往刑部大牢,一幹下人困於一院,等候處置。”


    哭聲、喊聲交融一片。


    女人的尖叫,男人的爭辯,匯在一起。


    淩亂、驚慌。


    太子冷聲道:“池氏,收拾細軟,帶著你孫女宋則韻迴娘家。來人!盯著池氏,隻允帶些細軟,珠寶銀錢銀票等物得留下。”


    宋清麟的長女宋則韻不過五六歲的模樣,此刻見自己可離開,而兩個弟弟卻在母親的身側,母親的手顫栗緊擁著他們。


    大廳裏哭成了一片。


    下人們煞白著臉,膽兒小的嚇得渾身顫栗,膽大的也化成了木頭樁子。


    宋則韻尖叫著喚:“母親!太太……”聲聲唿喚,敲打在人心。


    大少奶奶緩緩迴眸,“韻兒,好好孝敬你祖母。”


    眼淚,奪眶而出。


    宋清麟還在大牢,宋越卻有好幾日不見蹤影。


    做了八代的東軍都督宋家獲罪了,謀逆之罪、貪墨大罪。


    完了!


    全都完了!


    宋家的數代榮崇毀於今朝。


    宋則韻想衝過去拉住母親的手,卻被池氏的丫頭死死地抱住,“韻小姐!”眼淚卻怎麽也包不住,肆意地縱流。


    風光百餘年的宋家,五軍都督府裏延續最久的一家,終於在今朝轟然倒塌,嘩啦啦是大廈傾,轟隆隆似洪水湧。


    越二奶奶池氏腦子裏一片淩亂,這些日子她一直就覺得會出事。


    朝廷一直在查權貴門閥的賬目,尤其是有子弟被抓得大牢的,一查一個準,首先你得交代去暗樓的玩資從何而來,幾十萬兩銀子玩一迴,這可不是小數目。


    謝家,就是這樣完的。


    誰能想到謝家背裏如此齷齪,堂堂大學士,文華閣謝閣老,竟有那等可恨的嗜好。


    一樁紅樓案,扯出貪墨、謀逆等一係列的案子。


    京城的權貴門閥,似乎就沒一家是完全幹淨的。


    就連早前有“文謝武溫”兩家都牽扯進去了。


    溫家,折損了一位四老爺溫修遠,怕是這四房往後想要突起,真真是難如登天,無論他們怎般努力,貪墨、修身不正的汙名已經記入吏部官員卷宗之內。


    *


    另一邊,同一時辰。


    七皇子慕容琢領著一千禦林軍分兩處包圍了肅毅伯府與謝氏宗族,又有周光宗領了兵馬前往謝氏六族。


    謝立端、謝萬林的母族舅家、妻族、兒女親家盡數被牽連,謝氏全族被圍困。


    謝立端的長子、次子早就帶著最看重的兒子、愛妾逃走。


    謝萬林的次子也逃得沒了蹤跡。


    而謝家三房、五房的老太爺大哭著喊冤枉。


    即便是如此,舉家上下還是被帶入了刑部大牢,待入得大牢後不久,就見有明鏡司捕快帶來了逃走的人。


    十代書香名門的謝氏自此沒落。


    宋家到了這代已是連續九代任東軍都督,沒想因一步錯,也就此斷送。


    舉目望去,隻見荷花裏一帶火把閃爍,宛如上元燈節的燈火一般,那燈火化成了一條條的長龍,飛快地環繞著整個肅毅伯府。


    忽然,府中傳來一陣喧嘩聲,如潮水般不斷波及過來,有人驚叫著跌倒在路邊,有人的慘聲哭啼,好端端的荷花裏,忽地雞飛狗跳,烏煙瘴氣起來。


    領近的人家,有人靜心聆聽,還有扼腕歎息。


    溫家四房府邸裏,溫修遠正在與兒子奕棋。


    溫令宥道:“父親,十代書香名門的謝家就這樣沒了?”


    “謝家早不是昔年的謝家,唉……此次禍及三族,謝家貪墨巨大,是大燕立國以來前所未有的貪墨案,一萬萬八千萬兩銀子,天下震驚。”


    溫令宥落了幾子,又問道:“那宋家呢?”


    “宋家是五路軍都督府中唯一一家襲職九代的武將,世人皆言我溫家是第一將門之家,卻不知,真正的將門之家是宋家,宋家在權勢網最廣。”


    溫令宥若有所思地道:“謝家是文臣第一家,宋家是第一武將之家,現在都因獲罪被拿下了。那麽我們溫家……”


    他有些擔心,溫家現在的權勢也很大。


    溫思遠道:“我們溫家無礙。”


    “還請父親解惑。”


    溫思遠落定一子,若有所思地道:“世人以為皇上此次厚待溫家是因為太後之故,其實不然,是因為你大伯。”


    溫令宥微蹙著眉頭,大伯自襲爵以來,一直安守本分,並不曾行差踏錯半步,除了長子溫如山行事欠妥,可謂是一片幹淨。


    “你大伯犧牲了長子所有的前程方保得溫家在令字輩這一代裏能夠平安無事。而你二哥令寬,同樣選擇了犧牲長子來護住家族平安。”


    “出雲麽?他可還是個剛知事的孩子。”


    “但他是溫家嫡係長房長孫,你記住了,你要敬重長房,你們隻看到了長房的襲爵,卻不知道長房的孩子為了家族又做出了怎樣的犧牲。長房也有自己的秘密,而這不是你可以知道的。”


    “父親,令宥大了,不會與外人說的,你告訴孩兒吧,你若不如,孩子兒總會疑惑。”


    溫思遠輕歎一聲,用極低的聲音道:“出雲學藝去了,與你大堂兄一樣。”


    溫令宥緩緩抬眸,驚愕地問道:“父親,大堂兄是……是……”


    溫思遠肯定地點頭,“你大堂兄年幼離家,這也是他後來會被情所困之故。如若自小在父母身邊長大,也不至困頓於女色。這樣長大的男子,要麽太過多情,要麽太過冷情。可長房有長房的無奈,這是當年你祖父與皇家締結的盟約,自皇家重用溫氏開始,我們溫家所效忠的隻有皇帝一人。”


    溫令宥細細地思量著,他有些明白,又有些心痛,大房的溫出雲算是他的侄兒,現在才六七歲模樣,便要離開父母獨身在外學藝,待得十幾年後歸來,他已經是大人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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