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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若寧勾唇笑道:“三小姐不信麽?醉酒的人,酒味是從毛孔、口鼻散發出酒味,或臉頰發紅,或唿吸起散發酒氣,氣味裏酒味更濃,帶著淡淡的潲水味;若是將酒潑在身上,酒味純粹……”


    河嘉儀心下著慌,雖說大宅門算計人的事不少,可此刻被江若寧說得頭頭是道,反而有些不知所謂。


    河嘉宗大搖大擺地奔了過來,瞧清了江若寧,這姑娘好幾年沒見,當真是越發水靈了,身材也長高挑了,一身得體的衣著,生得水靈美麗,心下一動張開雙臂,“啊——”這聲音不是江若寧叫的,而是河嘉儀的丫頭。


    河嘉宗撲了個空,丫頭不防,直接被他撲倒在地。


    月洞門外,河大爺正領著族中的幾個長輩經過,立時大喝一聲:“嘉宗,幹什麽呢?”


    幾人停下了腳步。


    河嘉儀的奶娘立時在一邊接過話道:“大爺,今兒二少爺吃醉了酒,剛才沒站穩,把……把族裏河德平的外甥女……”


    江若寧此刻與二妞正立在路畔的花叢裏,勾唇道:“羅奶娘,你眼花了吧,嘉宗二少爺撲中的是丫頭桃兒。我好好兒的呢。羅奶娘修煉成仙了麽?隔著垛花牆,瞧也不瞧,便說是我被二少爺撲倒……”


    陰謀,這絕對是一場陰謀。


    河嘉宗此刻方才定睛細瞧被他壓在地上的人兒,不是桃兒還是誰,桃兒此刻羞紅了雙頰,大白日的竟被人撲倒在地,真是太丟人了。


    河大爺惱喝道:“來人,還不快扶二少爺起來,喝醉了酒就在屋裏好好呆著,四處亂走作甚?”


    一個小廝扶起了河嘉宗。


    河嘉宗到現在都不明白,他明明衝江若寧撲過去,怎麽被他撲倒的就變成了桃兒了。


    桃兒喚聲“三小姐”不由得眼淚兒直轉,哥哥撲妹妹的丫頭,這算怎麽迴事?怕是對三小姐的名聲都有礙。


    族裏的幾位長輩過來,河嘉儀與江若寧一一見了禮。


    江若寧道:“三小姐,今兒晌午在家吃得太油膩了,我有些難受,就不久留了,還請三小姐恕罪,若寧就此告辭!”


    “這戲還沒開始呢,你看了戲再走吧。”


    “不了,《花木蘭從軍》年年都演過,著實是有些難受,若寧告辭!”她欠了欠身,領著周二妞往大門方向移去。


    二妞稀裏糊塗,卻覺得今兒這事有些怪,她快奔幾步,方才追上了江若寧:“小姐……”


    江若寧道:“快走,莫要停留。”


    河嘉儀訥訥地望著江若寧的背影,過了片刻,再迴到閣樓時,河太太見周圍服侍的都是心腹婆子與丫頭,“辦成了?”


    河嘉儀搖頭,“祖母,江若寧太聰明了,她居然瞧出二哥不是真醉,而是故意把酒撒在胸口的,還說醉酒的人、和直接散發的酒味不一樣,說得頭頭是道,那些話,連孫女都沒聽過。”


    為讓河太太相信,河嘉儀令桃兒重複了一遍。


    河太太麵容一凝,“雖是鄉野長大的,但高貴的血脈在哪兒,光是這聰明勁就不是尋常女子可比的。既然這樣不成,還有下一計。”


    河嘉儀道:“她說今兒吃油膩了,不舒服,告辭迴家了。”


    河太太神色一沉,這丫頭也太機敏了一些,怕是猜出他們一家的用意,可河老爺是族長,隻要他家一句話,她不得不來,她表現得越是謹慎聰明,河家就更加勢在必得,如此高貴的身份,這樣得體的性子,既然有了機會,為什麽不謀劃成孫媳婦。


    江若寧迴到家,家裏人都去祠堂看戲去了。


    “小姐,究竟怎麽迴事?小姐……”


    江若寧進了屋,方道:“二妞,河家人想算計我。”


    “他們為什麽要算計小姐?”


    “你不懂,姥姥定是明白的,我今兒吃得太膩,有些不消化,你把山楂幹找出來,抓一把山楂給我熬湯。”江若寧捧著胸口,“胃裏難受得緊,我先到床上躺會兒。”


    “是。”二妞在架子上尋了一陣,找到一包山楂。


    山楂水可以消食,這是二妞聽江若寧說過的,當初她們倆辦年貨時,就特意買了半斤,若是過年要吃肉,萬一不消化,便可以拿這個熬水喝。


    江若寧正歇下,便見一抹紅衣身影鬼鬼祟祟地進來,東張西望一番,走近了架子,在架子尋覓起來:“祖母也太偏心了,年貨是妹妹買了,非得藏到她屋裏。”正是劉翠鈿,這會子見到家裏人都在祠堂看戲,特意跑過來,就是要預備迴娘家的年禮。


    劉翠鈿挑看了一陣,拿著一個紙包,聞了又聞,拿不定主意,打開一看:“怎麽是紅糖?白糖在哪兒?妹妹可是買了好幾斤白糖,這拜年不包白糖可說不過去。”


    她又搜索了一翻,將紅糖照原樣包好,取了一個紙包下來,是包蜜棗,啟開吃了一枚,“這一包得有半斤吧,倒可以給侄兒們當糖果吃。”


    她將這一包留在桌案上,連取了幾包下來,一一拆開,皆不是她要找的白糖,“不是有白糖麽,怎麽都不是白糖?”


    江若寧透過床帳,瞧她尋得辛苦,按捺不住,道:“白糖在架子下頭的瓦缸裏,大包的是一斤,小包的是半斤。”


    劉翠鈿樂道:“祖母可放得正精細,要不是你說,還真找不到,誰能想到,她竟用酒壇子來放白糖。”


    “這不是姥姥怕擱壞了麽。”


    劉翠鈿正要答話,突地“啊呀——”嚇她一跳,二妞手提著茶壺,一臉怪異地道:“河大嫂,你沒去看戲?”


    “你和妹妹不是去河家閣樓看戲了麽?”


    “小姐說不舒服,許是晌午的菜太膩了,就帶著我迴來了,我剛剛給小姐用山楂熬了水喝。”


    劉翠鈿本想悄悄迴家,把白糖、糖果、迴娘家用的肉都備好,若是她當著河舅母石氏的麵拿,以石氏的摳門,少不得又要絮叨半晌“還拿家裏的東西迴娘家,我家鐵柱娶你可花了六兩銀子,還拿那麽多東西迴去,就會吃飯偷懶,你會幹什麽了?”


    這會子被二妞與江若寧撞破,劉翠鈿滿是尷尬。


    江若寧道:“二妞,你放點紅糖上搖勻。”


    “是。”


    二妞走到架子前,輕車熟路地拿了個陶罐,解開上頭的紅繩,用木匙挖了三匙放到茶壺裏。


    劉翠鈿訥訥地瞧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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