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宋嘉琪接到沈銳意的電話後,放下湯碗,對董青玉說:“讓韓老大照顧你喝湯,我有事,先走了。”


    “宋嘉琪……”董青玉叫住她,一臉為難的表情,“你迴去後,先不要把我的事告訴沈銳意,好不好?”


    不等宋嘉琪迴答,韓醒龍在一旁瞪起眼來:“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還想腳踏兩隻船?我警告你,我隻給你這一次機會,如果你還是三心二意,那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董青玉一聽他這樣說,立即轉頭討好他:“你生這麽大的氣做什麽?我隻是覺得銳意哥最近什麽事都不順利,如果突然告訴他這件事,對他也許是一個打擊呢!”


    韓醒龍受不了地翻了一個白眼,指著董青玉,問宋嘉琪:“她以前不是這麽傻裏傻氣的呀,真的隻是輕微的腦震蕩嗎?我怎麽覺得她的腦子壞得不輕。”


    宋嘉琪笑著說道:“玉姐放心,這件事我會好好地向沈銳意解釋,他一定會理解你的處境,不會怪罪你的。”


    其實董青玉的內心裏,還是希望給沈銳意留下一個好印象,她不想讓沈銳意把她看成是牆頭草,在他最落魄的時候離開了他。


    可事實上,她已經成了一株牆頭草了,想要掩飾,似乎也不太容易。


    聽宋嘉琪這樣說,她便歎了一口氣:“好吧,麻煩你幫我向銳意哥解釋一下,反正他現在的心思不在我身上,我相信他能理解我的決定。”


    “好。”


    宋嘉琪答應了董青玉,就離開了醫院,往華小鬆的住處去了。


    因為上次跟蹤沈銳意過去的,宋嘉琪知道她住在哪裏。


    她敲門,是沈銳意過來給她開的門。她走進屋裏,問沈銳意:“你終於主動叫我來了,你是不是打算向我坦白了呀?”


    “坦白什麽?”沈銳意拉著她的手,把她領到沙發那裏坐下,笑著問她。


    華小鬆從書房裏探出頭來,見是宋嘉琪,就走了出來


    宋嘉琪指著他們兩個人,說道:“你們兩個在偷偷摸摸地搞什麽?以為我猜不到,是不是?你要是不說,我就找人去調查,你別忘了,我以前可是個警察,就算我不幹了,我的同學和朋友可都在警隊裏呢!”


    沈銳意揚了揚眉:“哎約!我怎麽忘了呢?我們小琪可是一個臥底呢!那你猜猜看,我和丫丫在忙什麽?”


    宋嘉琪眼珠滴溜溜地轉,打量著沈銳意和華小鬆的表情,然後指著沈銳意,說道:“你一定是不甘心dk聯盟就這樣覆滅,你在暗暗地召集dk聯盟的兄弟們,想要將dk聯盟重新組織起來,對不對?”


    華小鬆聽完的話,“撲哧”樂出聲來。


    沈銳意摸了摸宋嘉琪的頭:“果然是當過警察的人,在你的眼裏,黑的永遠是黑的,白的永遠是白的,我就脫離不了黑道了,是不是?”


    宋嘉琪一聽這話,就知道自己猜錯了,便問:“那你到底在幹什麽?整天神秘兮兮的。什麽事都不告訴我,你把我當成什麽了?”


    沈銳意看了華小鬆一眼,華小鬆就開口道:“我們倒是想告訴你,就怕你知道了,不肯幫忙,反而添麻煩呀。”


    宋嘉琪不解,問她:“我就那麽沒用嗎?幫不上忙,反倒添麻煩?”


    華小鬆挪了一下,坐到她的身邊,很認真地看著她:“既然你願意幫忙,那我就說了哦……是這樣,金廊工程……拆遷到你們家了,你應該知道了嗎?這個項目馬上要進行招標,我研究過了投標的各家公司了,其中最活躍、也是最有實力的一家地產公司,就是楊皓明的宏拓……”


    “你們研究這件事……要做什麽?”宋嘉琪還是沒有想明白。


    華小鬆便接著說:“是這樣……我有一個朋友,也是做地產生意的,他也參加了金廊工程的項目投標,宏拓是他最有力的競爭對手……”


    “我懂了!”宋嘉琪隱約聽明白華小鬆說什麽了,“你叫我來,是想向我打聽宏拓的標底,對不對?可是我坦白告訴你吧,這個金廊工程招標的事,楊皓明還真沒有跟我提起過,我也是昨晚聽沈銳意說起,才知道宏拓有參與這件事……”


    “以前你知不知道,都不要緊的呀,現在你不是知道了嗎?你做為總裁助理,有的是機會接觸到那一份投標文件吧?你隻要把投底那一部分給我複印出來……”


    華小鬆說到這裏,宋嘉琪已經皺起了眉頭,她一抬手,打斷華小鬆的話,看著沈銳意:“你叫我來,就是為了讓我做商業間諜,去把宏拓地產的投標文件偷出來,給你這個幹妹妹的朋友的公司?”


    “是。”沈銳意點頭。


    宋嘉琪腦子裏一時有點兒亂,她想了一會兒,甩甩頭,說:“楊皓明背叛了你,你恨他,我能理解。可是坦白講,我和他沒有仇怨,相反,我欠他幾迴人情7;150838099433546。第一迴在英國,你的仇家追殺我,是他及時趕到,幫了我的忙,並且處理了後續的麻煩事,第二迴是你爸爸雇殺手追到我家,要綁架奶奶,也是他及時趕到,救了奶奶。隻憑這兩次救命之恩,我就沒有理由把宏拓的標書偷出來,給一個我不認識的人開的地產公司……”


    華小鬆看了沈銳意一眼,眼神傳達的意思:看吧,這就是你的女人……


    沈銳意本不想開口,隻讓華小鬆把事情講明白就可以了。但是宋嘉琪一口迴絕,他就不能不說話了。


    他搓了搓手,問宋嘉琪:“如果是我求你這件事呢?如果是我想跟楊皓明清算以前的恩怨,我想要搞垮他的公司,你會站在誰的一邊?”


    宋嘉琪一下子被難住了,眨了眨眼睛,說道:“這就是你一直不要求我辭職,讓我留在宏拓地產上班的原因嗎?那時候我考慮到你的感受,問你要不要辭職,你說千萬不要辭職,其實就是為了今天做準備的,對不對?”


    沈銳意搖頭:“不完全是這樣……”


    “那還能是怎麽樣?你從一開始就想搞垮楊皓明的公司,是嗎?所以你讓我留在宏拓,其實就是想讓我有一天成為你的線人,對不對?”也說不上是怎麽迴事,宋嘉琪的心裏一下子鬱悶起來。


    “宋嘉琪,你別忘了,楊皓明開公司的資金是從哪裏來的。我身邊的人,最信任的就是他,卻沒想到他入dk聯盟,從一開始就是心懷不軌。我可不是弱善可欺之人,他從我這裏拿走了什麽,我會悉數拿迴來!”沈銳意說到楊皓明的事,臉上的表情冷嗖嗖的,“再說你的事,就算他以前幫過你,他也是有目的的,他想要幹什麽,你心裏很清楚。我沒有責怪你,是因為我相信你。可是到現在你卻在幫著他說話,你讓我怎麽想?”


    宋嘉琪看著沈銳意,想了幾秒,說道:“你不高興他出現在我周圍,我可以馬上辭職,斷了和他的聯係。你恨他,想要和他算清以前的舊帳,那是你們兩個男人之間的事。可是這件事……你非要把我牽扯進來嗎?你為什麽要讓我麵臨這麽艱難的選擇?我可不可以不參與你們兩個男人之間的戰爭?”


    “我以為,你是我的女人,你應該和我同仇敵愾,無論我要做什麽,你都應該支持我才對!”沈銳意對宋嘉琪的猶豫不決非常不滿,眉目冷凜起來。


    華小鬆坐在一旁,聽他們兩個說這些事,不耐煩地打斷,說道:“你們之間那些糾纏不清的事,先放下不說,好不好?宋嘉琪,我給你開出一個條件,如果你能把標底偷出來,如果我朋友的公司中標了,我向你保證,一定留下你奶奶的那棟老房子,怎麽樣?”


    宋嘉琪看了華小鬆一眼,又將目光從華小鬆的臉上飄移開,看向沈銳意。她沉默地坐著,良久才歎出一口氣來:“沈銳意,我想問你,楊皓明隻是從你那裏挪用了一筆錢,你就如此恨他,非要置他於死地。那麽我呢?我害你家業盡毀,你到底有多恨我?你現在對我這麽好,是不是你複仇的一部分?或者……或者僅僅因為我還有利用的價值……我想知道,如果我不肯給你偷這份標底,你會怎麽對我?”


    沈銳意的表情一下子陰沉起來,噌地站起身來:“你愛做不做!不幫忙拉倒!”


    甩下這一句話,他抬腿去了書房,“呯”地摔上了書房的門。


    宋嘉琪被摔門聲驚得一哆嗦,她望著書房緊閉的房門,又坐了一會兒,慢慢地站起身來,拎起自己的包,往門口走去。


    她開門的時候,華小鬆衝到門口,一把拽住她:“你這個女人!怎麽這麽笨呢?你那是什麽榆木腦袋!你簡直對不起銳意哥!他做這些是為了誰?他……”


    “丫丫!閉嘴!不要求她!”沈銳意從書房裏爆發出一聲大吼。


    華小鬆沒說出來的那句話,生生被他吼了迴去。氣得她跺腳:“宋嘉琪!你別以為沒了你,我們就做不成事!你等著瞧!”


    宋嘉琪一句話也沒說,走出門外,乘電梯下樓,出了香湖名居小區。


    她沒有去坐公交車,也沒有攔出租車,沿著人行道慢慢走著。


    她心裏堵了一團棉花,說不出來的悒鬱。她能理解沈銳意對楊皓明的恨意,她也料定沈銳意不會輕易放過楊皓明,雖然她一直在猜測,沈銳意怎麽樣對付楊皓明,可她卻怎麽也沒想到,沈銳意會把她拉進這件事中。


    為了沈銳意,她可以從宏拓辭職,可以一輩子都不要見到楊皓明。


    可是要她出手去害楊皓明,她終究是有些於心不忍。


    標底……偷還是不偷?


    如果偷了標底,沈銳意就高興了嗎?他對她到底是怎麽一個心思?是真的愛她,舍不得放棄她?也舍不得報複她?還是想把她高高地捧到雲端,再狠狠地摔下去?


    他的態度忽好忽壞,她也一直沒有辦法確信,他到底有沒有徹底地原諒了她。


    宋嘉琪心裏揣著許多的疑問,她沒有迴家,而是在半路上跳上一輛公交車,去了公司。


    楊皓明剛開了會,一出會議室,就看到了宋嘉琪。他叫住她:“你怎麽上班了?你的腰傷好了嗎?”


    宋嘉琪轉頭看楊皓明,他對她的關心都寫在臉上,真心誠摯。除了在華盛頓唯一失控的那一次,他對她一直謙謙有禮,關心也恰到好處,雖然偶有小心翼翼的言語表白,但行動上從來不曾越界一步。


    她想,他是明白她的心思的,他們終究隻能是朋友。她也曾經向他表達過,等到他腿好了,可以行動自如了,她就會離開宏拓。


    她以為,她和楊皓明的關係,最後也就是這樣了。


    卻不曾想,她現在卻麵臨著這樣一個選擇:要麽親手毀掉她和楊皓明之間平靜淡然的友誼,要麽就在沈銳意的心裏留下罅隙。


    這個選擇看似簡單,可是對她來說,也有些牽扯心肺的微痛。不僅僅是因為對友情的背叛,還因為對愛情的不確定。


    她站在那裏,看著楊皓明發呆。楊皓明摸了摸自己的臉:“是我突然變帥了嗎?為什麽你看我的眼神這麽特別?”


    宋嘉琪眨了眨眼,走過去,從吳秘書的手裏接近輪椅:“老板,你別臭美了,我隻是在想一件事,想得出神了而已。”


    “想什麽呢?能告訴我嗎?”楊皓明迴頭看她一眼。


    “我在想啊……”宋嘉琪沉吟兩秒,想起話題來,“我剛才從家裏出來,居委會的主任把我堵在門口,找我談話。她說金廊工程是政府規劃,我們家那一片兒拆遷是必然的。讓我勸一勸奶奶,在動遷協議書上簽字……”


    “奶奶還是堅持不動遷嗎?你是怎麽想的?”楊皓明問。


    宋嘉琪在他的後背推著輪椅,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從他的語氣中,她卻聽出了探詢的意思。她思忖片刻,說:“老板,如果是我們公司中了標,能不能想辦法保住我家那一條巷子的舊民居?”


    楊皓明沒有馬上答她的話,一直到他們兩個人進了總裁辦公室,他才說:“宋嘉琪,你應該知道,如果我們公司中標,我們要與政府簽定開發建設合同的。整個金廊工程都是政府的規劃,中標的公司也隻是負責設計和建設。如果我把你們家那一條巷子保留下來,不拆不建,那麽我就違反了和政府簽定的合同。你心裏應該清楚,對政府違約,後果不堪設想……”


    “那麽……你是不是非要投標這個項目?難道就沒有別的項目可以做嗎?”宋嘉琪想,隻要他不去投標金廊工程,那麽她也就不必偷什麽標書了吧?


    楊皓明眯著眼睛看了她一會兒,說道:“宋嘉琪,如果這個項目被宏拓拿下來,那麽受我委托的拆遷公司會去拆掉你家的房子,到時候奶奶一定會恨我,這件事我非常清楚。可是……我仍然相信,奶奶是個通情達理的老太太,她早晚會想明白,拆與不拆,真不是我能說了算的。我不能因為這個,就把拓展事業的一次大好機會給放棄了。為了今天的這一份事業,我背負了很多。任何情況下,我都不能退卻,我能做的,隻是排除一切障礙,永遠不停地向前衝!”


    “好吧,我懂了……”宋嘉琪深深歎息。


    在楊皓明這裏是談不通了,宋嘉琪將他扶到辦公椅上坐好,然後她往門口走出去,想要迴她的辦公室,坐下靜靜地想一想。


    沒走出去幾步,楊皓明叫她:“宋嘉琪……”


    她迴頭看他:“有事?”


    “你坐下來,我跟你說一件事。”楊皓明指了指對麵的椅子。


    宋嘉琪便走過去坐下:“老板有什麽吩咐?”


    “是這樣……”楊皓明開口前,猶豫了一下,“有一件事,我想你可能不知道,沈銳意可以並沒有告訴你。但是我既然知道了,我就不能瞞著你……”


    “什麽事?”宋嘉琪一聽沈銳意有事瞞她,心裏就緊張起來。


    楊皓明慢慢地喝了一口水,說:“我們公司有一個大股東,他持有公司18%的股份……”


    “孫赫群。”宋嘉琪好歹是總裁助理,股東的情況她還是很清楚的。


    楊皓明點頭,然後繼續說:“那天股東開會,他沒有來。後來我給他打電話,他一直不接,隻說他孫子在法國有事,他已經去了巴黎。我動用了一些關係,最後找到了他,他其實哪裏也沒去,這幾天一直留在家裏……”


    “哦?他為什麽要躲著你?”宋嘉琪到底不是學商科出身的,她對這些事一點也不敏感,楊皓明把話說到這份兒上,她仍然想不明白,孫赫群躲著楊皓明,與沈銳意有什麽關係?


    楊皓明便直接說:“他躲著我,是因為他沒臉見我。他把手中18%的股份,以高出市麵5%的價格,轉讓給了沈銳意,兩個人已經簽了股權轉讓協議……”


    “啊?”宋嘉琪大吃一驚,“沈銳意……他現在是宏拓的股東了?”


    “不是他……是麗姨……”楊皓明麵色沉重,“他在美國能夠順利出獄,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因為他把自己名下的所有財產都捐給了美國政府……當然,他捐出去的‘所有財產’,隻是美國政府能查到的那一部分。至於政府查不到的那一部分,沈銳意到底還有多少家底,我也弄不清楚。反正以他現在的情況,是不可能在他自己的名下有任何產業的,麗姨是芳菲的媽媽,小龍的外婆,是他最信任的人,所以他把股權登記在麗姨的名下,是明智的一個做法……”


    宋嘉琪被這個消息震驚到,怔在那裏。


    楊皓明順便問她:“我以前跟你提起過,傳說沈家有一個秘密金庫。現在看來,傳聞是真的。就不知道沈家金庫到底有多雄厚的實力,沈銳意從來沒有跟你提起過嗎?”


    宋嘉琪的腦海中,一下子浮現出沈家金庫裏那些黃澄澄的金堆,還有那些稀世珍寶。她心中暗想:實力?如果他要是真動用了金庫,恐怕宏拓地產根本就不在他眼裏吧?可是……他動用不了那一部分的財產呀,因為白沙島已經被島國政府占領,沈銳意正與島國政府打所有權官司呢。


    那麽……他購買股權的資金,到底是從哪裏來的呢?難道沈沈銳意另外還有一個秘密的帳戶?


    “我……不知道沈家金庫的事,我甚至都不知道他買了宏拓的股權,登記在麗姨的名下。不光是他不告訴我,麗姨也沒有跟我提起過……”


    宋嘉琪說到這裏,心裏突然感覺空落落的。


    看來沈銳意對她還是有戒心啊,這麽大的事,居然一個字也沒有跟她提起過。


    他不說也就罷了,她拿麗姨當家人看待,沒想到麗姨也不告訴她。


    到底他們才是一家人啊,她怎麽也是一個局外人啊。她不希圖他的財產,可是她感覺自己被他們排斥在外了。


    楊皓明看明白她臉上的落寞,便說:“我猜你也不會知道,因為你心裏如果有事,根本就藏不住的。”


    “那麽……麗姨現在是宏拓的股東了,是嗎?麗姨是個作家,她根本不會打理生意上的事,所以她會委托沈銳意做為代理人,以後沈銳意會經常出入宏拓,插手公司的事,是這樣嗎?”宋嘉琪問。


    楊皓明便點頭:“隻要他和孫赫群辦完了股權變更登記,那麽他就以公司第二股東的代理人的身份證,指定一名新的董事,我想……這名董事一定是他自己……”


    “這就是他最近在忙的事啊,我說最近怎麽很難見到他的人影呢,原來他在做這件事……”宋嘉琪低聲輕喃,像是自言自語。


    楊皓明留給她一分鍾的時候,讓她默默地消化這個消息。然後,他又說道:“我想這隻是一個開始,他不會僅僅滿足了18%的股權,他會說服其他股東,收購更多的股份,直到他的股權比例超過,成為宏拓的第一大股東,到時候……”


    “到時候他就在宏拓擁有最高的決策權,宏拓的總裁就會變成他……”宋嘉琪預見到這個前景了。


    “是的。”楊皓明點頭,“這就是他要的結果,我從他那裏拿來的,他要悉數奪迴去。”


    宋嘉琪心情複雜,沉默了。


    楊皓明又說:“我和沈銳意之間的戰爭才剛剛開始,我告訴你這些,是不想讓你為難。以後你可能隨時在公司裏見到沈銳意和我對峙,如果你不想麵對這種狀況,你可以辭職,我把選擇權交給你。”


    “我……我知道了。”宋嘉琪歎息一句,站起身來,出了楊皓明的辦公室,迴了她自己的辦公室。


    她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腦子裏想好多的事情:沈銳意已經是宏拓的實際股東了,他卻沒有告訴她……既然他是這家公司的股東,那麽還要她偷取公司投標金廊工程的標底,他到底想要做什麽……按理他什麽都瞞著她,什麽都不告訴她,她沒有義務為他偷標底……可是,為什麽一想起他眉目凜然、怒氣衝衝的樣子,她的心裏就會揪緊呢?


    她正心煩意亂,辦公室的門被重重地敲了兩下。不等她應聲,門就被推開了,劭子非一臉怒容,衝了進來。


    她站起身來:“劭總……”


    劭子非走過來,一拍桌子,對宋嘉琪說道:“宋嘉琪!我哥對你盲目信任,我可不是好欺負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來幹什麽的!你就是沈銳意的奸細!你馬上收拾東西給我滾出宏拓!”


    宋嘉琪被他罵得愣住,平時她也是口齒伶俐,這個時候卻不知道該怎麽還嘴。


    劭子非懷疑她,應該是正常的吧。既然她處境如此尷尬,那麽她離開宏拓,也應該是一個正確的選擇吧。


    她正在點頭,聽到門口傳來楊皓明一聲喝斥:“子非!不許你胡鬧!宋嘉琪來公司上班,是我懇求她的,你心裏最清楚!沈銳意做的那些事,她根本就不知道。你有本事就把自己的工作弄明白,不要讓人家鑽了空子!你在這裏朝宋嘉琪發邪火,算什麽能耐!滾迴你辦公室去!”


    “哥!”劭子非不服,“就算她當初進公司的時候,沒有抱著任何的目的。可是現在沈銳意迴來了,他對我們宏拓虎視眈眈,而宋嘉琪是她的女人,她怎麽還可以在宏拓身居高位?這不是把一隻老鼠放在糧倉裏了嗎?”


    “混帳!你怎麽說話呢?”楊皓明聽他把宋嘉琪比喻成老鼠,立即惱火,扶著輪椅站起來,衝過來就要打劭子非:“你有本事就去贏過宏拓真正的對手!如果你隻會在這裏靠羞辱一個女人泄憤,那你就滾出宏拓,滾迴家去!”


    楊皓明腿腳並不太靈便,劭子非也不敢推他,被他撲到身上,結結實實地挨了幾拳。


    劭子非委屈地大喊道:“哥!難道你真的因為一個女人,就和兄弟反目成仇嗎?”


    “是你不爭氣!”楊皓明又打了劭子非一拳。


    宋嘉琪見此情形,拎起自己的包就往門外衝:“你們兄弟兩個別打了,我辭職!”


    “宋嘉琪!”楊皓明伸手去拽她。


    可是她衝得太快了,楊皓明被她拖著,一個趔趄,就朝前栽倒下去。宋嘉琪動作麻利,一伸手就抓住了他,將他扶了起來,送到輪椅上坐好。


    見楊皓明差點兒摔倒,劭子非終於閉了嘴,不說話了。可是他仍然一臉的不忿,氣哼哼地瞪了宋嘉琪一眼,邁步往外走。


    到門口的時候,他突然迴頭,對宋嘉琪說:“你替我約華小鬆!就說我要會會她!我給她打電話,她竟然不接!她算什麽東西!”


    說完,他就跑出去,“啪”地摔上了門。


    辦公室裏安靜下來,楊皓明與宋嘉琪尷尬相對。最後還是楊皓明先開口:“你看吧,我還是需要你的。就剛才那種突發狀況,也就你這身手才能救得了我,子非都愣在那兒,來不及反應呢。”


    宋嘉琪抿了抿嘴唇,將包放了迴去,說:“不是你說的,選擇權交給了我,我如果得為難,可以辭職的嗎?”


    楊皓明摸了摸下巴,笑道:“話是我說的,但是你真要辭職了,我還真是舍不得……就算你真的要辭職,也不是在這種衝動的狀況下吧?等你慎重考慮過了,再做決定吧。”


    “那好吧。”宋嘉琪答應了他,推他迴自己的辦公室。


    楊皓明對她說:“最近公司在全力準備金廊工程投標一事,我可能會很忙,既然你沒事了,那你該做的工作,一件也不能落下噢,不管公司將來是誰的,我還是希望它能有大好的發展,所以這一次投標,我們一定要拿下。”


    宋嘉琪聽他主動提起投標的事,猶疑了一下,說道:“這件事……我不方便參與了吧?”


    “為什麽?你想偷懶啊?你平時偷懶,我可一直都是縱容你的。現在是公司發展的關鍵時刻,大家都很緊張的,你在這個時候偷懶,不太合適吧?”楊皓明說著,迴頭看了宋嘉琪一眼。


    宋嘉琪無話可說,隻能點頭:“好吧,需要我做什麽,老板請吩咐……”


    “政府的招標會在三天以後,我馬上要和招投標部開會討論確定標書的最後細節。這一次參加競標的公司實力都很強大,我們不僅要在標底上下功夫,標書的細節也要做到完美……”


    楊皓明和宋嘉琪說著這些話,到總裁辦公室門口的時候,吳秘書迎上來,對他說道:“總裁,招投標部的同事已經等在會議室裏,要不要馬上開會。”


    “馬上開會!”楊皓明自己撥轉了輪椅,往會議室的方向去。


    宋嘉琪急忙跟上,想要推他進會議室。他迴頭說道:“能不能麻煩你去對麵的咖啡廳,給我買一杯大份的espresso,公司咖啡機裏的咖啡……我實在是喝怕了……”


    宋嘉琪答應一聲,就下樓去,到對麵的咖啡廳裏,給楊皓明買了咖啡。


    等她迴到會議室的時候,招投標會議已經開始了。她把咖啡放在了楊皓明的麵前,坐在了他身邊的那張椅子上,默默地聽著楊皓明和招投標部的同事討論金廊工程投標的事。


    這種時候,就體現出宋嘉琪在專業上的限製來了。他們討論的那些事,宋嘉琪聽在耳中,一知半解,並不能全懂。


    但是,有一件事她聽明白了,就是他們經過討論後,最後確定下來的標底!


    20億!


    這個數字是從招投標部經理的口中說出來的,而楊皓明也點了頭。


    會議結束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鍾了。楊皓明體諒大家辛苦,隻顧著開會,連晚飯都沒有吃,堅持要請招投標部的員工宵夜。


    十幾號人唿啦啦直奔一家火鍋店,喝酒吃肉,一直鬧騰到十點多,飯局才結束了。


    劭子非完全喝醉了,楊皓明酒意微醺。宋嘉琪開著車,將這兄弟二人送迴家,把他們交給保姆後,她轉身要離開。


    楊皓明卻叫住她:“宋嘉琪……”


    宋嘉琪迴頭看他,就見他微眯著醉眼,伸手夠著她。她往他的身前靠了靠,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說道:“宋嘉琪……如果有一天……我的事業沒有了,不知道我能不能留住女人……”


    “楊皓明……”宋嘉琪直唿他的名字,“事業可以再拚,女人可以再有,你不要過分執著……你醉了,早點兒休息吧。”


    “我沒有醉……”楊皓明抓著她的手不放,“我隻是覺得……命運對人不公平,我和沈銳意是同學,我在學識上不差他,在能力上不差他,就論長相,我也不比他差多少吧……可是為什麽……為什麽我處處輸給他?我不服氣!我不會輕易認輸的!”


    宋嘉琪隻好勸他:“你還沒輸呢,別這麽早就氣餒了……”


    楊皓明聽她說這話,笑了:“你說這話……聽起來怎麽那麽缺少誠意呢?你是沈銳意的人……你終究還是他的女人……如果我和沈銳意真到了決鬥的那一天,你會給誰加油?一定是沈銳意,對不對?”


    “英姐,楊先生醉了,你把他扶去臥室吧。”宋嘉琪不想與楊皓明糾纏這個話題,就讓保姆帶他走。


    誰知楊皓明死死地攥著她的手不放:“我就問你最後一個問題……如果我和沈銳意對決,最後敗下陣的那個人是我,你心裏會不會為我難過?還是你會額手稱慶,為沈銳意的勝利而開心?”


    宋嘉琪抿了抿嘴唇,說道:“我不會為沈銳意的勝利開心,但是我也不會為你難過,因為我相信你的能力,你是一個強大的男人,跌倒了,你會再爬起來的……”


    楊皓明笑著,突然掙脫保姆的攙扶,撲上來抱住宋嘉琪的肩膀:“說得好!你是我最知心的人!來!擁抱一下!”


    這次,宋嘉琪沒有推拒他,和他抱了抱,才喚保姆:“英姐,送楊先生去休息吧。”


    她出了楊皓明的家,已經是夜裏十一點了。她攔了一輛出租車,迴家去了。


    在家門口下了車後,她一眼看到沈銳意站在門外的人行道上,披著一件黑色的羊毛長外套,抄著手,倚在路燈下麵,轉頭望著她。


    她想起他背著她做的那些事來,心裏悶悶的,也不愛搭理他,抬腳就往家裏去。


    沈銳意叫她:“小琪……”


    她不應,伸手去推院門。


    他三步並兩步跑過來,伸手拉住她:“我要跟你談一談……”


    “沒什麽好談的,我已經厭煩了我們之間好好壞壞的關係,我也受夠了你忽冷忽熱的樣子。你整天神神秘秘的,我也不知道你在做什麽。總之你對我來說,就像是一個陌生人,完全不了解你,我也不想了解你了。我們倆兒誰也別招惹誰,冷靜一段時間吧。”宋嘉琪看著沈銳意,目光清冷。


    沈銳意往屋裏瞧了瞧,說道:“奶奶和麗姨都睡了,去我那裏說話……”


    “我不去!我又沒給你偷到標底!你別指望我了!我很累,想早點兒睡!”宋嘉琪甩手想要擺脫沈銳意。


    沈銳意卻攬住她的肩膀,強迫她跟隨他的腳步,往隔壁院裏走過去。


    宋嘉琪用力扭著肩膀,掙脫了沈銳意,轉身就往家裏跑。


    沈銳意長腿一步跨過去,從背後抱住了她:“我不用你偷什麽標底了!我隻是想你了,想跟你單獨相處一會兒。”


    宋嘉琪迴頭看他:“沈銳意,你又用的是哪一招啊?迷惑我?引誘我?”


    “寶貝兒,我們之間的信任這麽脆弱嗎?我們一定在彼此懷疑嗎?你一定要這樣冤枉我,心裏才舒服嗎?”沈銳意扳過她的身體,皺著眉頭看她。


    宋嘉琪咬著嘴唇,扭頭不說話。


    沈銳意便抱著她的肩膀,帶著她往家裏去。


    進了家門,兩個人坐到沙發上,沈銳意倒了一杯水,遞到宋嘉琪的手裏,然後他說:“讓你去偷宏拓的標底,是丫丫的主意……丫丫雖然在工作上有超常的天份,但她對人總是大大咧咧的,也不太會細致體察人心,所以這件事錯在我,我應該照顧到你的感受,不應該讓你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宋嘉琪捧著水杯,水的熱度透過杯體傳遞到她的手心上,暖暖的,很舒服。


    沈銳意首先檢討今天發生的事,這讓她心裏稍稍好過了一點兒。她一皺鼻子,哼出一聲來:“下午的時候,我隻是猶豫了一下,你就給我臉色看,這一會兒又突然這麽體貼,到底哪一個才是真實的你喲!”


    沈銳意湊近她的身邊,抱住她的肩膀,在她的臉頰上親了一下,說:“寶貝兒,你應該知道的,即便是我在對你發火的時候,我心裏也是愛著你的呀!你問哪一個是真實的我?愛你的那個沈銳意,就是真實的我啊!”


    “你愛我?”宋嘉琪微微斜目,偏頭看他,“你做什麽事都不告訴我,把我當傻瓜一樣對待,你還敢說你愛我?”


    沈銳意不曉得她知道了多少,便解釋道:“寶貝兒,我現在所做的事,全部是為了我們的將來。所以我要做什麽,最後你都會知道的,瞞也瞞不住。隻是這個過程……比較複雜……也比較困難,我隻是不想讓你擔心,也不想讓你為難。就像今天,讓你去偷宏拓的標底,這種事就會讓你陷入兩難的境地,對不對?所以呢……不如就讓你一無所知,等我把事情做成了,到時候再告訴你一個結果,豈不是最好?”


    “可是我已經知道了……”宋嘉琪往後靠在沙發上,低頭數著手指,輕聲說。


    沈銳意略略一想,就知道她的消息來源了。他說:“楊皓明告訴你的,對不對?他都說什麽了?”


    “他說……你買下了宏拓18%的股權,登記在麗姨的名下,實際上控製這部分股權的人就是你。以後你會是公司的董事,再以後你會陸續買下更多的宏拓股份,最後成為宏拓最大的股東,並且當上宏拓總裁……”宋嘉琪把今天聽來的話,說給沈銳意聽。


    沈銳意原本打算,這件事等時機成熟的時候,他再向她交待。沒想到她從別人的口中得知了,他不免有些被動。


    他拉過她的手,說:“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麽請允許我解釋這件事。你今天下午說,懷疑我召集兄弟,重新組織dk聯盟。其實這是我的一個選擇,而且輕車熟路,做起來非常容易。可是我不想再做黑幫生意了……”


    “我要為你考慮,為小龍考慮,dk聯盟已經瓦解了,縱然心疼爺爺和父親幾十年的心血,可是我也不想再迴頭了。昨晚奶奶還跟我說,要我找份正經工作。我想她老人家一定非常擔心,怕我又混迴黑道,或者離開黑道後,無所事事,什麽都做不好……”


    “所以,我一定要努力創下一份事業,讓奶奶知道,沈銳意混黑道的時候風光,混白道也能混得明白,讓她放心地把孫女交給我……”


    宋嘉琪聽他說到這裏,抬手捂上他的嘴巴,說道:“你這話說得好聽,但事實上,你現在做這件事,最主要的目的卻是報複楊皓明。如果你僅僅是想創下一份正經的事業,有購買宏拓股份的錢,你完全可以另開一家公司,另做別的生意,為什麽一定要楊皓明的公司呢?”


    沈銳意拿開她的手,點頭道:“你說的沒錯,我是要報複楊皓明,他欺騙了我,我不會輕易放過他。這是男人之間的事,你不必管。更何況,宏拓是一家具有相當規模的地產公司,這麽好的一個殼子,我拿來用一用,也是一舉兩得。如果你是想替楊皓明求情的話,那你就不要白費口舌了,這件事我不會答應你的。”


    宋嘉琪歪了歪頭,說道:“你剛才也說了,這是你們兄弟之間的舊帳,我做為一個女人,還是不要管的好。你們倆兒怎麽掐,我都不過問。我隻想問你一件事:你剛來的時候,不是說你身無分文,連生活都成問題,非要賴著我養你嗎?那麽……”


    她說到這裏,沈銳意馬上猜出她接下去要問什麽了。感覺到要麻煩,他馬上抱住宋嘉琪,將她整個人緊緊地箍進懷裏,防止她有什麽突然的暴力舉動。


    然後他貼到她耳邊,軟語輕聲地說:“寶貝兒!我那時候心裏生你的氣,想故意難為你一下嘛!你可害我不淺啊,你不能不承認吧?我剛來的時候,每次見到你,都有掐斷你脖子的衝動。如果我不賴一賴,讓你為難一下,我心裏怎麽能找到平衡呢?對不對?”


    “好!就算是我有錯在先,我讓你生氣了,你難為我是應該的。那麽我問你,你現在的錢是哪裏來的?你不是把所有財產都捐出去了嗎?白沙島不是正在島國政府的占領之下嗎?金庫裏的金條不是動用不了嗎?買宏拓18%的股份,怎麽也需要上億的資金吧?你哪裏來的錢?”


    事已至此,沈銳意沒有辦法再隱瞞下去了。他隻好坦白承認:“金庫是爺爺和爸爸留下來的,他們上一輩人比較保守,覺得把財富埋在地下是最可靠的。我可不這麽想,我認為財富隻有滾動起來,那才是真正的財富。我接手dk聯盟後,每年都會分出一筆資金來,交給丫丫打理。這筆錢是存在瑞士銀行的一個秘密帳戶上,隻有我和丫丫知道……”


    “丫丫?那個乳臭未幹的刺毛丫頭?她能幫你打理這麽大的一筆資金?”宋嘉琪用懷疑的目光看沈銳意。


    沈銳意拍了拍她的臉頰,說道:“你瞧不起丫丫?你上網隨便google一下華小鬆,她可是著名的並購專家、理財專家,她在打理財富這件事上,有超常的天分,你別看她平時咋咋唿唿的,工作起來,三個男人也頂不過她一個。”


    宋嘉琪聽他這樣誇華小鬆,心裏吃味,撇了撇嘴:“了不起啊!你不如娶了她吧,你這麽有錢,正好娶一個會理財的老婆,幫你以錢生錢!反正她又不是你的親妹妹,青沈竹馬……”


    沈銳意聽出她言語中酸溜溜的滋味來,笑著捧她的臉,親她一下:“我還是喜歡像寶貝兒這樣傻呆呆的女人,可以任我欺負。太聰明的女人,相處起來會很累的……”


    這話可太打擊人了,宋嘉琪的眉毛都飛起來了:“原來你看上我,是因為我笨?”


    “不是笨……是可愛……”沈銳意趕緊修正。


    宋嘉琪哼了一聲:“你別以為你這樣說,我就不會繼續問了。我問你,你那個秘密帳戶……到底有多少錢?”


    沈銳意想了想,含糊地答道:“反正吞掉宏拓是綽綽有餘的……”


    “到底多少?”宋嘉琪追著問。


    沈銳意抿緊嘴唇,看了她一會兒,答道:“我這幾年撥給丫丫的秘密資金,總共有二十幾個億吧,經過她幾年的打理,這筆錢翻了一番,你說有多少?”


    宋嘉琪一聽這個數字,心裏這個氣啊,抬手就打了沈銳意一下:“你有這麽多的錢!你還向我要生活費!我差一點兒把家底都交給你了!”


    沈銳意嘿嘿壞笑著,賴在她的身上,說:“寶貝兒,你不會懂的,雖然你錢不多,但是你肯養我,我覺得很幸福呢!”


    宋嘉琪想要迴家去睡覺,沈銳意抱著她,說什麽也不鬆手。


    最後宋嘉琪隻得妥協,答應留在他這裏過夜。


    已近午夜,宋嘉琪洗了澡,躺進沈銳意的懷裏。他已經有了困意,吻了吻她的額頭,聲音粘粘地說:“寶貝兒,睡吧……”


    宋嘉琪貼在他的胸前,聽著他的心跳,聞著他皮膚上健康清爽的味道,睜著眼睛想心事,手指頭下意識地在他肩膀上輕撓著。


    沈銳意被她撓得睡不著,就問她:“寶貝兒,你是不是在提醒我,今晚的雙修功課我還沒有做呀?”


    宋嘉琪笑著拍他一下:“想得美,開會開得我頭好大,誰跟你雙修?”


    “那你怎麽不睡?”沈銳意問她。


    宋嘉琪將臉在他的胸膛上蹭了蹭,問:“沈銳意,你真的不需要我去偷宏拓的標底了嗎?”


    “不用了,我不想讓你為難,這件事我自己解決。”沈銳意說完,拍了拍她的背,“你不要再想這件事了,睡吧。”


    “我好奇……”宋嘉琪從他的懷裏鑽出來,湊到他的臉前,“你現在不是宏拓的實際股東嗎?為什麽要破壞宏拓這一次的投標計劃?如果宏拓有損失,你不是也有損失嗎?”


    “寶貝兒,都叫你不要操心了,你還問這麽多,睡覺!”沈銳意不想解釋,翻了一個身,把後背朝向宋嘉琪。


    宋嘉琪的疑問得不到解決,她哪裏能罷休?她從他的身上翻過去,又湊到他的麵前,推他的肩膀:“又不告訴我!你就是覺得我笨!什麽事都弄不明白!所以你什麽事也不告訴我!拿我當傻瓜!你說不說?不說今晚就別想睡了!”


    沈銳意被她鬧得不行,隻好妥協:“是一個交換的條件啦。你聽說過盛榮地產嗎?盛榮地產是一家很有實力的地產公司,也參加了這次金廊工程的招標。盛榮的老板盛先生有一位最好的朋友,是宏拓的小股東,手中有8%的宏拓股權。盛先生說,如果我們可以幫他拿到宏拓的標底,他會去說服他的朋友,將那8%的宏拓股權轉讓給我……”


    “8%……再加上你原有的18%的股權,不就是26%了嗎?你是想控股宏拓,是嗎?”宋嘉琪問。


    沈銳意也不否認:“是的,楊皓明手上有35%的股權,他是絕對不會出讓的。隻要我的股權能超過35%,那麽我就可以在宏拓擁有絕對的話語權,所以我現在要做的,就是獲得足夠的股權轉讓……”


    “哦……”原來是這麽迴事,沈銳意隻是想擁有宏拓,把楊皓明從宏拓地產排擠出去,為此他是不惜代價的。


    她陷入了沉思,沒有了聲音。沈銳意以為她得到了答案,安心睡覺了,他便合上眼睛,也要睡下了。


    誰知他剛覺迷糊,又被宋嘉琪推醒了。


    “沈銳意……”


    沈銳意真的是非常困了,把頭埋進她的懷裏,用鼻子哼道:“寶貝兒,有事明天說吧,我太困了,讓我睡覺……”


    “沈銳意……我怕過了一夜,我就沒有勇氣說了。宏拓競標的標底……我知道……”講出這一句話來,對宋嘉琪來說好艱難。


    沈銳意一聽這話,馬上精神了。他伸手開了床頭燈,看著宋嘉琪:“你知道?”


    到了此時,宋嘉琪仍然掙紮在說與不說之間。她知道講出來不對,可是她控製不住自己那一顆偏向沈銳意的心。


    沈銳意見她睜著大眼睛,又不說話了,便歎息一聲:“你不想說就算了吧,別再想了,睡吧……不許再推醒我了哦!”


    說完,他就要去關床頭燈。


    宋嘉琪就在這個時候,幽幽地說:“20億,這是楊皓明今天和公司的招投標部開會定下來的標底……”


    她終於背離了自己的原則,她到底是偏向沈銳意的。說出了宏拓的標底,她的心裏滋味莫辨,也說不清是怎麽的,眼淚就掉了下來。


    沈銳意抱住她,揉著她的頭發,安慰她:“寶貝兒,我常常想起那一天,我在被警方追捕的那個時刻,你突然從窗戶裏跳出來,替我擋下一顆子彈。每當我想要恨你的時候,我就會去想一想那一個瞬間,不管你曾經對我做過什麽,隻要有那麽一個瞬間,我就能確信,你是愛我的……我知道你是愛我的,你明明知道不對,卻還要為我去做,你這樣偏執地對我好,才是我根本沒有辦法放棄你的原因……我了解你的心情,你不要難過,隻這一次,以後我再也不會這樣難為你了……”


    宋嘉琪靠在他的懷裏,默默地哭了一會兒,把眼淚都蹭到他的胸膛上了,她才感覺好受了一些。她說:“沈銳意,我想求你一件事,楊皓明他的確是喜歡我,可是他真的沒有做過逾矩的事。而且他的確是於我有恩的,所以……所以你不要對他趕盡殺絕,好不好?”


    “好……”沈銳意竟然沒有猶豫,很痛快地就答應了宋嘉琪。


    宋嘉琪心裏好過了一些,摟著他,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第二天起床後,洗漱完畢,用罷早餐,宋嘉琪坐在那裏愣了好一會兒,猶豫著要不要去上班。


    她不是一個城府很深的女人,做了壞事,便掩飾不住緊張。她不知道自己該以何麵目去見楊皓明,因為楊皓明曾經那麽照顧她,現在又那麽信任她。


    她一直坐著,奶奶就問她:“今天不用上班嗎?都已經到八點了,你怎麽還不走?”


    宋嘉琪無奈,隻好拎起包出門。


    她在大街上晃悠著,慢慢騰騰,也不願意往公司去。正在這個時候,楊皓明的電話打來了。


    他說:“小姐!你什麽時候來接我呀?”


    “……讓吳秘書去接你,行不行呀?我有點兒不舒服。”宋嘉琪想當縮頭烏龜。


    楊皓明卻抱怨道:“小姐!拜托你對老板盡心一些好嗎?昨晚你走的時候,把車鑰匙帶走了!你不來,車都打不開!你讓吳秘書背我去公司嗎?”


    宋嘉琪聽他這樣說,打開自己的包一看,那輛瑪莎拉蒂跑車的鑰匙果然在她的包裏。


    沒有辦法了,她隻好乘出租車去了楊皓明的家裏,開車把他送去了公司。


    到了公司後,楊皓明的日程安排得很滿。他要為兩天後的金廊工程招標大會做準備,還要安撫現在的股東,防止他們出讓股份,並且也在積極地與孫赫群溝通,雖然協議已經簽了,畢竟還沒有做股權變更登記,他想最後再努力一下。


    宋嘉琪發現,大家都那麽忙碌,自己的不安顯得那麽多餘,根本就沒有留意到她。


    兩天以後,金廊工程的公開招標大會在z市國土資源局的大會議廳裏舉行。


    對於宏拓來說,這一次競標成敗與否,關係到公司以後的興衰,楊皓明自然是非常重視。他不放心邵子非一人去做這件事,便帶著宋嘉琪,和劭子非以及招投標部的幾位同事,一起去了招標大會。


    在會議廳的門口,一個穿藏青西裝的中年男子攔住了楊皓明,主動熱情地打招唿:“卓總,幸會幸會,早就聽說卓總英俊有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啊……”


    宋嘉琪聽此人說話,渾身都不舒服。這又不是演電視劇,他弄得跟江湖人似的,差大衫巾帽,拱手為揖了。


    她正暗暗猜測此人是誰,就聽楊皓明笑著應道:“盛總啊,你到得早啊!”


    宋嘉琪一聽,不由地多看了對麵中年男子幾眼:一個典型的中年生意人,頭發向後梳得一絲不亂,銀邊眼鏡,微微發福,臉白白胖胖的……


    這就是盛榮地產的老板呀!看他誌得意滿的樣子,一定是從沈銳意那裏知道了宏拓的標底,少了一個強有力的競爭對手,他自然是輕鬆愉快的。


    宋嘉琪開始緊張起來,一會兒公布各家競標公司的標底時,如果盛榮的標底比宏拓低,並且方案做得精細完美,那麽這項工程十有八九就是盛榮的了。


    到時候楊皓明會不會懷疑到,是公司有內鬼,把標底泄露出去了呢?


    她很想要找一個借口離開,不想麵對那窘迫尷尬的場麵。可是今天公司來的同事,各自都有事要做,沒有人能照顧楊皓明。


    她硬著頭皮,陪著楊皓明在會議廳裏坐下,盛榮的老板就坐在他們的右手邊,不時地看過來,臉上是勝券在握的自信表情。


    會議開始了,程序比較繁瑣,先是介紹金廊工程,然後公布投標公司的名單,接著宣布評標委員會的人員名單,以及評標的原則標準……


    整個過程中,宋嘉琪看著前麵主席台上的那些人嘴巴開開合合,而她卻聽不進他們在說什麽。


    楊皓明察覺出她緊張,就拍了拍她的手臂,湊過來小聲說:“你不用緊張,標書已經在前天遞交上去了,勝負已成定局,你緊張也不管用的。”


    宋嘉琪轉頭看了他一眼,勉強笑笑,心裏想:你以為我為宏拓的成敗而緊張嗎?其實根本不是。我到底在緊張什麽,我自己也說清,隻希望這件事趕快過去吧,成與不成,結束了,就用再受這份折磨了。


    會議進行了將近一個小時,終於進行到開標、宣布各投標公司標底的時候了。


    宋嘉琪先是聽到了盛榮地產名字。盛榮顯然是參照了宋嘉琪提供的數據,將標底定在了19億5千萬。宋嘉琪聽到這個數字,立即轉頭去看楊皓明。


    這個報價低於宏拓的20億,她以為楊皓明會慌亂。


    可是楊皓明的臉上什麽表情也沒有,淡然地轉頭,看了一眼盛榮的老板,又繼續關注著接下來公布的幾家公司的數據。


    宋嘉琪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當會議主持人讀到宏拓地產的時候,宋嘉琪聽到了一個令她震驚的數字:“宏拓地產股份有限公司投標報價……19億元……”


    一旁的盛榮地產老板頓時像被人用錘子砸了後腦勺,整個人都僵掉了,張大眼睛望著前方主席台上的主持人,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


    宋嘉琪坐在楊皓明的身邊,臉“唿”地燒了起來。


    她又窘迫又惱火,偏偏有苦說不出。她轉頭看楊皓明,恰巧碰上楊皓明也在看她。四目交接,她怒視著他,而他淡然迎接她的憤怒,抿唇輕笑……


    那一瞬間,宋嘉琪對楊皓明有了一重全新的認識。


    他一直對她友善親切,關愛有度,她一直當他是朋友,一直感念著他在她危急的時候出手相助,他們兩個人的關係,在她的心裏是單純而幹淨的。


    她將宏拓的標底透露給沈銳意,心裏承受了巨大的壓力,這兩天她都被愧疚感折磨著,不敢去直視他的目光。


    卻不想這隻是他的一個局,他原本無法知道盛榮的底牌,可是當他查清了盛榮正在暗中與沈銳意接觸的時候,他就有了一個劃定盛榮底價的機會。


    他隻需要在宏拓的真實標底價格上加一個億,將20億這個數字透露給宋嘉琪,那麽盛榮的底價實際上已經被他篡改了。


    宋嘉琪看著他,心想:他就那麽有把握,我一定會把標底泄露給沈銳意嗎?原來所謂的信任隻是一種表演,在他的心裏,我自始至終就是一個不值得相信的人啊……


    可是……她的確是不值得相信啊,她的確泄露了宏拓的標底啊,她就像一條愚笨的魚,輕易就被他吊上鉤了。


    宋嘉琪的心裏充滿了無法言說的鬱悶和懊惱,她連一秒鍾也坐不住了。


    台上已經宣布完了所有投標公司的投標價格,宣布會議休息半個小時,評委會要在這半個小時後封閉評標。


    宋嘉琪站了起來,什麽也沒說,就往會場外走去。


    楊皓明一把拉住她:“你去哪裏?”


    宋嘉琪迴頭,俯視著座位上的楊皓明,心裏有點兒難過,又有些釋然。


    難過的是,她以為他們兩個人可以做很好的朋友,最後終究還是歸入了不同的陣營。釋然的是,她不必為泄露標底的事而愧疚了,她背叛了他,而他也利用她,他們兩個算是扯平了。


    宋嘉琪平靜地說:“楊皓明,我辭職了。”


    “不要!”楊皓明拽住她的手不放,“我知道我們的關係已經越來越複雜了,但是請你相信我,這一切都會過去的。”


    “楊皓明,既然你已經知道,我和你的關係已經越來越複雜,那麽最簡單的辦法,快刀斬亂麻,我辭職離開宏拓,一切都變得簡單了。”宋嘉琪想要抽迴自己的手,可是楊皓明握得太緊了,她不禁惱火。


    休會期間,會議廳裏的人都在往外走,大家都想出去透一口氣。


    路過宋嘉琪身邊的時候,都會忍不住看他們一眼,覺得這兩個人不像是來參加招標大會的,更像是剛剛鬧了別扭的情侶。


    宋嘉琪別提多尷尬了,咬牙道:“楊皓明,別以為我掙不開你,我給你留麵子,你最好自己鬆手!”


    楊皓明依然不肯鬆手,他用懇求的目光看著宋嘉琪,說道:“我們找一個地方談一談,這件事我可以向你解釋。”


    “這件事不需要解釋,你做得對,是我笨而已。你解釋得再多,事情的本質也不會變的,所以就這樣吧!”宋嘉琪的耐心已經耗盡了,她伸手另一隻手,搭在楊皓明的腕子上,手指輕輕一用力,楊皓明立即吃痛,鬆開了抓住她的那隻手。


    然後,宋嘉琪頭也不迴地出了會議大廳。


    劭子非和他的下屬們正在緊張地進行最後的溝通,沒有人幫忙,楊皓明根本就沒有辦法離開座位,自己行走超過五十米。


    所以宋嘉琪根本不擔心他會追出來,她跑出會議大廳後,將走廊的窗戶打開,把頭探了出去,大口唿吸著外麵的冷空氣。


    頭腦剛剛冷靜下來,就感覺旁邊有一個人在扯她的衣袖。她轉頭一看,是那位盛榮地產的老板。


    “盛先生……”她從窗外縮迴上半身,倚著窗台,看著眼前這位中年人。


    盛老板麵色陰沉,極不滿意地看著她:“宋嘉琪小姐,你可害我不淺啊!”


    宋嘉琪覺得,自己這件事的確做得很愚,但是眼前這個人卻沒有資格譴責她。她將眼睛一眯,說道:“盛先生,你有什麽理由來指責我?我欠你什麽?我有義務為你做事嗎?”


    盛先生冷笑了一下:“你別忘了,是你男朋友有求於我,事情弄成這樣,你想一想迴家後怎麽交待吧。”


    “盛先生,你太小看我男朋友了,你把他當成什麽人?有求於你,就對你唯唯諾諾的可憐蟲嗎?你放心,沒有盛先生的幫忙,他要做的事,照樣會成功!”宋嘉琪逞強道。


    盛先生被她嗆了幾句,覺得無趣,冷冷地瞪了她一眼,訕訕地離開了。


    他一走,宋嘉琪一下子就軟在窗台上。


    她在別人麵前逞能,但是她的內心裏,還是挺擔心沈銳意的反應。她和沈銳意的關係正處在敏感脆弱的階段,不知道他會不會起疑心,如果被他誤認為,是楊皓明串通她,刻意泄露一個假的標底,那她渾身是嘴巴,也解釋不清楚了。


    她悶悶不樂,下了樓,出了國土資源局的大門。


    站在冬日的冷風裏,她怔怔地想了好一會兒,終於鼓足勇氣拿出手機,撥通了沈銳意的電話。


    “沈銳意……”她叫他。


    那端沉默了一會兒,傳來沈銳意的聲音:“事情我已經知道了,這件事不能怪你,是我不小心。你不用自責,不要緊的,這一條路走不通,我們可以想其他的辦法……”


    伴隨著沈銳意的勸慰話語,宋嘉琪聽到電話那頭傳來華小鬆憤怒的聲音:“楊皓明!他敢耍我!他也不去打聽打聽,我華小鬆是那麽好欺負的嗎?”


    兩個聲音重疊在一起,宋嘉琪也插不嘴。一直到華小鬆發泄完了,她才說:“其實我打電話是想告訴你,我辭職了……”


    沈銳意輕輕地笑了一聲:“不想做就不做了,你先迴家,我和丫丫有些事要忙,晚上我給你打電話,約你吃飯,好不好?”


    “你們……在忙什麽?我能幫得上忙嗎?”宋嘉琪小心地問。


    沈銳意便說:“你暫時還插不上手,如果以後你想幫忙,我再把事情慢慢交待給你。乖!你迴家休息一下,好好睡一覺,不要想太多。”


    兩個人講完電話,宋嘉琪站在那裏,又愣了一會兒。


    她對自己很失望,她覺得自己太沒用了,什麽事都做不好。帶著嚴重的挫敗感,她慢慢地走到馬路邊,攔下一輛出租車,迴了家。


    一進門,她直接撲到麗姨的屋裏,一頭栽倒在床上,拉著長音叫:“麗姨!”


    沒等麗姨從書房出來,小龍已經先跑過來了。


    通常宋嘉琪上班,他白天都見不到媽媽。今天宋嘉琪突然迴來了,他開心地不得了。他湊到宋嘉琪的眼前,伸手去扯她的衣襟,叫著她:“媽媽,買冰激淩了嗎?”


    宋嘉琪有氣無力地迴他:“不許吃太多的冰激淩!長成小胖子不好看!長大找不到女朋友!”


    “找女朋友幹什麽?我要吃冰激淩!”小龍對冰激淩的愛執著得很。


    宋嘉琪歪著頭瞪他:“媽媽說不能吃!就是不能吃!你要是不乖,我讓爸爸打你屁股!”


    小龍眨巴了一下大眼睛,伸手摸了摸宋嘉琪的臉:“媽媽,你不高興了嗎?”


    宋嘉琪突然覺得,小孩子真是有顆敏感的心啊,大人的喜怒哀樂,他們一下子就能敏銳地感覺到。


    她雖然很心煩,但她還是伸出手來,摸了摸小龍的腦袋:“媽媽有些累,你去找太奶奶玩,好不好?”


    小龍想了想,突然跑到床尾去,捧住宋嘉琪搭在床沿外麵的腳,吭哧吭哧給她脫鞋子。宋嘉琪迴頭看他,不敢抽腳,怕不小心踢了他的臉:“小龍,媽媽自己會脫鞋……”


    小龍也不說話,與她腳上的兩隻裸靴奮戰了好一會兒,才拉開了拉鏈,將鞋子脫了下來。


    然後他把宋嘉琪的腳推到床裏,又扯過來他的小被子,胡亂地往宋嘉琪身上一搭:“媽媽睡覺吧,我給你講故事……”


    宋嘉琪心裏溫暖得呀!眼淚差點兒掉下來!滿心的悒鬱和忿悶,一下子就飛走了大半兒。


    她摟過小龍,在他的臉蛋兒上使勁地親了幾下:“真是好兒子!”


    麗姨在門口看了好一會兒了,此時便走進來,坐在床沿上:“我外孫最乖了……”


    “我這麽乖,可不可以吃冰激淩?”小龍立即討好處。


    麗姨拍了他腦門兒一下:“我話還沒說完呢!我是想說,我外孫在不要冰激淩吃的時候,是世界上最乖的寶寶!”


    小龍聽懂了麗姨的話,撅了撅嘴:“那好吧,我不要吃冰激淩了,我找大俠玩去……”


    他跑出屋去,麗姨低頭看宋嘉琪:“叫得那麽淒慘,出什麽事了?”


    “麗姨……”宋嘉琪爬過去,將頭枕在麗姨的腿上,抱著麗姨的腰撒嬌,“我是不是很笨啊?我什麽事都做不好,將來怎麽當沈銳意的老婆啊?”


    “哦?他跟你求婚了嗎?”


    “沒……”宋嘉琪鬱悶地答,“他現在像是神秘的外星人,哪有功夫搭理我?可是……他總不會一輩子不向我求婚吧?”


    麗姨輕笑了一聲,摸著她的頭發,說道:“小琪啊,做沈銳意的老婆,不需要有多精明能幹的,隻要能好好地愛他,就足夠合格了。”


    “是這樣嗎?我現在特別嫉妒丫丫,你看她……能給沈銳意理財,能幫他做許多的大事。而我……我就是去偷個標底,還被人給耍了……”


    麗姨伸手,將宋嘉琪皺巴成一團的臉撫平,然後說道:“你也很聰明,所以你一定能當好沈銳意的太太。沈銳意那樣的男人,就好像一輪太陽,他有足夠的能量可以普照大地,你隻需要做一株在他的照耀下快樂綻放的花朵,就已經足夠了。太強勢的女人不適合沈銳意,太柔弱的女人也不適合他。所以……丫丫隻會是他的妹妹,不可能成為他的伴侶,芳菲……也在他身邊留不長久……你就正合適,既能在他發脾氣的時候治住他,又不至於在外麵搶了他的風頭,沈銳意需要的,正是這樣一個女人。”


    麗姨這樣一說,宋嘉琪心裏頓時好受了許多。


    她發覺,自從她知道標底的事是楊皓明在使詐後,她心裏最擔心的,不是什麽股權問題,而是沈銳意會不會懷疑她,瞧不起她。


    她始終還是最在意他啊!


    她從床上爬了起來,抱住麗姨的肩膀:“果然還是麗姨最懂我!你這樣說,我就不難過了!我告訴你啊,我辭職了!不幹了!”


    麗姨並不吃驚,點頭道:“剛才沈銳意打電話來,已經告訴我了。他讓我好好陪你,怕你難過……”


    宋嘉琪偏頭看麗姨:“麗姨,我發現……最近你和沈銳意的關係越來越近了呀,他把宏拓的股權登記在你的名下,你也處處維護他,替他說話,你對他的態度大有改觀呀!”


    麗姨也不隱諱自己,坦白承認說:“我最恨他的時候,是芳菲死後的那幾個月。時過境遷,芳菲再也迴不來了,我就算再想念女兒,日子也要往前過,不是嗎?我要為小龍著想,沈銳意既然下定決心脫離黑道,開始做正經生意,我沒有理由不支持他。小龍將來有一個好的成長環境,有爸爸媽媽疼他,我去見芳菲的那一天,也好向她交待了……”


    宋嘉琪趕緊捂住麗姨的嘴巴:“我隻是隨便問問,你怎麽說這麽傷感的話?你可得好好活著,將來我生了孩子,你還要幫我教育小孩子呢。你看小龍,被你教育得多好?”


    麗姨拿開她的手,羞她道:“沈銳意還沒有向你求婚呢,你就想著給他生孩子?你也太主動了吧?”


    宋嘉琪也不覺得有多不好意思:“他要是敢不向我求婚,我就敲碎他的腦殼!”


    “嗬嗬……”麗姨被她逗笑了,“小龍的情況特殊,等將來你生了孩子,爺爺奶奶疼還來不及呢,哪裏輪得上我插手?”


    宋嘉琪急忙搖頭:“麗姨你不知道!我師傅可沒有耐心好好教育小孩子,她那脾氣,要麽把小孩子寵上天去,要麽就棍棒管教!她哪有你這麽細膩的心思?”


    這話麗姨聽著十分受用,就抿唇得意地笑了。


    宋嘉琪和麗姨聊了一會兒,心情好多了。


    反正她早晚也是要離開宏拓的,雖然這種離開的方式狼狽了一點兒,但是仔細一想,這樣也好,以後她終於不用做夾心餅幹了,她可以休息一段時間,在家裏照顧小龍,照顧一下家裏的貓貓狗狗,陪奶奶一段時間。


    等沈銳意和楊皓明之間的戰爭塵埃落定,她再考慮出去找一份工作也不遲。


    做出決定了,她的心就安定了下來。


    楊皓明給她打了好多的電話,她都不肯接。最後,他也顧不上尷尬,追到了宋嘉琪的家裏來。


    他試圖勸宋嘉琪迴公司上班,但是宋嘉琪堅決拒絕了。他又去求奶奶,奶奶就說:“小卓啊,小琪不在你的公司上班了,你們也可以做好朋友嘛。她要辭職,就由她吧。我聽說你們公司中標了,我們這一片兒的拆遷和開發,以後就由你們公司來做了。如果小琪留在你們公司,那她不是要親手拆了自己的家?所以呀……辭就辭吧,也挺好的。”


    楊皓明縱然不甘心,可事已至此,他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沈銳意依舊很忙,但是因為宋嘉琪在家裏,他會盡量抽時間留在家裏,或者開車帶宋嘉琪出去吃飯、兜風。


    他給宋嘉琪買了一輛車,宋嘉琪沒有拒絕。沒事兒的時候,她會開車帶奶奶和麗姨、小龍出去轉一轉。


    留在家裏的時間,她帶小龍和大俠玩,幫奶奶做飯,料理家務。


    麗姨說,自從宋嘉琪辭職了,她的創作效率就提高了。以前她在書房裏寫作,小龍會突然跑進去,喊著外婆,要這要那。現在小龍整天粘著宋嘉琪,她可以全副精力用於創作了。


    還有……董青玉出院了。


    她出院後,沒有迴沈銳意這邊來,直接住進了對麵韓醒龍的家。沈銳意隻在她出院的當天,過去探望她一迴。兩個人把事情談開了,沈銳意並沒有表現出什麽不滿和受傷的樣子來,這令董青玉著實鬱悶了幾天。


    原本她一出院,韓醒龍就要迴加拿大去。


    可是她不肯走,她倒不是留戀這個地方,她隻是沒有辦法徹底對韓醒龍消除戒心,擔心自己跟著他迴了加拿大,他再翻出舊帳來,她連個求救的人都沒有。


    住在這裏,好歹沈銳意和宋嘉琪就在對麵。她雖然恨這兩個人忘恩負義,但是她也相信,如果韓醒龍真要對她怎麽樣,沈銳意和宋嘉琪不會坐視不理的。


    一轉眼,宋嘉琪辭職一個月了。


    在這一個月裏,沈銳意先是從孫赫群那裏獲得了18%的股權,緊接著,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麽辦法,從另一位小股東的手中,又得到了8%的股份。


    當然,這些股份都登記在麗姨的名下。但是麗姨又出了一份委托書,將這些股份的處置權委托給了沈銳意。


    於是,作為宏拓地產的第二大股東,沈銳意獲得了一個宏拓地產董事的職位,開始正式在宏拓董事會上班。


    宋嘉琪幾乎可以想象得到,沈銳意每天出現在宏拓,楊皓明會有多麽嚴重的挫敗感,而那個劭子非又會是如何地暴跳如雷。


    她不想參與到這件事裏了,所以她從不向沈銳意打聽宏拓的事。


    那些事都與她無關了,她現在最關心的,還是自家房子能不能保得住的事。


    因為,金廊工程最後終於還是被宏拓拿下了,接下來首先要麵臨的問題,就是拆遷。


    拆遷的動員,這一個多月來從不曾間斷過,各路人馬輪番找上門來。


    有些年輕的業主,懷揣著對新居的向往,悄悄地簽了動遷協議後,拿著補償款偷偷地搬走了。這一條老巷子裏,剩下宋嘉琪家、沈銳意家、韓醒龍家以及幾戶念舊的老人家,說什麽也不肯簽字。


    奶奶見街坊鄰居們紛紛搬走,這條巷子裏再也不複往日的熱鬧,不由地傷感。她問沈銳意:“你不是已經成了那家地產公司的董事嗎?你能不能勸勸他們,把這條巷子留下來,不要動遷了呀。我想那個金廊工程,也不差我們小小的一片土地吧……”


    沈銳意便說:“奶奶,在我進董事會前,宏拓就已經和政府簽了開發建設合同,並且和動遷公司簽了拆遷合同。這件事在董事會上根本說不通的,因為違約是要賠款的,這牽涉到各位股東的利益,即便我提出保留這條巷子,董事會上也通不過的。”


    “那可怎麽辦?要不我去找小卓,求一求他?”


    “奶奶,你也不必求他了,他是不會改變主意的,在商言商,這件事他不會感情用事的,他能做的,大概隻有給你老人家買一棟大房子了。”


    “那要怎麽辦?眼看著街坊們都搬走了,我們能堅持幾天呀?”奶奶犯了愁,一想到自己住了大半輩子的家,就要被推土機給推倒了,奶奶的就心疼地想哭。


    沈銳意摟著奶奶的肩膀,安慰她老人家:“奶奶放心,我一定有辦法幫你保住這棟房子,誰搬走了都沒有用,隻要奶奶不搬,這條老巷子就一定會保留下來。”


    這話說完沒幾天,有一天早上,奶奶早起買菜,就看到有推土機開到了巷口子。因為胡同太窄,推土機開不進來,幹脆就先把巷尾那一家的牆推倒了。推土機碾著碎磚瓦礫,就要進到巷子裏來。


    奶奶丟下菜籃子,大喊著跑過去:“你們這是幹什麽?這巷子裏還住著人呢!還有好多家沒有搬走呢!你們這就要拆,是想鬧出人命嗎?”


    推土機的司機發現車前麵突然跑出來一個老太太,就停了車,給拆遷公司的頭兒打電話,匯報了情況。


    拆遷公司的人馬上到了,上前來勸奶奶:“老太太,你這樣擋著我們工作可不行呀,我們和地產公司有合同的,如果不能在期限內完成拆遷,我們可是要賠錢的啊。”


    奶奶氣壞了,指著那人罵道:“混蛋!這條巷子是你們的嗎?我還沒簽字呢!我不同意拆,看你們誰敢拆!”


    “老太太……”那拆遷公司的人耐著性子,繼續勸,“你家沒簽,我們就不拆你家。誰簽了字,我們就拆誰家,我們有業主的運遷協議,拆了也是合理合法。你這樣攔著,我可是要告你擾亂拆遷工作啊!”


    奶奶一聽這話,愣住了。


    這人說得也沒錯,她不同意拆遷,人家先不拆她的房子。誰同意了,就先拆誰家的。


    可是,現在的狀況,一半的老街坊都已經簽了動遷協議,搬走了。如果拆遷公司把那些房子都推倒了,她的家豈不是在一片廢墟之中了嗎?


    老人家一想到那種場景,簡直痛心疾首。


    她叉著腰,擋在推土機的前麵,說什麽也不肯讓開:“不管是誰的房子!你們都不許拆!隻要還有一戶沒有簽下動遷協議,你們就不可以拆這裏的房子!”


    那人一看老太太這麽倔強,再勸也沒用了,就朝身後擺了擺手。


    立即有兩個年輕的小夥子走過來,一人架住奶奶一邊肩膀,將她老人家連扶帶拖,從推土機的前麵弄走了。


    推土機又要往前開,奶奶急了,放開聲音大喊:“快來人啊!有人來拆房子啦!”


    此時,宋嘉琪尚未起床,她躺在那裏,半夢半醒之間,突然聽到奶奶這一聲喊,她“噌”地跳起來,迅速地穿好衣褲,蹬上鞋子就往外跑。


    等她跑出院門外的時候,往巷尾的方向望過去,頓時愣住了!


    隻見巷尾那裏停著一輛堆土機,推土機的前麵站滿了人,不是她的街坊鄰居,也沒有她的奶奶,清一色膀大腰圓的男人,黑衣黑褲,戴著黑色的墨鏡,整齊劃一地排開,攔住了推土機和拆遷公司那些人的進路。


    這是什麽情況?難道是韓醒龍弄來的人?


    宋嘉琪一邊往現場跑,一邊朝著沈銳意的家裏張望。


    隻見沈銳意穿著黑褲子白毛衣,抄著手,氣定神閑地站在院子裏的台階上,目光淡淡地望向那邊鬧起來的現場。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全球追妻令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梨花醬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梨花醬並收藏全球追妻令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