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穿格子襯衫的男人,總是戴著金屬絲眼鏡,垮著一個斜塊的軟包,塞著耳線聽著柔柔的歌。他有點點帥,卻並不刻意打扮。她總愛悄悄的偷偷的看著他的背影,一直在等待他的迴頭,卻又害怕他迴頭發現去的癡傻。想象著在日落的黃昏,那種似老照片的調調裏,被背著走很長的路。曾經他穿著白色羽絨服出現在漫天的雪裏,她以為白馬出現了。

    一光年的距離有多遠?她不想去計算,但她知道毫無音訊,毫無聯係的十多年有多遠,遠到已經無法計算的距離,遙不可及。他的優秀,又成了她的阻礙。對於他們來說,這十多年是個空白,他沒有她的任何記憶,而他卻是仍以曾經的樣子,隻是長高了的樣子,在她的腦海裏頻頻出現,她不敢向他表明,因為沒有十成的把握。

    ——山水心

    初冬的午後,擺脫重雲束縛的太陽,掃卻了原本籠罩著的陰寒。

    沁給自己衝了杯加了厚厚的奶的卡布奇諾,環顧了四周,那個畫著彼岸花的位置上坐著客人。隨便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從包包裏拿出了一直閑置了的棋盤,也不知道怎麽的,突然就很想下棋。“白格白後,黑格黑後。”沁默念著,“你們寂寞了吧。”棋是愷教的,曾經的一切還是那麽曆曆在目,一起培訓,一起參賽,一起見招拆招,想想也快是十多年前的事了,跟愷分別後就再也碰不上合適的對手,隻限與自己的對弈。

    白棋皇前兵二,黑棋皇前兵一,飛馬占位,建堡留象,飛象控位。皇車移位,一攻一守對峙著。

    “你幹嗎坐我的位置?”

    “不好意思,先…”沁正打算起身讓座,卻看到凱笑嗬嗬地看著她。

    “喲,國際象棋呢?”凱一屁股坐在沁的對坐。“看不出來噢!”

    “嗯…”沁白了凱一眼,自顧下棋。

    “怎麽可以這樣對待你們的客人的?”被冷落向來不被凱允許。“我們對一局吧?說不定能贏你的哦。”

    這句話倒是讓沁有點反應,“你?!真的可以嗎?”沁的焦點從棋盤上轉移到了眼前的那個男子身上。

    “怎麽不可以,想當年,你去問問,我的象棋可是……”

    “得!這是國際象棋,跟你的象棋不一樣的。”沁有點失望了,那麽多年了,一直是左手與右手的對弈,已經厭煩了這種孤單的感覺,真想找個實際存在的對手,好好的,精彩的下一局。

    “你不知道,其實思想和布局什麽的都相似啦,你的那個國際象棋我也下過的好不,別小看人!”凱有點不服氣。

    “好啊,你輸了,請我吃蛋糕。”

    “可以啊,我贏了,你就得請我喝上次的那種愛爾蘭咖啡。”

    “嗯,一言為定,讓你先吧。”

    曾經z城的少年組季軍,不是虛有的名頭,即使過了那麽多年了。沒多久,凱就已經招架不住了。

    “不錯,不錯的對手呢,再下盤!”凱開始放棋了。

    “我的蛋糕類?”沁伸出手,台頭。

    “憶愷哥!”沁抬頭,一眼就認出了推門進來的那個穿淺粉色格子襯衫的男人。

    “不就塊蛋糕麽,叫哥,太那個了吧,很不習慣……喂!”凱轉身,看到了剛進來的男子。

    “以為是叫你呢,少自作多情了,知心叔叔,……憶愷哥,你怎麽會過來呢?”沁離開了位子。

    “路過呢,就進來看看,環境不錯呢!”今天放假,愷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出來隨便逛逛就到這裏的麽?自己是個不喝咖啡的人呀,或許隻是想進來看看沁吧。

    “我來介紹吧,這位是繆憶愷,我們現在的組長。”沁帶著愷來到吧台前,“邱璐雪,室友,這位是齊思凱,我們的常客。”

    “你好,你可以叫我小雪,”穿格子襯衫的男人?!雪偷偷看了眼有點臉紅的沁,“我們的沁沁可要你多多照顧了。”

    “雪~”沁臉更紅了。“憶愷哥,喝點什麽?咖啡麽?”

    “謝謝哦,我不喝咖啡的。”

    “不錯哦,又來個我的生力軍。”雪端了塊蛋糕,“剛做好的。沁最喜歡的。”

    “哦?嗬嗬,嚐嚐,已經成了她這麽會挑剔的人最喜歡的,應該味道不錯哦,嚐嚐看。”

    凱鬱悶了,被冷落了,那個愷來了,棋自然是不下了,輸了很不甘心的,今天定沒的翻身了。

    沁將適量威士忌滴入愛爾蘭咖啡專用高腳杯中,然後用點燃後的酒精燈熏烤一下咖啡杯外壁,將衝調好的咖啡倒入杯中,把愛爾蘭咖啡杯約呈45度角斜靠著,正對著杯肚下方,點上酒精燈,加入二湯匙的褐色砂糖溶於加有威士忌的咖啡中,點燃酒精,以小火緩慢將威士忌加溫,一麵燒一麵旋轉杯子,將糖融化於威士忌,再倒入剛剛煮好的濃熱曼特寧咖啡,然後從冰箱中拿出鮮奶油打至發泡,緩緩倒在咖啡上,又加入適量的肉桂粉於鮮奶油上,再將一隻鮮櫻桃放在鮮奶油正中的表麵。

    “給,你的愛爾蘭!”

    “唔?噢,謝!”凱有點愕然,以為愷來了……嗬嗬,原來自己還沒記得。

    “憶愷哥,現在還有在下棋麽?”

    “很早就沒下了,你離開沒多久就退出了。”愷細細品嚐著抹茶蛋糕,入口即化,有點甜但不膩,淡淡的茶香充斥每個味蕾。

    “哦?!”雪挑了下眉,“謬憶愷要不跟咱沁重溫下,她今天連棋都帶來了。”

    “雪!你……”

    “那麽巧呢?”愷解決了盤裏的尤物,抿了下嘴,“味道還真的是絕了。難怪這丫頭喜歡著呢。”

    “好的話可要經常光顧哦,隨便幫我試試新品!”

    “一定一定,丫頭,我們對幾局吧,很久沒下了,手癢癢了呢。”

    “好啊,”沁似乎總是拒絕不了愷的要求,“不過你得手下留情了。”

    “想那會兒已經不能贏你了,還要我手下留情呢?!嗬嗬!”

    沁把棋盤搬了過來,雪坐在了邊上。

    “喂,你們……我還要跟沁下的。”品著咖啡的凱有意見了。

    “喝你的咖啡吧,沁的手下敗將。”

    “剛是熱身,我還沒發揮我的真實水平的。”

    “看他們下吧,別攪和了。”

    “不對,沁,不能這樣走,陷阱!”

    “齊思凱,知不知道什麽叫觀棋不語真君子!”雪啪的一下打在凱肩上。凱安靜下來,喝完了杯子裏最後的一滴愛爾蘭。

    “丫頭,你想棋還是很慢哦。”

    “嗯,好久沒下了,更慢了。”沁托著腦袋,視線沒一秒離開棋子,“好了,該你了。”

    “沁,怎麽這盤棋走那麽溫柔的,不公平。”凱抱怨了,覺得沁偏袒,“剛殺我殺那麽兇!”又被雪兇了一眼。

    “丫頭,你輸了哦,救不來了。”愷深深的吐了口氣,“真的好久沒贏你了,走得好累!”

    “看來我真的是退步了的。”沁慢慢的放好棋子,“我們再下盤吧。”

    “好啊!”愷正下得過癮。

    “喂,歐陽沁,真是越來越不公平了,是不應該跟我下了,剛還欠著一局的!”

    “你跟我過來吧,瞎鬧!”雪拽著凱的衣服,離開了沁他們那張桌子。

    “邱璐雪!你!”

    “你看不出來麽?笨!”

    “什麽?!”自稱天才的凱糊塗了。

    雪賞了凱一顆唄響的“丁香”。

    “啊!痛!好啦,好啦,明白了還不行麽?!”

    沁的那個人,穿格子襯衫的男人,又是一個穿格子襯衫的男人,是巧合麽?還是根本就是一個人?

    對著山水心的博客,雪思量著,手慢慢的撫著每顆鍵,“山水心?山水心?”

    彼岸不僅是咖啡館,更成了沁和愷的棋室,讓愷來彼岸的理由又多了一個。而沁也期待著每個周末的見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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