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歐陽家兩位公子居然還賴著不走。

    秦府不時有管事前來催促,秦老太爺酒醒後借口家中有要事率先離開。

    湘南侯留下來一起晚飯,兩個老頭同幾位少年把酒論英雄,古詩辭賦不時在桌間響起。歐陽穆態度謙和沉穩,運用他兩世的學問將定國公逢迎的十分愉悅,飯局進行到最後,定國公已經連唿歐陽穆為世侄兒,讓他有空就來定國公府做客,陪他這個老頭說道說道。

    若不是大家懶得換桌子,歐陽穆恨不得展示下他最近日夜練習的書法,用於討好定國公爺。

    定國公心情愉悅的望著眼前風度翩翩知書達理的歐陽穆,這可是京城眾多勳貴請不到的驃騎小將軍,此時卻陪著他談天說地,措辭小心謹慎的隱隱帶著幾分討好。

    定國公眯著眼睛,難免有些飄飄然,認為歐陽穆是懂事有禮貌的好好少年。之所以名聲不好,定是有人心懷妒忌之心,才會故意抹黑他,說他性格孤傲冷漠,不好接觸。

    後院的香園

    徐氏拉著梁希宜的手腕,說悄悄話,道:“我聽說今個老太爺將你的庚帖交給秦家老太爺了,然後就是去卜你和秦二公子的八字,相信必定是天作之合的一對。後日裏,咱們再去廟裏燒燒香,求菩薩保佑你,肯定會一切順利的。”

    梁希宜害臊的低下頭,實在受不了娘親的露骨模樣,忍不住道:“娘,這事兒才剛開始議,你莫要同其他人說哦。”

    徐氏瞪了她一眼,小聲道:“這話還用你提醒我呀,娘就是高興,才私下同你說的。你這個孩子也真是的,明明比我先知道都不告訴我,若不是今個老太太叮囑老爺這事兒,我到現在都還被蒙在骨裏。”她頓了一下,繼續道:“不過秦二公子長得還算一表人才,秦家又指著二房光宗耀祖,怕是日後會傾全家之財支持他們這一房,我倒是不怕你吃了虧去。”

    當父母的看親家無外乎從人才還有錢財考量。

    梁希宜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笑著說:“好了好了,你知道了心裏有數便是,此話題到此為止。八字還沒有個結果,若是不合適讓人家知道了都是笑話。”梁希宜盡量讓徐氏低調起來,她可不想弄的滿府皆知。雖然說其實大家心裏都清楚了吧……

    “今日你也夠累了,稍後早點休息,湘南侯那一家子屁股可夠沉的,現在還沒走呢。”徐氏不滿女兒這麽晚了還要操心廚房的事情,言語難免粗俗直接起來。

    梁希宜

    一陣惡寒,道:“祖父原本就要留人家一日的,倒是歐陽家兩位公子,才真真是不要臉。吃著咱們家的喝著咱們家的,還處置咱們家丫鬟!那個叫荷花的小戲子現在發了燒,大伯父倒好,連問都不問一句,大伯母一心安胎人都不見個影子,我才請了大夫為她醫治,但願別出了人命。”

    “呸呸呸,肯定不會出人命的!”徐氏十分認定的說,眉眼波轉,想起了什麽似的笑道:“留飯歐陽家年輕公子總比留飯老頭子強吧,我看著他們可真不錯,小身膀結實健壯,可惜咱家該說親的姑娘隻有你一個,他們家有沒有小公子,你盯著給你妹妹們留意著。”

    “什麽啊。”梁希宜不想再同徐氏聊天了,果然是沒說幾句話就跑偏了。她敷衍的應付了幾句便借口去看小丫鬟的傷勢離開。眼看著快到重陽節了,她可不想院子裏死個人。

    賓客院子裏

    陪同歐陽來的三名失職小廝也受傷了,梁希宜猶豫半日,本著助人為樂的心態,讓大夫也給他們抓了藥。她望著躺在床上快咽氣的姑娘,心裏一陣惱怒,這是個姑娘家,小廝都疼的下不了床,就因為人家去了他身邊伺候,就把女孩打成這樣,還說什麽以儆效尤,倒是殺雞給猴看了,所以大伯父晚上都沒露麵,這臉打的,忒狠了點!

    怕是日後歐陽穆在來定國公府,都沒人敢上前伺候了。

    入夜後,歐陽穆同歐陽岑拜別定國公後,聽說梁希宜去看望了那名小丫鬟,他心裏癢癢的,借口東西忘在了院子裏,又折騰迴來,然後借口看下丫鬟的傷勢,堂而皇之的進了屋子,同大夫詢問幾句,目光沉沉的落在梁希宜明媚的側臉處,便再也舍不得移開。

    梁希宜皺著眉頭迴頭看向歐陽穆,若是這人當真有憐憫之心,也不至於把人弄成這個樣子吧。

    “歐陽大公子,時辰不早了,我會盯著她,您趕緊走吧。”梁希宜手中攥著手帕,真是奇怪,怎麽再次同歐陽穆相見,總覺得哪裏變得不同,對方到底哪裏不同……

    歐陽穆頓時變得詞窮,他有好多話想同梁希宜一一道來,卻又說什麽都覺得無法表達心底的真切,所以再次麵癱,惹得梁希宜略感不快。

    他的胸口堵堵的,良久,幽幽道:“那麽,保重。”

    “嗯。”梁希宜敷衍的轉過身子,心裏祈禱這人可別死在這呀。

    歐陽穆悵然的望著梁希宜單薄的背脊,目光隱隱有幾分貪戀,他真想緊緊的抱住她,渴求那屬於她的一點點溫暖。歐

    陽穆站在原地,攥著拳頭的右手懸在空中,都不知道該放在那裏才好。

    歐陽岑從後麵拍了下他,道:“哥,是該走了。”

    歐陽穆點了下頭,又啟口道:“梁希宜,保重。”

    梁希宜根本沒有迴頭,心裏暗道這人可真夠囉嗦,她聽見歐陽穆遠去的腳步聲,站直了身子開始發號施令,然後迴到房裏休息,這一天,可真是累慘了她。

    歐陽穆迴去一路上都沒有說話,似乎還在迴味著片刻同梁希宜在一起的時光。

    他深吸了口氣,仿佛還可以聞到屬於梁希宜獨有的清淡氣息。這對於他已經算有所突破。

    歐陽穆信誓旦旦,日後一定要讓她正眼盯著自個,而不是總是一臉不耐煩的樣子。歐陽岑通過一天的觀察,十分框定,梁希宜不喜歡兄長,甚至有那麽點反感……

    那麽,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秦府

    秦寧桓一迴來就麵對著一位自稱是隋家子弟的小軍爺,他穿著精細,綾羅綢緞,麵容還算俊秀,若不是腳下有些不利落,秦寧桓實在想不出表妹不嫁給他的理由是什麽。

    隋家小軍爺手執一把長槍,道:“你就是楊芸相好的?”

    秦寧桓臉色一紅,怒道:“我從未同楊芸有什麽關係,我不過是她表哥。”

    隋家小軍爺不屑的揚起唇角,說:“嗬嗬,你們這群讀書人不就是愛娶表妹嗎?”

    秦寧桓見四周不時有家仆駐足,冷臉道:“我們進屋說吧,如此下去,我的名聲算是沒救了。”

    “名聲?”隋家小軍爺忍不住哈哈大笑,說:“你都同表妹私定終身了,還在乎什麽名聲!”

    秦寧桓臉色煞白,嚷道:“我說過了,我同表妹清白如水,煩請小軍爺說話三思。你若是願意娶楊芸就娶好了,同我沒有任何關係。”

    隋家小軍爺憤恨的咬著下唇,說:“我娶她?她對你一往情深,我幹嘛娶她,誰知道你們都幹過什麽,我還要給自個帶頂綠帽子嗎?你放心,我今日不過就是想看看你到底是什麽樣子,原來姑娘家都喜歡軟了吧唧的男人,你們恩情意重,我把楊芸還給你!”他說完話竟是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秦寧桓瞪著眼睛,手腳冰涼。

    王氏目睹一切,心頭悔恨不已,望著兒子顫抖的雙肩,忍不住埋怨起親姐姐來,若不是他們家庶女如此胡言亂語,他清清白白的兒子,又怎麽會變成這樣。

    “桓兒。”王氏走了上來,命人去打水給少爺清洗一下,秦寧桓滿頭大汗,不停的喘氣。

    “我不會娶表妹的。”秦寧桓斬釘截鐵的說道。

    王氏點了下頭,道:“嗯,我們不娶她。”莫須有的事情都可以整出這般情況,如此造作的女孩,她是不可能允許她進門的。

    靖遠侯府

    隋家小軍爺晚上直接飛簷走壁來到了歐陽穆的房間,道:“事情我幫你辦妥了,可惜丟了個媳婦,我對楊芸那姑娘的模樣還是滿喜歡的,可以當做妾室迎進門。”

    歐陽岑一怔,方知道兄長對秦寧桓做了如此打算,說:“那位姑娘居然舍你而執著於秦寧桓?她是沒見過你的容貌吧。”

    隋家小軍爺原名隋寧遠,是隋家庶出的庶出子弟,容貌白淨俊秀,就是右腿天生有疾,不過他有一手好槍法,頗得歐陽穆看重。歐陽穆在調查秦寧桓的時候,偶然發現楊家有意把女兒嫁給他,索性就和他直說,不如挑楊芸好了,因為楊芸是仰慕秦寧桓,並且同他有過書信來往的表妹之一。

    楊芸此女生的容貌好,姨娘又頗為受寵,楊家唯一的男孩是她的親哥哥,自然性格跋扈囂張,自以為是,絲毫沒有庶女的自覺。果然在聽說父母給她定下個瘸子後,急忙尋找備胎,發了瘋似的給表哥秦寧桓寫信,就是不想遠嫁邊關,還是個瘸子。

    歐陽穆聽他形容了今日前往秦家的經過後,不由得有些生氣,道:“連個表妹都處理不好,希宜若是嫁給了秦寧桓,豈不是日後還要麵對多少極品女人,連個不喜歡的表妹都拒絕不掉,那麽若他喜歡的表妹呢,此人絕對不是良配!”

    照著歐陽穆辦事情的風格,如果有誰敢誣陷同他有奸/情,他就敢脫了你個褲子把你拉出去臭揍一頓,絕對不會讓自個媳婦受一點氣,看你還敢不敢往他身上倒貼!

    歐陽岑在旁邊不發表任何言論,反正不管是誰,在兄長眼裏,都不會是梁希宜的良配。>o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肉鬆的手榴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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