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希宜清點行囊,將府裏手頭的活同兩位姐妹做了交接。

    其實她帶走兩尊大神,國公爺和國公爺夫人後,府裏的事情就少了許多。反倒是為了兩位老人的安全,府裏得力的管事和強壯男丁被帶走大半數。

    在一個風和日麗的夏日,他們大清早就出發,估計一個多時辰便可以抵達西郊別院。

    定國公坐在寬敞的馬車裏,梁希宜在裏麵陪著他用早飯,他盯著孫女碼好碗筷,然後把每一種有營養的穀物各取少量,放在他的粥裏,動作小心,隱隱散發著女性的柔和之美。希望桓哥兒是個明白人,應該會念著少年情誼,不會太過亂家。

    梁希宜抬頭,正對上定國公爺懷念的目光,不由得問道:“祖父,這次祖母難得同我們一起,我把你們安排在一處房間吧。”

    定國公愣住,失笑道:“老夫老妻,分屋那麽多年,我們都彼此習慣一個人了。”

    梁希宜不認同的皺眉,說:“人家都說夫妻是老來伴,越是年歲長了越是應該親近,您總是對祖母不冷不淡,祖母才會一心撲在三叔叔身上。這次我看著佑哥兒,您同祖母敘敘舊情吧。”

    定國公無奈的笑了笑,敘舊情?

    他早已年過半百,長孫都已經娶妻,或許來年定國公府就可以四世同堂啦,迴想起自己碌碌無為蹈光養晦的一生,許多曾經出現過的,他以為會無法忘記的麵孔都變得不那麽清晰了。

    他同老太君梁劉氏也曾有過溫柔似水的纏綿時刻,那時候剛剛成親,他年少輕狂,劉氏亦花容月貌,身份尊貴,隻是從何時開始,他們有了日夜爭吵,陷入繁瑣的生活之中。

    想到此處,定國公憂心的看向了梁希宜,他自認已經是品行不錯的世間男兒,如今年老迴憶起來,都有過風流的人生階段,那麽希宜和秦家的二郎呢?

    桓哥兒會不會也變得同他一般,如此朗朗明白人,卻依舊是要負了發妻的。

    梁希宜搭配好膳食,遞給祖父一個小碗,說:“來,都喝掉。”她發現定國公心情恍惚,滿麵愁容,不解道:“怎麽了,祖父,你心情很不好嗎?”

    定國公搖了搖頭,聽話的將藥膳全部喝光。

    梁希宜滿意的揚起笑容,輕快道:“明日起我讓祖母陪您一起吃飯,然後我給希佑講習書本,帶他練字,省的他一個都快九歲的男孩,還隻會抱著祖母哭。”

    梁希佑是三房獨子,老太君因為愛屋及烏親自

    教養佑哥兒,難免縱容了佑哥兒的性格。這麽大的孩子,因為父親的風流韻事在族學裏受了其他兄弟笑話,就嚷嚷著不上學了。當時老太君心疼他,又考慮著過年就沒送他,沒想到一直拖到現在,課業停了將近大半年,整日裏隻知道爬樹鬥蛐蛐,再如此下去,梁希佑會比他爹養的還要殘。

    定國公所有嫡出孫子裏麵,最看不上梁希佑,但是因為老太君的偏袒,他都懶得同她較勁說什麽,如今借著這個機會讓梁希佑徹底脫離老太君的庇護,從而真正成長起來倒也不錯。就是有些太麻煩梁希宜了,他怕孫女受委屈,猶豫道:“這孩子不好管,我怕你出力不討好,要不然算了?”

    梁希宜是真心希望祖父可以在人生逆流之際過的快活,而不是總是心事重重,於是笑道:“祖父,您就放心吧,家裏四十多歲的婆子都嫌我厲害,何況是佑哥兒,他要是真拎不清楚跟我較勁,我就徹底治治他,您隻需要幫我籠絡住祖母,我就受不了任何委屈。”

    定國公聽到此處不由得失笑,歸根到底還是希望他同老太太過的好,他怎麽可能不偏疼梁希宜呢,若不是有這麽懂事孝順會寬慰人的孫女,他估計早就被這群不孝子給氣死了。

    過了晌午,太陽高高的掛在天空上,定國公府的車隊總算抵達西郊別院。梁希宜帶著紗帽分派活計,催促管事迅速搬運行禮,丫鬟婆子井然有序的跟在後麵,服侍主子們進屋。梁希宜昨日就已經派了小廚房嬤嬤同丁管事率先來到別院準備。

    如今院子裏早就規整完畢,隻是把主人們的東西放好便可以了。

    老太君梁劉氏盯著桌子上冒著熱氣的飯菜,心裏對梁希宜不由得高看幾分,凡事未雨綢繆,處理的極是妥當,讓人心裏覺得舒坦,難怪他們家老頭子那麽喜歡這個孫女。

    梁希宜望著祖父吃了兩大碗米飯,叮囑道:“旅途勞累,坐了那麽長時間的車子,稍後好好睡個午覺,休息下吧。”

    定國公點了下頭,梁劉氏發現孫女居然把她和定國公安排在同一個兩進小院子裏。最裏麵的南北向屋子中間是個敞亮的大廳,大廳兩旁各有一個裏外間套的屋子。最裏麵的屋子放的都是大寬床,套間外麵的屋子是兩個單床,供執夜的丫鬟使用。

    梁劉氏怔了半天,發現梁老頭子也沒說什麽,她有些害臊,可是又莫名的不願意提及,索性進了大廳左手邊的套間躺下休息。

    定國公早就得了梁希宜的囑咐,知道將他和老太太放在了一個院子,反正他辦

    公會去另外的書房,不過是住宿而已,倒是也不是很介意,所以並未發表任何意見,而是走進右手邊的套間休憩。梁希佑平日裏即便是午睡都是在老太太院子裏的,此時見老太太居然沒搭理自個,不由得追了過去,撒嬌道:“祖母,這床好寬,我陪著您一起午睡吧。”

    梁希宜皺著眉頭,尚不等祖母迴話,道:“祖母年紀大了,你留在這裏會吵著她老人家的。”

    梁希佑瞪著漂亮的眼睛,心裏實在不喜歡眼前這個神情肅穆的三姐姐,撇著嘴巴,說:“要你管,我平時都是在祖母房間裏休憩的。”

    梁希宜神情沉,暗示周圍丫鬟過去服飾小主子,帶他離開。梁劉氏也覺得孫子說話太過粗魯,梁希宜的要求也不太過分,所以沉默下來。

    梁希佑身邊丫鬟們躊躇片刻,還是很給麵子走了過去,要知道從年初到現在不過半年時間,因為三姑娘管家失去職位的有臉麵媽媽可不在少數,他們幾個普通丫鬟哪裏敢得罪梁希宜。大房夫人秦氏年底還要生孩子,可以預見的是未來一年時間內,定國公府可都是三姑娘說了算的。

    梁希佑見平日裏奉承他的丫鬟們居然不顧情麵的要帶他走,祖母也沒有向著他說話,立刻委屈的撇著嘴角,哇哇哇的哽咽出聲,道:“不要,我要和祖母一起午睡。”

    梁希宜抬眼見祖母並未阻攔自個,心裏想著梁劉氏好歹出自威武侯府,肯定清楚如此嬌慣梁希佑下去不是什麽好事兒,歸根到底是心疼孫子罷了,所以才一次次縱容。但是現在她既然沒說話,骨子裏應該是認同她的觀點,那麽她不如放手一搏,徹底從根拔起。

    梁希宜親自走到梁希佑麵前,她的身型繼承了母親徐氏高挑健美的基因,高出了梁希佑大半個身子,她的年歲雖然不大卻凜然有當家婦人的氣勢,她使勁拉住梁希佑的手腕,道:“你如今已經九歲,還纏著同祖母午睡,說出來的話不覺得沒臉麵嗎?當年祖父九歲的時候,都已經將一手好字楊名在外,還獲得過先皇讚賞,跪在朝堂上可以堅持一個半時辰紋絲不動,而你此時居然還有臉說離不開祖母,平日耍賴不去上學,在一群丫鬟裏麵逗留,哪裏有幾分定國公府嫡出少爺的模樣!”

    老太太梁劉氏的目光一怔,不由得迴想起自己年少時,聽說定親的對象是梁佐時候的心情,有幾分雀躍,有幾分期盼,更有幾分傾慕。

    他們有過最美好的時光,但是轉眼間,如今都成了半百的老人,梁佐身體近來越來越差,搞不好還會先她一步離開

    塵世。她的眼底忽的有些發酸,難過異常,年少夫妻老來伴,她就是太過倔強強勢,不懂得體諒退讓,才會同丈夫越來越疏遠起來。

    或許是感歎歲月蹉跎,老太君沒來得及去注意梁希佑眼底委屈的悲傷,從而什麽話都沒有說。

    丫鬟婆子們習慣看人臉色下菜碟,梁希佑最大的依仗就是梁劉氏,可是老太君居然沒說話斥責三姑娘,那麽他們肯定是要聽管家的三姑娘的話了。於是駕著梁希佑的胳臂,想要把他弄出去。

    梁希佑怨恨的盯著梁希宜,吼道:“你有什麽資格管我,你又不是我親姐姐!”

    頓時,周圍安靜了下來,梁希宜沉默不語的盯著梁希佑,老太君梁劉氏也很不高興,瞪著孫子。

    梁希宜聽見右邊套間有什麽動靜,擔心祖父被吵道,平靜的說:“我為什麽不能管你?你父親是老太君是最寵愛的親兒子,我父親是老太君嫡出的親兒子,我自然就能管你了!又或者你不認老太君這個親祖母,然後同我撇清楚關係嗎!”

    梁希佑徹底被梁希宜繞暈了,同時他也非常後悔剛才那句話,他們還沒分家呢,怕是祖母也極其不高興。梁希宜的聲音特別平靜,平靜到聽不到喉嚨的一絲顫抖,但是明明溫和的言語卻鏗鏘有力,有一種直達人心底的力量。

    老太君梁劉氏點了點頭,疲倦道:“佑哥兒,同你三姐姐認錯。”她還沒死呢,佑哥兒就敢不認他二叔了嗎!再說這爵位早晚是老大的家產,佑哥兒是需要叔伯們庇護的,現在說這種話實在誅心,被人抓到把柄吃虧的是他自己。

    梁希佑咬著嘴唇,含著眼淚,在眾人麵前極其沒有麵子的說:“三姐姐,我說錯話了。”

    梁希宜麵色沉靜如水,淡淡道:“我們是一家人,所以我心疼你不同你計較,但是在外麵可不要如此任性妄為。”

    梁希佑聽著這冠冕堂皇的話快要吐死了,他是吃飽了沒事撐的啊,偏要和三姐姐較勁。

    眾人一陣沉默,丫鬟婆子們更是對梁希宜佩服的五體投地!老太君最疼愛的佑哥兒在三姑娘眼前都討不到一點便宜,隻能忍著委屈著,他們可絕對不能得罪這尊大佛爺。

    梁希宜帶著梁希佑離開,來到另外一個兩進小院子,她指著右手邊的三間房,道:“你同伺候你的丫鬟住這裏,我在你對過,若是有事情可以隨時來尋我。今天是第一天,車途勞累,我暫且不過問你學業上的事情,你先去休憩,晚飯前過來一趟便是。”

    梁希佑一陣頭大,望著眼前並不熟悉的三姐姐,道:“咱們不是來玩的嗎?”

    梁希宜望著他紅腫的眼睛,不由的有些想笑,說:“勞逸結合,純玩也沒意思的。”

    ……

    合著不是讓你學習,你是覺得玩也沒意思……梁希佑暗自非議,但是識相的沒敢說出來。

    梁希宜根本不在乎他是什麽想法,吩咐丫鬟帶小少爺迴房休息,自個也打算睡個午覺。日子還長,她總是可以將他扳過來,否則日子多麽無趣?梁希宜的唇角微微揚了起來,生活如此充實呀。

    晚飯後,梁希佑在老太君麵前一陣賣萌。

    梁希宜看在眼裏,默不作聲,小孩子鬧脾氣,反正他不可能在這裏待上一夜。

    良久,老太太流露出一絲疲倦的神色,梁希宜立刻吩咐丫鬟收拾,半強迫似的把梁希佑帶走。

    梁希佑白天在梁希宜手下吃過虧,現在倒也老實,見祖母完全沒有留他的意思,沮喪的跟在梁希宜身後,一同迴到梁希宜的屋子。他早就聽說過三姐姐的厲害,沒想到這麽的兇。

    梁希宜吩咐廚娘做了可愛的糕點擺在小桌子上。梁希佑一進屋子,果然被五顏六色的小動物形狀點心吸引住了,心不在焉的瞄著,說:“三姐姐,這是什麽,可以吃嗎?”

    梁希宜溫和的望著他,說:“特意讓廚房給你做的,自然能吃了!橘黃色小熊那個是南瓜麵裹的,紫色狗狗是糯米豆沙糕,白色/貓貓是澱粉砂糖包,你嚐嚐味道,可覺得喜歡?”

    梁希佑微微一怔,眼睛明亮的不得了,立刻忘記同梁希宜之間所有的不愉快,靦腆道:“這些點心好可愛,我都舍不得吃了,要不我一會拿迴去,每天吃一點點好了。”

    梁希宜望著他稚氣的容顏,見梁希佑心情不錯,直接道:“你如今在學堂都學些什麽?”

    梁希佑愣了片刻,如實道:“先生讓開始背大學了。”

    梁希宜點了下頭,沉默片刻,說:“你在別院總不好將功課落下,我琢磨著,不如從明日開始,你每天下午溫習大學裏的一篇文章,次日上午早飯後,背給祖父祖母聽,然後三日休息一日,第五日不用背書,下午溫習。之後再循環往複,如何?”

    梁希佑頓時呆住,對梁希宜的好感瞬間沒了,不快道:“我不想背書。”

    梁希宜一怔,認真道:“祖母心疼你才讓你留在家裏讀書,但是你早晚有一天是要迴到學

    堂,到時候大家發現你學業退步,會不會笑話你呢?最主要的是,你跟著祖父出來,迴去居然學業退步,豈不是很丟祖父的臉麵嗎?”

    梁希佑低著頭,他學業已經很差勁了,還怕更差勁嗎?

    梁希宜清楚他因為小叔叔的風流韻事,一直在學堂受親戚家的小孩子擠兌,作為長輩的定國公就算清楚此事,也不好大張旗鼓的說什麽,小孩子之間不都這樣嗎?大人出頭就顯得沒意思了。

    梁希佑沉默不語,悶了好久,不情願的說:“我不喜歡讀書,以後再也都不想讀了。”

    梁希宜盯著他倔強的臉頰,不由得失笑出聲,道:“你知道嗎,前幾天剛離開府邸的時候,你二伯母私下來尋我,想讓我帶著小弟弟們一同來別院小住,我怕擾了祖父的清淨就拒絕了。所以其實小弟弟們都特別羨慕你,可以陪著祖父祖母出來住。學院先生也肯定認為祖父對你另眼看待,才樂意帶著你來西郊別院,又不能讓你耽誤功課,自然就是需要親自教導,這麽難得在祖父麵前露臉的機會,你確定要放棄嗎?”

    梁希佑迷惑的抬著頭,總覺得三姐姐哪裏說的不對,似乎又完全說得通。家裏誰不想得到祖父的高看,可是他背幾遍書就可以了嗎?

    梁希宜望著他迷茫的目光,循序善誘,道:“若是在家裏,祖父自然沒時間管你,但是現在在別院,你聽我的好好背書,讓祖母看得見你的努力,相信不管是祖父他老人家,還是心疼你的祖母都會欣慰的。而且我也不是讓你日日念書,三天後就可以休息一整日,你知道嗎?我特意查了周邊的環境,有溫泉,狩獵場,蹴鞠場,賞花池,還有可以釣魚的小河流,更有普通務農的人家,你不想去看看嗎?這可比你在府裏和丫鬟們玩什麽翻繩,胡鬧有意思多了!”

    梁希佑傻傻的聽著,感覺到梁希宜為他花了一張巨大巨香的餅,隻要他樂意,似乎隨時都可以啃一口的樣子。但是所有的前提是他要做功課,要背書……不過別院裏的日子本就枯燥,要不然背就背吧,看看日子可真會像三姐姐講的那般有意思。

    梁希宜見梁希佑完全被他說服成功,趁熱打鐵,道:“夏墨,把我給佑哥兒準備的書籍都搬到他的屋子裏,你若是真希望祖父祖母開心,不如今晚背一篇簡單的文章,明日就讓他們聽。”

    梁希佑迷迷糊糊的點了頭,帶著丫鬟和書籍迴了屋子後,怎麽想怎麽不對勁,他不過背了一會就感覺大腦發沉,累的不行,睡著了。

    翌日清晨,梁

    希宜主動提出讓梁希佑背書,梁劉氏詫異的盯著孫子,不敢置信的說:“佑哥兒自個開始溫習功課啦?”

    定國公也是吹胡子瞪眼的撇了他一眼,道:“肯定是三丫盯著他的唄,否則就依著他那性子,怎麽可能主動學習功課。”

    梁希佑見祖父瞧不起自己,不由得不甘心的說道:“我背了,真的背了。”於是他張口將昨晚特意看的東西背了出來,不過因為他後來睡著了,所以背的磕磕絆絆,完全無法達到定國公的標準。

    梁希宜也覺得他背書有些太爛了,不過還是鼓勵的說:“祖父祖母,佑哥兒昨日先在我那裏坐了好久,所以背的不熟練,但是我相信,隻要他認真學習,在功課上用心,日後可定會表現的越來越好的,對吧,佑哥兒。”

    梁希佑紅著臉頰,暗自後悔昨晚幹嘛不背好一點呢?這樣祖父或許真會對他另眼相待!

    老太君梁劉氏對孫子要求不高,隻要孫子端正態度,願意學習,她就覺得很欣慰了,不由得露出幾分真心的笑容,說:“佑哥兒,這院子清淨,你好好溫習功課,肯定會越來越好的。”

    梁希佑渾身一僵,看到祖母眼底滿足的神色,突然覺得自己不好好讀書真的太對不起祖母了。

    定國公梁佐在梁希宜不停的暗示下鼓勵了兩句,梁希佑隻覺得渾身跟打了雞血似的興奮異常,還沒吃完早晚就率先告辭,要迴房間內溫書。

    梁希佑走後,梁希宜給定國公夾菜,笑著道:“佑哥兒挺好的,特別在乎您的誇獎,祖父,瞧瞧您不過是一句話,可比我作個說十句還管用的。”

    定國公沒好氣的瞥了她一眼,又拿起了個桂花糕偷偷吃掉。梁希宜無語的望著他,對祖母說:“祖母,您看祖父,現在跟個小孩子似的特愛吃甜食,但是李大夫說了歲數大人吃太多甜食不好,我隻允許每日讓祖父吃兩塊桂花糕,到時候您也要盯著祖父,省的他又偷吃。”

    老太君梁劉氏沒好氣的說:“你那個祖父,脾氣硬的跟頭驢似的,我可攔不住他。”

    梁希宜掩嘴而笑,道:“您不管他,誰還能管得了他,日後希宜也是要嫁人的,到時候陪在祖父身邊的隻有祖母呢。”

    老太君微微一怔,忽的有些傷感起來,不由得看向一旁的定國公梁佐,雪白的頭發快趕上他的皮膚了,一時心軟,說:“要不然你還是少吃點吧,李大夫都說了不能多吃甜食。”

    定國公想反對幾句,視線對上老太太臉上層

    次不窮的皺紋時,沒有說出來,隻是淡淡的嗯了一聲,算是聽進去了。梁希宜心底非常開心,這世上能給祖父溫暖的人隻有祖母了吧,所以她是真心希望他們可以和好如初,而不是意氣用事,各過各的。

    梁希佑果然發憤圖強,接連幾日認真背書,讓梁劉氏心裏特別高興,從而即便有時候定國公梁佐不滿意孩子的時候,她都會在一旁調侃對方,兩個人多了很多交流。梁希宜看在眼裏,安樂於心。

    三天後,梁希佑迎來了他的第一個休息日,但是讓他自己都覺得奇怪的是,他居然不想休息。

    祖父和祖母對於他的誇獎和批評,讓他異常滿足。

    三姐姐說的沒錯,書院裏那麽多的兄弟們,誰不想得到祖父和祖母的另眼看待,他一定要在這裏把學業好好溫習,迴去讓他們看一看,他可是得到定國公親自教導,誰也沒資格看不起他。

    梁希宜見他如此拚命,不認同的說:“該學習的時候學習,該休息的時候就一定要休息。你若是覺得三日太短,想要多學習幾日可以在日後的生活裏麵調整延長,而不要剛開始,就要一張嘴把自個喂成大胖子,萬一消化不良呢?”

    梁希佑再次被梁希宜說服,他心裏暗道,難怪祖父高看三姐姐一眼,因為三姐姐做事情有規矩,將話又著實有幾分道理,他以後一定要和她學習。

    梁希宜叫來梁希佑身邊的嬤嬤,指著一個小廝,道:“這是丁管事尋來的向導劉三,他對這周邊可以玩耍的地方很是熟悉。我們的鄰居除了莊子上的租戶以外,還有兩個別院是當地劉員外和李員外的宅府,你們到時候不要誤闖,然後可以帶佑哥兒去附近玩會。我今個還有事情,就不管著他了,你們帶上幾個壯丁,千萬盯住了少爺,他最近著實辛苦,讓他好好放鬆放鬆。”

    管事嬤嬤笑著迴話,道:“姑娘放一百二十個心吧。”他們都是梁希佑身邊的老人了,不是第一次服飾公子出去玩。

    梁希宜點了點頭,總算有時間幹些自個的事情了,她還有好多賬本沒對呢。祖母昨天突然讓老嬤嬤又扔給了她兩個鋪子,她也不明白祖母是個啥意思,是說私下送她的嗎?反正她也沒法不接著,再說他們二房孩子多,她倒是真需要幫兄長弟弟們籌備些私房錢呀。

    位於定國公府旁邊的劉員外府邸,此時正站著一名身穿藏藍色長袍的男子,他玉麵如冠,皮膚黝黑,一雙眼睛去炯炯有神,五官棱角分明,仿若雕刻,俊容剛毅冷漠,正是不務正業的歐陽穆。

    上官虹和公孫陽站在他的身旁,背麵有八/九個訓練有素,身著便服的親兵正在搬運物件。

    上官虹環繞一周,嘴角發出茲茲聲音,不滿道:“大公子,這房子有些破舊,要不然讓人加速修葺下再入住好了。”

    “不需要。”歐陽穆唇角微楊,近日來他的心情一直特別特別的好,從而連帶著原本冷峻的容顏都染上了幾分柔情的色彩。

    上官虹繼續撇著嘴角,說:“這麽破的府邸,居然花了五百兩銀子……”

    歐陽穆冷冷的掃了他一眼,似乎再也不想就這個府邸買不買,值不值得買這個話題做任何探討!

    公孫陽倒是不子在乎大公子花錢幹什麽,他著急的是大公子的兩位舅舅已經連發好幾封信,催促他迴到西山軍營,他們擔心大公子久留京城,皇帝隨便找茬罷免他差事又尋個其他官職,將他外派就比較麻煩了。索性遠遠的躲開京城,讓皇帝忘了維係歐陽家和隋家之間紐帶的穆哥兒比較好!

    “公子,大舅又來信問道,何時啟程迴去。”

    歐陽穆一怔,道:“我已經給祖父寫信,讓小四去舅舅那裏曆練幾年,岑哥兒媳婦懷孕了,他怕待在內宅早晚忍不住做出讓珍姐兒傷心的事情,我索性也讓他輔佐小四,去舅舅那躲一年清閑。況且我手下大部分來錢產業,都是岑哥兒管的,有他在小四身邊,我也比較放心。”

    公孫陽沉默片刻,大公子如此安排也不是不可以,他們這幾年不停養兵,花銷極大,基本上在訓練士兵方麵是穆哥兒管理,銀錢方麵是岑哥兒去搞,四少爺年齡小,被靖遠侯留在了西北。現在也是該出去真正做點事情的時候,他就是擔心,小四鎮不住那群兵,如果大公子不在的話……更何況兩位舅公雖然把大公子當成眼珠子般疼愛,但是舅公隋氏自個也有幾位嫡出小少爺,這幾個少年都不是什麽善茬,誰不願意多養點兵,到時候會不會有人有異心呢。

    歐陽穆根本不擔心這些事情,如果他不在一年就能出那麽多事情,那麽以後他不在兩年,三年?他這輩子可沒什麽要成就大業的目標。他是早晚要帶梁希宜走的人,現在如此努力不過是擔心日後內亂要能有守得住梁希宜的力量。等到天下太平,六皇子最終登基後,他肯定會辭官走人,除非梁希宜希望他在朝為官,可是以他對梁希宜的了解,對方必然不會這麽期望的……

    他們都是經曆過鎮國公府最為輝煌的時候,所以才更能體會那種一夜之間,被人從高空出摔的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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