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希宜感覺到無數灼熱的目光落到自個身上,饒是她兩世為人都有些不自在的瞬間紅了臉頰。

    秦氏主動上前攬住她的肩膀,大笑道:“娘親,這便是我和您提及過的三丫頭,雖說隻幫我管理了一個多月公府事物,卻完全讓下麵的丫鬟婆子變得服服帖帖,比起當年我剛和您學習管家時,不知道強了多少。右手邊的是我們家老四丫頭,梁希宛,如今也幫我持家呢。”

    老太太點了點頭,目光落到梁希宛的時候不由得一亮,真是個漂亮水靈的丫頭呀,不過十三歲年華,卻生花容月貌皮膚白皙的宛若霜雪,尤其是那纖瘦的柳腰,再過幾年不知道會出落成何等模樣。

    她本是對梁希宛有些好奇,小小年紀就可以幫秦氏理家,又生的模樣極好倒是可以考慮介紹給那些老姐妹們,看看哪家的哥兒尚未找到合適的姑娘。不過老太太轉念想起這姑娘的父母是誰,立刻失去了原本的興致。

    定國公府三老爺貪戀春香樓頭牌的事情,惹怒聖君被革職反省,他老丈人督察員四品僉都禦使李文修,不顧及情麵彈劾他的折子更成為京城熱門事件,誰敢輕易取他們家的姑娘?但凡姻親之間是結兩姓之好,要有多大的仇恨才可以鬧成如此樣子!或許有些家族看在姑娘本身,和公府門麵上不介意此事,他們秦家可不想招惹相關麻煩。

    梁希宛似乎感覺到了老太太眼底的惋惜,心裏若有所失。她清楚自個的婚事不會比三姐姐好說多少,父親沒眼見的整日情情愛愛,母親為了她和幼弟在公府忍辱偷生,外祖父怕別人說他身為言官不做則,大義滅親的彈劾她爹,種種事情糾結在一起,就等於她在婚事上沒有挑選的餘地。還好定國公府是老太太做主,大伯母不會不管他們,否則靠著她不成事的爹和軟弱的娘,她能尋得什麽好親事!

    想到此處,梁希宛看向了被人群圍住的梁希宜,不由得露出羨慕的目光。三姐姐走時候明明又瘦又小,怎麽養了幾年身子迴來就成了溫婉大氣的女子。雖然二伯父和她爹名聲都不太好,但是三姐姐卻有彪悍的親娘和祖父的偏愛,她肯定會有更好的選擇,所以……

    梁希宛攥了攥拳頭,在婚事上她不會做出一點謙讓,她厭煩透了國公府裏丫鬟婆子們,人前唯唯諾諾,人後諷刺她娘的生活,她一定要嫁個好人家,然後讓所有人對三房的事情閉嘴。

    “聽說你在東華山住了四五年,這麽小被拘在山裏可會覺得沒意思?”秦府大老爺夫人滿臉笑意的盯著梁希宜,輕聲詢問道。

    梁希宜望著她慈眉善目的樣子心生好感,道:“不覺得日子乏味,我祖父年歲已高,總是吃的很少,為了讓他老人家多吃一些,我研究了幾個適合老年人吃的菜譜。平日裏清晨,給祖父請安後會帶著祖父走一會,然後為祖父安排膳食,催促他保持午睡的習慣,晚上還要算賬,東華山周邊基本都是國公府的產業,祖父怕我在山裏荒廢了,從幾年前就開始讓嬤嬤帶著我學習管理莊子上產業。”

    大夫人點了點頭,道:“定國公年輕時曾以一手好字聞名京城,不知道你可學的他幾分精髓?”

    粱希宜微微一怔,低下頭謙虛的說:“怕是連皮毛都不敢自稱學到,閑暇時候倒是侍候祖父寫字畫畫,我在旁邊看著偶爾臨摹幾下,卻似乎沒有這方麵的天分。”她想起秦家大老爺性子淡雅目前為皇上編書,怕是他的兒子也是這種性格大夫人才會有此一問。

    “三丫頭害羞呢不敢承認,老太爺可是親自教養她五年之久,自然是習得一手好字。”秦氏摟著梁希宜的肩膀笑道,生怕把她的優點說不盡似的。

    梁希宜尷尬的站在人群裏被簇擁起來,秦家嫂子們仿佛說好了似的七問八問親熱極了,搞的梁希宜這個臉皮厚的人,都快受不了不停的看向秦氏求助,過了好久,老太太似乎覺得信息采集夠了,便吩咐秦家大房的四姑娘和二房五姑娘六姑娘陪著她和梁希宛去偏廳玩耍。所謂玩耍不過是女孩子談論琴棋書畫,外加京城出名的戲班子。

    待字閨中的女孩子們沒有什麽過多接觸外麵的機會,平日裏有個什麽熱鬧場合府上都會請來戲子唱戲,所以姑娘們聊著聊著就聊到了近來特別出名的一場戲,

    。梁希宜上輩子也喜歡聽戲卻不曾知道這場戲,於是詞窮起來。

    秦家五姑娘笑話她,說:“希宜莫非沒聽過這處戲嗎?”

    秦家三姑娘臉頰微紅的捏著她,說:“你小點聲,我聽說宮裏有話不再讓沈家班演這處戲了!”

    “這處戲很有名嗎?編者何人,沈家班……”好吧,梁希宜承認自個是農村丫頭進城了。

    梁希宛拉著她的手,笑著解圍道:“沈家班是三年前突然出名的戲班子,後台就是胭脂樓的沈蘭若,編者據說也是她,不過好多人都懷疑另有其人呢,沈蘭若好歹二十歲了,若是早能編出那麽多引人入勝的本子不至於現在才出名。”

    梁希宜略顯沉重的垂下眼眸,上一世京城胭脂最出名的是沈家,不曾聽說他們家組過戲班子,還編

    出什麽名劇。後來沈家因為給李若安送了個庶女,她是曾和她家家主沈蘭香打過交道的,她好像是有個女兒叫沈藍若,卻不曾如此出名,怎麽她重活後很多事情發生了改變了嗎?她目前沒有和沈家有過任何接觸,不太可能因為她重生的緣故吧。

    “那處戲講了一段淒美的愛情故事,不過有人說它過多的抬高府裏奴才的地位,不符合當下風氣被言官參了一本,如今已經停演。沈蘭若倒是有骨氣,說是會寫出更多體現人應該追尋愛情平等的好戲讓大家欣賞呢。”

    梁希宜瞪大了眼睛,言官們已經閑到和戲子較勁,忍不住問道:“到底有何讓上麵不滿了?”

    秦家三姑娘嘴巴附在了她的耳朵上,小心翼翼的說:“戲裏的男主人公寶哥哥反抗父母定下的婚事出家了,還說女兒們生而平等,不應該有貴賤之分,雖然內容吸引人卻著實又讓人覺得荒誕,這世上父母之約媒人之言本是本分之事,被這處戲一演倒成了阻礙愛情的手段。”

    秦家五姑娘撅著嘴巴,反駁道:“我倒是覺得它說的沒錯,既然是選擇相伴一生的人,為什麽不和自個認為是對的人在一起呢?”

    秦家六急忙按住了她的嘴巴,小聲道:“你瘋了,要是讓娘聽到了又要罰你。”

    “我哪裏瘋了,難道身為女兒家就要讓男人挑嗎?我們就沒有一點選擇的權利?”

    梁希宜望著秦家老五淡定的表情不由得覺得世道風氣何時變得如此大膽了?

    秦家老五發現她的吃驚,忽的挽住梁希宜的手臂,聲音幾近可聞提醒道:“梁希宜,你瞧見沒你和希宛正對著的那個屏風?”

    梁希宜微微一愣,不由得向遠處的屏風看了過去,上麵是一副黃河水的圖案,不過,等等,她突然發現屏風後麵有影子從側麵漏了出來,不由得臉頰通紅,看著梁希宛結巴道:“你快轉過來背對著那頭,那個屏風後麵好像有人!”

    梁希宛的脖子通紅,皮膚好像紫茄子,她僵硬的轉過身背對過去隻聽見啪的一聲,一個穿著淡黃色小襖的男孩被誰踹出來,撞了下屏風跌了個大馬趴。

    屏風搖晃了一下應聲而倒,後麵正捂著肚子笑著的兩個少年映入眼簾。

    秦家三姑娘皺著眉頭,道:“二哥四弟,你們怎麽可以拉著小六躲在屏風後麵還欺負他!”

    秦家二少爺和四少爺見被人發現倒也變得不再扭捏,他二人在同年齡的男孩裏還算斯斯文文,玉樹臨風之輩。兩位少爺恭

    敬的同梁希宜和梁希宛問過好後,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梁希宛身上。

    梁希宛今日抹了粉色的胭脂,又穿著粉色係的服飾顯得整個人麵若桃花,纖纖玉立在微風之中,著實對英俊少年郎有極大的殺傷力。

    梁希宜皺著眉頭,她對眼前兩個自以為風流倜儻的少年郎不感興趣。她總是不由自主的用長輩的眼光審視眾人,真是太辛苦了,可是她畢竟真過了那麽多年的歲月,哪裏可能對這群毛頭小子產生感情?因為丫鬟們在廳外服侍,無人搭理的秦家六少爺還在地麵上坐著。

    梁希宜看他身子那麽的小,不由得心生憐憫走了過去,蹲下身,說:“起來吧,地上很涼的。”

    秦家六少爺小心翼翼的抬起頭,望著她溫和的目光,忍住眼底蓄滿的淚花,哽咽的嗯了一聲努力站了起來,他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仔細又看了一眼粱希宜轉身就跑掉了。

    “梁三姑娘,你別理他,小六就這個樣子,明明都十二歲的人了還整天鬧孩子氣。”

    秦家小六是老太太嫡親四老爺的獨子,因為四老爺二十多歲就去世了,四夫人守寡中一心鑽研佛法性子變得越來越淡,不曾給予孩子一點關愛。後來老太太將六少爺接進主院,親自教養卻為時已晚,小六天性涼薄不討人喜歡,平時總被其他人欺負玩弄。

    梁希宜迴頭默默的看了一眼秦家老二,不再多說一句話。沒有親爹親娘疼的孩子就是如此下場,她不由得想到上一世她死後,尚未出嫁的二丫會被許配給誰,心裏升起一股濃濃的悲傷之情。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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