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強盜之徒,還有臉在這強詞奪理?”聽到那盜賊言語,巡檢司負責在渡口巡查的班頭,立即怒喝道,同時上去,狠狠抽了那盜賊一個巴掌,讓他住嘴。


    那盜賊“啊”的一聲,顯然被抽得很疼,但周圍卻無人憐憫他。


    畢竟,他是個已經確定的盜賊,呢沒人會願意去心疼,甚至去幫助一個盜賊的。


    “來人,把這賊子帶走,別讓他們在這掃了各位上官的興!”那班頭看到許顯純幾人,連忙命令左右道。


    “且慢!”就在此時,那一直沒說話的閻應元大喊道。


    一下子,便吸引了眾人目光,也讓巡檢司的那幾人停下了動作。


    “怎麽?你的包袱都找到了,還有什麽其他事情嗎?”那班頭看到是年輕的閻應元,有些慍怒道。


    畢竟,本來他就準備把那個亂嚼舌根子的盜賊帶走,好讓這個剛才揭露他不正當勾結的家夥閉嘴。


    現在,閻應元竟然要阻止他,又在許顯純這些錦衣衛麵前,他怎麽可能會高興呢?


    “沒……沒事,我就是想問為何不讓他繼續說完,難道他說得是真的嗎?”閻應元迴道。


    “住口,那賊人的一派胡言,你竟然也信?看你是個書生,我也不和你計較,拿著你的東西,該幹嘛幹嘛去,好好讀你的聖賢書去。”


    巡檢司的班頭惡狠狠地迴了句,而後,便不理閻應元,轉身便對手下的人道:“還愣著幹什麽?還不把這賊子帶走?”


    “是!是……”幾個巡檢司差役連忙領命,押著那盜賊便走了。


    “住……嗯?”閻應元見此,還想再說,結果冷不防肩上被人打了一下,當下條件反應的迴頭看去。


    隻見,那剛剛幫他抓住盜賊的許顯純,正一臉冷漠的看著他。


    那神情,看著直讓閻應元心裏有些害怕,暗道這些錦衣衛番子,果真如外界所說,一個個可怕的很呐!


    “你們這些書生,可真是一個比一個天真,不曉利害,賢弟現在想幫那盜賊,其實隻會害他。”許顯純故意大聲說道。


    說完,許顯純又是冷冷的看了身邊,也是剛剛來到他們身邊的熊廷弼父子,目光在熊兆珪身上流連片刻才離開。


    這一番動作,可是直接惹怒了熊兆珪,許顯純話裏意有所指,他又不是傻子,怎麽可能聽不出來許顯純的話,看著在說熊兆珪,其實是在故意羞辱他?


    當下,熊兆珪指著許顯純大喊道:“你說誰天真呢?”


    不過,許顯純根本懶得迴熊兆珪,看也不看他,理都不理他,直把熊兆珪氣得牙癢癢的。


    “許兄為何如此說?”閻應元的氣度,顯然不低,並不因許顯純言語有刺而氣惱,反而十分有禮的問詢道。


    “這位兄台,別聽他胡言,那巡檢司必然有鬼,你是此案苦主,追究起來,定然可以把那巡檢司一查到底。”許顯純還沒答話,那邊一直看許顯純不爽,又不敢直接慫許顯純的熊兆珪,就開口與許顯純作對道。


    當然,言語之中,熊兆珪可不敢當麵對許顯純不敬了。


    不過,很顯然,熊兆珪這話說得太衝動了,缺乏官場經驗,一旁的熊廷弼雖然也猜透許顯純的意思,但就是差了一步,沒有拉住要作死的長子。


    心裏麵,熊廷弼也是歎氣,民間俗語,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沒想到果然如此,他這長子真是像他,這口直心快的脾氣,注定以後要吃虧。


    看了一眼熊兆珪,許顯純沒理會他,他沒對許顯純不敬,許顯純自然不會對付他,而是向閻應元解釋起來。


    “賢弟你不幫那盜賊還好,也許巡檢司的人關了那盜賊幾天,最多勒索點錢財,便放了他。可是,你真要幫他,為他出頭,把這事情鬧公堂上,也許這些以公徇私的巡檢司兵吏會被查楚,可那盜賊也會因強盜罪,而被知府知縣治罪。”


    許顯純嚴肅道:“到時候,遇到一個通情達理的知府知縣還好,若是遇到秉公執法的知府知縣,那是判他流刑和斬刑,就全看閻兄弟你了。”


    後世的搶劫罪,便是如今的“強盜罪”,是公認的最嚴重的一種侵犯財產罪,曆朝曆代都是嚴打的,而大明,對於強盜,自然更嚴。


    《大明律》有言:凡強盜己行而不得財者,皆杖一百、流三千裏;但得財者,不分首從皆斬……若竊盜臨時有拒捕及殺傷人者,皆斬;因盜而奸者,罪亦如之。


    換而言之,大明朝對搶劫罪的量刑,隻看盜賊搶到錢,和沒搶到錢,完全不考慮盜賊涉案搶劫的金額。


    沒搶到錢的,皆杖責一百,處以流刑;搶到錢的,哪怕隻是搶到一文錢,都一律處以斬刑,可謂是把搶劫這個危害社會的行為,放在了法律的高壓線上。


    許顯純這話說得意思很明白,閻應元不追究盜賊說得話,巡檢司的人最多教訓教訓那個什麽也沒搶到的盜賊,不會上報官府。


    畢竟,上報官府的話,肯定會被知府知縣在大堂公審,到時候這盜賊把巡檢司和渡頭上黑勢力苟合的事情說出來,那不是給巡檢司自己找麻煩?


    反正,倘若閻應元繼續追究的話,那很有可能在公審盜賊之中,牽扯出巡檢司和渡頭黑勢力苟合之事。


    到時候,若是知府知縣秉公執法,巡檢司的人逃不了,那盜賊更逃不了,按照《大明律》,他不是流放邊地,就是就地處斬。


    沒入仕途,不熟悉官場那些彎彎道道的閻應元和熊兆珪,都不是傻子,經許顯純這麽一解釋,立馬明白了其中關鍵。


    當下,並未因那盜賊搶他包袱而記恨,反而被那盜賊的淒慘遭遇,而同情的閻應元,臉色一喜。


    “謝許兄指點,小弟受教!”閻應元拱手謝道,心裏麵,對於這些錦衣衛也是有新的想法。


    原來,這些朝廷廠衛之人,也並非都是壞人。


    而另一旁,熊兆珪則是一臉懵逼的看著許顯純,說實話,今天許顯純的表現,可實在是太顛覆他對錦衣衛的認知了。


    當然,許顯純可沒功夫看熊兆珪臉色,和閻應元告辭一聲,便帶人離開了。


    而後,熊廷弼和熊兆珪也和閻應元打了招唿,跟著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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