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環迴到自己屋子,已經是辰時初刻。


    賈璉把他送迴來就走了。


    飯菜已經涼了,兩個丫鬟春雨和冬雪也不見了蹤影,估計也是出去看熱鬧了。


    他的長隨趙國基和小廝錢槐,也沒朝麵兒。


    他雖然名義上是主子,但是待遇上,不僅遠遠不能跟寶玉相比,即使跟迎春、探春、惜春這些姑娘們想比,也要差上不少。


    就連府裏比較有體麵的下人,也不太拿他當迴事兒。


    比較有體麵的婆子且不說,即使有體麵的丫鬟們,也是對他愛答不理的。


    首席丫鬟鴛鴦,王熙鳳的助理平兒,寶玉的賢內助襲人,這些大丫鬟,見到賈環,甚至可以直接無視他。


    這自然是他原來的底子不好。


    一個人稀裏糊塗的吃了飯,賈環躺到炕上,開始梳理今天這件事兒。


    才來這裏第二天,就做出了這樣的大事兒,現在想起來,他也不禁有些後怕。


    賈府雖然腐朽,但這些主子們並不是傻瓜。他們個個都是宅鬥高手,有的人甚至還很聰明。


    王熙鳳、賈母都是頂級的宅鬥高手,甚至象鴛鴦和平兒這樣的丫鬟,都是人精。


    自己今天這一番表現,並非沒有破綻。若是遇上妙玉的師父慧園師太,或者清虛觀張老道那樣的人,恐怕逃不過他們的法眼。


    現在,賈環就賭兩點。


    一是家醜不可外揚,老太太會低調處理此事。


    二是賭府裏人相信,自己沒有膽子敢故意做出這樣的舉動來。


    即使懷疑自己,也會選擇自己是被寧國公賈演附身的說法。


    采納了這個說法,給秦可卿做人工唿吸的事兒,因為是祖宗做的,也就隻有認了。


    至於祖宗為什麽這麽做?自有祖宗的道理。沒人再敢多說什麽,都會盡量迴避這個問題。


    賈環攤開手掌,用小六壬開始測算。


    按照今天的月日和時辰,就在掌盤上推算。。


    大安、流連、速喜、赤口、小吉、空亡,一一數下去,時辰落在“大安”上。


    大安,是吉象,表示平安無事,但不宜外出,隻適合在家裏麵呆著。


    賈環心裏有了底,就躺在炕上迷糊起來。


    早晨六點來鍾就起來,他實在有些不習慣。前世就很少有這麽早起床的。


    沒多久,聽到春雨和冬雪迴來,兩個小丫頭就嘁嘁喳喳地說話,雖然聽不清說些什麽,估計也是在議論今天的事兒。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就聽得院子裏一陣笑聲傳來。


    “環三弟在嗎”?


    一聽聲音,就知道是有名的鳳辣子王熙鳳來了。


    “璉二奶奶來啦,快快請進,三爺正睡覺呢”。


    “這個小凍貓子,大白天的睡什麽覺,快叫他起來”。


    春雨就進來推賈環,賈環隻好到了外屋客堂。


    “二嫂子,今兒個怎麽有功夫到我這裏來啦”?


    “放你娘的屁,這府裏有哪兒是我不能去的?到你這裏來就不行啦”?


    王熙鳳嘴上說的狠,神情卻很親熱。


    “二嫂子自然來得,隻是我這裏沒什麽好茶,還請二嫂子將就些”。


    “我也不喝你什麽好茶,隻是來跟你說說話,環三弟,你是怎麽知道蓉哥媳婦在天香樓的?為何又在大門外燒了一堆火”?


    賈環明白了。


    王熙鳳是來探聽自己底細的,很可能就是賈母和王夫人派她來的。


    這證明他們還是對他有所懷疑。


    “璉二嫂子,我何時到門外燒火了?蓉哥媳婦究竟出了何事?我醒來時,就在天香樓了。若不是迴來之時,璉二哥跟我說了那些事情,我都不知道做了些什麽”?


    我就是跟你們裝傻。


    “哼,環三弟,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咱們也不是傻子,眼睛裏可揉不得沙子,你還是別耍小聰明的好”。


    王熙鳳臉色變的嚴厲起來。


    賈環站了起來。


    “璉二嫂子,你到底要說什麽?還請把話說明白”。


    見賈環麵有怒色,王熙鳳立刻換上笑臉,拉著賈環坐下。


    “喲,你瞧你,嫂子跟你說句玩笑話就急了。不過是跟你來隨便說說話罷了,沒什麽正經事兒。我就是走的累了,隨便到你這裏歇歇腳,走了”。


    賈環也換上笑臉。


    “嫂子何必急著走,再坐一會兒嘛”。


    “哼,我哪裏有你那福分,成天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還有幾百張嘴在等著我呢”。


    王熙鳳起來走了。


    賈環把王熙鳳送走,剛要迴去,就見趙國基和錢槐鬼頭鬼腦地來了。


    “春雨,冬雪,平兒姑娘叫你們到她那裏去一趟”。


    錢槐說道。


    “好,這就去,三爺,我倆就去了”。


    春雨和冬雪走了,趙國基和錢槐跟著賈環進了屋子。


    賈環看著兩人,總是覺得別扭,一靠近兩人,就覺得有些陰冷之氣。


    “三爺,你幹的好事。瞞得了別人,可瞞不過我們兩個”。


    趙國基冷笑兩聲,突然說話了。


    趙國基是趙姨娘的哥哥,雖然是賈環的舅舅,但他是賈府的家生子,屬於府裏的奴才,賈環雖然是庶子,但畢竟是主子。


    正常情況下,趙國基絕不敢跟他這個態度說話。


    “是啊,這種禽獸之事你都能幹出來,簡直豬狗不如”。


    錢槐也惡狠狠地說道。


    錢槐作為賈環的跟班兒小廝,更不應該說這樣不敬的話。


    “我就是做了,你們又敢拿我怎麽樣啊?我陽壽未盡,你倆還敢把我拘走”?


    賈環大咧咧地坐下。


    “賈環,你知道我們是誰”?


    “不就是白無常和黑無常兩個笨蛋嗎?你們不是走了嗎?怎麽又迴來了啦”?


    “賈環你個混蛋,你還好意思說?我倆的車是怎麽迴事兒”?


    “是啊,我倆的車呢”?


    “你們不是都知道了麽?叫我給燒了”。


    賈環輕描淡寫道。


    “為何要燒車”?


    “你們還好意思說,弄個破車來糊弄我,把我弄到這個鬼地方來。我正想著什麽時候過陰,找崔府君問問,你們倆幹的是什麽事兒”?


    “哼,算你狠。不過,你別得意,咱哥倆就跟你杠上了。你想救秦可卿,咱就非要把她拘走”。


    “有我在,你們就別想得逞”。


    “哼,走著瞧”。


    兩人氣哼哼出去。


    “慢走,不送”。


    賈環端起茶,輕輕地呷了一口。


    味道不錯,大概是不用農藥和激素,純天然無汙染的緣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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