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菩寺的大師今日對待定國公府二夫人徐氏分外熱情,還邀請她去後麵的小客室聽經文,始終有幾分纏著不讓徐氏離開的意思。這一年來,位高權重的歐陽家大公子對西菩寺多有照顧,除了這處西郊整座山頭都轉手給他們蓋分寺,還許諾了西北一處土地,允許他們將西菩寺的光輝延伸至邊關,所以對於歐陽家大公子的要求,隻要不是特別沒有道德違背禮法,大師一概予以應承下來。

    而且他看過歐陽家大公子同梁希宜的麵相以及八字生辰,真真的天作之合,有夫妻姻緣的呀!

    徐氏跟隨大師離開的時候還不忘記囑咐梁希宜要去拜拜觀音,然後分了兩個強壯的男丁小心跟著主子,才安心離去。梁希宜一陣頭痛,不過她的親事確實有些一波三折,或許真應該拜一拜吧。

    梁希宜帶著夏墨,兩個家丁一同上山,山裏的空氣十分新鮮,她出了點汗,神清氣爽,心情倒是非常愉悅,尤其是抵達山頂後,她望向遠處霧蒙蒙一片中若隱若現的山頭,著實有幾分一覽眾山小的暢快!右手邊是一座小寺廟,據說裏麵供著菩薩娘娘,她吩咐家丁在侯著,讓夏墨陪她走了過去。

    梁希宜環顧四周,突然覺得有些奇怪,怎麽這裏是求姻緣的地方,反而沒有什麽人氣呢!她哪裏知道,這處寺廟尚在修葺中,安全起見並未對外客開放。

    西菩寺大師不過是為了平複歐陽穆怒氣,才特意同徐氏私下講的。梁希宜撩起裙角,剛要邁腿,就聽見腳步聲迎麵而來,她抬起頭,詫異的對上一雙墨黑色的瞳孔,豈不是到同歐陽穆走個大正臉!

    梁希宜本能的轉身,發現身後的夏墨早就沒了身影,不由得右手握拳捂住胸口,又轉迴了頭,不快道:“歐陽穆,你到底想幹什麽。”這人真是陰魂不散!

    歐陽穆沉默不語,他見梁希宜不跑了便沒有追出來,整個人懶洋洋的靠在了寺廟略顯破舊的大門側麵,平複下心緒,直言道:“曾經同你說過的,就是想娶你,自然想經常看著你!”

    他的語氣理所當然,或許是經過了前幾次的迴絕,此時的歐陽穆倒是鍛煉出一副厚臉皮了。

    梁希宜臉皮薄,瞬間紅了臉蛋,整個人不知道該躲到哪裏去,語無倫次道:“你,你知道不知道自個在說什麽,你我男女有別,又無太深交情,我祖父不是拒絕過你了嗎?你還提這些有意思嗎!”

    歐陽穆沉默了一會,揚聲道:“拒絕了嗎?”

    梁希宜一怔,說:“拒絕的還不夠明

    顯嗎?況且,想必你應該曉得,我同秦府六少爺已經定親!這事兒雖然不曾宣揚,但是雙方早已認可。”

    “哦?”歐陽穆冷冷的哼了一聲,道:“秦家老太爺那個賊老頭,既然已經讓小六同你定親,為了又願意求娶我家堂妹呢?”

    梁希宜頓時尷尬起來,歐陽穆這人說話太不給人麵子了,這不是當眾打她臉麵嗎?

    “那種人家,用孩子的親事做文章,你嫁過去何談尊重可言!照我說,率先退了去才是正途。”

    梁希宜望著他絲毫不覺得愧疚的臉色,一時無語,越想越覺得氣憤,說:“我同秦府的婚事,就算做不成了,同你何幹!你管的未免太多了!”

    歐陽穆深吸口氣,垂下眼眸,故作鎮定的說:“梁希宜,你說這話才是太沒意思,我早就說過,嗯,我喜歡你了,你若是同他不成了,自然肯定要和我有關係。”

    “喜歡?”梁希宜胸口悶悶的,扯了下唇角,嘲諷道:“你的喜歡就是欺負人嗎?”

    歐陽穆咬住下唇,眯著眼睛盯著陽光下的高挑女子,輕聲說:“不就是多看了你幾眼,我也算欺負人?那麽秦家呢?那個秦家二少許諾了你,卻轉臉同表妹糾纏不清,那個秦家小六,所謂真心求娶於你,卻跑來讓我堂妹相看,他們不欺負人了嗎?”

    “你……”梁希宜被他嗆的憋屈,想起最近發生的種種不順事情,一股無力感湧上心頭,眼底湧上了晶瑩剔透的淚水,哽咽道:“歐陽穆,你有完沒完,當初在宮裏對我口出成髒也就算了!現在還揭我們家傷疤,有意思嗎!定國公府是敗落了,我伯父,父親,叔叔身上沒有官職,所以秦家一而再再而三的舉棋不定,那麽好吧,關你何事,這便是你在這裏同我理直氣壯的理由嗎?我好歹是公府嫡女,什麽叫看了幾眼,你憑什麽看我幾眼,你……”梁希宜兩輩子加起來都不是善於吵架的人,一時語塞,隻覺得渾身上下都特不舒坦,難受的不得了!

    歐陽穆頓時傻眼,大步走了過來,兩隻手不知道該放在哪裏,最終還是逾越了一下,扶住了梁希宜顫抖的雙肩,柔聲道:“好吧,我錯了,你該怎麽罵我就是,我不過就是替你不值得而已,再說那兩人又哪裏值得我看他們一眼,不過是因為你的緣故,才記在心裏。”

    梁希宜使勁拍開了他的手,說:“誰讓你假好心,你算我什麽人,居心不良的登徒子弟罷了!”

    歐陽穆本能的反抗了梁希宜的舉動,力道沒把握好反而一把將梁希宜摟

    入懷裏,一陣淡淡的香草香氣溢滿鼻尖,他輕輕的吸了一下,兩隻手反而更用力的使勁攔住了梁希宜的肩膀。

    “你,你快放手!”梁希宜頓時慌了神,荒郊野外,這要是出了什麽事情可怎麽辦!

    歐陽穆低頭看著懷裏掙紮著亂動的小女人,心裏莫名的湧上溫暖的感覺,他兩世的妻子,他孩子的母親,他唯一真心愛過的女人……

    梁希宜發現不管如何,她都掙脫不了歐陽穆的掌控,索性停下了動作,不再局促。省得反而在互相拉扯中被歐陽穆占去了更大的便宜。

    歐陽穆一言不發,隻是沉默的感受著屬於梁希宜的氣味,很柔軟,亦很清新。他抬頭仰望遠處空曠的天空,胸口被一股陌生的情緒填滿,隻覺得現在的時光靜好,一動,都不想動。

    梁希宜著實累了,大口吸氣,委屈的默默流下淚水,她終是被這個混蛋占了便宜。

    歐陽穆隨手拿掉了梁希宜發絲上的樹葉,道:“希宜,我知道你不喜歡秦家小六,不過是為了讓定國公爺安心罷了,那麽既然是讓國公爺安心,你嫁給秦家小六,同嫁給我又有什麽區別?”

    梁希宜微微一怔,仔細比較其中利害關係,忍不住迴話道:“自然有區別!”秦家小六有他這麽霸道嗎?秦家小六敢不顧她的反抗動手動腳嗎!秦家小六會慫恿西菩寺大師騙人把她弄上山嗎?

    歐陽穆偷偷瞄了一眼梁希宜,見她果然在思索著什麽,右手忍不住貪婪移動到梁希宜的耳邊,將原本掙紮時亂了的發絲,輕輕的撥弄到她的耳後,感受到她皮膚的一絲柔軟冰涼,目光死死的落在她這張白淨的臉上,恨不得深深的刻在腦海裏,然後每日在睡夢前多想幾次才好。

    “你可以把秦家小六當成兒子養,所以不擔心對他產生其他情愫,但是我卻不同,我可不是給自個找娘呢,自然同你當成夫妻去處,你莫不是怕日後守不住心,然後喜歡上我,反而不曉得怎麽看待這個婚事了吧。”歐陽穆仔細分析其中可能,說出了自個最樂意想的一種。

    梁希宜渾身一震,大腦一片空白,難道她潛意識真的如此想著,所以才排斥侵略性更強的歐陽穆嗎?這個該死的登徒子,他在胡說什麽!

    梁希宜頓時局促起來,惱怒道:“怎麽,你這還沒成事兒呢,就開始自鳴得意了!”

    “嗬嗬……”歐陽穆忽的咧嘴笑了起來,說:“梁希宜,你未免太膽小了,你會幹淨利落的同秦家二少死了心思,不就是怕日後太過傷

    心,你把自個保護的太好了,但是你真的可以放心,哪怕日後你不要我了,我都不會怠慢你一分,真的!”

    “你……”梁希宜鼓著臉頰,一句話都說不出了。

    歐陽穆突然低下頭,嘴巴貼著她的耳朵,弄的梁希宜渾身癢癢的,坦誠道:“希宜,你今日好好記住我的話。我可以讓皇上賜婚,給予定國公府最大的體麵,為了讓國公爺放心,我願意立下一分保證書,讓太後娘娘,皇後娘娘,皇上當做見證人,若是日後敢負你一分,不,若是稍微對你不好,就淨身出戶,還遭天打雷劈,死無葬身之地,永世不得以超生!”

    “你瘋了吧!”梁希宜嚇了一跳,雙手推著歐陽穆的胸口,有些驚恐的望著眼前明明不太熟悉的男人,映入眼簾的是歐陽穆深邃的目光,那道視線裏的堅定仿若是被浪花拍打的岩石一般,沉穩,堅定,隱忍,讓她無法理解,又確實有一點點動心,她梁希宜何德何能,值得歐陽穆如此對待!

    歐陽穆見梁希宜難以置信的望著自己,忽的揚起唇角,盯著她一字一字的說:“若是你不介意引起眾人議論,我樂意讓保證書公布於眾,讓世人監督!有朝一日,對不起你,被萬人唾棄!”

    歐陽穆這個人,前一世活的瀟灑自如,隨心所欲,那麽這一世在經曆了眾多磨難以後,整個人隱隱有一股如磐石般沉重的感覺,他站在那裏,背後是高大靜穆的千年古鬆,時間似乎都因為他靜止下來,梁希宜腦袋裏轟轟作響,隻迴想著他最後幾個字,被萬人唾棄!

    作者有話要說:至此,追妻路基本塵埃落定。接下來幾章都挺幸福甜蜜的。

    10月8日開始每日早上八點更新。不出意外的話。存稿箱,留言過陣子統一迴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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