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病房裏,秦禦霆睜開眼的瞬間,一把抓住了守在床邊的韋安的手:“桑瑜呢?你們救出她沒有?!”


    韋安熬了一整夜,才剛眯著就突然被叫醒,腦子還有點轉不過彎,便愣愣地看著秦禦霆沒有做聲。


    秦禦霆直接掀開被子下床,想要往外走。


    韋安這才攔住他:“先生,醫生說您的胃病很嚴重了,必須得住院接受治療!”


    “告訴我,桑瑜在哪!”秦禦霆咄咄逼人地看著韋安。


    韋安眼神躲閃了一瞬,幹巴巴地迴答道:“桑小姐沒事。”


    “昨天晚上是誰打暈了我?誰允許你們這麽做的?要是桑瑜有一點閃失……”秦禦霆心裏惶惶不安,總覺得昨天晚上自己暈過去後,發生了什麽他無法接受的事情。


    “是我打暈的你!要是我不打暈你,你已經葬身火海了!”秦老爺子杵著拐杖站在病房門口,他身後還跟著秦老爺和秦夫人。


    秦禦霆雙眼猩紅地瞪著他,踉蹌著往前走了兩步:“她呢?她在哪兒?”


    “是她福薄……”秦夫人歎息著開口道。


    “你們,憑什麽這麽對我?”秦禦霆緊咬著後槽牙才忍住心中噴湧而出的怒火。


    韋安見情況不對,連忙勸說道:“先生,昨天的情形實在太危險了,您剛暈過去,屋子就塌了,就算您衝進去也救不了桑小姐的。”


    “可她還在裏麵等我,是我讓她在裏麵等我……”兩行淚水從秦禦霆臉頰上滑落,他推開秦老爺子他們,想要去看看“桑瑜”。


    不管她是什麽樣子,他都要去看看。


    他花費了這麽多心力才保住她和孩子,他沒有辦法接受她最後葬身在了火海裏。


    “站住!你知道她是誰嗎?她是鄒文雍的外孫女!是害死你奶奶的仇人的外孫女!”秦老爺子叫住秦禦霆。


    秦禦霆轉身,不敢相信地看著他。


    “不用這樣看著我,你不是早就查出端倪了嗎?不過是一直在自欺欺人罷了!”秦老爺子才不相信秦禦霆從始至終都不知道史密斯先生就是鄒文雍,不知道他故意接近他就是為了報仇。


    “我是懷疑過史密斯先生的身份,可是我還沒有查清楚當年的命案到底是怎麽迴事,不可能稀裏糊塗地給他們定罪!”秦禦霆看秦老爺子的眼神有些冷也有些陌生。


    他不再理會他們,想要出去。可是韋安再次攔住了他。


    “先生,現在外麵都是記者,你出不去。”


    秦禦霆一把推開他,大步往外走。


    秦老爺子用力跺了跺拐杖,捂著胸口怒道:“你今天要是敢出去,就別認我這個爺爺!當年的事情,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你不相信我,卻要去相信別人嗎?一個女人而已,就讓你昏了頭了嗎?”


    “爺爺!她是我最愛的女人!就跟奶奶在您心中的地位一樣!這麽多年了,您忘記過奶奶嗎?更何況,她肚子裏還懷著我的孩子,三個孩子啊!”秦禦霆有些崩潰地朝秦老爺子大吼道。


    秦老爺子急喘了幾口氣,秦老爺子連忙訓斥秦禦霆:“你是想氣死你爺爺嗎?”


    “小霆,這麽多年,爺爺是怎麽疼愛你的,你都忘了嗎?更何況,昨天晚上爺爺也不是故意不救桑瑜,是火勢實在太大了,他也是出於對你的疼愛才打暈了你。”秦夫人跟著勸說道。


    “原來一開始您懷疑桑瑜身份的時候,竭力阻止我跟她在一起,還有這樣的原因在裏麵。在那之前,您何嚐沒有疼愛過她呢?您說她乖巧懂事,說跟她投緣,說她孕育秦家子孫辛苦了,那時候您當她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怎麽突然她就變成了一個符號,變成了一個代表著仇恨的,鄒文雍外孫女的符號了呢?”秦禦霆身上向來精明能幹的氣質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化不開的頹喪和抑鬱。


    秦老爺子瞪著眼睛,“噗”地吐出一口鮮血,身子直往地上軟了下去。


    秦禦霆心裏猛地一沉,連忙上前扶住他:“爺爺!”


    秦老爺子苦笑道:“鄒文雍這一招真是狠啊,小霆,爺爺給那孩子償命,給我那三個未曾出世的曾孫償命,你別怪你爸媽,咱們一家人,要和和氣氣地生活下去……”


    “爺爺!”秦禦霆大喊一聲,韋安帶著醫生推門進來,把老爺子帶去了急救室。


    秦老爺站在急救室門口,“啪”地扇了秦禦霆一巴掌,怒道:“混賬東西!忤逆不孝的東西!昨天那火是你爺爺放的嗎?是你爺爺要燒死那女人嗎?你爺爺救你還救出毛病來了?!他就該放你進去燒死你!要是你爺爺有什麽三長兩短,我打死你!”


    秦禦霆狼狽地跌坐在地上,懊惱地直抓自己的頭發。


    秦夫人於心不忍地勸說道:“等你爺爺醒了,好好跟他道個歉,昨天他也是想衝進火場去救那孩子的,隻是火實在太大了。”


    “媽!”秦禦霆撲進秦夫人懷裏,放聲大哭。


    這是他十歲後,第一次哭成這個樣子。


    秦夫人也忍不住跟著落了淚。


    經過一番搶救,醫生宣布,秦老爺子中風了,以後的日子隻能癱瘓在床,口不能言,生活不能自理。


    病房裏,好不容易清醒過來的秦老爺子朝秦禦霆伸出手。


    秦老爺氣衝衝地把秦禦霆往前推了一把,秦禦霆臉色蒼白地跪在床邊,把臉埋在秦老爺子手心裏道:“爺爺,我錯了,對不起。”


    秦老爺子顫顫巍巍地向秦老爺伸出另一隻手,秦老爺連忙上前握住。


    “爸,你放心,我肯定會好好照顧你的,我會找最厲害的醫生來幫你治療,我肯定會讓你恢複正常的。”


    秦老爺子用力地搖頭,把兩人的手放在一起,用力地捏緊,然後“啊,啊……”地叫了好幾聲。


    秦老爺哭得像個孩子一樣:“爸,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不會再怪他了!”


    在秦老爺印象裏,秦老爺子威風了一輩子,何曾向現在這樣狼狽過?


    秦老爺子又滿含期待地看向秦禦霆,秦禦霆艱澀地開口道:“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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