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阿烈的匯報，丁總點了點頭：“我也覺得事有蹊蹺。我問了其他的人，陳廠長確實是關在之前的研究室裏。那麽李宇琴在撒謊了，這會對誰有好處呢？”
阿烈說不上來。
丁總仰頭喃喃地自語：“陳院長會給誰打電話呢？曾波？護士？不可能，看來李宇琴沒有得到及時提醒。幕後人物？”
阿烈接口說道：“陳院長匆忙掛掉電話，我覺得電話裏的這個人非常關鍵，很可能就是幕後主使。我們可以通過電話公司查到號碼。”
丁總“恩”了一聲，沒有表態。
停了會兒阿烈說道：“剛才陳院長投訴我，是不是我哪裏得罪他了？”
丁總嗬嗬一笑：“他不是針對你。別在意，我已經給他解釋過了，說是我派你去的，沒事。”
阿烈最初覺得隻有曾波在迴避一些事情，現在看來他不是一個人，將來的調查可能會遇到團體的壓力，說不定在某些時刻這些人會集體發難。阿烈將自己的顧慮說了出來。
丁總認真的想了一會，點點頭表示讚許，接著說道：“你的想法是有道理的，不確立自身的權威，工作開展是有難度的。看來，有些事要提前預防，以免陷入被動。”
沉默片刻，丁總說道：“小金，給我訂張周五去首都的機票。”阿烈答應著準備出去，丁總說道：“不急，我們現在去陳廠家裏看看吧。”丁總撥通曾波的電話，問起陳廠長家庭情況。
陳廠長家裏就他和老伴兩個人，原來有一個保姆，自從老伴前年從廠醫院退休後，就沒有再聘請保姆了，家務都是陳太太在家操勞。陳廠長夫婦有一個女兒，已經和老公移民到美國定居了，每年農曆春節都會迴來看望他們。陳廠長出事後，女兒曾經迴來住過一個星期。
丁總問道：“廠裏有沒有出麵看望過陳廠長的老伴呢？”
“廠裏還沒有組織過。”
“那好，你帶我們一起去一趟吧，順便準備一點慰問品。”
陳廠屋子麵積不小，裝修樸實，各種家具雖然樣式陳舊，但都是實木手工製品，結實耐用，從木材的光亮可以看出已用了不少年頭。陳太太將家裏收拾得很整潔，沒有髒亂的感覺。從這方麵，阿烈感覺陳太太是個堅強的女人。
曾波送上鮮花和果籃，並熱心地幫丁總和阿烈介紹，陳太太感激的說：“謝謝廠裏領導的關懷。”
丁總沉聲說道：“陳太太，老廠長發生這事，我們都很難過。你要保重身體，生活上有什麽事和我、和曾部長都可以說，我們保證擔負起來。”
曾波也真誠地說道：“陳廠為工廠操勞了一輩子，晚年應該享享清福，但天有不測風雲。我們衷心希望您保重自己，好好安度晚年，不然我們良心過不去。”
想起丈夫的好處，陳太太心中一酸，眼眶紅了起來：“老頭子是好人，我這一生他都已經幫我安排好了，我沒什麽後顧之憂。就是… …”
阿烈為這個情形而感動，看著這樣一個可憐的老人，阿烈願意為她做任何事。
陳太太欲說又止，哽咽半響，用紙巾擦幹眼角的淚水，勉強笑道：“中午了。大家就留在這裏吃頓便飯吧。”
曾波用眼神征詢丁總的意見，丁總說道：“謝謝，我們還是迴去吃吧。”
從陳太太家出來，曾波提議：“丁總，我請你們吃個飯吧，市裏有家醉湘樓很不錯的！”丁總“哦”了一聲，樂嗬嗬說道：“好啊，那就勞你破費了。”
醉湘樓是一家湘菜館，聽說主櫥以前在人民大會堂當過廚師。不管是真是假，畢竟味道非常地道。幾杯酒下肚，曾波的話多了起來。
剛進廠時，曾波隻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幹事。在那個混亂時代，一切規矩都被顛覆了，發生了很多可悲的事情。曾波是烈士之後，同樣也是一個熱血青年，敏銳地感覺到新時代即將來臨，他激進地參加和組織各種活動，妄圖籍此成為時代人物。但他的夢想被陳廠長無情地粉碎，陳廠將他嚴格限製起來，曾波隻好孤獨地呐喊。漸漸地，有序的運動變成無序的動亂，樹林裏，河裏每天都發現新的屍體，曾波開始自我反省。
文攻變成了武鬥，口水之爭升級為槍炮之戰。116廠每天都會扣押偷槍的熱血青年，運動愈演愈烈，大批的群眾開始衝擊工廠，要求武裝保衛中央。各路造反派的頭頭們軟硬兼施，威脅、企求陳廠提供裝備，都遭到陳廠的拒絕。廠內部也存在不同的聲音，矛盾也越來越激化，就連總參內部也分成兩派，各執一言，互不相讓。上級沒有明確的指示，116廠的命運都係於陳廠一身。造反派正密謀武裝奪取工廠控製權。在這個危機時刻，陳廠長勇於承擔起曆史的責任。
曾波眯著眼睛迴憶起來：“記得是9月底。以往鬧哄哄的大門突然安靜下來，人們仿佛一下子失蹤了似的，我們感覺到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的時候，來廠的路上灰塵衝天，人群向工廠湧來，間或有幾輛大卡車。人們手裏拿著各式武器，步槍、土銃、菜刀、鐵鍬、棍棒什麽都有。當時我已經是幹部了，正好又是我值班，我急忙給陳廠匯報。陳廠和武裝部的成部長——改製後就沒有了——還有幾個黨委重要人物紮在一起抽煙，聽到匯報後，他們對望一眼：‘終於來了！’成部長一個人走了出去。”
人群在門口停了下來，有人開始喊話，我努力做工作希望大家迴去，不要鬧事，嗓子都喊啞了，但激昂的人群聽不進任何勸導。有人開始做動員令，我意識到事態即將失控，拔腿就跑。上午八點多鍾的時候，一輛破舊的坦克撞毀了大門，混亂開始了。人們瘋狂地破壞、掠奪，有些理智的聲音間或響起，但立刻被更多的聲音淹沒。
造反武裝陸續占領了食堂、醫院、行政大樓、生產車間，人群又隆隆地朝倉庫——工廠最後的重地衝來。倉庫是開山而建的，造反武裝在山腳下停住了前進的步伐。山腳下，成部長率領的兩千多黨員正全副武裝地戒備著。成部長點上一支煙，插在樹上，吩咐道：“向他們喊話，給他們一支煙的時間撤離，否則後果自負。”
我們都期望那隻煙能燒得久些。大約10分鍾的樣子，造反武裝的坦克開到前麵。成部長惱怒地拿下煙，用力一口將煙吸到屁股根，扔到腳下，狠狠的說道：“給我打！”
造反派的破爛坦克一炮也沒有打響。密集的槍聲響起，造反武裝也迴擊著，但裝備、彈藥根本不能和黨員武裝相比。造反派頭頭躲在後麵鼓動著人們衝鋒，黨員武裝用手中的自動半自動武器將這些手拿土銃、鐵鍬的人們像割麥子一樣砍倒在地。中午的時候，造反派被趕出廠裏。300多造反武裝分子被擊斃，廠裏有10多人死亡，100多人負傷。
廠裏開始實行軍管，有些人被關了起來，再也沒有人打116廠的主意了。外麵的世界依然熱鬧，但廠裏很平靜，仿佛亂世中的桃源。
這種安穩的生活持續了大約一年時間，直到上級的調查令到來。“9月流血事件”被造反派添油加醋報到了文革小組，同情群眾的官員下令停止“9月流血事件”中廠相關領導人的職務並展開調查，各路造反人員又迴到了工廠。很多專家和管理人員被批鬥，有的人被迫害致死。陳廠不忍心看到廠裏的精英被一點點消耗掉，他主動承擔了所有的責任，吸引了群眾的焦點，在經過無數次批鬥之後被判處無期徒刑。陳廠長的舉動拯救了工廠，為國家保留了很多軍工人才。現在廠裏的絕大多數老工程師都是經過那個時代的洗禮的。但成部長就沒有那麽幸運了，被冠以“反革命劊子手”、“人類的敗類”的稱號，最終他自殺了，他唯一的心願就是不要牽累他的家人。但憤怒的群眾可不這樣認為，成部長全家都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
三年後，中央撥亂反正。有人為陳廠長洗清沉冤，陳廠長從監獄出來。看到老朋友都還在，大家抱頭痛哭。廠裏亂了三年，一直沒有人牽頭，陳廠長出來後，大家都支持陳廠官複原職。上級也支持了大家的提議。
“後來我才知道，我年輕時一些衝動的行為沒有寫進我的檔案，否則，我怎麽也到不了今天這個位置。”曾波感慨地說道。
擺脫了那個年代，曆史的車輪漫漫前進，曾波也漸漸提升，陳廠長將其送到黨校深造，最後組織又安排迴來擔任組織部長職務。
“其實，馬蜂是成部長的一個遠親，成家應該就剩這一脈了。”曾波說道：“馬蜂這小子還是很不錯的。”
丁總“哦”了一聲。
曾波解釋道：“陳廠長被監視以來，馬蜂非常盡心，他擔心不能第一時間了解情況，就一直住在機房裏。困了就睡，醒了就繼續看監視器。很多時候不等下麵人匯報他就已經開始行動了。”
丁總說道：“看來以後還得向你多多討教了。”
“哪裏哪裏！這也不是我的能耐，丁總您畢竟是個外人，不了解廠裏的人情世故，廠裏也對您是公事公辦。以我的看法，您應該多注意這些方麵的信息，以後工作才好開展。陳廠長畢竟在這裏好幾十年，一般人很難取代他。我搞組織工作這麽久了，在中國，沒有群眾基礎很難立位，這是我的一點經驗。說得直了，還請丁總不要介意，我敬您一杯！”
丁總嗬嗬一笑，拿起杯子道：“好，說得好。不過，外人也有外人的用處嘛。”
曾波眯眼想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笑了：“那我先幹為敬。”一仰脖子，曾波喝幹杯中酒。
聽著他們兩個猜謎似的對話，阿烈摸不著腦袋。
這時，丁總電話響了，丁總看到來電號碼，走了出去。
曾波吃了幾口菜，對阿烈說道：“金助理，在這裏工作習慣嗎？”
阿烈笑道：“能適應——起碼控製自己還是比較容易的。”
曾波欣賞的看著阿烈說道：“後生可畏啊，我明白這個道理可比你晚了不少。”
“過獎了！”
“以前來過s市沒有？”
“很小的時候來過一次，那時沒留下什麽印象。”
“現在的s市和以前以前大不相同，即使是和五年前比，變化也很大。有沒有去過s的一些景點？”
“聽說過一些，但還沒機會去。”
“哦！那你應該去看看。s市裏旅遊休閑的地方不少，比如有名的‘世界村’、‘中華文化園’，特別是‘世界村’每逢周末的晚會，絕對值得一看。如果純粹想開心開心的話，也可以去‘歡樂穀’，裏麵有豐富的玩樂項目，非常適合你們年輕人。”
“曾部長介紹得這麽誘人，看來我一定得抽時間去看看了！”
“去之前給我說一聲，那裏我也有幾個熟人，免費不是問題。”
阿烈嗬嗬笑道：“那就多謝了！”
阿烈說不上來。
丁總仰頭喃喃地自語：“陳院長會給誰打電話呢？曾波？護士？不可能，看來李宇琴沒有得到及時提醒。幕後人物？”
阿烈接口說道：“陳院長匆忙掛掉電話，我覺得電話裏的這個人非常關鍵，很可能就是幕後主使。我們可以通過電話公司查到號碼。”
丁總“恩”了一聲，沒有表態。
停了會兒阿烈說道：“剛才陳院長投訴我，是不是我哪裏得罪他了？”
丁總嗬嗬一笑：“他不是針對你。別在意，我已經給他解釋過了，說是我派你去的，沒事。”
阿烈最初覺得隻有曾波在迴避一些事情，現在看來他不是一個人，將來的調查可能會遇到團體的壓力，說不定在某些時刻這些人會集體發難。阿烈將自己的顧慮說了出來。
丁總認真的想了一會，點點頭表示讚許，接著說道：“你的想法是有道理的，不確立自身的權威，工作開展是有難度的。看來，有些事要提前預防，以免陷入被動。”
沉默片刻，丁總說道：“小金，給我訂張周五去首都的機票。”阿烈答應著準備出去，丁總說道：“不急，我們現在去陳廠家裏看看吧。”丁總撥通曾波的電話，問起陳廠長家庭情況。
陳廠長家裏就他和老伴兩個人，原來有一個保姆，自從老伴前年從廠醫院退休後，就沒有再聘請保姆了，家務都是陳太太在家操勞。陳廠長夫婦有一個女兒，已經和老公移民到美國定居了，每年農曆春節都會迴來看望他們。陳廠長出事後，女兒曾經迴來住過一個星期。
丁總問道：“廠裏有沒有出麵看望過陳廠長的老伴呢？”
“廠裏還沒有組織過。”
“那好，你帶我們一起去一趟吧，順便準備一點慰問品。”
陳廠屋子麵積不小，裝修樸實，各種家具雖然樣式陳舊，但都是實木手工製品，結實耐用，從木材的光亮可以看出已用了不少年頭。陳太太將家裏收拾得很整潔，沒有髒亂的感覺。從這方麵，阿烈感覺陳太太是個堅強的女人。
曾波送上鮮花和果籃，並熱心地幫丁總和阿烈介紹，陳太太感激的說：“謝謝廠裏領導的關懷。”
丁總沉聲說道：“陳太太，老廠長發生這事，我們都很難過。你要保重身體，生活上有什麽事和我、和曾部長都可以說，我們保證擔負起來。”
曾波也真誠地說道：“陳廠為工廠操勞了一輩子，晚年應該享享清福，但天有不測風雲。我們衷心希望您保重自己，好好安度晚年，不然我們良心過不去。”
想起丈夫的好處，陳太太心中一酸，眼眶紅了起來：“老頭子是好人，我這一生他都已經幫我安排好了，我沒什麽後顧之憂。就是… …”
阿烈為這個情形而感動，看著這樣一個可憐的老人，阿烈願意為她做任何事。
陳太太欲說又止，哽咽半響，用紙巾擦幹眼角的淚水，勉強笑道：“中午了。大家就留在這裏吃頓便飯吧。”
曾波用眼神征詢丁總的意見，丁總說道：“謝謝，我們還是迴去吃吧。”
從陳太太家出來，曾波提議：“丁總，我請你們吃個飯吧，市裏有家醉湘樓很不錯的！”丁總“哦”了一聲，樂嗬嗬說道：“好啊，那就勞你破費了。”
醉湘樓是一家湘菜館，聽說主櫥以前在人民大會堂當過廚師。不管是真是假，畢竟味道非常地道。幾杯酒下肚，曾波的話多了起來。
剛進廠時，曾波隻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幹事。在那個混亂時代，一切規矩都被顛覆了，發生了很多可悲的事情。曾波是烈士之後，同樣也是一個熱血青年，敏銳地感覺到新時代即將來臨，他激進地參加和組織各種活動，妄圖籍此成為時代人物。但他的夢想被陳廠長無情地粉碎，陳廠將他嚴格限製起來，曾波隻好孤獨地呐喊。漸漸地，有序的運動變成無序的動亂，樹林裏，河裏每天都發現新的屍體，曾波開始自我反省。
文攻變成了武鬥，口水之爭升級為槍炮之戰。116廠每天都會扣押偷槍的熱血青年，運動愈演愈烈，大批的群眾開始衝擊工廠，要求武裝保衛中央。各路造反派的頭頭們軟硬兼施，威脅、企求陳廠提供裝備，都遭到陳廠的拒絕。廠內部也存在不同的聲音，矛盾也越來越激化，就連總參內部也分成兩派，各執一言，互不相讓。上級沒有明確的指示，116廠的命運都係於陳廠一身。造反派正密謀武裝奪取工廠控製權。在這個危機時刻，陳廠長勇於承擔起曆史的責任。
曾波眯著眼睛迴憶起來：“記得是9月底。以往鬧哄哄的大門突然安靜下來，人們仿佛一下子失蹤了似的，我們感覺到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的時候，來廠的路上灰塵衝天，人群向工廠湧來，間或有幾輛大卡車。人們手裏拿著各式武器，步槍、土銃、菜刀、鐵鍬、棍棒什麽都有。當時我已經是幹部了，正好又是我值班，我急忙給陳廠匯報。陳廠和武裝部的成部長——改製後就沒有了——還有幾個黨委重要人物紮在一起抽煙，聽到匯報後，他們對望一眼：‘終於來了！’成部長一個人走了出去。”
人群在門口停了下來，有人開始喊話，我努力做工作希望大家迴去，不要鬧事，嗓子都喊啞了，但激昂的人群聽不進任何勸導。有人開始做動員令，我意識到事態即將失控，拔腿就跑。上午八點多鍾的時候，一輛破舊的坦克撞毀了大門，混亂開始了。人們瘋狂地破壞、掠奪，有些理智的聲音間或響起，但立刻被更多的聲音淹沒。
造反武裝陸續占領了食堂、醫院、行政大樓、生產車間，人群又隆隆地朝倉庫——工廠最後的重地衝來。倉庫是開山而建的，造反武裝在山腳下停住了前進的步伐。山腳下，成部長率領的兩千多黨員正全副武裝地戒備著。成部長點上一支煙，插在樹上，吩咐道：“向他們喊話，給他們一支煙的時間撤離，否則後果自負。”
我們都期望那隻煙能燒得久些。大約10分鍾的樣子，造反武裝的坦克開到前麵。成部長惱怒地拿下煙，用力一口將煙吸到屁股根，扔到腳下，狠狠的說道：“給我打！”
造反派的破爛坦克一炮也沒有打響。密集的槍聲響起，造反武裝也迴擊著，但裝備、彈藥根本不能和黨員武裝相比。造反派頭頭躲在後麵鼓動著人們衝鋒，黨員武裝用手中的自動半自動武器將這些手拿土銃、鐵鍬的人們像割麥子一樣砍倒在地。中午的時候，造反派被趕出廠裏。300多造反武裝分子被擊斃，廠裏有10多人死亡，100多人負傷。
廠裏開始實行軍管，有些人被關了起來，再也沒有人打116廠的主意了。外麵的世界依然熱鬧，但廠裏很平靜，仿佛亂世中的桃源。
這種安穩的生活持續了大約一年時間，直到上級的調查令到來。“9月流血事件”被造反派添油加醋報到了文革小組，同情群眾的官員下令停止“9月流血事件”中廠相關領導人的職務並展開調查，各路造反人員又迴到了工廠。很多專家和管理人員被批鬥，有的人被迫害致死。陳廠不忍心看到廠裏的精英被一點點消耗掉，他主動承擔了所有的責任，吸引了群眾的焦點，在經過無數次批鬥之後被判處無期徒刑。陳廠長的舉動拯救了工廠，為國家保留了很多軍工人才。現在廠裏的絕大多數老工程師都是經過那個時代的洗禮的。但成部長就沒有那麽幸運了，被冠以“反革命劊子手”、“人類的敗類”的稱號，最終他自殺了，他唯一的心願就是不要牽累他的家人。但憤怒的群眾可不這樣認為，成部長全家都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
三年後，中央撥亂反正。有人為陳廠長洗清沉冤，陳廠長從監獄出來。看到老朋友都還在，大家抱頭痛哭。廠裏亂了三年，一直沒有人牽頭，陳廠長出來後，大家都支持陳廠官複原職。上級也支持了大家的提議。
“後來我才知道，我年輕時一些衝動的行為沒有寫進我的檔案，否則，我怎麽也到不了今天這個位置。”曾波感慨地說道。
擺脫了那個年代，曆史的車輪漫漫前進，曾波也漸漸提升，陳廠長將其送到黨校深造，最後組織又安排迴來擔任組織部長職務。
“其實，馬蜂是成部長的一個遠親，成家應該就剩這一脈了。”曾波說道：“馬蜂這小子還是很不錯的。”
丁總“哦”了一聲。
曾波解釋道：“陳廠長被監視以來，馬蜂非常盡心，他擔心不能第一時間了解情況，就一直住在機房裏。困了就睡，醒了就繼續看監視器。很多時候不等下麵人匯報他就已經開始行動了。”
丁總說道：“看來以後還得向你多多討教了。”
“哪裏哪裏！這也不是我的能耐，丁總您畢竟是個外人，不了解廠裏的人情世故，廠裏也對您是公事公辦。以我的看法，您應該多注意這些方麵的信息，以後工作才好開展。陳廠長畢竟在這裏好幾十年，一般人很難取代他。我搞組織工作這麽久了，在中國，沒有群眾基礎很難立位，這是我的一點經驗。說得直了，還請丁總不要介意，我敬您一杯！”
丁總嗬嗬一笑，拿起杯子道：“好，說得好。不過，外人也有外人的用處嘛。”
曾波眯眼想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笑了：“那我先幹為敬。”一仰脖子，曾波喝幹杯中酒。
聽著他們兩個猜謎似的對話，阿烈摸不著腦袋。
這時，丁總電話響了，丁總看到來電號碼，走了出去。
曾波吃了幾口菜，對阿烈說道：“金助理，在這裏工作習慣嗎？”
阿烈笑道：“能適應——起碼控製自己還是比較容易的。”
曾波欣賞的看著阿烈說道：“後生可畏啊，我明白這個道理可比你晚了不少。”
“過獎了！”
“以前來過s市沒有？”
“很小的時候來過一次，那時沒留下什麽印象。”
“現在的s市和以前以前大不相同，即使是和五年前比，變化也很大。有沒有去過s的一些景點？”
“聽說過一些，但還沒機會去。”
“哦！那你應該去看看。s市裏旅遊休閑的地方不少，比如有名的‘世界村’、‘中華文化園’，特別是‘世界村’每逢周末的晚會，絕對值得一看。如果純粹想開心開心的話，也可以去‘歡樂穀’，裏麵有豐富的玩樂項目，非常適合你們年輕人。”
“曾部長介紹得這麽誘人，看來我一定得抽時間去看看了！”
“去之前給我說一聲，那裏我也有幾個熟人，免費不是問題。”
阿烈嗬嗬笑道：“那就多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