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吐息被愷撒捏碎的聲音,就好象一個開關。


    隨著這一聲輕響,之前被愷撒帶起的狂飆氣浪和野蠻尖鳴,好像退潮般飛快地退了下去,從未出現過一樣。


    展露在觀眾麵前的,是一個多了個巨大深坑的比試現場,以及麵對麵站立的兩名少年。


    兩個人的距離實在太近了,甚至有點曖昧的感覺,不少現場的腐女都尖叫著心想這兩人非要死一個的話,實在太可惜了。


    但很快,人們失聲了,即便是之前最活躍的觀眾,也突然閉上了嘴巴,不是因為嗓子啞,而是因為別的。


    現場的聲浪迅速消退,最後安靜一片。


    隻見一灘鮮血在場間兩人的腳下,慢慢地擴散開來,麵積越來越大,好像全身的血液都流光的份量。


    阿澤的臉上是一種說不出的古怪神氣。


    他有些艱難地低下頭,呆呆看著自己胸口的位置。


    破碎的鎧甲提供不了有效的防護——愷撒的一隻手不知何時探入了胸甲的破洞,然後深深插入了阿澤的胸腔,捏住了他的心髒。


    在戰鬥法師的技藝裏,最致命的一擊總是舉重若輕的,好像輕風拂過,不帶走任何東西,悄然抹殺靈魂。


    愷撒突然暫停衝勢避開橘焰鬼斬,讓小龍阻攔血珊瑚之槍,再單殺捏爆迎麵而來的火焰吐息,這一係列動作行雲流水,是旁人看得見的。


    與此同時,愷撒的另一隻手已經深深搗入了對手的胸膛,這真正致命的招式,是旁人看不見的。


    沒有那種擊潰敵人後說一番廢話再給致命一擊,愷撒在擊潰對手的同時,便無聲宣判了對手最終的死亡。


    這種樸實無華的節奏感,低調而不起眼,卻是最頂尖的戰鬥藝術大師才能欣賞的完美作品。


    “我……就這麽輸了?”


    阿澤抬眼,再次看著愷撒的眼睛,口吻呆滯得好像失去了靈魂。


    “是啊,你就這麽輸了。”愷撒說。


    無限瞬開的狀態慢慢退去,小龍也重新落迴到他的肩頭。


    “你……你要殺我?”


    阿澤的聲音忽然有些顫抖。


    “是啊。”愷撒再次點頭,平靜認真地說,“我要殺你。”


    阿澤忽然恐懼起來,死亡的陰影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般近距離籠罩住他,死神的氣息輕輕****著他的背脊。


    他出道以來,未嚐一敗,甚至連陷入劣勢的戰局都不曾有過。


    突然間的失敗讓他無法接受,而唿入起來的死亡威脅,則讓他其實並不真正強大的心靈,迅速地潰敗下來。


    “別……別殺我!!”阿澤一向強硬的口吻忽然間軟了下來。


    他臉色慘白,嘴唇哆嗦著。心髒被人捏緊的感覺幾乎要將他逼瘋過去了,戰鬥法師不算弱的生命力讓他暫時沒死,但他很清楚眼前的可怕對手隻要稍一發力,心髒中的元素水晶受到創傷,那他就徹底完了。


    即便大統領出手,都迴天乏術。


    阿澤不想死。


    “……你現在知道怕死了?”愷撒盯著阿澤的臉,戰鬥中完全平靜的臉上,隱隱浮現出一絲壓抑許久的怒氣。


    “不要殺我,求求你別殺我……”阿澤隻知道重複這句話。


    愷撒冷笑,這人之前還口口聲聲說著戰鬥就是殺戮,可他連被殺的覺悟都沒有,把殺戮理解為單方麵的殺死對手,這算什麽狗屁邏輯?!


    聽著對方不斷低聲下氣地懇求,愷撒非但不覺得可憐,反而說不出的厭惡。


    “之前被你殺的風雷法師,還有這些年所有被你殺死的人們,現在你理解他們的感受了嗎?”愷撒心裏說著。


    場地裏的兩人好像雕塑,現場的大部分觀眾們,還有北國各地的觀眾,其實不太肯定阿澤是否受到了致命傷。


    畢竟之前這兩人的戰鬥一波三折,在其中一方徹底倒下之前,誰也不知道還會不會有新的變數出現。


    所以觀眾們沉默屏息著,緊緊盯著場間的兩人,不確定勝負生死是否真的要分出來了。


    當然在現場真正眼裏高明的強者眼中,勝負已分,未分的隻是阿澤的生死。


    愛蜜莉在一旁走上前幾步,壓低了聲音說道:“卡薩,澤是帕尼爾大人的親傳弟子,和你一樣是我們北國的未來。如今勝負已分,我可以做擔保,你的單殺申請絕對會完成,不需要真的對阿澤下殺手——”


    愛蜜莉的聲音很低,也很急。


    她不需要看也知道最高看台上的帕尼爾如今是什麽表情,想必臉色很是難看吧,但以門徒的身份又不好在這樣的場合公然製止愷撒。


    所以愛蜜莉想要出麵阻止。


    但她最後一個“手”字剛說出來,後續的話語便戛然而止,怔怔看著表麵看來依然樸實不起眼的這個名叫卡薩的少年,再也說不出話來。


    阿澤的胸膛裏傳出了輕微的破碎聲,那是心髒和元素水晶徹底被破壞的聲音。


    澤的眼神裏滿是驚愕,不止是因為愷撒突下殺手,更因為愷撒在捏碎他心髒的同時,用隻有兩個人聽的見的聲音在阿澤的耳邊說:“我不是卡薩,我是愷撒。我是一名風雷法師。你剛才殺了我的同胞,現在,輪到你自己去死了。”


    帶著無盡的恐懼、怨毒、驚愕、不甘……第六門徒之徒澤的眼神迅速黯淡下去。


    他的身子倒在血泊之中,而愷撒高高舉起了染血的手掌,攥握成拳,麵對全場所有的觀眾,爆發出一聲壓抑許久的長嘯!


    “沒能救下你很抱歉。”他心裏對那個已經屍骨無存的風雷法師營救隊長說道,“不過,我替你報仇了。以及……鳳凰,我沒能救下和我一樣來救你的人,但我做了我該做的事。現在,我又離你近一步了。”


    隨著澤的倒下,在場的觀眾們終於看明白了這場戰鬥的最終結果,而愷撒粗野的吼聲,則好像火星般點燃了全場!


    “噢噢噢噢!!贏了!”


    “天哪,我們看到了什麽?”


    “竟然是卡薩贏了!”


    雖然這不是愷撒的本意,但事實就是,從這一刻起,愷撒火了。


    不止在這偌大的比試會場中火了,更在整個北方戰鬥王朝無數戰鬥法師的心目中,刻下了重重的一筆。


    觀眾們才不管阿澤的身份地位什麽的,在他們看來,這就是一場讓人熱血沸騰酣暢淩厲的比試,一場讓人迴味無窮的單殺。


    觀眾們也聽不懂愷撒吼聲中的憤怒的對象到底是誰,他們隻把它當成勝利的戰吼!


    誰能想到之前那個二逼兮兮地衝進場地的家夥,那個一開始被阿澤摁著毆打沒有半點還手之力的少年,最終竟以這樣的方式,擊潰了對手,單殺成功?


    太不可思議了!


    候場區,黑衣和白衣少年臉色鐵青,其中一人惡狠狠地盯著愷撒,森然道:“這個混帳東西,居然真的有膽子殺阿澤?”


    另一人沉聲道:“醫療隊呢?為什麽還不入場?阿澤或許還有救的!喂,芭芭拉,你倒是說點什麽啊,阿澤不是我們的同伴嗎!”


    芭芭拉卻好像完全沒聽見兩名少年的話,她隻是雙眼一瞬不瞬地盯著那仰天狂嚎的少年的身影,輕舔嘴唇,喃喃說道:“戰鬥就是戰鬥……這就是你的戰鬥?很好,非常好,真的是……太好了!”


    很多人都覺得芭芭拉是一個精致有禮近乎完美的戰鬥法師。


    但其實不是的,她隻是太過優秀,精致淡定的外表是她對外界提不起興趣的表現,真正的她,將戰鬥視為遊戲,甚至可以無視生死,沒有恐懼。


    原本她隻對門徒之徒中的黑白有些興趣,但後來黑白在龍道任務中被殺了,這一度讓芭芭拉非常鬱悶,好像一個心愛的玩具被人搶走了。


    但現在,看著場間的愷撒,她似乎看到了一個更好的玩具,一個擊敗的對象!


    場間,愛蜜莉走到倒地的阿澤身旁,俯身察看了片刻,臉上那職業性的笑容再也看不到半點影子。


    阿澤沒救了,已經死得透了。


    “你知道你沒必要這樣的吧。”她偏頭看向愷撒,等到愷撒的吼嘯結束,輕聲問道。


    “我知道。”愷撒笑了笑,語氣帶著酣暢淋漓後的輕鬆,“但沒辦法,我看他太不順眼了,不然我為什麽要申請單殺?”


    愛蜜莉覺得自己越來越看不懂眼前這少年了。


    她倒也不是真的對阿澤有多深的感情,隻是覺得事情涉及帕尼爾大人,就很是麻煩。


    輕輕歎了口氣,這位在北國人氣爆棚的美女主持人起身走到愷撒身邊,向愷撒伸出一隻手。該做的事情,總還是要做完的。


    愷撒同樣把一隻手遞過去,被愛蜜莉抓著手腕,高舉過頭頂。


    “我宣布,第一場的勝利者,以及本次選拔的第一位單殺申請成功者,卡薩!”愛蜜莉朗聲對全場宣布道。


    夾雜著不少喊破了音的歡唿浪潮中,一些人都在悄然留意著第一門徒帕尼爾的反應。


    最高看台上,無名偏頭看向帕尼爾,不無遺憾地說:“可惜了,澤是個不錯的孩子,真的可惜了。”


    帕尼爾單手撐著臉蛋,表情上反而看不出痛失愛徒的樣子,他很平靜,淡淡迴道:“他既然接受了單殺申請,這便是合理的結果之一,身為戰鬥者總有戰敗的一天,他沒能挺過去,誰也沒有辦法。”


    無名聽了,眉頭微蹙,悄然傳音對紫冰說:“帕尼爾的狀態有些不對勁,你幫著勸兩句吧,為什麽一直不說話?”


    比試結束後,紫冰坐迴到王座上,就再沒表過態,甚至有些出神,似乎注意力不在比試現場中了。


    隻聽紫冰傳音迴複無名,道:“死了學生這種事,帕尼爾自己能處理的,與我無關。暫時別跟我說話,我在向大統領匯報這裏的情況。”


    無名一驚:“有必要嗎?”


    紫冰深深看了場間的愷撒一眼,肯定地說:“以他剛才的表現,完全有。別忘了我們為什麽要舉辦這場選拔,以及我們為什麽要把藍鳳凰那樣的龍醒者和準龍醒者抓迴來。”


    無名深深吸了口氣,道:“為了補全完整,為了獻祭歸途。”


    紫冰道:“那就是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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