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思退複相並不打緊,在政事堂還有辛次膺這樣的硬又倔的老資曆。


    但是,接下來的動作,越發的讓人看不懂。


    趙構真的是打算讓主和派再次站出來,至少這個意向很明確。


    例如新上任的簽樞密院事,蔣芾。


    蔣芾原來十分關注邊境安全和軍隊建設,他奏請朝廷要重視邊防,不久,又上奏,要“拔將才行伍間,記其姓名,一旦需要,可立即選用”。


    這些奏議均得到朝廷采納。蔣芾針對軍費開支太大的情況,又上奏道,“方今國庫最費於養兵,藝祖取天下,不過十五萬人。紹興初,外有大敵,內有巨寇,軍隊也沒有現在這樣多,若暫停招兵一年半,待財政寬裕一點再招身強力壯的兵丁,不僅可以節約費用,而且又可使部隊精幹”。


    蔣芾的奏章有理有據,言辭懇切,使趙構深受感悟和啟迪。


    後來,他經過多方調查,匯集眾人的意見,又參與自己的見解,撰寫了《籌邊誌》一書,上奏朝廷。


    雖然蔣芾並不是個完全的主和派,但是在邊事和北伐兩件事情上,他主張徐徐圖之,一定層麵,和湯思退意見相同。


    再說兵部侍郎陳俊卿,原來趙昚還叫趙伯宗的時候,陳俊卿可是教導過他,算是太子另一個師傅。


    陳俊卿原本是主戰派一員,但是他舉薦的一個人,梁克家,則是個溫和的抗金派,或者是說守土派,至少在北伐的事情上,他是反對態度。


    如今,陳俊卿舉薦梁克家,背後的故事就很耐人尋味了。陳俊卿和趙昚向來同進退,如今這般動作,難道代表著趙昚的意願?


    還有以給事中掛禮部尚書名的魏杞,他是不折不扣的主和派,原本就是湯思退手下。


    如今,既然有禮部尚書加銜,那麽接下來就是要去金國商討議和之事,虞允文一拖再拖的計策不再起作用。


    好在,虞允文的官職也變了變,知開封府!


    與此同時,張浚知建康府的情況並沒有改變。


    這說明,至少在邊疆,趙構沒有昏頭,依舊靠著能打仗的人來擔任重要職務。


    紛亂背後到底隱藏著什麽目的,大部分人已經迷糊,或許,這才是趙構的目的,不讓人們猜到他的真實意願。


    ……


    再說湯思退,之前他是光杆司令,不好發動,現在手上有了些實權,便要一門心思,趁著好機會,再度搶下幾個重要差遣,恢複他過去的權勢。


    自從複相後,湯思退考慮許久,原來的舊部下和新人也見過不少。經過反複的比對和醞釀,還當真給他找出一個來。


    那便是最近風頭正勁的禦史,尹檣,因為對趙構風向的揣摩,備受看重。如今,已經是蘭台幹將。


    剛剛結束朝會,湯思退在政事堂中,正寫著什麽。


    他的詩書畫,說起來也是一絕,手上的楷書寫得出神入化,複相的心情伴隨著得意,更是越寫越順暢。


    眼看快要完成,突然,院子裏變得熱鬧起來,一幫小官吏不知道在討論著什麽,嗡嗡之聲很是嘈雜。


    這不正常,官吏們可不敢在宰執麵前喧嘩的,必然有什麽事情,不過正式的奏報還沒見到。


    湯思退索性筆放在架上,對身旁吏員說,“去看看,何事嘈雜。”


    小吏出去片刻,便迴來了,“稟相公,是西北急報!五日前,西夏偷襲金人,金國猝不及防,被下了數座城池。誰知道,西夏人摟草打兔子,也把我大宋的邊寨毀了。吳使相緊急出兵,收迴了邊寨,同時還攻下了西夏一些軍寨。此刻已經是三方打得不亦樂乎,不知道誰是誰……不過邊民死傷無數,急求朝廷下令運糧救援!”


    “……是嗎?”湯思退不動聲色,抓起筆重新麵對桌上的卷冊,頭也不抬的說著,“老夫知道了,你且先下去吧,正式奏報一到,馬上迴報!”


    小吏依言出去,等著奏報去了。


    湯思退把筆扔向一邊,靠在椅背上,眼睛盯著房頂出神,顏色比他在的時候更慘白了些。他的表情十分奇怪,說喜不是喜,說憂不是憂,無法讓人猜的清楚。


    倒是自己一個人呢喃著,“吳唐卿啊,你這是弄得哪一出?”


    ……


    此時,梁範正在書房用炭筆重新設計火槍外形。


    當初隻給魏郊及工匠畫了簡易圖譜,等試製出來實在是太醜,都不好意思拿出來。


    程朱理學要被天下認可並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相同的,梁範也沒指望不廢多大力氣就阻止朱熹推廣他的學問,但是給陸遊打個預防針還是能做的.


    作為人精,程朱理學的核心是什麽這幫士大夫們不知道才有鬼了,盡管現在朱熹的那一套還不成體係。


    書房西側窗子輕響一聲,梁範依然在紙上畫著,似乎毫無所覺。


    一個黑影躡手躡腳走近梁範,五指微張,朝著梁範脖頸而去,距離梁範寸許忽然改變動作,轉過身嬌哼一聲道,“無趣,你這般不配合奴家。”梁範無奈,看一眼來人,道,“蘇女俠武功高強,小的著實沒有發現。”


    來人正是蘇朧月,在那小院裏左等右等等不來人,隻好自己來尋。


    梁範放下手中炭筆,在桌上瓷盆中濯洗雙手,看了眼蘇朧月,見她身著紫色衣裙,一襲紅色披風,甚是英姿颯爽,胸前峰巒愈發雄偉,顯是自己滋潤所致。


    他故作嚴肅道,“前次被陸先生發現,批評與我,讓我不要沉迷女色。你說,我是不是應該……”


    蘇朧月臉色微紅,低下頭,雙手交叉,顯是內心不安,哪裏還有當初女諸葛的風采,颯爽英姿消失不見,儼然一個麵對丈夫的小女子。澀聲道,“我又不是褒姒,還能讓你烽火戲諸侯不成。”


    梁範見狀知道蘇朧月當了真,不能再戲弄她,便慢慢走近,將一雙柔荑握在手心,輕道,“我不是什麽帝王,你也不是禍水,哪有那麽多事,給我時間,我自會將事情處理的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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