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虞允文無法說服水軍,但是他也沒有時間再去嚐試,必須要開始布局。


    沒有軍職,沒有任命,總不能去真的砍了這兩位。歸根到底,權利還是不夠大,若是坐鎮一方的安撫使,一刀砍了他倆都是輕的。


    完顏亮殺馬祭天,就算是隔著遼闊江麵,也能看見北岸築起的高台。


    第二日,完顏亮一聲令下,千帆競發!


    廣闊江麵上瞬間布滿小船,看上去氣勢逼人,似乎一個浪花,都能拍平宋人防線。


    冬日西北風刮得凜冽,金人數百艘小船,不需劃槳,升上帆以後,靠著大風就能迅速衝過江麵。


    因為數量龐大,並不在乎小損失,即便是江麵上有幾艘攔截船隻,也是於事無補。


    領頭的七十餘艘船很快抵達南岸,開始準備登陸,其餘船隻的在江心打轉,畢竟劃槳和操帆都是技術活,一幫沒下過幾次水的金人,算是徹底傻眼,不過,好在受影響不大,抵達隻是時間問題。


    金軍依次翻身下船,舉著彎刀、鐵錘、狼牙棒衝向虞允文江防大陣。


    但是,他們忽略了一點,風大浪急,不少人弓弦濕透,剛開始還能射上幾箭,隨後,不是弓弦斷掉就是力道下降的厲害。


    一半以上的弓失去價值,隻能眼睜睜看著宋人的神臂弓和強弩水潑一樣傾瀉而下。


    論箭支裝備,金人就是拍馬也趕不上,隨便一人少說三壺箭,多則五壺,還能隨時補充,甚是可怕。


    幾輪箭過後,兩支隊伍終於碰撞在了一起。


    時隔二十餘年,宋軍再一次遇到女真人。


    時光如水,讓鐵血的女真人變得鏽蝕,也讓本來就不硬的宋人更加軟弱。


    金人的戰鬥力和衝擊力,遠遠沒有二十年前那樣。


    七十餘艘船,最多不過幾千人,這群人在暈船的痛苦裏舉起刀,衝向比他們人數多的宋軍。


    不知是王權帶來的習慣,還是他們心眼裏害怕金兵。


    宋軍剛一接觸便陣形散亂,開始局部退散。


    一觸即潰!可不是好苗頭。


    江岸灘頭陣地是大宋最重要的一道防線,所謂千裏之堤、潰於蟻穴。此刻的防線,任何一點退卻都可能引起全麵崩盤的可怕後果。


    江麵上還有更多女真人在努力劃行,隨時登岸,那時,必將徹底無法收拾。


    看著戰場情勢,虞允文是真的著急,心中想著,絕對不能讓敵人在第一波進攻時就得手。


    那樣,他和王權造成的結果,並沒有本質區別!


    看看眼前,發現一支隊伍,他騎馬衝到陣中,找到統製官時俊。


    虞允文拍拍他,說,


    “時統製,你以膽略勇武名震四方,此時怎能像個女人一樣,躲在後方?”


    這句話徹底改變戰局,扭轉國運——


    時俊一迴頭,看見是虞允文,火都不好發,心中更是暗暗慚愧,拿東西時毫不手軟,如今卻是有些難看。


    他大吼一聲,拔刀出鞘,“兒郎們,隨後上!”


    將軍是隊伍的靈魂,什麽樣的主將便是什麽樣的隊伍。


    時俊不慫,他手下也都是好漢子。


    主將出擊,親衛們必然跟上,其他親近的士兵也是激發出血性。


    情緒最會傳染,逃跑的士兵一看主將親上,停下腳步,跟著衝向追殺的女真人。


    宋兵認真起來,誰都要退讓三分。


    或許,汴京陷落時,女真人勇猛不可敵;搜山檢海時,宋人或許弱雞一般。


    但自從和尚原、仙人關、黃天蕩、順昌、郾城之戰後,誰是草包誰知道。


    無數個曆史戰績證明,大宋軍隊可不是草包,陣地戰,他們有著巨大優勢。隻要站穩腳跟,就敢跟女真人麵對麵,真刀真槍的拚,不就是追不上你們的騎兵麽?此時沒有騎兵發揮的可能,勝利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隨著時俊引發出宋軍強大的潛力,戰局很快扭轉,上岸的金人被壓迴岸邊。


    畢竟,血性一直在,隻要有人振臂一唿引發出來,便不會亡國。


    南岸戰局逆轉,金軍水師也遇到麻煩,船隻開始在江心打轉,要靠風吹到南岸,難度很大,更令他們不堪忍受的,是宋人戰船的攻擊。


    雖然,受製於水軍閉門不出,大宋好歹有三艘戰船,但都是大型海鰍船,或許在海上有些小,但是在大江之中,可就是徹頭徹尾的霸王。


    由於體形上的巨大差異,船隻進攻時,索性不要火箭、跳幫等戰術,直接拿船撞,皮厚個大速度快,隨著他們的橫行,江麵上到處都是如同翻白肚死魚一般的舢板。


    金兵水性極差,往往傾覆一艘,便意味著折損半數船上之人。


    但是,金人船隻實在是太多了,數百艘船,就是效率再高,也不能在有限時間內搞掉多少。


    畢竟北風剛勁,所有的船隻在向南岸飄過去。


    雙方鬥得焦灼,時間一點點流逝。下午,戰鬥依舊沒有結束,南岸金軍背水死拚。


    但是漸漸被削弱,運兵的速度並趕不上消耗速度。


    江心處大宋水軍僅有的幾艘戰艦竭力攔截,但是覆蓋範圍有限,戰線愈發靠近南岸,數量劣勢實在明顯。


    日暮降臨,形勢越來越不利。


    虞允文難免心急如焚,如此下去。不用金人過江,他們都消耗的七七八八。


    反倒是梁範,還在壓著錢四和曹珍,要不然,這兩個早就衝了出去。


    “你們安靜些,眼下不是一時得失,咱們目的最終勝利,而不是眼下逞能。若是就知難而退,換個地方,且問你們,如何麵對?火炮的機會隻有一次,失去,便不再有!”


    梁範說的義正言辭,一直還在喋喋不休的兩人終於閉上嘴巴。誰說不是呢,數百門火炮的威力,一輪火力足以嚇破金兵膽,再去打,便失去了火器突然性。


    “可是,就這樣看著袍澤們戰死麽?”曹珍對官兵們的感情深厚,數年軍旅生涯,他當然不願看到,明明有機會不死,卻還要在眼皮子底下戰死。


    但,梁範說的沒錯,大丈夫馬革裹屍,如果現在計較,死的會是更多百姓和袍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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