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紅亭別院宛如一堵高聳入雲的的巨牆,巍然挺立在亂石深處。加模糊的外形,讓逹梅懌雪在看它第一眼時就產生了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感,像極了地獄裏的碎屍城。環顧四周,一些不知名的喜陰植物不停的隨風搖擺著,那場景,讓逹梅懌雪覺得就像有成千上萬隻蟲子在啃噬著她的心,令人隻發嘔。
再走進些,可以看到,在靠近宅子的一個巨大的湖泊,幽暗,凝止。在靠近些看紅亭別院,隻覺得空蕩蕩的。眼睛似的窗戶,異常怕人。
逹梅懌雪一邊走著,一邊細心的留意著周圍的環境,在她們剛剛抵達門前,便有一位仆人模樣的少女接見了他們。一路上樓,逹梅懌雪注意到,宅子的牆壁上所掛得也盡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圖畫,晦澀,陰暗,處處透露著陰森恐怖的氣息。
“銘利,青雲給索洽婆婆請安!”
正當逹梅懌雪害沉靜在自己的思緒之中時,兩位士兵的話語拉迴了她的思緒。她方才注意到,憑借爐中的微弱火光,可以勉強看見,在大廳的另一端的黑影中,坐著一個人。隻是光線太暗,令她無法看清端坐著的麵目。
“免了!”被稱作“索洽婆婆”的老者冷冷得應了一聲,蒼老而又含糊。然而就是在那麽一瞬間,逹梅懌雪明顯的感覺到,兩道冰刃似的目光直直的落在她的身上。
逹梅懌雪舉首迎上索洽婆婆的目光,好無退縮之意。
──好美的一張麵孔!
索洽婆婆年輕的時候曾經也很美麗,但隨著她年齡的增加,容顏嘴尖衰敗不堪,這讓她變得更加暴躁不安,常常會莫名其妙的討厭一些年輕的女人,尤其是一些年輕而又漂亮的女人,總讓他有一種恨之入骨的感覺。
“哈—哈—哈”, 索洽婆婆忽然仰天狂笑數聲,良久才收住笑,轉過臉,對銘利和青雲說道:“在你的眼中還算是有我這個長輩,懂得敬老尊賢。知道我索洽婆婆近來過得無聊,就找個玩物來逗老身開心。”敦雷下又道:“找樂事來孝順老身,老身日後自然少不了給你好處。”
“謝索洽婆婆!”銘利和青雲對視了一下,趕忙道謝。
索洽婆婆滿意的點了點頭,剛要說什麽,卻見青雲搶先一步道:“不瞞索洽婆婆您,小子從來不敢不把您放在心上,時時刻刻都惦記著您。這次大王說是要您好好教訓這個俘虜,我和名利就主動要求王讓我們給您送來。”青雲一邊說著話,一雙鼠目不停的試探著索洽婆婆,生怕自己說錯一句話。
──教訓?
索洽婆婆蒼老了麵龐上閃現出一絲冷笑,原本就皺紋縱橫的臉,顯得更加猙獰。猛地轉過頭,道:“轉告王,教訓不懂規矩的奴隸是我索洽婆婆的拿手絕活,我一定不會讓王失望的!”
──又是他?那個慘絕人寰的殺人狂?
逹梅懌雪忽然間覺得一陣好笑,她想起師傅曾給她講過這樣一個故事:風神和太陽神比試法力高低,規則是誰先把路上行人的衣服脫光。比賽開始後,風神使出了自己全部的法力,企圖奪取行人的衣服,可使行人由於害怕寒冷,將衣服僅僅的裹在了身上,風神無奈,隻得讓太陽神先試,太陽神則采取了與之相反的方式,用和煦的陽光源源不斷的照向行人,行人感到了炎熱,衣服一件件的退了下去,風神最終值得向太陽神認輸了。由這個故事來看,武力鎮壓隻能是適得其反。她越是這樣想就越覺得勝利最終是屬於正義和自己的。
──我會拯救他們的!
逹梅懌雪暗自下定決心。但她中還是忍不住質問了他們,道:“你們為什麽都這樣殘忍,完全沒有半點仁愛之心?《宇宙咒語》中有這樣的話,說是無愛即無陽光。你們這樣慘無人道,終有一天會給你們的後代帶來無窮的災難的。沒有愛,沒有陽光,你們給他們留下的是一個怎樣的世界,你們又將怎樣對你們的後代作出交待?難道你們真得甘心讓自己的後代在這樣的世界中生活嗎?”
逹梅懌雪情急之下,連珠炮似的爆發出一連串的感慨。她的行為的確驚呆了索洽婆婆,蒼老的臉上閃過一絲驚恐,但瞬間便消失了。她不是不懂得這些道理,但從沒有人這樣對她說過,大家總是不約而同幹盡壞事,誰都沒覺得自己的行為是錯的。
一陣短暫的沉默之後,索洽婆婆忽然覺得羞怒成怨,大聲吼道:“你算什麽東西,你也配這樣和我說話?什麽是仁愛之心,你又比我多多少?”
逹梅懌雪竟然一時無言以對。
“並非人類殘忍,隻怨天界無情。眼睜睜的看著靈界滅亡,又坐視靈人侵略人界而不理會。無情與有情又有誰說得清?”
“天界並沒有坐視……”逹梅懌雪的話說了一半就硬生生地收住了,他她忽然想起了師傅的警告──靈王很可能隨時都會出現在她的身邊,她必須保密身份,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
索洽婆婆怒道:“你果然是個不知死活的奴隸,滿口胡言亂語,該死!該死!”索洽婆婆臉上的肌肉因為過於激動而不住的抽搐著,忿忿的甩掉手中的拐杖,吼道:“給我拖出去斬首!”
青雲和銘利對視一眼,雙雙倒抽一口涼氣,異口同聲道:“索洽婆婆三思啊!”
“還不快去?”索洽婆婆怒目而吼。
青雲臉上現出危難之色,小聲道:“我們本就應該孝順您老人家,隻是……”
“是啊,”銘利接著道,“隻是此奴隸是王特別吩咐過的,恐怕斬首不太合適,請您三思!”
索洽婆婆聽後果然沉默,她固然不在乎眼前這個死女人的性命,但是對於王,她卻是害怕得要命。她沒必要為了呈一時之歡丟了性命。略作思考之後便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拖出去,杖三百!”
“她會死的!”銘利驚唿。
“囉嗦!”索洽婆婆已經變得不耐煩,擺擺手道:“拖出去,該杖多少就杖多少。”
“你們──”逹梅懌雪憤怒的瞪大雙目,“你們憑什麽這樣對我?我做的事情,件件對得起天地良心,更沒有觸犯任何的法律,你們憑什麽這樣對我!”逹梅懌雪使勁的想掙脫青雲和銘利的牽製,無奈氣力太小,最終還是被一步步的拖下了樓。
索洽婆婆懶散的站起身,打了個哈欠,走入臥室。
“你們憑什麽這樣對我?”
無情的鞭杖一下接著以下的抽打在她的身上,一波重於一波的疼痛,將她襲擊的幾乎喘不過氣來,叫喊聲也變得越來越微弱,視線變得模糊起來,直到什麽也看不到了……
──我不能死!
逹梅懌雪努力的想睜開眼睛,不斷的告誡自己,不能這樣輕易的死去。無奈得是,那股巨大的黑色眩暈奪去了她的意識。
看著趴在青石板上一動不動的逹梅懌雪,膽小的銘利不由得有些擔心,看了一眼青雲,鬼鬼祟祟的問道:“不會死了吧?怎麽這麽不經打?”
青雲心裏也有些害怕,但還是逞強的嚷道:“死了活該,再讓她嘴硬。”語畢,又在逹梅懌雪的背上重重的揮了一杖。
“為什麽不能放下仇恨,給自己一個機會,也給別人一個機會呢?天地人間蒼生都能相親相愛難道不比互相迫害好嗎?被愛是幸福,能夠愛別人同樣也是一種幸福……”逹梅懌雪的神智早已模糊不清,憑著僅有的最後一絲絲氣力,說出了自己心中的困惑。
銘利和青雲剛剛還有點擔心逹梅懌雪的死活,忽然聽見逹梅懌雪嘰裏咕嚕得冒出幾句話,反而心中輕鬆了幾分。但再仔細一看,卻見逹梅懌雪雙目緊閉,一動不動,全然一幅死人模樣。
“老大,你看著女人是不是在迴光返照啊?”青雲擔心道,“我們怎麽辦?”
銘利稍微猶豫了一下,奸詐的笑道:“反正隻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倒是我們隻要說是索洽婆婆的命令就可以了。”
“……”青雲聽罷,先是一愣,接著便仰天大笑數聲,道:“還是大哥你英明,小弟佩服,佩服!你看,接下來我們是不是該去領賞錢了?”
“就這樣不是太便宜那個死老太婆了?”
“當然要添油加醋了──”
銘利與青雲相視大笑,杖子雨點般地落在逹梅懌雪的身上。
昏迷中的逹梅懌雪依舊不能做出任何反抗,她根本想不出自己所麵臨的困難有多大。
“喂,喂!”青雲使勁的拍打了幾下逹梅懌雪的頭,扭過頭對銘利道:“好像死了!”
“管她呢,咱哥倆逍遙去──”
兩人頭也不迴的款步離去。
人間此刻已經完全籠罩在夜色之中了,淒厲的風不斷的嘶吼著,夜鷹也嗅到了血腥氣息,不停的鳴叫著,在逹梅懌雪的上空打著轉,久久不肯離去。
然而就在人間發生著巨變的同時,天界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當瑤池戰神迴過神時,慌忙向瑤池俯聖女俯首認罪。
“瑤池戰神深知自己罪行重大,請瑤池聖女治罪。”
瑤池聖女此刻的心情,真可謂是悲恨交加,本想立即將瑤池戰神治罪,可又一轉念,心中有個不一樣的想法,道:“當前情況緊急,保護逹梅懌雪天使任務重大,且不治你的罪。但是,你要將此情況立即向玉皇大帝表明!”
瑤池戰神先是一愣,心底暗道:我本不是犯錯不敢承擔的懦夫,隻是,逹梅懌雪下凡,事情蹊蹺,若果沒弄清楚狀況就像玉帝表明這一切,反而有可能會害了逹梅懌雪,這是我最不願意看到的結果。但是,麵對瑤池聖女,我也必須要應付過關才是。想到此,瑤池戰神隻覺得心中注意已定,答道:“一切聽從瑤池聖女吩咐吩咐!”
瑤池聖女嚴肅道:“對於逹梅懌雪下凡出現的這一意外,暫且保密。我要你即刻稟報玉帝,派遣天兵天將保護逹梅懌雪,保證她順利完成任務!”
“是!”瑤池戰神雖然對瑤池聖女的決定頗感意外,卻又覺得一切合乎情理,也就不敢多問,立即答應。
“你可以行動了!”
隨著瑤池聖女一聲令下,瑤池戰神身影一晃,向淩霄大殿掠去。
瑤池聖女望著水波,臉上盡是擔憂之色,逹梅懌雪的命運會怎樣?瑤池戰神的命運又會怎樣呢?她的決定是對是錯呢?
微風輕輕的吹過,沒有人能給她迴答,她隻能將滿腹憂愁交給時間,時間就是答案!
瑤池聖女的擔憂的確不無道理,身在人間的逹梅懌雪的確正遭受著一場生與死的考驗。
圖騰墨夜一麵整理衣衫,一麵迅速的下床,在戴上麵具的那一瞬間,冷淡的朝帳子裏瞥了一眼,確定帳子中的人已經昏死,方才放心離去,冰冷的眼神中全然看不到沒有一絲絲的暖意。
他是黑夜之子,他是注定要在黑夜中生存的人,為了稱霸三界,他正在執行他計劃中的第二步──顛覆人間!但是,他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在有陽光的地方生活,法力就會莫名的變弱,甚至有時會消失。所以,他隻能不斷的吸收人類的元氣,來治療了自己這個可怕的弱點。值得慶幸的是,他采納術師加印方法後,不到一年,就收到了不小的成效──麵對陽光,他的身體已經能做一些抵抗了!
圖騰墨夜從來都是這樣──不讓任何人知道他的麵容,即使是陪在他枕邊的人。
──凡是見到的他麵容的人,下場都隻有一個!
見血封喉。
圖騰墨夜並不需要女人,他對她們任何一個都毫無感情,對他來說,女人隻是他身邊的配飾罷了。但他又必須要依靠女人。他需要吸食女人的元氣來對抗太陽的能量,以達到陰陽中和。
──“女人的元氣可以幫助王抵抗陽光!”
這個秘咒是加印術師告訴他的。
圖騰墨夜迅速的離開寢宮。
沿途得士兵都神色恐慌的向他請安,圖騰墨夜全然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了那個倔強的奴隸,不知經過索洽婆婆的訓練,現在是否變得規矩些?她是鬥不過他的!圖騰墨夜滿意地笑了。沒有人能掌握他的命運,但他卻可以掌握所有人的命運。
──怎麽會花這些心事在那個奴隸身上!
或許是他最近太無聊了。圖騰墨夜使勁的甩甩頭,企圖將逹梅懌雪的身影子腦海中揮走,可不知怎的,腳步有點不聽使喚的朝著紅屋走去。
遠遠的,圖騰墨夜似乎隱隱約約看見青石案上趴著個人,淡粉色衣裙依稀可辨,是她嗎?圖騰墨夜的心下升起一股莫名的緊張感,驅使他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同時啟用千裏眼仔細觀察那個人。
淡粉色的衣裙早已被染的血跡斑斑,甚至有好幾處都裂了開來,路出一道道觸目的血痕……
──是逹梅懌雪!
圖騰墨夜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冷冽的星目迷成了一條縫。
“該死的!”圖騰墨夜的身子猛烈的抖動了一下,臉色在同時也起了變化。
殺機!
圖騰墨夜隻覺得自己心中的怒火被眼前的景象徹底的點燃了,尤其是他看到逹梅懌雪血肉模糊的模樣,他就有一種瘋狂的殺人的衝動。他是想要折磨她,但他絕不允許別人這樣做,她是他的專屬奴隸。
——她是他一個人的。
圖騰墨夜為自己有這樣的念頭而再一次的震驚,但他刻意的避開這種念頭,不願意細想。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沒有什麽能威脅的了他,他何懼之有?當前最重要的是他必須忠實於自己的心,隻要心裏是這樣想的,他就會照做,不需要對任何人解釋!
圖騰墨夜略施輕功。飛身掠至逹梅懌雪身邊。
──該死的!
他說不出自己心中究竟是怎樣的一種感覺,陌生而又熟悉!
良久,顫抖著手別過逹梅懌雪的臉,心中有一絲憐憫,微微漲得發疼。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幹什麽,更無法解釋自己的心竟然會如此的疼痛,他實在無法形容那種感覺,因為他從來就沒有過這種感覺。
逹梅懌雪依舊處在昏迷之中。
隻見她雙目緊閉,臉色慘白,如同死人一般的寂靜。殷紅的鮮血依舊不斷的自她的嘴角溢出,一致地到青石案上,最後又順著適逢緩緩的滴落在地。
圖騰墨夜一生見過死人無數,死在他刀下的生命恐怕也要數以萬計,任何奇特慘死的模樣在他看來都是微不足道的,但從沒有人,能像這一次這樣的觸動他的心。他從不覺得一個人的鮮血竟是這樣的紅,這樣的令他觸目驚心。
圖騰墨夜遲疑了一下,將手緩緩的伸到逹梅懌雪的鼻前一探,隻覺得逹梅懌雪唿吸微弱,似有似無。
頓時,圖騰墨夜的臉上青筋突起,狂顛般得連聲怒吼道:“來人哪,快加印術師。”與此同時,隻見他雙掌排開,真氣開始在丹田凝聚,源源不斷的輸入到逹梅懌雪的體內。
“王!”
很快的,隻見一位年約不惑的男人匆匆趕了過來。依舊穿著那件又破又舊的長袍,依舊的清瘦,一如逹梅懌雪初次見到他時的模樣。
“參見王!”
收到訊息,一時間眾士兵都紛紛從四麵八方趕了過來。
“還不快點幫她治療!”圖騰墨夜聽到加印術師的聲音,猛地站起身,一把抓住術師加印的衣領,焦急的吼道“快給她治療!”
術師加印依舊不急不緩,扶起逹梅懌雪的手腕仔細的把起脈來。
“她不會死的,對不對?”圖騰墨夜擔憂的目光在逹梅懌雪和術師加印之間來迴旋轉,煩躁的叫道:“沒有我的命令她是不敢死的!”
周圍一片死寂。
隻有圖騰墨夜的嘶吼聲,讓眾人變得更加沉默,不敢出聲,生怕不小心引來殺身之禍。跟隨望多年,他們早就學會逃避災難的方法。
時間悄悄的流淌著,仿佛也在等待著術師加印的最後公布。
良久,逹梅懌雪悠悠轉醒,淚水自她眼中溢出。
“她醒了。”加印術師一邊拭去額頭上的汗珠,一邊站起身。
人群微微騷動了一下,但很快就又寂靜了下來。大家仿佛都嗅到了殺氣,一股真正的殺氣!
果然,圖騰墨夜的目光猛地從逹梅懌雪身上移開,寒嗖嗖的射在索洽婆婆的身上,如同一把利劍,直直刺入索洽婆婆的身體。
“王饒命!王饒命!”索洽婆婆早已是十魂嚇飛了九魂,跪倒在地上不住的磕頭求饒。
“……”圖騰墨夜的嘴角冷冷的扯動了一下,扯了一個慘淡的笑,那神情分明在說──太遲了!圖騰墨夜的目光從索洽婆婆身上移開,轉過臉,斂起笑容,一字一頓地說道:“碎──屍──萬──段──!”那話語,仿佛是從牙分中擠出來的一般。
“王饒命啊!”索洽婆婆雙手使勁的扣住石柱,就像溺水者抓到可以救自己性命一般,死死不鬆開。一邊聲嘶力竭的為自己辯護,“此事實屬青雲和銘利所為。老奴毫不知情啊!老奴素來遵從王命,不敢有絲毫疏忽!”
“你血口噴人!”青雲和名利沒想到索洽婆婆會將責任推給自己,慌忙之中,反咬一口,異口同聲道:“此事實是索洽婆婆的命令,小奴隻是奉命行事啊!請王明查!”
圖騰墨夜的臉上,不知何時已經變得毫無表情,異常的平靜,平靜得讓人膽顫心驚。大家都知道,這一切,隻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片刻寧靜而已。
圖騰墨夜忽然大手一揮,示意士兵將三人一齊拖出門外斬首。
“不,不能!”逹梅懌雪原本還以為圖騰墨夜會繞了他們,希望終究還是破滅了,是啊,眼前這個男人沒有什麽事是他不可能幹出來的。幸虧圖騰墨夜剛剛給她輸入真氣,方才能夠轉醒,在情急之下猛地站起身。隻是由於是失血過渡,發出的聲音,細若遊絲。
──她居然敢阻止王?!
逹梅懌雪的聲音固然細小,卻足夠震撼在場的每一個人。自從他們跟隨王以來,還從來沒有人敢這麽做,從來沒有!
即使是圖騰墨夜,也覺得心中一震,本能的將目光轉向逹梅懌雪。一滴晶瑩剔透的殷紅淚滴自逹梅懌雪的眼中溢出,順著他的臉頰緩緩流下,墜入了塵土之中。
圖騰墨夜的心緊緊一揪!
──—血淚!
──—一滴!兩滴!三滴……
那淚滴仿佛直直的滴進圖騰墨夜的圖騰墨夜心頭,讓他不自覺地細數起那淚珠,強烈的憐憫之情占據了他的心頭,他從來沒有過像此刻這樣的不忍心。
──黑暗之子是不該被情感所左右的!
圖騰墨夜使勁的想將心中那股別樣的感覺壓下去,他不可以有同情心的,他的責任隻有消滅愛,讓所有的人都沒有愛。
“血淚?!”人群騷動了起來。有人在驚歎,更多的人則在竊竊私語,小聲議論著。
“她的眼睛還好吧?”圖騰墨夜刻意裝出一幅不甚在意的模樣。
“王,加印行醫多年,從來都沒遇見過這樣的事情……”術師加印的話還沒說完,隻覺得一股強大的力量將他彈了出去,身子重中的摔在數百步之外。
與此同時,逹梅懌雪隻覺得一陣恍惚,黑暗再次襲向她。
“你這該死的奴隸!”圖騰墨夜大手一攬,將逹梅懌雪納入懷中。看著逹梅懌雪緊閉的雙目,忍不住再次吼道:“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能死!聽見沒有?迴答我!”
“不許死!”圖騰墨夜一把抱起逹梅懌雪,飛身向心音閣掠去。
不知何時,天色也漸漸放晴。明媚的春光無限的照射著大地,百鳥兒輕盈的掠過天空,留下一連串清脆歌聲。
心音閣中,逹梅懌雪的身體輕輕的蠕動了幾下。每一次的挪動都讓眾人不敢唿吸。
“逹梅懌雪!逹梅懌雪!”眾士兵目不轉睛的盯著逹梅懌雪。
──“她死了,對你們將是毀滅!”
圖騰墨夜離開心音閣前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眾士兵原本不在乎逹梅懌雪的死活,更不覺得她重要,可當逹梅懌雪的生死於自己的聯係在一起時,他們都企盼著逹梅懌雪的蘇醒,甚至祈禱著要她存活下去。
“逹梅懌雪姑娘—”心音閣的奴婢小紅半跪在逹梅懌雪的床前,幾乎一刻都不間斷的輕喚著逹梅懌雪的名字。雖然她不知道眼前這位被稱作逹梅懌雪的姑娘究竟是什麽來頭,剛是王剛剛的表情就告訴她,這個女人很特別,必須小心侍奉。
“冷──”逹梅懌雪重重的打了個寒顫,由於昨夜失血過多,她隻覺得完全喪失了禦寒能力,身子不住的發抖。
“逹梅懌雪姑娘!”小紅欣喜地探上前來,見逹梅懌雪已經醒轉,立即迴頭向眾人宣布,“她醒了!”
眾人也都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逹梅懌雪姑娘你現在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好點?”小紅近乎關切的囑咐逹梅懌雪,“你一定不能有事!”
“是啊,是啊!”眾人也都點頭哈腰,隨聲附和。
──他們是在在意她嗎?
逹梅懌雪心中一陣欣喜,目光從每個人的臉上劃過,最後,又落到小紅臉上,堅定的說:“我會好起來的!”
“最好死不了!”
不知是誰小聲的嘟囔了一句。
“你這不知死活的女人,還不趕快把藥喝了!”名利忽地擠上前來,遞過一碗黑乎乎的藥湯,責罵道:“你以為大家都願意在這裏陪你耗著?如果不是王……”
“銘利!”索洽婆婆阻止道。對逹梅懌雪,她多少有些估計,這可是王在意的女人。何況,看在她剛剛冒死救下他們三條性命得分上,也應該口下留情了。
“怎麽?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嗎?”銘利壞脾氣的甩甩頭,繼續道:“難道你們都是自願留下來的嗎?
眾人果然沉默了。
逹梅懌雪心中一陣淒涼,強自忍住辛酸,道:“那真是對不住大家了,現在大家也看到了,我已經沒事了,請大家迴去歇息吧!”
“……”眾人先是一怔,清運而後便陸陸續續的離去。
“其實……”索洽婆婆欲言又止。習慣有時真是一種很可怕的東西,她想向逹梅懌雪道一聲謝,或者問候一句,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或許,並非是人們討厭“愛”,許多人往往更是因為愛得太深,太多,而在愛中受了傷,所以才累了,也怕了。從而將自己的情感包裹了起來,不再輕易去愛了,以至於別人走不進來,自己也走不出去。
小紅依舊小心翼翼的的待在一旁,不敢離去。
“……”逹梅懌雪看了小紅一眼,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輕聲道:“你也去歇息吧!”雖然很不習慣孤單,雖然很怕黑。
再走進些,可以看到,在靠近宅子的一個巨大的湖泊,幽暗,凝止。在靠近些看紅亭別院,隻覺得空蕩蕩的。眼睛似的窗戶,異常怕人。
逹梅懌雪一邊走著,一邊細心的留意著周圍的環境,在她們剛剛抵達門前,便有一位仆人模樣的少女接見了他們。一路上樓,逹梅懌雪注意到,宅子的牆壁上所掛得也盡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圖畫,晦澀,陰暗,處處透露著陰森恐怖的氣息。
“銘利,青雲給索洽婆婆請安!”
正當逹梅懌雪害沉靜在自己的思緒之中時,兩位士兵的話語拉迴了她的思緒。她方才注意到,憑借爐中的微弱火光,可以勉強看見,在大廳的另一端的黑影中,坐著一個人。隻是光線太暗,令她無法看清端坐著的麵目。
“免了!”被稱作“索洽婆婆”的老者冷冷得應了一聲,蒼老而又含糊。然而就是在那麽一瞬間,逹梅懌雪明顯的感覺到,兩道冰刃似的目光直直的落在她的身上。
逹梅懌雪舉首迎上索洽婆婆的目光,好無退縮之意。
──好美的一張麵孔!
索洽婆婆年輕的時候曾經也很美麗,但隨著她年齡的增加,容顏嘴尖衰敗不堪,這讓她變得更加暴躁不安,常常會莫名其妙的討厭一些年輕的女人,尤其是一些年輕而又漂亮的女人,總讓他有一種恨之入骨的感覺。
“哈—哈—哈”, 索洽婆婆忽然仰天狂笑數聲,良久才收住笑,轉過臉,對銘利和青雲說道:“在你的眼中還算是有我這個長輩,懂得敬老尊賢。知道我索洽婆婆近來過得無聊,就找個玩物來逗老身開心。”敦雷下又道:“找樂事來孝順老身,老身日後自然少不了給你好處。”
“謝索洽婆婆!”銘利和青雲對視了一下,趕忙道謝。
索洽婆婆滿意的點了點頭,剛要說什麽,卻見青雲搶先一步道:“不瞞索洽婆婆您,小子從來不敢不把您放在心上,時時刻刻都惦記著您。這次大王說是要您好好教訓這個俘虜,我和名利就主動要求王讓我們給您送來。”青雲一邊說著話,一雙鼠目不停的試探著索洽婆婆,生怕自己說錯一句話。
──教訓?
索洽婆婆蒼老了麵龐上閃現出一絲冷笑,原本就皺紋縱橫的臉,顯得更加猙獰。猛地轉過頭,道:“轉告王,教訓不懂規矩的奴隸是我索洽婆婆的拿手絕活,我一定不會讓王失望的!”
──又是他?那個慘絕人寰的殺人狂?
逹梅懌雪忽然間覺得一陣好笑,她想起師傅曾給她講過這樣一個故事:風神和太陽神比試法力高低,規則是誰先把路上行人的衣服脫光。比賽開始後,風神使出了自己全部的法力,企圖奪取行人的衣服,可使行人由於害怕寒冷,將衣服僅僅的裹在了身上,風神無奈,隻得讓太陽神先試,太陽神則采取了與之相反的方式,用和煦的陽光源源不斷的照向行人,行人感到了炎熱,衣服一件件的退了下去,風神最終值得向太陽神認輸了。由這個故事來看,武力鎮壓隻能是適得其反。她越是這樣想就越覺得勝利最終是屬於正義和自己的。
──我會拯救他們的!
逹梅懌雪暗自下定決心。但她中還是忍不住質問了他們,道:“你們為什麽都這樣殘忍,完全沒有半點仁愛之心?《宇宙咒語》中有這樣的話,說是無愛即無陽光。你們這樣慘無人道,終有一天會給你們的後代帶來無窮的災難的。沒有愛,沒有陽光,你們給他們留下的是一個怎樣的世界,你們又將怎樣對你們的後代作出交待?難道你們真得甘心讓自己的後代在這樣的世界中生活嗎?”
逹梅懌雪情急之下,連珠炮似的爆發出一連串的感慨。她的行為的確驚呆了索洽婆婆,蒼老的臉上閃過一絲驚恐,但瞬間便消失了。她不是不懂得這些道理,但從沒有人這樣對她說過,大家總是不約而同幹盡壞事,誰都沒覺得自己的行為是錯的。
一陣短暫的沉默之後,索洽婆婆忽然覺得羞怒成怨,大聲吼道:“你算什麽東西,你也配這樣和我說話?什麽是仁愛之心,你又比我多多少?”
逹梅懌雪竟然一時無言以對。
“並非人類殘忍,隻怨天界無情。眼睜睜的看著靈界滅亡,又坐視靈人侵略人界而不理會。無情與有情又有誰說得清?”
“天界並沒有坐視……”逹梅懌雪的話說了一半就硬生生地收住了,他她忽然想起了師傅的警告──靈王很可能隨時都會出現在她的身邊,她必須保密身份,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
索洽婆婆怒道:“你果然是個不知死活的奴隸,滿口胡言亂語,該死!該死!”索洽婆婆臉上的肌肉因為過於激動而不住的抽搐著,忿忿的甩掉手中的拐杖,吼道:“給我拖出去斬首!”
青雲和銘利對視一眼,雙雙倒抽一口涼氣,異口同聲道:“索洽婆婆三思啊!”
“還不快去?”索洽婆婆怒目而吼。
青雲臉上現出危難之色,小聲道:“我們本就應該孝順您老人家,隻是……”
“是啊,”銘利接著道,“隻是此奴隸是王特別吩咐過的,恐怕斬首不太合適,請您三思!”
索洽婆婆聽後果然沉默,她固然不在乎眼前這個死女人的性命,但是對於王,她卻是害怕得要命。她沒必要為了呈一時之歡丟了性命。略作思考之後便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拖出去,杖三百!”
“她會死的!”銘利驚唿。
“囉嗦!”索洽婆婆已經變得不耐煩,擺擺手道:“拖出去,該杖多少就杖多少。”
“你們──”逹梅懌雪憤怒的瞪大雙目,“你們憑什麽這樣對我?我做的事情,件件對得起天地良心,更沒有觸犯任何的法律,你們憑什麽這樣對我!”逹梅懌雪使勁的想掙脫青雲和銘利的牽製,無奈氣力太小,最終還是被一步步的拖下了樓。
索洽婆婆懶散的站起身,打了個哈欠,走入臥室。
“你們憑什麽這樣對我?”
無情的鞭杖一下接著以下的抽打在她的身上,一波重於一波的疼痛,將她襲擊的幾乎喘不過氣來,叫喊聲也變得越來越微弱,視線變得模糊起來,直到什麽也看不到了……
──我不能死!
逹梅懌雪努力的想睜開眼睛,不斷的告誡自己,不能這樣輕易的死去。無奈得是,那股巨大的黑色眩暈奪去了她的意識。
看著趴在青石板上一動不動的逹梅懌雪,膽小的銘利不由得有些擔心,看了一眼青雲,鬼鬼祟祟的問道:“不會死了吧?怎麽這麽不經打?”
青雲心裏也有些害怕,但還是逞強的嚷道:“死了活該,再讓她嘴硬。”語畢,又在逹梅懌雪的背上重重的揮了一杖。
“為什麽不能放下仇恨,給自己一個機會,也給別人一個機會呢?天地人間蒼生都能相親相愛難道不比互相迫害好嗎?被愛是幸福,能夠愛別人同樣也是一種幸福……”逹梅懌雪的神智早已模糊不清,憑著僅有的最後一絲絲氣力,說出了自己心中的困惑。
銘利和青雲剛剛還有點擔心逹梅懌雪的死活,忽然聽見逹梅懌雪嘰裏咕嚕得冒出幾句話,反而心中輕鬆了幾分。但再仔細一看,卻見逹梅懌雪雙目緊閉,一動不動,全然一幅死人模樣。
“老大,你看著女人是不是在迴光返照啊?”青雲擔心道,“我們怎麽辦?”
銘利稍微猶豫了一下,奸詐的笑道:“反正隻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倒是我們隻要說是索洽婆婆的命令就可以了。”
“……”青雲聽罷,先是一愣,接著便仰天大笑數聲,道:“還是大哥你英明,小弟佩服,佩服!你看,接下來我們是不是該去領賞錢了?”
“就這樣不是太便宜那個死老太婆了?”
“當然要添油加醋了──”
銘利與青雲相視大笑,杖子雨點般地落在逹梅懌雪的身上。
昏迷中的逹梅懌雪依舊不能做出任何反抗,她根本想不出自己所麵臨的困難有多大。
“喂,喂!”青雲使勁的拍打了幾下逹梅懌雪的頭,扭過頭對銘利道:“好像死了!”
“管她呢,咱哥倆逍遙去──”
兩人頭也不迴的款步離去。
人間此刻已經完全籠罩在夜色之中了,淒厲的風不斷的嘶吼著,夜鷹也嗅到了血腥氣息,不停的鳴叫著,在逹梅懌雪的上空打著轉,久久不肯離去。
然而就在人間發生著巨變的同時,天界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當瑤池戰神迴過神時,慌忙向瑤池俯聖女俯首認罪。
“瑤池戰神深知自己罪行重大,請瑤池聖女治罪。”
瑤池聖女此刻的心情,真可謂是悲恨交加,本想立即將瑤池戰神治罪,可又一轉念,心中有個不一樣的想法,道:“當前情況緊急,保護逹梅懌雪天使任務重大,且不治你的罪。但是,你要將此情況立即向玉皇大帝表明!”
瑤池戰神先是一愣,心底暗道:我本不是犯錯不敢承擔的懦夫,隻是,逹梅懌雪下凡,事情蹊蹺,若果沒弄清楚狀況就像玉帝表明這一切,反而有可能會害了逹梅懌雪,這是我最不願意看到的結果。但是,麵對瑤池聖女,我也必須要應付過關才是。想到此,瑤池戰神隻覺得心中注意已定,答道:“一切聽從瑤池聖女吩咐吩咐!”
瑤池聖女嚴肅道:“對於逹梅懌雪下凡出現的這一意外,暫且保密。我要你即刻稟報玉帝,派遣天兵天將保護逹梅懌雪,保證她順利完成任務!”
“是!”瑤池戰神雖然對瑤池聖女的決定頗感意外,卻又覺得一切合乎情理,也就不敢多問,立即答應。
“你可以行動了!”
隨著瑤池聖女一聲令下,瑤池戰神身影一晃,向淩霄大殿掠去。
瑤池聖女望著水波,臉上盡是擔憂之色,逹梅懌雪的命運會怎樣?瑤池戰神的命運又會怎樣呢?她的決定是對是錯呢?
微風輕輕的吹過,沒有人能給她迴答,她隻能將滿腹憂愁交給時間,時間就是答案!
瑤池聖女的擔憂的確不無道理,身在人間的逹梅懌雪的確正遭受著一場生與死的考驗。
圖騰墨夜一麵整理衣衫,一麵迅速的下床,在戴上麵具的那一瞬間,冷淡的朝帳子裏瞥了一眼,確定帳子中的人已經昏死,方才放心離去,冰冷的眼神中全然看不到沒有一絲絲的暖意。
他是黑夜之子,他是注定要在黑夜中生存的人,為了稱霸三界,他正在執行他計劃中的第二步──顛覆人間!但是,他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在有陽光的地方生活,法力就會莫名的變弱,甚至有時會消失。所以,他隻能不斷的吸收人類的元氣,來治療了自己這個可怕的弱點。值得慶幸的是,他采納術師加印方法後,不到一年,就收到了不小的成效──麵對陽光,他的身體已經能做一些抵抗了!
圖騰墨夜從來都是這樣──不讓任何人知道他的麵容,即使是陪在他枕邊的人。
──凡是見到的他麵容的人,下場都隻有一個!
見血封喉。
圖騰墨夜並不需要女人,他對她們任何一個都毫無感情,對他來說,女人隻是他身邊的配飾罷了。但他又必須要依靠女人。他需要吸食女人的元氣來對抗太陽的能量,以達到陰陽中和。
──“女人的元氣可以幫助王抵抗陽光!”
這個秘咒是加印術師告訴他的。
圖騰墨夜迅速的離開寢宮。
沿途得士兵都神色恐慌的向他請安,圖騰墨夜全然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了那個倔強的奴隸,不知經過索洽婆婆的訓練,現在是否變得規矩些?她是鬥不過他的!圖騰墨夜滿意地笑了。沒有人能掌握他的命運,但他卻可以掌握所有人的命運。
──怎麽會花這些心事在那個奴隸身上!
或許是他最近太無聊了。圖騰墨夜使勁的甩甩頭,企圖將逹梅懌雪的身影子腦海中揮走,可不知怎的,腳步有點不聽使喚的朝著紅屋走去。
遠遠的,圖騰墨夜似乎隱隱約約看見青石案上趴著個人,淡粉色衣裙依稀可辨,是她嗎?圖騰墨夜的心下升起一股莫名的緊張感,驅使他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同時啟用千裏眼仔細觀察那個人。
淡粉色的衣裙早已被染的血跡斑斑,甚至有好幾處都裂了開來,路出一道道觸目的血痕……
──是逹梅懌雪!
圖騰墨夜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冷冽的星目迷成了一條縫。
“該死的!”圖騰墨夜的身子猛烈的抖動了一下,臉色在同時也起了變化。
殺機!
圖騰墨夜隻覺得自己心中的怒火被眼前的景象徹底的點燃了,尤其是他看到逹梅懌雪血肉模糊的模樣,他就有一種瘋狂的殺人的衝動。他是想要折磨她,但他絕不允許別人這樣做,她是他的專屬奴隸。
——她是他一個人的。
圖騰墨夜為自己有這樣的念頭而再一次的震驚,但他刻意的避開這種念頭,不願意細想。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沒有什麽能威脅的了他,他何懼之有?當前最重要的是他必須忠實於自己的心,隻要心裏是這樣想的,他就會照做,不需要對任何人解釋!
圖騰墨夜略施輕功。飛身掠至逹梅懌雪身邊。
──該死的!
他說不出自己心中究竟是怎樣的一種感覺,陌生而又熟悉!
良久,顫抖著手別過逹梅懌雪的臉,心中有一絲憐憫,微微漲得發疼。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幹什麽,更無法解釋自己的心竟然會如此的疼痛,他實在無法形容那種感覺,因為他從來就沒有過這種感覺。
逹梅懌雪依舊處在昏迷之中。
隻見她雙目緊閉,臉色慘白,如同死人一般的寂靜。殷紅的鮮血依舊不斷的自她的嘴角溢出,一致地到青石案上,最後又順著適逢緩緩的滴落在地。
圖騰墨夜一生見過死人無數,死在他刀下的生命恐怕也要數以萬計,任何奇特慘死的模樣在他看來都是微不足道的,但從沒有人,能像這一次這樣的觸動他的心。他從不覺得一個人的鮮血竟是這樣的紅,這樣的令他觸目驚心。
圖騰墨夜遲疑了一下,將手緩緩的伸到逹梅懌雪的鼻前一探,隻覺得逹梅懌雪唿吸微弱,似有似無。
頓時,圖騰墨夜的臉上青筋突起,狂顛般得連聲怒吼道:“來人哪,快加印術師。”與此同時,隻見他雙掌排開,真氣開始在丹田凝聚,源源不斷的輸入到逹梅懌雪的體內。
“王!”
很快的,隻見一位年約不惑的男人匆匆趕了過來。依舊穿著那件又破又舊的長袍,依舊的清瘦,一如逹梅懌雪初次見到他時的模樣。
“參見王!”
收到訊息,一時間眾士兵都紛紛從四麵八方趕了過來。
“還不快點幫她治療!”圖騰墨夜聽到加印術師的聲音,猛地站起身,一把抓住術師加印的衣領,焦急的吼道“快給她治療!”
術師加印依舊不急不緩,扶起逹梅懌雪的手腕仔細的把起脈來。
“她不會死的,對不對?”圖騰墨夜擔憂的目光在逹梅懌雪和術師加印之間來迴旋轉,煩躁的叫道:“沒有我的命令她是不敢死的!”
周圍一片死寂。
隻有圖騰墨夜的嘶吼聲,讓眾人變得更加沉默,不敢出聲,生怕不小心引來殺身之禍。跟隨望多年,他們早就學會逃避災難的方法。
時間悄悄的流淌著,仿佛也在等待著術師加印的最後公布。
良久,逹梅懌雪悠悠轉醒,淚水自她眼中溢出。
“她醒了。”加印術師一邊拭去額頭上的汗珠,一邊站起身。
人群微微騷動了一下,但很快就又寂靜了下來。大家仿佛都嗅到了殺氣,一股真正的殺氣!
果然,圖騰墨夜的目光猛地從逹梅懌雪身上移開,寒嗖嗖的射在索洽婆婆的身上,如同一把利劍,直直刺入索洽婆婆的身體。
“王饒命!王饒命!”索洽婆婆早已是十魂嚇飛了九魂,跪倒在地上不住的磕頭求饒。
“……”圖騰墨夜的嘴角冷冷的扯動了一下,扯了一個慘淡的笑,那神情分明在說──太遲了!圖騰墨夜的目光從索洽婆婆身上移開,轉過臉,斂起笑容,一字一頓地說道:“碎──屍──萬──段──!”那話語,仿佛是從牙分中擠出來的一般。
“王饒命啊!”索洽婆婆雙手使勁的扣住石柱,就像溺水者抓到可以救自己性命一般,死死不鬆開。一邊聲嘶力竭的為自己辯護,“此事實屬青雲和銘利所為。老奴毫不知情啊!老奴素來遵從王命,不敢有絲毫疏忽!”
“你血口噴人!”青雲和名利沒想到索洽婆婆會將責任推給自己,慌忙之中,反咬一口,異口同聲道:“此事實是索洽婆婆的命令,小奴隻是奉命行事啊!請王明查!”
圖騰墨夜的臉上,不知何時已經變得毫無表情,異常的平靜,平靜得讓人膽顫心驚。大家都知道,這一切,隻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片刻寧靜而已。
圖騰墨夜忽然大手一揮,示意士兵將三人一齊拖出門外斬首。
“不,不能!”逹梅懌雪原本還以為圖騰墨夜會繞了他們,希望終究還是破滅了,是啊,眼前這個男人沒有什麽事是他不可能幹出來的。幸虧圖騰墨夜剛剛給她輸入真氣,方才能夠轉醒,在情急之下猛地站起身。隻是由於是失血過渡,發出的聲音,細若遊絲。
──她居然敢阻止王?!
逹梅懌雪的聲音固然細小,卻足夠震撼在場的每一個人。自從他們跟隨王以來,還從來沒有人敢這麽做,從來沒有!
即使是圖騰墨夜,也覺得心中一震,本能的將目光轉向逹梅懌雪。一滴晶瑩剔透的殷紅淚滴自逹梅懌雪的眼中溢出,順著他的臉頰緩緩流下,墜入了塵土之中。
圖騰墨夜的心緊緊一揪!
──—血淚!
──—一滴!兩滴!三滴……
那淚滴仿佛直直的滴進圖騰墨夜的圖騰墨夜心頭,讓他不自覺地細數起那淚珠,強烈的憐憫之情占據了他的心頭,他從來沒有過像此刻這樣的不忍心。
──黑暗之子是不該被情感所左右的!
圖騰墨夜使勁的想將心中那股別樣的感覺壓下去,他不可以有同情心的,他的責任隻有消滅愛,讓所有的人都沒有愛。
“血淚?!”人群騷動了起來。有人在驚歎,更多的人則在竊竊私語,小聲議論著。
“她的眼睛還好吧?”圖騰墨夜刻意裝出一幅不甚在意的模樣。
“王,加印行醫多年,從來都沒遇見過這樣的事情……”術師加印的話還沒說完,隻覺得一股強大的力量將他彈了出去,身子重中的摔在數百步之外。
與此同時,逹梅懌雪隻覺得一陣恍惚,黑暗再次襲向她。
“你這該死的奴隸!”圖騰墨夜大手一攬,將逹梅懌雪納入懷中。看著逹梅懌雪緊閉的雙目,忍不住再次吼道:“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能死!聽見沒有?迴答我!”
“不許死!”圖騰墨夜一把抱起逹梅懌雪,飛身向心音閣掠去。
不知何時,天色也漸漸放晴。明媚的春光無限的照射著大地,百鳥兒輕盈的掠過天空,留下一連串清脆歌聲。
心音閣中,逹梅懌雪的身體輕輕的蠕動了幾下。每一次的挪動都讓眾人不敢唿吸。
“逹梅懌雪!逹梅懌雪!”眾士兵目不轉睛的盯著逹梅懌雪。
──“她死了,對你們將是毀滅!”
圖騰墨夜離開心音閣前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眾士兵原本不在乎逹梅懌雪的死活,更不覺得她重要,可當逹梅懌雪的生死於自己的聯係在一起時,他們都企盼著逹梅懌雪的蘇醒,甚至祈禱著要她存活下去。
“逹梅懌雪姑娘—”心音閣的奴婢小紅半跪在逹梅懌雪的床前,幾乎一刻都不間斷的輕喚著逹梅懌雪的名字。雖然她不知道眼前這位被稱作逹梅懌雪的姑娘究竟是什麽來頭,剛是王剛剛的表情就告訴她,這個女人很特別,必須小心侍奉。
“冷──”逹梅懌雪重重的打了個寒顫,由於昨夜失血過多,她隻覺得完全喪失了禦寒能力,身子不住的發抖。
“逹梅懌雪姑娘!”小紅欣喜地探上前來,見逹梅懌雪已經醒轉,立即迴頭向眾人宣布,“她醒了!”
眾人也都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逹梅懌雪姑娘你現在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好點?”小紅近乎關切的囑咐逹梅懌雪,“你一定不能有事!”
“是啊,是啊!”眾人也都點頭哈腰,隨聲附和。
──他們是在在意她嗎?
逹梅懌雪心中一陣欣喜,目光從每個人的臉上劃過,最後,又落到小紅臉上,堅定的說:“我會好起來的!”
“最好死不了!”
不知是誰小聲的嘟囔了一句。
“你這不知死活的女人,還不趕快把藥喝了!”名利忽地擠上前來,遞過一碗黑乎乎的藥湯,責罵道:“你以為大家都願意在這裏陪你耗著?如果不是王……”
“銘利!”索洽婆婆阻止道。對逹梅懌雪,她多少有些估計,這可是王在意的女人。何況,看在她剛剛冒死救下他們三條性命得分上,也應該口下留情了。
“怎麽?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嗎?”銘利壞脾氣的甩甩頭,繼續道:“難道你們都是自願留下來的嗎?
眾人果然沉默了。
逹梅懌雪心中一陣淒涼,強自忍住辛酸,道:“那真是對不住大家了,現在大家也看到了,我已經沒事了,請大家迴去歇息吧!”
“……”眾人先是一怔,清運而後便陸陸續續的離去。
“其實……”索洽婆婆欲言又止。習慣有時真是一種很可怕的東西,她想向逹梅懌雪道一聲謝,或者問候一句,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或許,並非是人們討厭“愛”,許多人往往更是因為愛得太深,太多,而在愛中受了傷,所以才累了,也怕了。從而將自己的情感包裹了起來,不再輕易去愛了,以至於別人走不進來,自己也走不出去。
小紅依舊小心翼翼的的待在一旁,不敢離去。
“……”逹梅懌雪看了小紅一眼,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輕聲道:“你也去歇息吧!”雖然很不習慣孤單,雖然很怕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