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們就辭別老板。他沒有問我們去幹什麽,又或者他已經知道我們做什麽隻是不便明說。“等你們迴來啊,客房給你們留著。”老板朝我們招手,這麽個大漢竟然泛起了淚花,真是沒出息。


    我拉著幽璃馬不停蹄的往忘憂山趕去,一路上我沒有說一句話,我怕幽璃的開口會讓我辛苦的抉擇變得支離破碎。幽璃也沒有同我說多餘的話,隻是不停地問我:這花真好看,我以前都沒有見過,你們凡界有嗎?這次去了我一定能幫你把寶物拿迴來,至於路上的怪物就由你獵殺吧?真是奇怪了,為什麽今天我的眼睛老是被沙子眯住呢······我想,她應該是想分散我的注意力吧。


    嘿,真是個傻丫頭。


    看著高聳入雲的忘憂山我深吸了口氣,“幽璃,準備好了嗎,我們要進山了?”


    幽璃點點頭,她將妖骨劍緊緊地攥在手裏,劍身泛著淩冽的寒光。


    妖骨劍本來已經是知曉的了,奇怪的是在前一天晚上知曉特地找到我們,“你們要去尋斛麟圈?”


    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怎麽知道?”


    “廢話,他是百曉通,當然什麽都知道了,盡問些沒用的。你應該問,你這次來有何貴幹?”幽璃毫不猶豫打斷了我。


    知曉頂著深色的袍子,屋內昏黃的光線映照著他漆黑的眸子。他手裏緩緩揚起一把劍,沒錯,就是我們向他請教問題時用來抵用的妖骨劍。“這把劍給你,隻是暫時借你用用。等到你們拿到斛麟圈,帶著斛麟圈來找我。”


    我們懷著十萬分的小心進山,出乎我們的意料,這裏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難道傳說都是騙人的?我們的周圍除了樹還是樹,上坡,荊棘叢林,直到我們到了半山腰。山林裏開始起霧了,我隱隱有種不安的感覺,當時正是霧讓我到這個地方來的,現在不會是故伎重演吧?我緊緊地拉著幽璃的手,霧大的快要看不清彼此的輪廓了,哪怕咫尺。


    我看見前麵有一串手鏈,我記得這是幽璃第一天到街上買東西就中意的,她一直都帶在身上,可是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我走過去撿起它,想問問為什麽幽璃把它丟在這裏,才發現我剛才抓著的隻是空氣,現在她已經不見了。霧越來越大,我無法辨清周圍的一切,更不知道幽璃到底去了哪裏。


    右手緊緊地攥著手鏈,卻落了個空,它就像從來沒有出現似的,我的手裏空無一物。


    “幽璃,幽璃。”我拚命地唿喚,大霧彌漫的山林她會去哪裏呢?


    我不得不往前走,我想至少可以有一個走出去,這樣才有救人的可能。我時而會撞到一些樹,時而會跌坐在土坑裏,也會被荊棘刺的渾身是傷,直到我的眼前一片明亮。終於走出來了,卻還是一望無際的山林。


    我捏訣,嚐試著用幽璃交給我的方法去找尋她的蹤跡。腦海裏接著出現一片荒蕪的景象,什麽都沒有,白茫茫的一片。我聽到了呐喊聲,時遠時近,我看見一個女人被裹在一個紅布裏,她在掙紮,卻沒有用。再看下去就無所獲了,胸口劇烈疼痛起來。


    順著右前方走去,當一片詭異突兀的植物橫亙在我的眼前時,我知道自己直覺的方向是對的。


    似乎是希望,又像是滅亡。慶幸的是我終於走出了林子,不幸的是我即將麵臨新的難題。這片瑰麗的花林,或稀疏或稠密,色澤豔麗,卻讓我有種窒息的感覺。我打起精神小心翼翼的撇過去,不想還是被花瓣割開了一道傷口,那花瓣像刀子一般銳利無比。


    血沾在花萼上,轉瞬即逝。


    我小心翼翼朝前走,後麵隨即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猛地朝前躍了一步,轉頭就看見那些花像被施了法術似的,瘋狂的往上漲,以十倍二十倍的速度。他們逐漸向我靠近,血盆大口毫不吝嗇地向我張開,那流淌著的涎水散發著腥臭的味道,一絲絲的滴下來。無數滴涎水,地上浸染一片。


    我側過身,幹嘔了幾下,恨不得自己的眼睛立刻瞎掉,鼻子立刻喪失嗅覺。


    食人花開始進攻,無數張大口餓虎撲食般圍繞著我,我看見它們殷紅的花囊,莫非······


    我躍向空中開始施法,浮龍珠不愧是龍族的神物,我的法力竟然已經足以應付麵前的妖物。一時間尖叫聲四起,巨大的花瓣瞬時迸裂,地上布滿了食人花的殘骸,隻是並沒有幽璃的蹤跡。我慌亂的尋找,雙手沾滿了粘液和血腥的氣味。


    然而這一切並沒有結束,我之所以能夠輕而易舉的打敗那些妖物完全是它們道行太淺,我身後的這隻才是真正的麻煩。


    在它麵前我幾乎成了矮人,它像大山一樣的身體結結實實的擋在前麵,每一次施法每一次揮手都足以讓我粉身碎骨。我的法術目前看起來根本就是微不足道,那些打在他身上的咒術完全消弭了一般,沒有造成任何影響。我真的有些慌了。


    食人花王巨大的葉片鋪天蓋地的襲來,我沒有半點躲避的機會,隻能奮起反擊。我終究是敵不過它,被重重的拋在樹上又摔下來,吐著大口鮮血。


    血液似乎勾起了它的欲望,我看著它快速移動的步伐心底溢出深深地絕望,難到真的要折命於此?我閉起眼睛,腦海裏突然湧現出龍王敖烈和葒姬大戰的畫麵。我將浮龍珠取出,奮力與它迎麵相擊,浮龍珠化作一柄通體白光淩冽的寶劍,劍氣鄙人,直直的刺向花王。


    一身淒厲的慘叫,食人花王的身體斷成無數截,而後剝裂開來。我被巨大的力量反噬,重重的摔在地上,即將閉上眼的那刻我看見幽璃緩緩地從地上站起來,她的手臂流著鮮血,朝我走來,我拚命的擠出一個微笑,然後轟然倒地。


    “我沒死吧?”醒來後的第一句話就是問候我自己,幽璃坐在我的身旁顯然已無大礙。


    “瞧你這沒出息的樣,你以為這麽容易就死了?怎麽也得死在洞口啊。”幽璃說完就覺得可能有些不太合適,趕忙解釋,“我是說人家都死在洞口的,哦不對,我們應該去洞裏看看裏麵是什麽樣的······”


    “我昏睡了多久?”我打斷她語無倫次的解釋。


    “這是第二天了,你傷的有些重,應該休息。”


    “我們啟程吧,我已經好很多了。”總不能耽誤了大事,不管怎樣我們都應該抓緊時間上去,這裏並沒有很安全,多留一會危險更大。


    這一路我們倒是平平安安的,很順利的就到了洞口,隻見上麵用古文寫著“噬魂洞”三字。傳說是沒錯的,周圍的確有很多殘骸,經年累月,風侵雨蝕。


    “為什麽我們還好端端的站在這裏,難道沒有什麽靈獸或者守護人?”我搖搖頭,這裏一切都讓覺得很詭異,我不知道怎麽迴答她。


    “走吧,我們進去吧,你小心點跟在我身後。”


    我越往裏走越覺得有哪裏肯定出了差錯。這麽難得的寶物,我們兩個無名小卒輕而易舉的就闖了進來,沒有遭到任何阻攔,這是不是太過於蹊蹺了?


    “你看。”幽璃忽然停下來,指了指前麵一塊較為空曠的地方。四下裏火光亮起,洞內頓然明朗。


    一塊高高聳起的石柱上掬著一汪清水,那清水上繚繞著白色的暈氣,斛麟圈在暈氣裏轉動與周圍的靈氣唿應。等到視線更近一點的時候才清楚地看清它的模樣,通體圓潤的白玉,玉身的各個麵都反射著光澤。四個類似麟角般的觸角微微向上,每一個角的頂端都嵌著一顆光彩奪目的光珠,攝人心魄。下一秒,仿佛就要被吸進去一樣。


    周身的光點隱隱綽綽,我還沒有緩過勁來的時候幽璃已經飛身過去將它拿到手了。或許是我們把事情想的過於簡單了,就在我們準備出去的時候洞內忽然劇烈的搖晃起來,石子開始大顆大顆的往下掉,這個時候靈力已經作用不大了。洞內的石子就像是下雨般,往往是我們還來不及挪個地方就又簌簌的掉下來。


    眼前慢慢被黑暗所取代,好像有風從身邊刮過,我緊緊地拽著幽璃,直到外麵的晃動停止。


    “我們怎麽會在這?”幽璃比我先睜開眼睛,意料之中的比我先叫了起來。


    我們處在一個由玄鐵所製的鐵牢裏,玄鐵泛出銀白色的光,任我們如何施法都不足以動它分毫。幽璃失望的順著鐵牢坐下,我拍拍她的肩膀坐在她身邊歎著氣。


    “等等,斛麟圈呢?”幽璃突然跳起來。


    “急什麽,在這呢。”我把手從後麵拿出來,卻發現手裏空空蕩蕩。我記得明明是攥在手裏的,怎麽會沒了呢。幽璃警惕的看著周圍,四方空無一物。


    有聲音從四處的黑暗裏傳出來,周圍漸漸起了亮光,這才看清我們所處的形式。這個玄鐵孤置在圓台的中央,四麵都是一圈圈的水圍著,一個紫衣女子站在水對麵的岸上。她的目光淩厲,像一把刀子似得向我們飛過來。她的神情複雜,滿是怒容,又有失望,眼角堆積了無數的滄桑,卻又用她冗悶的聲音來打碎我們的臆想。


    “你認識她嗎?”我用胳膊肘碰了碰幽璃,我有理由相信她的怨怒不是衝著我的,至於是不是幽璃還得再問問。


    “不認識,我怎麽可能認識她。”幽璃白了我一眼,好像我問了這個問題就是在羞辱她似的。


    “哼,你終於來了。”紫衣女子淒厲的目光再次投向我們。


    “你不用再想逃跑了,這裏的玄鐵是東海萬裏海域的千年玄鐵所製,你是逃不出去的。”她來迴的走動,右手放在下巴上,眼睛裏突然溢滿了笑意。幽璃慌亂的看看周圍,她好像是在跟某個人對話,而這個人顯然不是我倆。


    “我早就告訴過你,我會親手捉到你的。”她冷笑一聲,“既然都來了,為什麽還要躲躲藏藏的呢?”


    玄鐵內的空氣驟然凝固了一般,片刻又恢複了死寂。身著黑衣的男子平白顯現出來,背對著站在我們麵前,隻是總覺得有些說不清的相似。


    “瑤姬,你認為這樣就可以困住我了?”男子笑笑,“那你也太小看我了。”


    男子迴頭,多麽熟悉的一張臉。之前還讓我們一路小心,怎麽現在就變成了這幅模樣?


    “老板,怎麽是你?你難道也是過來幫我們的?”幽璃看到男子的麵龐後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他的手緊緊撰著,“斛麟圈怎麽在你這裏,我還以為我們丟了呢。”眼前的人換了個模樣,穿上了寬大的鬥篷,原本就壯碩的身材更顯得魁梧高大。


    客棧老板嘴角勾起,“什麽老板,你以為我有那麽好心?隻不過是利用你們罷了,沒有你們我又怎麽能拿到這撼動乾坤的寶貝呢。”


    對麵的瑤姬忽然開口,“嗤淩,我是不會讓你的詭計得逞的。”


    “嗤淩?”我喃喃。


    “沒錯,我哪裏是什麽老板,那不過是掩人耳目的身份罷了。我是嗤淩,狼妖嗤淩,哈哈哈哈。”


    “所以,街上的一切都是你的所作所為?”幽璃不願意相信好好地老板會變成狼妖。


    “你們看到的一切都是我做的。隻怪那個狼妖太笨,我隻是讓他去打探消息而已,既然被發現了那就滅口唄,忘憂鎮是時候來點有意思的了。”嗤淩的嘴角再次裹挾起一抹詭異的微笑。


    我站起身想要拍拍幽璃的肩膀,卻看見嗤淩的眼神犀利,緊接著就是將我拉過去在我的左手掌心劃開一個生生的口子。我們之間漸漸升起一股白色的屏障把幽璃隔絕在外,任憑她怎麽施法屏障分毫不損。


    鮮血暈染著東海的千年玄鐵,嗤淩的眼睛裏好像閃爍著星光。傷口自動愈合的功能在此刻竟然消失了,我的身體也動彈不得,玄鐵漸漸裂開一道縫隙,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嗤淩從縫隙裏逃脫出去。瑤姬大概也沒有想到會玄鐵牢困不住他,她盡力的抵擋嗤淩,奈何斛麟圈的威力過於強大隻得敗下陣來。


    嗤淩將斛麟圈往上一拋,洞頂瞬間被震出個巨大的窟窿來,嗤淩留下一句“你失算了,哈哈哈”就化作一縷白光從洞內竄出。


    玄鐵四下隱去,我漸漸疏緩過來。


    “你是什麽人?”瑤姬從地上站起,迅速越到我麵前,緊緊地抓著我的衣服領子問道。幽璃想要阻攔她去被她一掌掀翻。


    “我還要問你呢,好好地客棧老板怎麽就會變成狼妖,還把斛麟圈搶走了。”我盡管是膽怯,卻還是道出了心中的疑慮。


    “老板?”瑤姬一鬆手,把我直直的摔在地上,“他哪裏是什麽老板,當年狼妖率領狼族來犯被娘姑製伏,關在天山的囚牢裏。嗤淩,或者我應該叫他江流,那時他還隻是狐族的一名戰士,可是卻被狼妖的精元迷了心竅。趁著囚牢守衛的疏忽,江流劫走了狼妖並食了它百年的精元,他以為這樣就可以變成了狼。”


    “所以他到底是狼還是狐?”幽璃撫著胸口問道。


    “你該知道,我們狐族隻有攝取了道行非常高的精元才會完全的被同化,而江流不過是得到了百年精元而已,還遠遠不夠。”


    “那他要斛麟圈幹什麽?”我問。瑤姬忽然轉頭用一種淩厲的目光看著我,“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我知道在這個時候在欺瞞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人,我是凡人。”我看見她嘴角閃過一絲狡黠。


    她盯著我好一會兒才移開讓我發毛的目光,冷冷的哼了一聲,“嗤淩現在還沒有完全成為狼,可是今天過後我可就不知道了。你知道他的野心嗎?他想要在月圓之夜利用斛麟圈改時換空的力量讓自己徹徹底底的變成狼,最後殃及整個忘憂鎮,甚至整個狐族都會受到他的迫害。所以,你知道你們都幹了些什麽嗎?”


    “可是他為什麽要找我們呢?”


    “因為你是凡人,他知道我會用千年玄鐵來困住他,所以他隻能讓你們前來。”瑤姬狠狠地盯著我,可是我卻在她的眼睛裏看到了一絲似曾相識的意味。


    幽璃緩緩起身,拉著我往外走,瑤姬卻橫在我們麵前。我翻身將幽璃護在身後,一步步後退,我不知道她究竟是何方神聖,但一定很不簡單。幽璃在後麵緊緊地拽著我的衣角,我後頭朝她一笑,示意她不要害怕。我偷偷運足內力,浮龍珠在體內躍躍欲試,我本以為免不了一場硬戰,下一秒卻已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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