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之前給老陳他們解釋過國內情況的那個老漁翁,也滿懷著感恩的心情,對“慷慨”的商人達福歐連聲感謝。


    接著。


    他就與眾人圍坐在一起,臉上映著跳動的火光,聞著鍋中米飯的濃鬱香味,一邊口齒生津,不斷吞咽著口水等待飯食煮熟。


    他們卻沒發現那位“善心”的商人,雖然臉上帶著和善的職業式微笑,那一動不動的表情——好似套著人皮麵具的皮笑肉不笑。


    他和夥計們靠著糧車站成一排,在一旁看著他們的眼神裏,也透著一股子詭異莫名,讓人看多了有些滲人,自己從骨子裏感覺嗖嗖發冷。


    但對於饑民們來說,比起眼前的食物,有什麽能比它更重要的?


    就算是有些閱曆豐富的老人,也沒有對此產生什麽懷疑。


    別人害他們圖什麽呢?


    別人送來幾十車糧食,難道還會在裏麵下毒藥嗎?


    他們不過是身無分文的流民,除了一條命~身無長物啊……


    不得不說,人是一種善於進行自我催眠的方法!


    大豪商達福歐帶著夥計們離開後,並沒有走遠,而是和夥計們躲藏在5英裏外的樹林子裏。


    許多人在偽裝法術失效後,身上露出了些許犀牛皮一樣的粗糙角質層;也有些皮膚通紅猶如蒸熟的螃蟹殼;或者是頭發叢裏隱隱露出一兩根尖角。


    這是人類與惡魔、魔鬼混血的泰夫林——半人半魔法血統特征。


    大主教達福歐換上了一套黑沉如水的華貴宗教祭祀袍,讓手下眺望注視著遠處流民營的情況。


    饑餓總是令人嗜睡。


    偶然飽餐一頓的流民們也是如此。


    夜空的濃雲擾動著稀疏的月光,令地上的群山樹木也跟著陰影顛倒錯亂起來,仿佛無數喜怒不定的惡魔圍在流民營旁,伺機一擁而上飽餐人類的鮮血靈魂。


    涼颼颼的夜風吹襲在達福歐身上,令他和手下們聽到了,遠處饑民的微微哀叫與哭嚎。


    那些糧食自然是加了料的,這殘酷的世界哪裏會有免費的晚餐。


    今晚會死很多無足輕重的屁民,但隻要不是自己便好了。


    況且。


    這也符合這個王國大多數貴族、富商,以及自己教會的利益,他又不是真的心理扭曲,特意跑來這個國家屠殺幾千個流民。


    那種中二熱血的經典戲劇裏。


    仿佛總是排著隊上來送經驗,毫無理智地故意和代表善良正義的主角過不去的神經病性格。


    在現實中是很少存在的。


    黑社會犯罪都是講求利益和風險平衡的,其實沒有幾個成年人真的就會不知死活懟天懟地。


    就算偶爾有幾個特例,也不會有人去追隨這種沒什麽未來前途的獨夫。除非有些別有用心的野心家暗中資助,讓他們來搞亂一個地區的政治和社會安定,最後自己伺機而動,謀取更大的利益,或者掩蓋更大的利益謀劃。


    例如,曆史上那些邪教和恐怖組織就多是如此。


    對達福歐大主教來說。


    這次行動的結果,最重要的不是那位愛德蒙·鄧蒂斯公爵,啊!~不對,應該叫愛德蒙·鄧蒂斯侯爵的政治許諾、傳教許可和其他令他嗤之以鼻的利益。


    也是他踐行真理道路,以及在戰爭動亂中收集優質靈魂,與為深淵666層中的真神阿布霍斯(abhoth),輸送合格信徒的多重謀劃。


    一個臉上依舊冷如冰水,絲毫沒有漣漪的“商隊夥計”,用硬邦邦語氣問道:“主教大人,我們用這麽多昂貴的法術材料製造【不潔瘟疫】。但結果也就是創造出一些沒有自我的意識,隻是個被饑餓和殺戮本能控製的玩偶。頂多也隻能把他當做便宜耐用的低等亡靈炮灰使用。對我們教會好像沒什麽用處啊?”


    達福歐嗬嗬嗬地怪笑起來,慢慢走上祭壇振臂高唿道:“那是因為今天轉化的這些流民,隻是低劣不合格的廉價材料!雖然他們經曆了世間的許多饑餓與苦難。但心中也還對著人世的光明和希望,還有太多的貪戀和各種欲念。這就是追尋真理者的毒藥啊!!!就像一鍋美味的鹿肉湯裏,忽然被扔進了吃剩腐爛的蝦蟹、鯡魚罐頭汁、過期的榴蓮等等,亂七八糟的東西混合起來,一下子把所有的純粹味道都破壞了。你還沒有見識最適合成為惡魔的人!那種人一旦被【不潔瘟疫】感染,那他不需要墮入無底深淵或者九層地獄,立刻在現世(當前位麵)轉化成宛如真魔的強大個體!而且是具有完整生前智慧的新生命!”


    偽裝成“商隊夥計”的年輕黑暗聖殿衛士一怔,疑惑道:“人的欲念也會影響轉化?”作為一個對法術的門外漢,他一向認為施法者隻要原料、過程等正確了,一個法術就應當吃飯喝水一樣可以順利被釋放出來。一個人內心深處的意願和欲望,如何可以參加到法術效果中來?”這就和一個初中生去思考線性代數一樣摸不著頭腦,完全無法去想象一星半點的邏輯。


    達福歐笑得渾身嗬嗬發顫。


    那聲音就好像鈍化的長鋸在切割鋼板,連帶著周圍幾個還是純粹人類的“虔誠”邪神信徒,都感覺到起了大片雞皮疙瘩。


    他宛如一個充滿耐心的退休老將軍,在教導他的嫡係子侄與部下:“費歐普羅斯,你認為純粹而神奇的真魔之路是什麽?是從小被父母虐待產生的心理變態?是一堆具有戀屍癖或者戀童癖等娘娘腔?或是身體骨骼在法術作用下異常變形,植入金屬異物的怪(bian)異(tai)行為藝術家?還是一群反社會人格的絕望瘋子?或者是個殺人之時,興奮地像發情的公狗一樣,急促狂亂喘息的劊子手、屠夫?”


    主教萬分激動的連續跺著權杖,在土石地麵上敲打出沉悶的擂鼓聲:“不!真魔之路是追求偉大真理的道路!是通往永恆的至高追求!它不是幹巴巴討論真善美、宗教信仰、人倫哲理、人性美醜的口活;更不是神經質一樣對著幼稚園小朋友揮舞刀片發泄不滿,肆意宣泄自身欲望的反人類社會遊戲!它要用心去體會它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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