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初吞並鑫耀,顧清歡遺囑固然重要,但為商者,除了利益還是利益,就算他違背承諾,也沒人敢說什麽。

    但陸子初拒絕了,起初都以為他是顧念兄弟情分,如今看來,陸子初之所以遲遲未動,正人君子那麽久,無非是想公平對決。

    他是有這個能耐的,往往一份至關重要的合約和收購案,總能在他清清淡淡的言語中成功拉下帷幕。

    六年,虛善那麽久,總該惡意一迴了。

    陸子初停下腳步看向袁東,袁東微微斂眸,不敢正視,陸子初的眸子裏不管何時都會讓人覺得很淡漠,令人捉摸不定。

    他終究還是開口說話了:“袁東,想要收購鑫耀,並不容易。股票下跌的同時,經營實體也要接連受損,這是場硬仗,慢慢耗。”

    “是。”

    原路返迴,離得很遠,袁東就看到有女子站在白色柵欄外,柵欄內站著一位男人,正歪頭跟女子說著話。男人,袁東是認識的,t市醫學名人吳奈;至於女子……吳奈女友嗎?

    “迴去吧!有事給我打電話。”話是對袁東說的,修長挺拔的身影已朝柵欄內外的男女走去。

    袁東朝座駕停放位置走了幾步,迴頭望去,就見陸子初先是含笑摸摸女子的頭,然後拉著她的手,推開柵欄,走了進去。

    袁東一時不察,沒注意到腳步已經抵達座駕,身體撞在車頭上,疼的很。

    坐在車裏,再次朝花園望去,他們冷麵老板把蘸滿白漆的刷子交給女子,然後從身後擁著她,引領她刷著秋千架。

    多麽……震撼人心的畫麵。

    公司女員工若是看到這一幕,怕是要哭死了。

    ……

    迴到望江苑,陸子初變成了和阿笙一樣的人,濃縮語言,隱忍緘默。

    在春天即將走近尾聲的時候,他把阿笙從大洋彼岸帶了迴來,於是所有的痛苦全都停留在了3月中旬,從此以後人生中再也不允許有任何的變故。

    變故凍結在舊時光裏,它的名字叫:2013年3月中旬以前。

    為她做飯,煮一杯茶。

    他深知她用餐喜好,卻總是問她想吃什麽,無非是引她多說一些話罷了。

    她說:“都可以。”她不挑食,他做的,她都吃。

    “你要不要幫我?”柔和的燈光下是他近在咫尺的臉,沐浴在光暈裏,溫潤朦朧。

    她幫忙做菜的時候,他並不提醒,隻在忙碌間隙,含笑看著。一盤蓮花醬肉絲,裏麵沒有放鹽,他是知道的。

    飯菜上桌,他嚐了嚐,她問:“好吃嗎?”

    他吃著淡而無味的菜,漆黑的眼睛裏開始有笑意進駐,看著她越發深沉,俊雅的五官輪廓愈發柔和:“好吃,我負責吃光,你別跟我搶。”

    她是不可能跟他搶菜吃的,多年沒有進廚房,炒菜早已變得生疏無比,唯恐菜不入口,他喜歡,她著實鬆了一口氣。

    菜,確實好吃,縱使沒有鹽。

    多年前,她調皮使壞,故意在餐食裏放了很多鹽,含笑端給他吃,那時候目光明媚,眼裏的光有著少女獨有的清透和沉靜。

    現如今,她的眸子裏裝著太多滄海桑田,於是他明白,他的阿笙隻是長大了。

    別碰她,為愛中了魔怔

    更新時間:2014-6-2713:56:53本章字數:5355

    入睡前,阿笙需要床頭亮著一盞燈,哪怕光暈再微小也可以,風景別墅也好,望江苑也好,陸子初在她閉眼入睡後離開,卻在兩個小時後再進來瑚。

    這兩個小時他在幹什麽呢?坐在客廳沙發上平靜無波的看電視,或是沉下情緒坐在書房裏收發文件……

    阿笙對床有一種莫名的恐懼,這種恐懼來自於那些迷失的過去。

    那些過去,因為不知,所以全都來自於臆測。重逢後,他告訴自己,她就是他的現實,花費六年時間在無望中掙紮徘徊,所以再也不願有另外一個六年從他眼前消逝。

    一整夜的時間裏,就那麽坐在她身旁,看著牆壁上的時鍾慢慢的走動著。

    握著她的手,輕輕咬著她的手指,她在睡夢中皺了眉,但很快就舒展開來,他笑了,他知道他的笑容在這一刻很溫暖。

    ——阿笙,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

    t市有一條用“櫻花”命名的道路。三月下旬,櫻花渲染春色,白天盛開,宛如花海,吸引著遊客慕名而來。

    夜晚吹起了涼風,送來了淡淡的花香,飛揚的櫻花瓣在夜風中顯得格外美麗妖嬈,飄散在道路上的每個角落裏。

    車窗敞開著,有若幹花瓣就那麽肆無忌憚的瞄準時機飄了進來,落在韓愈腿上,宛如安詳的孩子,終於為自己找到了最舒適的床鑠。

    關

    上車窗,花瓣被他無情的拂掉在地。他不喜櫻花,原因很簡單:花期太短。盛開的時候勢不可擋,落敗的時候悄無聲息……

    平板電腦上是陸氏股票運營走勢,周線上穿,很強的股票,完全沒有下跌的征兆。

    電腦甩到一旁,韓愈問開車的任洋:“歐陽什麽時候到?”

    “明天早晨,到時候她會直接前往公司。”任洋說著,見韓愈靠著車背,閉眼小憩,輕聲道:“我先送您迴酒店。”

    車內片刻沉寂,方才響起韓愈的聲音,不緊不慢道:“……去望江苑。”

    ……

    阿笙醒來是在床上,被子大半蓋在她的身上,陸子初躺在她身旁,還是昨天的衣著,側著身子睡著了,她靜靜的看著他,早晨和他一起醒來,算不算是一種幸福?

    室內亮起朦朧的燈,光線有些暗,阿笙扯開厚重的窗簾,陽光瀉了一室。

    望江苑還跟6年前一樣,但又怎能一模一樣?四季變遷,就像人的心會生繭,建築會有年歲痕跡,是一樣的道理。

    滿目陽光,照在地麵上白花花的,很耀眼。阿笙目光有所停駐,柵欄外停放著一輛車,站的高,再加上車窗玻璃阻擋,她很難看清裏麵究竟坐著誰。

    “在看什麽?”

    陸子初的聲音,有著晨起時的晏啞,低沉中帶著溫情。

    阿笙迴頭看他,見他不知何時早已坐在了床上,什麽時候醒的呢?

    “有人把車停在了家門口。”她說。

    因為那聲“家門口”,陸子初眼裏有了笑意,起身走到阿笙身旁,宛如一棵樹籠罩著她,朝窗外看了一眼,眼裏的笑意蔓延至嘴角,並未因為看到那輛汽車而有所減退。

    “公司的車。”摸了摸她的臉,陸子初說:“你先刷牙洗臉,我下去看看。”

    ……

    清晨陽光下,有淡淡的霧氣漂浮著,一輛梅賽德斯奔馳g55停放在柵欄外,車旁地麵上丟了不少煙頭。

    看來,昨晚對於某人來說,注定是個無眠夜。

    他無眠了六年多,又該怎麽算呢?

    別墅區不時有人穿著運動裝跑步經過,陸子初在車旁站了一會兒,抬手敲了敲車窗,片刻後車窗滑下,露出一張輪廓分明的臉。

    四目相對,均是沉默無言。

    陸子初穿著家居服,單手插在灰色長褲裏,眸色宛如過了夜

    的白開水,淡的不能再淡來了。

    韓愈坐在車裏沒動,隻有他一人,任洋去接歐陽了,他在想,她起床時間不規律,或許再呆一會兒,還能看到她。

    他大概是最這世上最委曲求全的丈夫,放任妻子和舊情人待在一起,不心懷芥蒂嗎?這話連孩子也不信。

    深沉的眸子裏透著血絲,那是嫉恨所致。

    “你別碰她。”聲音又重又狠,從駕駛座飄了出來。

    陸子初淡淡的笑,出色的容貌有著璀璨的光華,不過那笑沒有任何歡愉的成分,比韓愈的話還要冷上好幾倍,聲音清晰有力:“同眠多日,現在才說這話,是不是太晚了?”

    心仿佛被人狠狠提了起來,樂山墓園,韓愈拿話激他,現如今望江苑身份倒置,一樣的痛,一樣的鮮血淋淋,銳利的刺,紮進的地方往往是內心最柔軟的角落。

    氣氛劍拔弩張,這時不遠處傳來了一道聲音:“子初,你在跟誰說話?”

    韓愈透著車鏡,看到吳奈戴著耳機,因為之前運動過,頭發濕濕的,正慢吞吞的往這邊跑。

    “打算對鑫耀趕盡殺絕?”韓愈在晨光裏微微眯起眼睛。

    陸子初翹起嘴角,浮起一抹淺笑:“忘了嗎?趕盡殺絕這個詞是你教我的。”

    “很好。”

    吳奈剛跑到車身旁,就見汽車宛如離弦的箭,疾馳而去,望著汽車離開的方向,吳奈摘掉耳機:“公司下屬?”

    兩人站得近,吳奈身上的熱氣撲麵而來,陸子初條件反射退了一步,轉身就走,此番舉動落入吳奈眼裏,“嘖”了一聲,他這是嫌棄他嗎?

    ……

    這天上午,陸昌平打來了電話,約陸子初前往茶館喝茶。

    喝茶,多是找茬。

    “上午的話,我沒時間。”他看了一眼阿笙,她正在翻看漫畫書,若是帶她去見父親,怕是……眸色微斂,如今早已跟6年前不一樣了。

    陸昌平言語利落:“你說個時間。”

    “下午一點半。”阿笙通常要午睡兩到三個小時,這段時間請人幫忙照看,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

    吳奈去醫院了,陸子初給石濤打電話,讓他來一趟望江苑。都是平時最信任的朋友,陸子初把阿笙交給他照顧,沒什麽不放心的。

    倒不是擔心韓愈來搶人,對於阿笙,韓愈頗有顧忌。他知道,韓愈在等機會,至於

    機會是什麽,隻有韓愈自己最清楚了。

    他和他曾經是這世上最親的人,隻可惜所謂的兄弟情經不起現實折騰,到最後隻能背道而馳,形同陌路。

    石濤有鑰匙,中午來望江苑的時候,阿笙正在睡覺,縮在陸子初的臂彎裏,睡得很熟。

    陸子初連鞋也沒脫,側躺在床上,輕輕拍著她的背,見石濤出現在臥室門口,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微微抬高身體,試著抽出手臂,眼看她皺眉,不敢再動,待她眉頭舒展,這才把手臂抽了出來。

    拉高被子幫她蓋上,關了門,才對石濤開口說道:“她醒來之前,我會盡量趕迴來;如果她醒了,沒有看到我,你就帶她到院子裏坐坐,或是給我打電話。”

    “放心。”石濤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跟他一起下樓,憂心道:“你說陸叔叔這時候找你過去,會不會是聽說了阿笙的事?”

    陸子初沒接話。

    ……

    下午13:30分,父子約見,是在一家寂靜無人的茶館。

    午後陽光溫煦,陸昌平準時抵達,推門進去,裏麵放著輕柔的音樂,陸子初早已等候多時,似是閑來無事,坐在窗邊,拿著筆,低頭在茶單上信手塗鴉著。

    聽到腳步聲,陸子初抬起眸子,放下菜單和筆,動手幫陸昌平倒了一杯茶。

    桌子上放著一束小皺菊,當午後陽光透過玻璃,照在它身上時,它終於迎來了屬於它的溫柔時光。

    陸昌平看著那些溫暖的花瓣,率先開了口:“那孩子迴來了?”

    是陳述,不是詢問。

    “誰告訴你的?”陸子初喝了一口茶,問的不動聲色。

    陸昌平表情不變:“楚培華,今天上午給我打電話,恭喜我陸家好事近了,老實說我活了大半輩子,聽到他這句話,著實嚇了一跳,詢問得知顧笙迴國,你知道我當時是怎麽想的嗎?”

    陸子初迎視父親的眸:“怎麽想的?”

    陸昌平近乎憐憫的看著他:“我兒子是不是中了魔怔?”

    陸子初眸色微斂,所有的語言,都化成了泡沫,融入了荒蕪的大海。

    “別再讓顧笙毀了你。”陸昌平靠著椅背,語氣克製:“子初,你為什麽棄律從商呢?你外婆為什麽會死呢?你為什麽在國外偷偷看了兩年心理醫生呢?你病了,自欺欺人有時候也是一種病。”

    陸子初望著窗外,眸色無波,

    “沒有那麽多為什麽?”語氣中沒有激動,沒有彷徨,心境沉澱:“誰讓我非她不可呢?”

    鄒菊的溫暖是陽光,而他的陽光是顧笙,為了這束陽光,他已經找了很久,很久……

    隱隱克製,前世熟知

    更新時間:2014-6-2816:51:55本章字數:5163

    在石濤眼裏,顧笙是漂亮的,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她的美比時下女孩子多了些神秘,仿佛懸崖上開出的小花,激烈迷離。

    棉布長裙,光腳穿著一雙帆布鞋,濃密烏黑的長發鬆鬆的散落在胸前和後背,神情淡漠瑚。

    醒來得知陸子初外出,她很平靜。沒有人能看穿她的內心,就像沒人知道生活中哪些事會在不經意讓她情緒暗湧。

    現在的顧笙,沉默不語,安於天命。

    下午醒來,石濤給她端了一杯水,她安安靜靜的喝了,很聽話,像個乖順過了頭的孩子,不想也不願給他人添麻煩。

    花園裏有花盛放,有花枯萎,幹掉的花瓣固執的攀附著花枝不肯離別散場,阿笙指尖剛剛觸及,那些脆弱的幹花轉瞬間倉惶落地。

    她蹲在那裏,靜靜的看著,良久沒有起身。

    石濤站在一旁看她,片刻後從花園裏折了幾枝薔薇花,沉默著送到她麵前,她看了,淡淡的笑,仰臉看他,笑起來的她像個純真的孩子。

    她找來了透明的玻璃杯,把薔薇花插在裏麵,趴在桌麵上,閉上了眼睛,像是入了夢。

    石濤感受到了她內心的平靜,仔細想想,有時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未嚐不是一件幸事鑠。

    他知道她沒睡著,坐在她對麵,她的臉隱藏在玻璃杯後麵,朦朧迷幻。

    “你放心,我不會自殺。”她忽然開口,因為長時不說話,聲音有些沙啞。

    “……嗯。”這是石濤來到望江苑之後,阿笙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阿笙坐起身,單手撐著臉,淡淡的說:“神智時好時壞是在2012年。西雅圖,那座城市對我來說太陌生,發現自己被人視作瘋子,關在閣樓裏,我很恐懼。”

    她說著,白皙的手指緩緩抬起,輕柔的撫摸著薔薇層層疊疊的花瓣,眼神寂靜:“該怎麽描述這種恐懼呢?我可以把我能記住的過往全都用煽情的話語講出來,讓別人飽含熱淚傾聽我的故事,隻是……我不願成為這樣的人。可我現在又是哪樣的人呢?西

    雅圖雨水很充沛,有時候一天可以間隔下上好幾場,起初很害怕打雷,可後來不怕了,每次打雷,子初都會出現,他緊緊抱著我,對我說別怕。”

    仿佛煙火熄滅的眼眸,在提起“子初”時,開始有了複燃跡象,隻可惜稍縱即逝。

    她說:“他活在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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