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未嚐不好,至少不想不念,有時候左腿痛了,會覺得那些痛很陌生,如此一來痛苦大打折扣,其實也沒自己想象中那麽痛。

    再看陸子初,他真的就那麽平靜無波嗎?

    若是有十個人看此刻的陸子初,絕對會有十個人說他平靜過了頭。並非刻意隱忍,別人看他眼眸漆黑不動聲色,其實往深處看,會察覺平靜的表麵下是一個巨大的黑洞漩渦,藏匿在骨血裏,鋒芒畢露。

    若是他把那鋒芒露出來,隻會讓人覺得心生寒意,偏偏他是所有的陰暗全都藏了起來,那是他的體貼,因為他不願她看到那樣一個陸子初。

    這樣的沉默維持到用餐結束,彼時已經到了深夜十點半,拉高被子蓋在她身上,輕聲問她:“要不要我講睡前故事給你聽?”

    初聽,阿笙有些恍惚,仿佛迴到了以前。在望江苑的時候,他偶爾會逗她,她若臉紅,他必定會一句話也不說,就那麽站在一旁,雙臂環胸,含笑看著她。

    過去果真不敢追憶,甜中帶酸。

    “累了。”是真的累了,走了那麽遠的路,筋疲力盡,如今躺在床上,是真的想睡了。

    陸子初盯著她,笑意溫和,黑眸似有氤氳霧氣,溫柔的拍著她的背:“那你睡吧!明天天氣會很好,等你睡醒了,我帶你去花園裏蕩秋千,或者一起散步去公園坐一坐,那裏養了很多鴿子,也許你會喜歡。”

    阿笙已經閉眼,不再吭聲。

    他抬起手指留戀的劃過她的眉眼,聲音極為柔和:“對於明天的安排,你喜歡嗎?阿笙。”

    “喜歡。”

    阿笙睜開眸子,就見他眼眸清亮的看著她,阿笙試著微笑,他見了,眼裏也浮起了笑意,俯身吻了吻她的額頭:“晚安,阿笙。”

    【晚安,阿笙。】在心裏積蓄了六年,如今他說給她聽,她應了,方才覺得若是此刻能夠凝固成永恆,他願意賭上所有。

    她睡著了,陸子初伸手探進被子裏,摸了摸她的腿,跟先前相比,消腫了不少。

    手機在一旁的桌案上震動著,是保安室打來的電話。

    “先生,興隆超市負責人開車來了,他想見您一麵。”

    走廊裏,陸子初的聲音淡不可聞:“我和他關係很熟嗎?”

    那端短暫沉默,保安說:“我明白了,先生。”

    陸子初單手插在褲袋裏,漫步上了三樓,寬闊的平

    台上,樹枝枝條在他身邊輕輕拂動著,站在上麵,遠遠就能看到門口發生的一切。

    載著興隆的汽車悵然而返,緩緩駛離……

    也不知在上麵站了多久,風刮在臉上,生生的疼,手機再次響起時,對於t市來說,已經很晚了。

    來電號碼他前不久剛剛儲存過,看到“顧城”兩個字,陸子初並不急著接,轉身迴到會客室,方才接通。

    西雅圖正是清晨七點左右,顧城話語簡短:“阿笙好嗎?”

    “你希望她有多好?”這話聽不出喜怒。

    顧城不說話了,能感覺的出來,陸子初對顧家把阿笙關在閣樓裏頗有微詞,如此又過了一會兒,顧城方才說:“今天他要來西雅圖接阿笙,如果看不到阿笙,怕是會迴國找你。”

    顧城沒說那個“他”是誰,但他早已察覺到,陸子初是知道的,他隻是不說罷了。

    果然,陸子初的聲音是漠然的,沒有動怒,但卻淬著冰:“你直接告訴他,是我帶走了阿笙,他想帶阿笙迴美國,也不是不可以,除非踏過我屍體。否則,誰都不能從我身邊帶走她。”

    這世上的“惡”,並非隻能用“善”才能擺渡。6年前,他吃了“善”的虧,現如今還有什麽輸不起?

    他來,他等。

    當初的小孩,受了苦還笑著

    更新時間:2014-6-2315:38:41本章字數:4972

    阿笙醒的比較早,清晨6點鍾,窗簾拉著,但臥室裏卻有陽光的味道。

    昨天晚上睡得很沉,夢見太陽很好,她的打扮和一言一行都很正常,走在大街上,和沿途走過的人其實都是一樣的。

    夢境對她慈悲,現實對她亦是心存溫軟,因為子初沒騙她,今天果真是個大晴天。

    盥洗室洗臉,臉有些蒼白憔悴瑚。

    臥室原本是陸子初的,她來了之後,一直住在這裏,阿笙記得剛來這裏的時候,隔間還沒有梳妝台,但如今不僅有梳妝台擺放在房間裏,上麵還擺放著齊全的化妝品。

    她本不愛化妝,唯一化過一次妝,還被他訓斥了一頓,從此以後除了補水、保濕和防曬,幾乎不在臉上塗抹任何東西,但今天她卻化了淡淡的腮紅。

    臉色不好,他看了心情大概也不會好。

    薛阿姨正在客廳裏打掃衛生,見阿笙下樓,笑道:“以為你還要多睡一會兒呢

    !怎麽這麽早就起床了?鑠”

    阿笙隻笑不語,她不想說話,說的越多,錯的就越多,她不能保證前一秒看似完好的情緒裏,是否會在下一秒左右她的另一麵,讓她變得不像曾經的自己,所以隻能靜默,盡可能不言不語。不是每個人都能像家人和陸子初一樣,在她犯錯的時候,對她諸多包容。

    “阿笙——”淡淡的聲音,聽起來很舒服,是屬於陸子初的。

    阿笙循聲望去,眸光沉靜,如果陸子初不是商人的話,其實完全可以靠一張臉和一副身材混飯吃。

    6年前的他,能把簡單的襯衫和休閑褲穿出貴族氣質來,舉手投足間魅力非凡;6年後的今天,商界曆練經年,他是t市眾所周知的商業巨擘,女性心目中的極品男人,完美的臉部線條和深邃清冽的眼眸讓人過目不忘,淡藍色襯衫搭配黑色西褲優雅矜貴之餘又多了幾分商業化和性感味道。

    他朝她走過來時,眸子是淡定的,在光線下,會顯得格外銳利和明亮,待走近了,方才察覺那雙眸子依然還是記憶中那雙眸,溫潤中帶著些許柔和。

    阿笙看著他,這個男人現如今什麽都不缺。

    “我熬了粥,要不要嚐嚐?”他已握住她的手,深深的凝望著她,詢問的話說出口,偏偏會讓人覺得有些漫不經心。

    以前在望江苑,早餐幾乎都是他準備的,因為她早上要補眠,所以晨起下樓,就能聞到清淡的粥香味。

    陸子初熬的粥,自是要吃的,一碗粥放在麵前,熱氣撲了一臉,香味直往鼻子裏竄,忽然開始有了胃口。

    粥熬的很爛,舀一勺送到嘴裏,軟潤滑口。

    他坐在一旁問她:“好吃嗎?”

    點頭,此時她才知道,她的胃口被他養刁了,以至於忘記很多事情的她,一旦吃到他熬的粥,身體裏沉睡已久的感覺瞬間就蘇醒了過來。

    聞言,陸子初眼角浮現出淡淡的笑意,黑眸盯著她:“今天起得比較早,吃完早餐,需要迴房間補眠嗎?”

    “不了。”她說著,又搖了搖頭,她最害怕的就是睡覺。

    在西雅圖,一天的時間裏,幾乎都是在床上度過的,她已害怕困守在房間裏。

    陸子初輕聲開口:“也好,吃完飯,我們一起出去走走。”

    ……

    早晨七點鍾,整個城市都蘇醒了。

    天光大明,但淡淡的霧氣尚未消散,籠

    罩著大街小巷,微風帶著濕氣,晨曦陽光照在霧氣上,泛著舊時光。

    觸目所望,生活恬淡安靜,阿笙是喜歡的。

    石板路,他牽著她的手,叮囑道:“如果走累了,別硬撐,要告訴我。”

    她知道,他是在擔心她的左腿。

    也不知道那條路叫什麽,道路兩旁種滿了櫻花樹,正是櫻花盛開的好時節,風吹過,宛如下了一場花瓣雨,撲簌簌的往下飄落著。

    阿笙仰臉看著,下意識朝陸子初望去,他似有感應,也側眸看向她,清雋的麵龐因為有了笑容顯得愈發柔和。

    有花瓣落在她的發絲上,陸子初內心斂起波動,抬手拿掉花瓣,卻不扔掉,牽著她的手繼續走,任由花瓣在指尖碾碎成了水。

    陸子初問:“喜歡這裏?”

    阿笙垂眸笑了笑,似是被他窺探到了不便言說的秘密,陸子初見了,眼裏微微蘊了笑,“喜歡的話,以後我們再來。”

    聽到以後,心總歸是溫暖的。

    過馬路,他伸手攬著她,溫潤的聲音在阿笙耳邊漂浮,似蠱惑:“摟著我。”

    阿笙不察,習慣聽他的話,不明所以的摟著他的脖子,然後轉瞬間身體就被他抱了起來,那麽輕盈,仿佛是在抱一個孩子。

    沿途已有過路人朝他們行注目禮了,正是上班時間,人群宛如洶湧的河流,到處都是來去匆匆的人,比起他們,陸子初和阿笙似乎就清閑了許多。

    “我可以自己走。”太久沒有融入人群,阿笙還不太習慣那麽多人把目光凝定在她的身上,這讓她覺得恐慌。

    他淡淡解釋:“人太多,容易撞到你。”似是知曉她的不安,陸子初貼著她的臉,在她耳邊輕聲呢喃:“別怕,我在這裏。”

    他的話無疑安撫了她,把臉埋在他的脖頸裏,親密的姿勢裏藏匿著太多融入骨血的依賴,不去看,對於外界的認知全都來自於聽力。

    人潮聲漸漸遠去,他並沒有放她下來的意思,她隻得輕聲說:“我早餐吃了很多東西,你抱著我,會不會累?”

    良久不見他說話,阿笙終於離開他的脖頸,抬眸看他。這麽一抬眸,還沒看清他的表情,他已經微微偏頭吻向她的唇角:“不累。”

    彼時正站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阿笙看著他沉靜清邃的眼眸,久違的心跳仿佛重新啟動,不經意間就漏掉了好幾拍。

    陸子初放下她,

    幫她把衣服整理好,方才開口問她:“對這裏還有印象嗎?”

    阿笙這才發現他們來的地方不是公園,而是一家音樂餐廳,因為招牌上銘刻著高低音符,還有醒目的漢字:如果?愛。

    餐廳名字,隱隱熟悉。

    阿笙一時想不起來,陸子初不緊不慢道:“我記得有一次我過生日,我女朋友那年剛好19歲,她那天用小提琴為我拉了一首曲子,我聽了很感動,你知道她那天拉的那首曲子叫什麽名字嗎?”

    阿笙好一陣子沒說話,盯著餐廳看,最後看向陸子初,眸子也越發清明,遲疑開口:“……卡農?”

    陸子初笑了,她還記得,一首《卡農》仿佛迴到了舊時,帶她走進餐廳,音樂聲盤旋在餐廳每一處。早有值班經理領著一眾服務員站在了大廳裏,看到陸子初,態度恭敬,彎腰致禮的同時,齊聲喚道:“上午好,陸先生。”

    眾人對阿笙的身份是好奇的,目光打量並未讓阿笙情緒不穩,因為她的注意力都被拉小提琴的女人吸引了。

    一襲長裙,站在鋼琴旁邊,場景很熟悉。

    ——隆重介紹一下,08號穿著白襯衫的這位男士,是我男朋友。

    ——若不是他,我不會知道某一年,某一日,我會如此眷戀一個人。

    熟悉的場景,埋藏的話語從時光裏流溢而出,阿笙笑了,眼睛卻有些紅,仿佛昨天才發生,轉眼間,她已經從19歲走到了27歲。

    時間,果真經不起推敲。

    她記得這裏還有一麵情侶許願牆,她和陸子初似乎還曾寫下了祈禱文。

    陸子初不知何時已經鬆開了她的手,她在餐廳裏尋找著那麵牆的存在,陸子初也不多話,站在那裏,含笑看著她找。

    2005年,少女站在鋼琴台上笑容明媚,宛如池中蓮花,沉靜美好,那時候的她無所畏懼;2013年,對於他來說,她還是一個孩子,平靜的外表下早已是遍體鱗傷,她已不再相信愛,不敢愛……帶她來這裏,原想讓她找迴最初的顧笙,誰曾想最先被觸動的那個人卻是他。

    2005年的許願瓶掛滿了一整牆,但好在有日期標誌,陸子初以為忘掉很多事的她,勢必會忘了他的生日,不曾想她是記得的。

    她記得他的生日,卻不記得當時他們都寫了什麽話。

    打開,屬於她的字和他的字躍然眼前,她看著輕輕的笑,但笑著笑著卻開始有了眼淚

    。

    【你靜靜地居住在我的心裏,如同滿月居於夜。子初、阿笙,如花美眷,細水深流。】

    眼淚宛如決堤的水,陸子初站在不遠處,沒有走過去,眸光柔軟。

    她能哭,總歸是幸事一件。

    歸國,愛在他們身邊

    更新時間:2014-6-2322:46:07本章字數:5112

    男女相愛很多年,如果忽然間分開,是很可怕的一件事。因為彼此早已習慣了對方的思維模式、一言一行和生活習慣,時間久了,就會被同化,通常他們分手後,會比濫情的人更加難以擺脫舊情瑚。

    陸子初就是這樣的人。

    時年31歲的他,感情生活比任何人都貧瘠,惦念一個不知何時才能出現的人,近乎偏執的堅持著。

    有時候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還能堅持多久,隨著時間流逝,他時常能在無人時聽到自己的心跳聲,虛弱緩慢,宛如久病之人。

    久病,所以病入膏肓,但他知道,他的藥是一個叫顧笙的人。

    多年前,他在“如果?愛”餐廳其實還許了一個願:他願用人生中所有的喜來換取她所有的悲,隻願她一世無憂。

    八年過去了,願望尚未過期。

    在那個安靜,充滿迴憶的餐廳裏,他把他的六年講給她聽,瑣碎的話題經由他講出口,多了認真的味道,他要讓她知道他的過去,貼近他,走近他。對於感情和未來,他是不容許她退縮的。

    那些人生曆程,雖然沒有朝夕相處來的清晰,但阿笙靜靜的聆聽著,仿佛在聆聽這世上最溫暖的故事,於是那些故事開始在她的腦海裏有了朦朧的輪廓。

    陸子初說:“六年來,我不曾忘記你,反而時常能夠在睡夢中夢見你。”

    他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很平靜,但眼裏卻泛著淡淡的清華月光。一眼觸及,也不知是他的眸,還是他的話,就那麽悄無聲息的沉入到了她的心底鑠。

    從18歲認識他,到現如今的27歲,9年時間差,仿佛早已過了好幾個世紀。

    在那些她不曾參與的時光裏,陸子初的生活其實很規律,縱使不去公司坐鎮,依然會每天早晨去湖邊散步半小時,迴到家裏開始收發文件,閱讀報告。

    陸氏集團涉獵廣泛,他每天需要閱讀的報告是經由公司各層篩選之後專門呈遞給他的,縱使如此,報告數量還是很驚人的。

    閱讀完畢,會另外給這些書寫報告的人發送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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