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被他們演繹的如此陌生。

    “兒子,對不起。”她說,是後悔,是愧疚,還是不舍?

    韓愈沉默幾秒,沙啞開口:“……為什麽要說對不起?”

    “太多太多,不知從何說起。”

    拍拍她的肩,韓愈想要溫聲說話,但話語融進這種壞天氣裏,注定隻能凝化成冷冽的冰:“那就留著以後說,等處理完爸爸的後事,找到兇手,我們就迴美國,不再迴來。”

    常靜緊緊擁抱著兒子,分不清臉上流下的,究竟是眼淚,還是雨水。

    那天,攔車離去,韓愈打開車門,眼見她坐上車,彎腰輕輕喚了一聲:“媽。”

    因為這聲稱謂,她紅了眼眶。

    “別喝酒。”一貫無波的眼眸裏藏匿著太多隱晦和不好的記憶。

    那一瞬間,她發現了長久以來,她把自己變成了一個罪人,在兒子麵前上演著仇恨史,以至於讓他想到母親,就跟“酒精”聯係在一起。

    塵世一遭,因為愛,她變成了一個優雅的女人;同樣因為愛,她丟失了滿目瘡痍的優雅。

    出租車內,常靜捂著臉,無聲痛哭。

    司機以為出了什麽事,關切詢問常靜怎麽了?

    她隻是心裏很難受……

    那天出租車內,跟常靜哭聲交融在一起的,是王菲的《流年》。

    愛上一個天使的缺點

    用一種魔鬼的語言

    上帝在雲端,隻眨了一眨眼

    最後眉一皺,頭一點

    愛上一個認真的消遣

    用一朵花開的時間

    你在我旁邊,隻打了個照麵

    五月的晴天,閃了電

    有生之年,狹路相逢,終不能幸免

    手心忽然長出糾纏的曲線

    懂事之前,情動以後,長不過一天

    留不住,算不出,流年

    遇見一場煙火的表演

    用一場輪迴的時間

    紫微星流過,來不及說再見

    已經遠離我一光年

    有生之年,狹路相逢,終不能幸免

    手心忽然長出糾纏的曲線

    懂事之前,情動以後,長不過一天

    哪一年,讓一生改變

    …

    …

    作詞者林夕,是否也對流逝的感情難以釋懷,帶著殘缺的遺憾,感歎時光流逝太快,不經意間就已注定物是人非?

    那天深夜,常靜母子私宅,有女人把所有的抑鬱症藥物,全都倒進了馬桶裏,然後眼睜睜的看著水流將它們衝刷殆盡。

    似是一場最無聲的告別。

    同樣是31日深夜,晚上10點左右,洛杉磯飛往t市的飛機在機場徐徐降落。

    顧行遠冒雨趕往醫院,顧清歡半夜醒來,看到床畔坐著的人,懷疑是一場夢,安靜的看著顧行遠,不忍打擾。

    “是我。”顧行遠握著她的手,滿身疲憊,眼裏爬滿了沉痛,但卻送給了顧清歡一抹笑:“清歡,我來了。”

    幽暗的病房,朦朧的燈光,交握的雙手,逼出了顧清歡的眼淚,她微弱出口:“謝謝。”

    親情疏遠經年,以至於稍微貼近,便能觸動心懷,內心濕潤成災。

    ……

    那一夜,韓老太太經不起熬夜,韓淑慧帶她迴家了,陸昌平前半夜處理陸氏公事,後半夜聯係鑫耀高層,向他們公布了韓永信去世的消息。

    那一夜,陸子初和韓愈雙雙跪在韓永信棺木前守夜,前者眸間光華清涼;後者眸色寡情。

    昔日兄弟,現如今卻仿佛最熟悉的陌生人,竟是一夜無語。

    ……

    10月末最後一場雨,一直下到了11月1日清晨。

    上午不見常靜來殯儀館,韓愈給她打電話,遲遲不接,韓愈拿著手機短暫失神,待他迴過神來,腳步已經下意識朝停車場奔去。

    那場雨卷走了枝頭所有樹葉,淩亂的鋪陳在別墅區裏,清潔工拿著掃帚“嘩啦”的清理著沿途路麵。

    韓愈刹車急,路麵上的積水噴灑在車身上,葉子更是吸附著車輪,經過碾壓,毫無生氣。

    花園裏種了很多季節花,被風雨吹打在潮濕的草坪上,顏色五彩,就那麽夾雜在一片綠色中,倒像頑皮的孩童趁大人不注意撕碎了彩紙,從高處揮灑,扔得到處都是。

    推開門,典型的歐式風格家具佇立在客廳裏,越發顯得房子空曠。

    外麵天氣有點陰,室內光線暗淡,韓愈打開燈,環目四望,揚聲道:“媽,媽……”

    常靜沒應。

    韓愈掏出手機,給常靜打電話,或許她已經出門了。

    二樓傳來熟悉的手機聲,韓愈心裏一凜,極其緩慢的望向了樓梯。

    ……

    韓永信死後,原以為最想不開的那個人會是顧清歡,卻不曾想率先奔赴死亡的那個人竟會是常靜。

    常靜死了,服食大量安眠片,死得安詳,經過一夜,原本柔軟的身段,變得極其僵硬。

    這個女人竟用如此決絕的死亡方式拋棄兒子,追隨韓永信而去,死的時候,嘴角似乎還掛著上揚的微笑。

    韓淑慧落淚,罵她自私;韓老太太不能再受刺激,這事發生後,一直瞞著她。

    短短兩天,父母接連去世,徹底摧毀了韓愈。

    他原本就是性情狠戾的人,1日上午似是被人逼到了絕境,麵對靜默不語的陸子初,韓愈眼眸中浮起了怒火,周身籠罩的陰霾,就算再強勁的風也吹不散。

    他死死的咬著牙,冷冷的盯著陸子初:“昨天下午,你都對我母親說了什麽?”

    麵對常靜自殺,陸子初從獲知消息的那一刻,就如同顛簸在驚濤駭浪中,掙紮沉浮,卻最終沉沒深海。

    不期然想起昨天下午,他和顧清歡的對話。

    顧清歡:“子初,我可以相信你嗎?”

    陸子初:“你可以試著相信我。”

    顧清歡:“1、鑫耀投資公司幫我轉到韓愈名下。2、請你父親幫忙找到那個人,視頻不能公開,韓愈性子你知道,睚眥必報,那個人落在他手裏,保不齊會發生什麽事,所以……”

    陸子初:“找到那個人之前,我和爸爸會對這件事情保密。”

    他已死,請別叫他名字

    更新時間:2014-6-112:58:43本章字數:3276

    常靜對於韓愈來說,究竟意味著什麽呢?

    1990年,韓永信向常靜提出離婚,常靜不同意,雙方僵持不下,分居多年。兩年後,顧清歡進入鑫耀投資公司,天資聰慧,職位迅速攀升。

    麵對日漸親密的丈夫和新歡,常靜心灰意冷,前往美國投奔親人,後來親人在美國去世,她便長時間留在了那裏。她是執拗的一個人,麵對前景無望的婚姻,堅決不離婚。

    從常靜認定丈夫出軌的那一刻起,就有念頭在腦海中落定:一旦離婚,韓永信和顧清歡勢必會手牽著手奔赴婚姻,所以離婚協議書,她不能簽。

    世人生來自私,受傷

    時,大部分人總是習慣無視別人的痛苦,放大自己的傷口鑠。

    定居美國多年,韓愈放心不下母親便同她生活在了一起。

    曾經那麽驕傲的一個人,把她人生裏唯一的卑微奉獻給了婚姻,她也曾在分居期間試著妥協,試著改變,隻是那樣的強顏歡笑無疑很可笑。

    韓愈不能笑,身為兒子怎能嘲笑自己的父親和母親瑚?

    一段失敗的婚姻,鑄就了母親長達十幾年的憤怨和痛苦。

    曾經信仰的愛情把她打倒,從此以後一蹶不振。白天刷著父親的卡,瘋狂購物,晚上睡不著,需要酒精才能入睡。

    她原來不是這樣的,受了刺激之後,仿佛變了一個人。很多時候,她在鏡子裏看著醉眼朦朧的自己,覺得那不是她。

    韓愈起先會想盡一切辦法阻止母親,但後來他不阻止了,他悲哀的發現,他的母親已經病入膏肓。

    曾經那麽幸福的一個家,一夕間分崩離析,母親像醉鬼一樣生活著,他身為他們的兒子,不可能無動於衷。

    長年累月,她患上了抑鬱症,靠藥物抑製。

    01年,父親來美國,約母親外出,無非是談離婚一事,即便如此,母親卻很高興,試穿裙子,跑到書房問他:“好不好看?你爸爸看了,會不會喜歡?”

    他長久不說話,多麽可悲,父親已經不再愛她,但她還在執著的愛著他父親。

    他想她是他母親,他不能用言語擊垮她的喜悅,縱使心知她的喜悅並不會維持很久,也許和父親碰麵後,就會瞬間崩塌,但此刻她是高興的,她已經很久不曾這麽開心過了。

    果然,那天迴來,她抱著他哭的很傷心。

    她最終還是離婚了。

    路上,兩人起了爭執,險些釀成車禍。劫後餘生,父親聲息疲憊:“阿靜,我們離婚吧!我真的累了。”

    那天晚上,常靜流了一夜淚,多年後韓愈已經忘了母親流淚時的模樣,卻深深記得她絕望時的目光。

    她沒想到,他也沒想到,父親會在離婚後,那麽快就迎娶顧清歡。

    父親結婚很低調,沒有大操大辦,母親知道的比較晚,消息傳到美國,已經是隔天中午了。

    她自殺了,割破手腕,那時候他才方知,她的抑鬱症有加重趨勢。

    他一直都知道,常靜不是一個好母親,韓永信也不是一個好父親,因為他們比他

    還要自私,但血緣注定會在三人身體裏遊走一輩子,有些羈絆也會跟隨他一輩子。

    常靜兩次自殺,一次他發現的早,搶救及時;另一次是現在,發現的晚,無力迴天。

    1日早晨,他看到母親雙手交疊,靜靜的躺在床上,瞬間唿吸停滯,極其緩慢的走到床邊,先是輕輕的喚了一聲“媽”。

    那聲“媽”,講出來輕飄飄的,她沒應。

    手指窺探她的鼻息,血流忽然間衝擊著大腦,再多的力氣也撐不住他全身的重量,眼眸蒙上霧氣的刹那間,連他自己也沒想到,有一天他會那麽惶恐的哭出聲。

    那道哭聲,仿佛在喉嚨裏滾動了好幾圈,在經曆了一道含糊的吞咽聲後,就那麽迸發而出。

    事發後,陸家人悉數趕了過來,韓愈就那麽悲絕的站著,不敢去想母親死亡時的表情,那是一道疤,不管曆經多少年,他都不會忘記。

    韓淑慧流淚的同時,罵常靜太自私。

    韓愈扯了扯唇,他明明想冷笑,卻最終笑不出來,他母親確實自私,就那麽了無牽掛的走了,何曾想過失去父母後,他會如何?

    曾經看過一些勵誌片,一幕幕家庭苦難史,或丈夫,或妻子意外離世,留下來的那個人也曾崩潰絕望過,但他們在曆經低穀之後,會為了子女,咬牙堅強的活著……如今想來,電影和生活有關聯,但也時有脫節,有些上演的勵誌悲情史,在現如今的韓愈麵前,純屬扯淡。

    常靜死的時候,胸前放著一張照片,她和韓永信在大學裏的合影照,那時候夏花燦爛,他和她站在花影下,笑得絕世明媚。

    那裏麵可有他?沒有。被父親拋棄,緊接著被母親舍棄,好像對於他們來說,他隻是一個多餘的人,或是他們認為他足夠堅強,堅強到可以承受所有的變故和生命之重。

    心髒狠狠揪在了一起,父親死後,母親雖然痛苦,但並未有自殺的跡象,若說反常,隻有昨天黃昏了。

    31日上午還好好的,下午她在見了陸子初之後,聽司機說她隨後去了醫院……

    這麽看來,陸子初和顧清歡都有刺激母親自殺的嫌疑。

    他問陸子初:“昨天下午,你都對我母親說了什麽?”

    陸子初看了他良久,眸色幽邃沉靜,仿佛能看到他的心裏去。

    韓淑慧皺眉,見兩人僵持對視,心下一緊,朝兩人走過來:“怎麽迴事?”

    “我也想知道究竟是怎麽一迴事,你不妨好好問問你兒子。”韓愈眼眸平寂,卻隱藏著殺伐決斷的戾氣。

    “子初。”韓淑慧擔心出什麽事,看向陸子初,聲音重了一些。

    陸子初臉色沉鬱地站在客廳裏,挺拔的身影給人一種莫名的壓迫感。他最終還是說話了,言語平穩。

    他說他和常靜淺淡數語,聊的都是家常話。

    韓愈疾聲道:“見我母親之前,你剛從韓家迴來,你讓我怎麽相信你跟我母親聊的都是家常話?”

    停頓一秒,陸子初說:“是,我問她,30日那天,是否把蘇瀾和顧清歡的事情告訴給了舅舅,僅此而已。”

    陸子初的話無非是在間接告訴韓愈,常靜把蘇瀾和顧清歡的關係告知給了韓永信。韓永信雖然早已知曉,但想到心髒是蘇瀾的,難免和顧清歡起了爭執。愛能暖人,也能傷人,當晚刺傷顧清歡的那個人確實是韓永信,但韓永信心髒病去世,最初的緣由卻是來自於常靜。

    “如果那天你不找我母親說話,也許她根本就不會死。”埋在心裏的痛湧出來,韓愈突然哽咽了。

    陸子初薄唇緊抿,眉梢抖動,似是掙紮,良久後,聲音響起,卻帶著空茫感:“……也許。”

    如果他不找常靜確認那個人是誰,常靜不會找顧清歡,更不會在得知真相後,羞愧自殺。

    說起來,他或多或少需要擔負一些責任。

    韓愈深吸一口氣,偏頭看向窗子,半晌才開口:“知道嗎?逼死我母親的那個人,你也有份。”

    “如果你及時收手,撤案取消調查,什麽事也不會發生。”那些秘密注定隻能成為秘密,不會曝光在當事人麵前,更不會挑戰一個人的心理承受度。

    韓愈身體有些發冷,看著陸子初,宛如是在看一個陌生人:“很好,看來我和你有了共通點,都是逼死我母親的兇手,好一對難兄難弟。”

    韓淑慧麵含憂慮,但看著關係陷入僵局的韓愈和陸子初,卻不知該如何勸解。

    陸昌平走過來,先是拍了拍韓愈的肩,方才語重心長道:“阿愈,把案子撤了,早晨我找顧清歡談過,她說當時確實是永信傷了她,如果兇手是別人,永信和她沒必要一起說謊。”

    韓愈咬著牙,啞聲低吼,“姑父,連你也要幫她……”

    陸昌平說:“我不是在幫她,而是在幫你爸爸,人已死,難道死後還要讓他被人說三道

    四嗎?”

    韓愈很久沒說話,眼眸中一片死灰色,韓淑慧擔心,輕聲叫他:“阿愈……”

    “別叫我阿愈,曾經的韓愈隨著我爸媽的死,已經徹底死了。”

    那天上午,陸家人麵前,韓愈話語比棉絮還輕,一晃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顧笙,你是否覺得我很愛你

    更新時間:2014-6-215:16:09本章字數:3362

    世上男女其實都一樣,注定要被塵世所擾,在愛恨和生死間輾轉執迷。

    常靜自殺那天,天氣陰沉,整個城市顯得很潮濕。

    聽到消息,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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