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衍坐在一旁,聞言也變了臉色。


    他看著那探兵,問,「南齊和南梁傾國之力的兵馬?怎麽說?」


    探兵抬頭看了顧輕衍一眼,不認識,但顯然從氣度上看,身份貴重,他立即迴話,「南齊王似乎放棄了南齊王都,竟然以一國國君之尊,帶著朝臣去了南梁王都做客,南齊三分之二的兵馬,都投入了南梁,齊梁再次聯軍,在一個多月前達成協議,全力對付小郡主。小郡主沒有料到南齊王竟然舍一國而要與南梁一起殺她,所以,全無準備,被困落雁山,齊梁聯合起來,怕是有一百三十萬兵馬,是小郡主兵馬的一倍,這二十日來,已交手兩次,不知傷亡幾何,若無援軍,小郡主和怕是兇多吉少。」


    顧輕衍騰地站了起來。


    許清岩身子晃了晃。


    「消息可確實?」顧輕衍咬牙問。


    「消息確實。」探兵道,「落雁山四麵已被包圍,齊梁聯軍一百三十萬兵馬將落雁山圍的水泄不通,已過二十日,若無援軍,怕是就糧草來說,士兵們也挺不住了。」


    顧輕衍的臉也一下子煞白,他沉默地站了片刻,立即喊,「青墨。」


    「公子。」青墨也震驚了,聲音有些顫。


    顧輕衍閉了閉眼,「你現在就去南齊的黔西,讓王岸知撤兵,救落雁山。」


    青墨立即說,「公子,黔西距離南陽三千裏,距離落雁山轉道又兩千裏,屬下怕是……」


    即便王岸知樂意救小郡主,怕是從時間上說,最少也要半個月,怕是小郡主早挺不住了。


    「你隻管去!」顧輕衍沉聲道。


    「是。」


    青墨不敢再耽誤,點了幾名暗衛,立即離開了南梁,前往南齊的黔西。


    青墨離開後,顧輕衍對許清岩道,「南陽還有多少兵馬?」


    許清岩臉色蒼白,吐出一個數字,「三萬。」


    「被安兒攻下的十二座城池呢?」顧輕衍又問。


    「每一城留一萬人馬駐守。」許清岩道,「加起來,也就十二萬。」


    顧輕衍攥了攥拳頭,「集合南陽的三萬人馬,我帶走,往前十二座城池的十二萬人馬,也都帶走。」


    「十五萬人馬也是杯水車薪。」許清岩臉色有些灰。


    「先不管這些,無用如何,也要救她。」顧輕衍咬牙。


    「我與你一起去。」許清岩點頭。


    的確,無論如何也要救,杯水車薪也是薪。


    一個時辰後,許清岩集結南陽守城的三萬兵馬,將南陽城交給了皇後,與顧輕衍一起離開了南陽。


    楚希芸都快哭了,看著顧輕衍、許清岩帶著三萬兵馬離開,她緊緊地拽著皇後的袖子,「娘,表姐和哥哥一定會沒事兒的對不對?」


    皇後眼眶發紅,聲音發顫,「對,他們一定會沒事兒的。」


    她不敢想像,她的兒子,她的侄女,一旦出事兒會怎麽辦?她隻能向上天祈禱,王岸知得到消息後會派援軍去,他們一定不要出事兒。


    王岸知會派援軍嗎?皇後不敢肯定。畢竟,王岸知一直想殺了安華錦。如今,齊梁兩國是把這個機會送到他麵前了,他會不心動嗎?


    此時的落雁山,誠如探兵所探,的確已經被困二十日,士兵們已經沒糧,山下是大軍圍困,黑壓壓的圍的密不透風。


    安華錦靠著一麵樹幹上,這一麵樹幹已被士兵扒了樹皮,沒糧的情況下,隻能吃樹皮,找山裏一切能吃的東西,一切能吃的東西都找幹淨,便隻能宰殺戰馬了。若是到了沒戰馬可宰殺的情況下,那麽,就等著餓死了。


    如今還沒到宰殺戰馬的時候,但吃樹皮也挺不了幾日了。


    「小郡主,齊梁聯軍怕是今日還會攻山。」安平臉色發白,「再來一次,我們怕是……」


    如今的士兵,兩仗被打下來,已折了四分之一,再來一戰,怕是會再折一半,畢竟,士兵們吃不飽,沒力氣打仗,尤其是下麵圍困的大軍還是他們的一倍還多。


    安華錦臉色也很蒼白,「沒別的辦法,隻能硬抗了。」


    「王岸知會來援救嗎?」安平問。


    安華錦搖頭,「不知道。」


    已二十日了,王岸知應該是早就得到消息了。


    她若是不來救他,那麽,便可以收服所有南齊的國土,也是贏了與她的賭局。


    「七殿下的傷有惡化的跡象,崔公子的傷看著也不大好。」安平又道,「已無藥可用了。」


    安華錦臉色又白了白,「我去找草藥。」


    安平道,「我已滿山的找過了。」


    如今不止樹皮被扒的都快幹淨了,地上的草,但凡能吃的,早已被吃的光禿禿的。


    安華錦攥了攥拳,「還有一處山崖,不能讓七表兄和崔世兄這麽惡化下去。我去看看,興許能拾到一些草藥。」


    「那山崖實在是太危險。」安平緊張。


    「沒事兒,我不會讓自己出事兒。」安華錦擺擺手,轉身去了,「你盯好了下麵,一旦山下有動靜,立即給我傳哨。」


    安平點頭。


    安華錦去了山崖,那麵山崖,光禿禿的,但是在山崖的半腰處,有些綠植,看著是草藥,隻不過太危險,沒人來采。若不是被逼到一定的份上,安華錦也要保存體力,不會來。


    可是如今,她不得不來。


    她用繩索拴在山石上,順著繩索滑下,到了半山腰處,因崖壁太過光滑,她費了大約一個多時辰的功夫,才拽了一抱草藥,迴到了崖頂。


    到了崖頂處,她已累癱,歇了片刻,緩過了勁兒,抱著草藥,去找楚硯和崔灼。


    楚硯和崔灼都是在幾日前山下的大軍攻山時受傷的,楚硯傷在胳膊上,崔灼傷在胸口。傷勢都不輕。


    見安華錦抱了一抱草藥來到,二人都愣了一下,崔灼問,「安妹妹是去了那一麵山崖采的草藥?」


    「嗯。」安華錦點頭。


    不怪崔灼猜到,落雁山已沒有別處有草藥可采了。


    崔灼抿了抿唇,沒再說什麽。


    楚硯道,「已二十一日了吧!」


    「過了今夜,就二十二日了。」安華錦記的很清楚。


    「你在發覺不對勁時,已將暗焰等暗衛派了出去請王岸知增援,若是王岸知來救,幾日前就該來了。」楚硯最是清楚王岸知想殺安華錦的心,「他怕是不會來了。」


    安華錦臉色一暗,「那也不能放棄,挺到最後一刻。」


    楚硯也不在說話。


    誰能想到,南齊王竟然連王都國土都不要了,跑來南梁,與南梁王兩國合一國,兩兵合一處,也要殺安華錦?


    若是他們圍困王岸知,安華錦一定不會見死不救。


    也許,他們正是算到了這一點兒,把王岸知與安華錦的恩怨,也算的分明。


    安華錦碾碎了草藥,給二人分別包紮了傷口,又將能吃的草藥,給二人一人一株,讓二人嚼下。


    「幸好這座山有山泉水源,否則,我們如今就已挺不住了。」崔灼吃了草藥,對安華錦說,「不如我們從北山攻下去吧!我看北山衝出重圍興許好沖些,不能都餓死在這裏。」


    「再等等。」安華錦道,「七十萬大軍,如今已折了近二十萬,若是衝出去,這五十萬不知道能剩多少。」


    她閉了閉眼,「再等七日,若是王岸知不來……再衝下去。」


    七日,是她覺得能挺的最後期限,若是七日等不到援軍,隻能找一個突破口,能出去多少是多少了。


    崔灼點頭,「那就再等等吧!」


    他見過王家那位王六公子,雖然他來南陽時,與他打交道沒幾日,他便帶著兵去了南齊攻城,但也知道,他性子天生邪的很,全憑自己的性子行事。


    他頓了頓,「還有遠之跟著他了。」


    安華錦沉默,沈遠之不是王岸知的對手,若是他真打定主意見死不救,那麽,沈遠之也能被他殺了。


    她與王岸知打賭,是覺得,殊途同歸,反正都是為了大楚,他性子邪,也沒關係,好用就行。但沒想到,南齊和南梁來這一招,哪怕南齊所有國土都不要,也要兩國合力來落雁山殺她。


    她將剩下的草藥讓人收了起來,靠著樹幹坐下,閉上了眼睛,想著若七十萬南陽軍都折在落雁山,那麽,她也無顏活著出去。


    真死在這裏,唯一後悔的,應該就是……


    沒早些跟顧輕衍生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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