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衍迴朝,第二日上朝,朝堂上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朝局早先滾滾而動的黑水似乎也不那麽人心浮動了,一下子靜如水平麵。


    但是顧輕衍到底是顧輕衍,早朝上了摺子,頒行新一年伊始的一係列利朝利民的舉措,大皇子準奏,無人敢反對,快速地施行了下去。


    世家又經受新一輪的打擊。


    下了早朝後,迴了府,顧輕衍去拜見顧老爺子。


    這是從小到大,顧輕衍第一個沒在顧家過的年,顧老爺子年前染了風寒,病了一場,說是風寒,其實也不全因為風寒,也是因為世家們打聽了顧輕衍似乎離了京,不在京中,想攛掇顧老爺子扛起這麵被自己孫子死了一半的世家大旗。


    天下各大世家,以顧家、王家、崔家為風向標。但是誰也沒想到,顧家新一代的繼承人顧輕衍,竟然在南齊和南梁興兵之際,著手朝堂,自斷筋脈,斬顧家根基於無情,王岸知所在的王家竟然在王岸知離京之後,全然不管了,由著顧輕衍收拾,接下來便是崔家,崔家離的遠,不必顧輕衍動手,自斷筋脈。其餘的天下各大世家,有苦說出去,關起門來罵顧輕衍是瘋了,打開門時,隻能苦著臉規規矩矩做人,在顧輕衍的雷厲風行之下,損失多少,都得算著。


    第一輪的腥風血雨平息後,安靜了兩三個月,在得知顧輕衍離京後,有趁此機會蠢蠢欲動,不止對大皇子聯合施壓,又對顧老爺子紛紛拜訪,軟磨硬泡,連環施壓,勢必要讓顧老爺子出手,在顧輕衍迴來後,治了他的孫子。


    隻是沒想到,顧老爺子兩眼一閉,什麽也不管,養病就養了二十餘日。任誰來不見他人,都會得到一句話,「敢為天下先,當是萬民幸。」


    這是在說顧輕衍,他的孫子做什麽,他不止支持了,且還驕傲上了。


    顧家最先被顧輕衍斷筋斬脈,除了顧老爺子,已沒什麽可攻擊脅迫的。於是,火力都對準了大皇子楚賢,這也是為什麽,楚賢這一個月來焦頭爛額了。世家們的攻擊,刀光劍影,一不小心,就能被殺死在翻湧的朝局上。


    不過,顧輕衍迴來,他一人,便能擋下這無數的刀光劍影。


    顧輕衍昨日與大皇子議事太晚,便歇在了大皇子府的客院裏,今日下朝才迴了顧家。


    顧老爺子見了自己的孫子,連連感慨,也是與大皇子和他府中人說一樣的話,「你總算是迴來了!」


    顧輕衍好笑,看著顧老爺子也瘦了,還很是有點兒憔悴,白髮也多了些,他坐下身,帶著笑意說,「爺爺看來這一個多月很是辛苦?」


    顧老爺子冷哼一聲,「臭小子,你去了前線見安小丫頭可是開心了,這京城,你問問,誰在你走後過好了這個年?別說大殿下,就是楚宸那小子,都快瘋了。有一日來找我,讓我裝個大病,騙你迴來。這樣的損招,他都能想出來。」


    顧輕衍摸了摸鼻子,有點兒炫耀的意味,「我倒的確是過了個好年。除夕之夜,看小郡主帶兵奪了秦安城,兵行詭道,厲害極了,真真是巾幗不讓鬚眉。大年初一之後到正月十五,半個月裏,小郡主讓南陽軍暫且養精蓄銳,陪我玩了許多好玩的東西,爺爺沒玩過滑雪吧?還有滑冰,還有空跳,還有……」


    他十分細緻地跟顧老爺子講了安華錦都帶他玩了哪裏,怎麽玩的。這個年,過的十分舒心又快樂,以往二十年加起來,也不如這個年過的開心。若非大殿下一封又一封的書信催促,他都不想迴來了。


    顧老爺子:「……」


    他忍著聽他說完,氣笑地指著他鼻子笑罵,「你還有臉顯擺?」


    顧輕衍很是有臉顯擺,笑著感嘆,「小郡主對我真的太好了,爺爺,我每一日都比前一日更喜歡小郡主。」


    顧老爺子氣的肝疼,「你……滾一邊去。」


    他不想再看見他了,本來有好多話想與他說,如今也不想與他說了。哪家的王八羔子,專氣自己的爺爺,他都二十多日沒敢出門了,就怕被人圍堵,他活了一輩子,從來沒這麽憋屈過。


    這顧家的基業,他雖然想通了,既然交給他了,任他想如何便如何,他也管不了了,但是也沒想到,他這麽狠,清算的這麽清楚,數百年的根基啊。


    雖然他心疼,但是為了大楚的天下,為了朝局的史治清平,為了廢除世家把持的超綱,為了他孫子心裏想要的天下格局,讓天下寒門有才有誌向的學子能人出頭,他也認了。但是,他就不能低調的反省反省,別對著他這麽一個連年都沒過好的老人家顯擺他過的有多快樂。


    這是他的親孫子嗎?就是個小混蛋。


    顧輕衍慢悠悠地站起身,「其實,還有許多更詳細的經過,沒與爺爺說,爺爺哪日想聽了,孫兒再跟您講也行。」


    顧老爺子拿起雞毛撣子,對著他打了過去。


    顧輕衍起身的動作雖慢,但走的動作卻不慢,躲開了雞毛撣子,人已到了門口,笑著轉迴身,問,「爺爺,寧兒呢?乖不乖?」


    顧老爺子冷哼一聲,「虧你還記著寧兒,你走時,沒告訴他,他都給氣哭了,我哄了幾日,都不大高興,幸好你九妹妹每日哄著他,楚家的長寧郡主也時而找他來玩,他才沒那麽傷心。」


    顧輕衍點頭,不再多問,出了顧老爺子的房間。


    他騎快馬去前線,不遠萬裏,都是冬日,當初打算時,便沒打算帶著小傢夥,畢竟,他也不知道前線什麽情況,萬一有什麽危險,傷了安家這一根獨苗苗,他也難辭其咎,當然,有他保護,自然那危險零星微薄,最主要的,他還是私心裏不想讓小傢夥跟著礙事兒。


    果然,他沒帶著他是對的,否則安兒哪裏會一心一意地陪著他玩?


    知道顧輕衍迴來了,安易寧也沒去前麵接,依舊躲在房間裏生悶氣。


    小姑父也太狡詐了,太壞了,太不是人了,他竟然悄悄不告而別的離京去前線找小姑姑了,把他給丟下了,而且一走一個多月,也太沒人性了。


    他也想小姑姑啊,也想瞧瞧戰場啊,更想看看小姑姑是怎麽打仗的啊!


    他都快氣瘋了,決定他迴來也不理他。


    顧輕衍迴了自己的院子,院子裏靜悄悄的,安易寧待在屋子裏抄經書,小小年紀,已追求心平氣和一個多月了。


    顧輕衍推開房門,對裏麵瞅了一眼,笑著喊了一聲,「寧兒。」


    安易寧不理人。


    顧輕衍逕自走進去,見他抄的是經書,「嗯,字跡有進步。」


    安易寧當他是空氣。


    顧輕衍慢悠悠地坐在他對麵,慢悠悠的出聲,拿出對顧老爺子說話的那一套,「你小姑姑除夕之夜,帶兵奪了秦安城,兵行詭道,厲害極了,真真是巾幗不讓鬚眉。攻下秦安城後,她讓南陽軍暫且養精蓄銳半個月,在那半個月裏,從大年初一之後到正月十五,陪我玩了許多好玩的東西,有高山滑雪,有玉女湖滑冰,還有遠山空跳,還有……」


    安易寧小臉都青了,忍無可忍地打斷他,「小姑父!」


    你還是不是人!


    這麽欺負小孩子!臉就不紅?


    顧輕衍顯然臉不紅的,不但臉不紅,氣也不帶喘的,笑看著安易寧,「要不要聽我仔細地講講那些好玩的東西?」


    安易寧扭過頭,撇開臉,不想聽。


    顧輕衍嘆了口氣,「好吧,你還在生我的氣,那你什麽時候不生氣了,我再給你將吧。還有我給你帶迴了好玩的東西,想必你生著氣,也不想看。」


    他似乎十分無奈,站起身往外走。


    安易寧撂下筆,委屈的要哭,控訴,「小姑父,你是個壞蛋!」


    顧輕衍點點頭,「嗯。」


    安易寧到底是最想聽他這一趟小姑姑都是怎麽帶他玩的,他控訴地看了顧輕衍半晌,泄氣又別扭又無奈又妥協地說,「小姑父,我不生氣了,你給我講吧,你講完後,好東西我也想看。」


    顧輕衍低笑,「好,我給你講,寧兒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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